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篇

董國財

閱讀訓(xùn)練一

何易于挽舟

何易于嘗為益昌令，縣距刺史治所四十里，城嘉陵江南。刺史崔樸嘗乘①春自上游多從賓客歌酒，泛舟東下，直出益昌旁。至則索②民挽③舟。易于即腰笏④引舟上下。刺史驚叫問狀，易于曰：“方春百姓不耕即蠶隙⑤不可奪。易于為屬令，當其無事，可以充役。”刺史與賓客跳出舟，偕⑥騎還去。

——《唐文粹》

注釋

①乘：趁著，就著。②索：搜尋，尋求。③挽：拉，牽引。④笏：朝笏、笏板。⑤隙：空閑的地方或時間。⑥ 偕：共同，在一起。

譯文

何易于曾經(jīng)做過益昌縣（今四川廣元市南）縣令。益昌縣離刺史的治所四十里，縣城在嘉陵江南岸。刺史崔樸曾經(jīng)趁著春光明媚，帶了許多賓客，坐著大船，唱歌喝酒，從上游放舟東下，船一直開到益昌縣附近。船到，就尋找民夫拉纖。何易于就把笏板插在腰帶里，拉著纖跑上跑下奔忙。刺史發(fā)現(xiàn)縣令在拉纖，吃驚地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何易于說：“現(xiàn)在正是春天，百姓不是忙于春耕，就是養(yǎng)桑喂蠶，一點點時間都不能浪費。易于是您主管下的縣令，現(xiàn)在沒什么事干，可以來承擔這個差使?！贝淌罚犃撕苄呃ⅲ蛶讉€賓客跳出船艙，上岸騎馬一起回去了。

【模擬演練】

（1）解釋加點詞的含義。

何易于嘗為益昌令（? ? ? ）

至則索民挽舟（? ? ? ）

隙不可奪（? ? ? ）

偕騎還去（? ? ? ）

（2）請用“/”為文中畫線的語句斷句。

方 春 百 姓 不 耕 即 蠶 隙 不 可 奪。

（3）何易于沒有索民挽舟的原因是________（用原文語句回答）。從文中可以看出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參考答案】（1）曾經(jīng)；尋求；空閑的時間；共同（2）方春/百姓不耕即蠶/隙不可奪。（3）方春，百姓不耕即蠶，隙不可奪；關(guān)心百姓、愛護百姓、一身正氣的人。

閱讀訓(xùn)練二

蘇東坡畫扇

先生職臨①錢塘江日，有陳訴②負③綾絹二萬不償者。公呼至詢之，云：“某④家以制扇為業(yè)，適⑤父死，而又自今春已來，連雨天寒，所制不售⑥，非故負之也。”公熟視久之，曰：“姑⑦取汝所制扇來，吾當為汝發(fā)市⑧也。”須臾扇至，公取白團夾絹二十扇，就判筆⑨隨意作行書草圣及枯木竹石，頃刻而盡。即以付之曰：“出外速償所負也?！逼淙吮绕x而出。始逾府門，而好事者爭以千錢取一扇，所持立盡，后至而不得者，至懊恨不勝而去。遂盡償所逋⑩，一郡稱嗟，至有泣下者。

——《春渚紀聞》

注釋

① 臨：臨職，任職。② 陳訴：狀告。③ 負：拖欠。④ 某：我。⑤適：剛巧。⑥ 不售：賣不出去。⑦ 姑：姑且，暫且。⑧ 發(fā)市：開張。⑨ 判筆：判案用的筆。⑩逋：拖欠。

譯文

蘇東坡在杭州任職時，有人狀告欠購綾絹的兩萬錢不肯償還的人。先生于是把那人召來詢問，（欠錢者）說：“我家是以制扇為職業(yè)的，正趕上我父親去世，而且從今年春天以來接連不斷地下雨，天氣寒冷，我做好的扇子都賣不出去，不是故意欠他錢?！毕壬屑毜乜戳怂芫茫f：“暫且拿你做的扇子來，我來幫你開張?！币粫荷茸铀偷?，先生拿了空白的夾絹扇面二十把，順手拿起判案用的筆書寫行書、草書，畫上枯木竹石，片刻寫完了，就把寫好的扇子交給那人說：“快去外面把它們賣了還錢?！蹦侨吮е茸樱吜鳒I答謝邊往外走。剛出了府門，就有喜歡詩畫的人爭著來用一千錢買一把扇子，他拿的扇子很快就賣完了，來得晚沒有搶到的人，非常懊悔地離開。賣扇子的人于是全部還清了欠款，整個杭州郡的人都稱贊感嘆（這件事），甚至有人感動到流淚。

