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番滋味

劉公

吃早飯時(shí)，兒子對媳婦說：“明天是昭昭的生日，周一他要上學(xué)，咱倆都要上班，我看就今天過吧。”

媳婦說：“行，我一會兒去給昭昭訂個蛋糕?！?/p>

七歲的昭昭高興得手舞足蹈，說：“太好了，太好了，可以吹蠟燭吃蛋糕啦！”

不到中午十二點(diǎn)，昭昭就嚷嚷要去飯店吃飯。隨后，一家人穿戴整齊去了一家普通的飯店。兒媳婦買的蛋糕雖然不大，兒子點(diǎn)的幾個菜價(jià)位也不高，但看到他們有說有笑，是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我也被感染得始終笑著，特別是昭昭把第一塊蛋糕端到我面前，并說：“我是奶奶帶大的，謝謝奶奶，奶奶應(yīng)該先吃?！?/p>

我說：“奶奶聽到昭昭這幾句話，就是不吃蛋糕，心里也是甜的?！?/p>

兒子和媳婦都夸獎?wù)颜咽莻€懂感恩的孩子。

這頓飯吃得其樂融融，昭昭端起飲料跟我們碰杯，像個小大人似的，信心十足地說：“爸媽放心，下次考試，我保證考到全班前三名，讓爸開家長會時(shí)，也被老師表揚(yáng)?！?/p>

快吃完時(shí)，我對兒子說：“這頓飯我來請。帶昭昭這幾年，一家人朝夕相處，跟兒媳婦沒有紅過臉，你們都孝順我。這幾天，我經(jīng)常夢見家里老屋，準(zhǔn)備回去住了。”

“媽，雖說我們要還房貸、車貸，家里日子過得清貧點(diǎn)，但您老在我們身邊，我心里踏實(shí)。老家村子里沒幾戶人家了，您回去一個人進(jìn)進(jìn)出出，我真的放心不下。您就不要回去了，這頓飯更不能讓您請。再說，您卡里也沒幾個錢?！眱鹤拥难凵窭餄M是期待。

“兒子，媽知道你不想讓媽回去，但媽放心不下你爸，我回去在你爸墳前除除草，跟你爸說說話，還有村里人可以拉拉家常。你別擔(dān)心，媽不孤單。還有，媽卡里有三四百塊錢，都是媽撿廢品換的幾個錢，夠吃這頓飯，媽第一次請你們吃飯，給昭昭過生日，你們就不要推辭了。”我把卡遞給了兒子。

兒子接過卡去吧臺結(jié)賬去了。我用餐巾紙給昭昭擦嘴時(shí)，兒子又走過來問我：“媽，卡的密碼多少？”

“密碼是我的生日。”我說。

“哦?！眱鹤訐蠐虾竽X勺走了。

我還以為兒子記著我的生日哩，其實(shí)他根本不知道。因?yàn)榈诙煳胰ラL途汽車站買票時(shí)，發(fā)現(xiàn)卡里的錢一分沒少。

當(dāng)天夜里，我流著淚水，悄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給兒子寫了一封信。第二天上午八點(diǎn)多，我提著包袱不聲不響地走了。走出小區(qū)，我猛然醒悟，像犯了大錯一樣，趕緊跑了回去，把信上“兒子，其實(shí)今天就是媽的生日，媽心里好酸好難受。你爸在世時(shí)，媽過生日是最重要的事情，媽和你爸都要到你姥爺姥姥墳前燒紙，感謝他們的養(yǎng)育之恩。今天，我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那是你爸念叨我的生日”這段話涂得看不清了。

在這封信中，我給兒子扯了個謊：“兒子，鎮(zhèn)上建好養(yǎng)老院了，老姊妹們幾天前就給我打電話催我回去……”

我不怪兒子，因?yàn)樗畹膲毫?shí)在太大了，有他爸記著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