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世界的“詩與遠方”
——評《超俠小特工》（第二季）的創(chuàng)作特色

◆楊辰宇

南方科技大學教授吳巖說：“科幻是培養(yǎng)一個民族科學精神和創(chuàng)新思想的搖籃。”梁啟超《少年中國說》云：“今日之責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對于少年兒童，一部好的科幻作品無疑是培育科學精神與創(chuàng)新思想的啟蒙良劑，無論是引入課堂或是課外拓展，優(yōu)秀且適合青少年閱讀的科幻作品對于國民教育的提升具有重要且深遠的意義。2023 年由科學普及出版社策劃出版、著名兒童科幻作家超俠創(chuàng)作的《超俠小特工》第二季精彩問世。該系列圖書（包括《神秘水怪來襲》《大戰(zhàn)超級水怪》《彗星魔蛋?；ㄈ贰杜c迷你恐龍同行》《迷你恐龍大戰(zhàn)巨型異蟲》）在延續(xù)上一季的故事基礎上，繼續(xù)開展小特工們穿越古今、上天入海的神奇探險解謎之旅。書中一個個鮮活飽滿自帶“超俠”氣質(zhì)的人物形象，融科幻、武俠、推理、懸疑諸種元素于一體的炫酷情節(jié)，深入淺出、在故事中娓娓道來的科普知識，以及廣涉自然生態(tài)、社會倫理、生存困境的人文關懷，引人入勝，令人腦洞大開，為當代本土兒童科幻文學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又一部優(yōu)秀范例。

個性鮮明的人物形象

人物是構(gòu)成文學作品中的關鍵一環(huán)，鮮明立體的人物形象和獨特的人物氣質(zhì)是超俠小特工故事能夠博人眼球的一個要素。以主人公奇奇怪為例，既有大俠俠肝義膽的一面，也有小孩子童真童趣頑皮搗蛋的一面。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莫言曾評價超俠的作品，“超俠，超越凡人謂之俠也。”俠的本義原指武藝高強，見義勇為，舍己助人的品行，后引申為憑借武藝肯舍己助人的人。在《超俠小特工》中，主人公奇奇怪的行動往往正源于這個“俠”字，他很喜歡電視中那些俠肝義膽的俠客，也經(jīng)常做出模仿之舉，如學江湖豪俠們說話，“舉手之勞，你千萬不要搞什么報恩，我們超級大俠是不需要搞這一套的。”“別再跟著我，我們江湖再見！”“為了天下安危，為了世界和平，吾俱往矣?！闭\然一些語言文白相雜，令人不禁莞爾，但也正扣書名中的“小”字，彰顯出主人公少年英雄的特點，青澀不羈，熱情狹義。而作為一名少年，奇奇怪也有怕找家長、擔心考試測驗的煩惱，有好奇心強、喜愛冒險的特點，有被人追捧為救世英雄的小小虛榮心，也有吐槽不斷、天真頑皮搗蛋的一面，這些童真童趣讓故事中的“俠”有了煙火氣，使之散發(fā)出吸引青少年與其產(chǎn)生強烈共鳴的獨特魅力。其他的人物形象亦不遜色，如為人冷傲的龍玲瓏、喜愛發(fā)明的N 博士、“在最不經(jīng)意間給你最大驚喜與驚嚇”的帥先生、邪惡自負的邪帝魔狂、擁有無窮智慧說話做事卻有些無厘頭的智慧之腦等等，每個人一出場就仿佛自帶一張個性名片，令人過目難忘，印象深刻。

妙趣橫生的故事情節(jié)