【模擬演練】

（1）解釋加點詞的含義。

有陳訴負綾絹二萬不償者（? ? ）

適父死（? ? ）

姑取汝所制扇來（? ? ）

始逾府門（? ? ?）

（2）制扇者欠債的原因是什么，蘇東坡是怎樣出手相助的？

【參考答案】（1）拖欠；剛巧；姑且；走出（2）父親去世，天涼多雨，扇子賣不出去；東坡在扇子上寫字作畫促銷。

【妙筆點評】

明代呂坤曾說：“做官都是苦事，為官原是苦人，官職高一步，責(zé)任便大一步，憂勤便增一步。”做官苦，那是因為俯首做官，滿眼都是百姓的憂愁，滿耳皆是民間疾苦?！案┦赘蕿槿孀优！保嫘膶嵰鉃榘傩罩\福祉的好官，百姓會由衷愛戴，比如何易于和蘇東坡。

在把做官做成苦事的人中，何易于是很有代表性的一位。要知道，縣令不過是古代最低一級的官吏，無論是貪還是廉，史書大都懶得寫，可何易于卻讓史官眼前一亮，留下了精彩的記錄。古代官場中，縣令中飽私囊者多，清廉為民者少。何易于應(yīng)該算是官場“笨蛋”，他代百姓挽舟，俯首向大地，脊背對蒼天，位卑未敢忘憂國、忘憂民，或許他的心中沒有小官，只有大任，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孫樵評價他“不得志于生時，必將傳名于死后”。蘇東坡的仕途也可謂半生不得志，大都奔波在被貶的路上，官職沒多大，治所還很差，但無法阻擋他在貶謫中依然愛民。于是，人們看到一個操碎心的父母官，俯首寫字作畫，幫著小商販促銷白團扇，渡過難關(guān)。有這樣的父母官，百姓能不感動嗎？

“意莫高于愛民，行莫厚于樂民。”思想沒有比關(guān)愛老百姓更高尚的，行為沒有比讓老百姓快樂更厚道的。在高位的人如果能懂得“以民為本”的道理，就會俯首向下，所思所想所行怎能不愛護老百姓，不讓老百姓幸福快樂呢？

一個時代，一個社會，一個國家，在百姓面前俯首的人多了，百姓就能夠昂起頭來生活。

蔡元培俯首撼國人?！笆澜缟洗髮W(xué)校長很多，但沒有一個校長能對一個國家產(chǎn)生如此大的影響?！焙m的老師、哲學(xué)大師杜威曾如此盛贊他，蔡元培開北大風(fēng)氣之先的第一個舉動就是面對校工脫帽鞠躬，校長肯俯首，大學(xué)無尊卑。

魯迅俯首幫青年。魯迅先生的文章像標槍、匕首，讓反動派如芒在背，可先生面對求學(xué)的青年卻溫馴得像一頭老牛。鄭振鐸回憶，一位素不相識的青年請魯迅改稿子，不是嫌改得太多就是責(zé)備改得太少，弄得先生禁不住感慨“現(xiàn)在做事真是難極了”。荊有麟先生還講過：北大有個學(xué)生讓魯迅先生為自己修鞋，先生眼睛都沒眨，修完后還替他套到腳上?！案┦赘蕿槿孀优！?，先生心口如一。

馬三立俯首攜新人。馬三立為提攜初出茅廬的年輕相聲演員楊少華，常常帶著他說相聲，增加曝光度，以便他闖出名堂，站穩(wěn)腳跟。馬三立那句實在至極的話“寶貝，以后你就有飯吃了”，讓如今年邁的楊少華回憶起來，仍不禁淚目。

最近，“淄博燒烤”火了，其實秘訣也就是俯首待人處事——待家人、待客人。

同在藍天下，居其上者肯俯首，處其下者能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