回望高三

米瑤

那段人人都說是最拼命也最熱血的時光已過去幾年之久，早起的清晨，翻來覆去的讀背，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考試，幾乎兩天一換的成績單，還有講臺上熱血沸騰的板書……這些很多人最熟悉不過的青春場景，在我的腦海里卻有些模糊?；赝呷?，我最先想到的，覺得最可當回憶咀嚼的大概只有灑滿月光與燈光的小路，母親的雪白魚湯，無線電波連接的兩頭。

高三那年，我報名住校，高考前的幾個月幾乎都呆在學校里。每天下午，不住校的同學放學回家，我和其他住校的同學繼續(xù)坐在教室里復習。夏半年的日頭總是下沉得很慢，再抬頭，窗外的月亮已經(jīng)爬上來，時針嘀嘀嗒嗒地指向了八點。班級里偶爾還有同學，大多數(shù)時候只剩下我一個人，關(guān)窗、鎖門、走出教學樓。

那時，那條平日里喧鬧的回寢路變得格外安靜，橘黃色的燈光透過行道樹的葉隙落下來，溫暖它照亮的小小空間。樹影和人影交互變換著，晚風帶著遠方的氣味拂過我的發(fā)梢和裙角。天氣好的時候，薄薄的云紗后會有一輪明月，時而圓潤，時而半缺；時而發(fā)出清冷的光，時而發(fā)出暖黃的光。小路并不長，可我每次都感覺走了好久，我愿意在這條路上讓緊張、躁動的心平靜下來。如果說高三是破曉前的昏暗，那么這條路便是我專屬的詩和遠方，是我的伊甸園。

因為學校只允許住校生用老年手機與家人聯(lián)系，于是母親經(jīng)常來學校看我。盡管學校的食堂能做出省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味，但她總擔心我在學校吃不好。每周日早上九點左右，她便會出現(xiàn)在校門口，提著專門為我買的保溫飯盒，期待地向里面張望。

我總是跑著過去的，不僅僅是因為那份熱乎乎的食物。遠遠地就看見母親的身影在日光里晃動，再跑近些，就是她高興的臉龐。飯盒里出現(xiàn)得最多的是魚頭豆腐湯，因為母親堅信喝魚湯補腦。我知道做這樣一碗雪白濃香的魚湯至少要一個小時，再加上從我家到學校的一個多小時，不難算出她是什么時候起床的。我喝著湯，心疼地看著母親。她笑著說：“沒事，一周一次而已。這次的魚和豆腐可新鮮了……”

高考沖刺階段，我有段時間感覺快要窒息，幸好摯友把我從波濤洶涌的急潮中拉了出來，我們的友誼在那段日子里變得更加堅固。我們明白真正的勝利是一起打贏這場名為高考的仗。

我們的班級離得很遠，偶爾幸運時會在食堂遇見，但只能打個招呼便匆匆分別。我們會在休息日或考試后的晚上交談，聊聊剛才做的題目有多難，討論食堂什么時候人最少，幻想幾個月后美好的大學生活，展望未來的星辰大海。由兩部老年手機間的無線電波刺激著獨屬于青春的心跳，那是我們共同的回憶。

回望高三，所有的努力和奮斗都化作未來的底色，和小路、魚湯、無線電波一起構(gòu)成我的印象畫。

（實習編輯/潘文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