懸疑推理、科幻和武俠是超俠推進故事情節(jié)的三重要素。延續(xù)上一季的世界未解之謎，在本季故事中，尼斯湖水怪、彗星之謎和史前恐龍滅絕之謎，成為小特工們開啟探險之路的金鑰，亦成為后續(xù)情節(jié)推開的伏筆。如突然出現(xiàn)咬斷控制中心的巨型水怪，神秘垂釣的“孤舟蓑笠翁”，擁有神秘花紋的彗星蛋，莫名出現(xiàn)的史前巨蟲等，隨著事件的抽絲剝縷，真相被緩緩揭開，這種懸念迭出、扣人心弦的故事情節(jié)往往以推理形態(tài)不斷給人以驚喜，牢牢抓住小讀者們的獵奇心理。吳巖在《什么是科幻》曾比喻：“科幻小說就像是一個神奇的巫師，它有一種魅力，可以讓你的思想比時代走得更遠?！薄冻瑐b小特工》中大膽的科幻構(gòu)想和炫酷的科技裝備正印證了這一點。如“額外空間”“時空裂隙”“活體通道”“蓑笠翁空間傳輸器”“引力子飛船”、能夠發(fā)射催眠光和失憶聲波的巨型挑手魚控制中心、用納米云層隱藏和變色的“云鳥”空中檢測指揮中心、超強能量金屬玻璃球、“泡泡囚籠槍”“龍蝦炸彈溜冰鞋”“電流脈沖香蕉槍”、吹卷萎縮槍。反面角色亦有神奇發(fā)明，如讓人身心歸順的“彗星蛋面膜”、人體與動物基因編輯嵌合的“奇美拉”技術(shù)、“DNA 嵌套融合槍”。這些構(gòu)想令人腦洞大開，也彰顯出作者自己的特色，即超俠的作品讓讀者能夠擁有想象和再創(chuàng)造的空間，既存有一定的疏離感和陌生感，又不脫離少年生活的日常實際，這樣的若即若離更大程度上刺激著孩子們的好奇心，使其在精神世界遨游中享受著一次次的知識突破與挑戰(zhàn)。

關于武俠元素，融合與創(chuàng)新是作者的一大特點，在故事中作者有引用，如《水滸傳》魯智深的“瘋魔杖法”、龍玲瓏的點穴功、李小龍的截拳道、霍元甲的迷蹤拳、黃飛鴻的“佛山無影腳”、葉問的詠春拳等，作者亦有自創(chuàng)，如“蹬鼻子上臉腳法”“彗星魔蛋校花拳”“吸青春養(yǎng)花能量大法”，令人忍俊不禁，足見作者對武俠的喜愛。另外作品還有游戲元素的融入，如組合巨怪大戰(zhàn)中，臉雕巨怪使用的從“拳皇”“街頭霸王”到“王者榮耀”“絕地求生”一系列游戲的大招，超俠在采訪中曾表達過：“當下的作品不是要和同代人競爭，而是要和游戲、電影競爭，要使故事比游戲好玩，比電影好看，才能吸引更多的讀者?！北炯竟适轮凶屛覀冊俅慰吹搅俗髡叩膭?chuàng)作實踐，也看到了中國元素在科幻世界中的巧思妙用。

靈活多變的敘事節(jié)奏，是超俠情節(jié)鋪敘的又一特點。如正當奇奇怪手持古劍、威風凜凜之時，畫面一轉(zhuǎn)，遭校醫(yī)發(fā)飆“你給我從床上下來”，造成一幅前面瀟灑、后面尷尬的詼諧場面。前一刻主人公危險在即，情節(jié)緊張，后一刻卻畫風一轉(zhuǎn)，幽默松弛。如“眼看科科狂異巨蟲高高躍起……奇奇怪霸王龍避無可避”，這時，卻迎來了廣告直播時間，且內(nèi)容五花八門，想象力豐富，如能吃能喝給人補充能量的“超俠牌巧克力麻花小辮”，能下載高清8K3DVR 大片的“超俠6G 寬帶”，“超俠牌去廣告過濾機”（又名“眼不見心不煩”過濾機），讓人啼笑皆非。此外，生動的比喻和飽含寓意的對比，也是超俠作品情節(jié)的精彩處，如各懷異能的彗星兩姐妹出場，阿春戴的是“像黑夜中濃霧般的黑紗”，阿花則是“像天空中云朵般素潔的白紗。”既加深印象，又巧設伏筆。比喻如：“阿春的目光如蝸牛的觸角，萎縮了回去?！薄捌嫫婀知q如偷東西時被當場捉到一般，恐懼從身后扎進后腰?！薄翱s”“扎”二字用得生動微妙，極具感染力，足見作者熟練的敘事技巧。

深入淺出的科普教育

超俠的科幻故事有時不能算是言簡意賅，但卻深入淺出，契合青少年的心理特點。作者在拋出引人入勝的謎團后，往往將諸種有益有趣的科學知識巧妙插入，如《神秘水怪來襲》，先借助智慧腦拋出有關水怪的一系列謎團與傳說，而相關故事的發(fā)生正是因為有人在“孔雀湖”里真正目睹了水怪，等到故事結(jié)尾，作者借人物之口終于對有關水怪出現(xiàn)的諸多謎團給予了較為圓滿而科學的解答。青少年讀者在閱讀時既享受好奇心被滿足的過程，還會自然而然、潛移默化獲得自然科學知識的澆灌與陶冶?！冻瑐b小特工》第二季秉承超俠的一貫傳統(tǒng)，在想象力拓展與科學普及之間找到了一處融洽的契合點，讓作品的知識性與趣味性相得益彰、引人入勝。

超俠的作品仿佛科學世界的“詩與遠方”，有遐想、有碰撞、有探求、有回溯，令人在簡單平常處探索那蘊藏著的無窮奇妙。如釣魚翁看似平常的魚鉤，卻隱藏著巨大秘密?？此破胀ǖ母叽髽淠酒鋵嵦N藏著套嵌三層的時空隧道。作者以一種“萬物皆有靈”的視角引導小讀者去探索、去創(chuàng)新，仿佛正致敬那句亙古的名言，“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超俠2》讓小讀者著們充滿期待地、更為生動地觀察、解讀這個世界，生動而不干癟、綺麗而不蒼白，讓拘縛在生活重壓下的成人世界似乎也打開一扇窗口，去呼吸到來自未來的一口新鮮空氣。正如劉慈欣曾說：“好的科幻，就是能讓你在下班的途中，仰望星空?！背瑐b的作品可以“祛魅”，讓人感到需要重新認識許多習以為常的東西。

潤物無聲的人文關懷

科技是把雙刃劍，科技的發(fā)展不能脫離社會，科幻文學的魅力就在于它提出了強大的人文思想，倡導關注人的處境，用幻想的形式表達對現(xiàn)實的憂慮和批判?！冻瑐b小特工》第二季中所體現(xiàn)出的父母人倫與師長友愛，舍身取義、拯救世界的擔當與奉獻精神，正是針對倫理真空，或是社會機制在某些方面缺失的警示與療愈。超俠的小說中能夠映射現(xiàn)實世界中人（雖然以少年視角）的種種生存困境，如阿春對人類“負能量”粒子的吸收，折射出高速發(fā)展的社會中人內(nèi)心世界的不安、焦躁與壓抑。在“大戰(zhàn)巨型異蟲”中，人與巨型昆蟲的結(jié)合本身就是一種“異化”，這種異化讓人想起卡夫卡的《變形記》，追溯源頭，便是對現(xiàn)世權(quán)力欲望的追求，這樣的描寫無疑透露著問題意識，在高速發(fā)展的科技面前，科幻文學制約、調(diào)整科學技術(shù)帶給人類負面影響的作用已逐步展現(xiàn)，相信未來將會發(fā)揮更大的作用。

百年科幻系列·《超俠小特工》（第二季）

《超俠小特工》第二季在背景上，一方面基于全球化，如《神秘水怪來襲》里多地涌現(xiàn)水怪的情節(jié)，這提醒讀者，科幻文學是一種世界性的語言，當一個國家發(fā)生的巨大災難，世界各國之間怎么去協(xié)調(diào)、去共同面對，就像現(xiàn)在全球面對新冠病毒一樣，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另一方面，超俠作品也有著屬于自己的中國科幻文學內(nèi)核，彰顯出中國特色。如傳統(tǒng)的武俠元素；儒家思想，主人公自帶的使命感、責任感、憂患意識、擔當意識，隱含修身治國平天下的儒家之道；普愛精神，如《彗星魔蛋?；ㄈ窞槲帐廊素撃芰慷鵂奚鼈€人美貌的阿春；道家的“無為淡然”，如釣魚翁出場看似的淡然處世；莊子的狂放任誕；科科狂的狂傲不羈、又含超世（超越現(xiàn)世，總試圖回溯過去或接通未來）的任性無厘頭等等。中華文明有著沉淀了五千年的文化遺產(chǎn)，如何更好地發(fā)掘這座文明寶庫，走上一條中華文明特色之路，超俠在作品中也為當前的民族科幻文學提供了一條有益經(jīng)驗。

孟慶樞曾對文學的內(nèi)涵提出四個元點：生命意識、創(chuàng)新意識、矛盾統(tǒng)一意識、回歸意識。在超俠身上，我們便能深切感受到：生命意識（尊重、人文關懷）、創(chuàng)新意識（引導、教育）、矛盾統(tǒng)一意識（對現(xiàn)世生活的若即若離、思考超越）、回歸意識（對科技的反思）。魯迅曾評價：“故茍欲彌今日譯界之缺點，導中國人群以進行，必自科學小說始?！弊鳛橐徊壳嗌倌昕茖W小說，超俠的作品為讀者呈現(xiàn)的是驚奇妙現(xiàn)的萬花筒，而不是簡單的說教簿，“少年強則國強”，讓人文情懷與自然科學理性在這樣的作品中得以更好融匯，從青少年抓起，深具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