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玥佳
朱文鈞(1882-1937),字幼平,號翼盦。浙江蕭山人。近代著名收藏家、鑒定家、金石學(xué)家。曾作為故宮博物院特約專門委員,負(fù)責(zé)文物審查、鑒定,以學(xué)識淵博、能書善畫、精于鑒定、酷愛收藏而著稱。其室名齋號即可反映出他的愛好、志趣、收藏、環(huán)境和心境等。朱文鈞的室名齋號,據(jù)秦明文章統(tǒng)計先后有11個,其中對“歐齋”有較詳介紹①。朱家溍亦曾對其中6個有過簡要說明②。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chǔ)上,依據(jù)朱文鈞的題跋署款及相關(guān)文獻(xiàn)資料、記述等,對現(xiàn)所能見到的其16種室名齋號(含自號和贈號)使用時間、場所及含義作進(jìn)一步補(bǔ)充、梳理、考證。
“勤甓齋”是朱文鈞讀書之所的題名,也是其最早齋號。其次子朱家濂曾記述此名稱的由來:“宣統(tǒng)二年(1910),(蕭山朱氏)移居京師內(nèi)城靈境宮。十月二十三日,家源生。文鈞先生跋《皇甫碑》云:‘此三監(jiān)未損本,椎拓頗精,為外舅邵予侍郎之所貽?!?jǐn)按先父酷愛金石書畫,實(shí)受先外祖父熏陶。此數(shù)年中,貯書十篋,漢唐碑版略備,其間精舊之本多有先母奩中物。自號讀書之所曰‘勤甓齋’?!雹?/p>
由上述可知:其一,朱文鈞自號“勤甓齋”的時間、地點(diǎn),為宣統(tǒng)二年(1910)蕭山朱氏移居京師內(nèi)城靈境宮后。按,京師內(nèi)城靈境宮舊址位于今北京西城靈境胡同。據(jù)記載,明朝時靈境胡同分東西兩部分,建于明朝永樂十五年(1417)的著名皇家道觀“靈濟(jì)宮”就坐落在胡同東段。到了清代,因人們口口相傳,把“靈濟(jì)”變成了“靈清”,后來又轉(zhuǎn)成了“靈境”,道觀所在之地也就成了靈境胡同。這是清末蕭山朱家到北京后居住的第四個宅子。
朱文鈞跋自藏《宋拓懷仁集大唐三藏圣教序》
朱文鈞生于光緒八年(1882)正月十三日,時居北京臺基廠白家柵欄其曾祖桐軒公故邸,為皇上“賜第”,也是清末蕭山朱家在京城的第一個住宅。按,桐軒公諱鳳標(biāo)(1799-1873),道光十二年(1832)進(jìn)士。歷道、咸、同三朝,官至體仁閣大學(xué)士,清介有守,廉政有威,是蕭山朱家到北京的第一代人④。桐軒公故去十年后,文鈞出生。其祖父朱其煊,字少桐,時官襄陽兵備道。父親朱有基,字伯平,時官總理各國事務(wù)衙門章經(jīng)。光緒二十六年(1900)夏秋間,以京城混亂,安排文鈞護(hù)眷屬下鄉(xiāng),暫避沙嶺郝家。次年,又護(hù)眷屬赴襄陽祖父朱其煊任所。光緒二十九年(1903),朱其煊升福建按察使。赴任前,安排文鈞護(hù)眷屬先回北京。此時朱家原臺基廠白家柵欄舊宅,經(jīng)庚子之亂被焚燒無遺。其父朱有基已遷居至宣南虎坊橋僦屋而居,此宅較寬綽,略有花木,原為紀(jì)曉嵐故居,也是蕭山朱家在北京居住的第二個宅子。光緒三十年(1904),文鈞入實(shí)業(yè)學(xué)堂肄業(yè),隨后赴英國倫敦大學(xué),歸國后,署度支部員外郎。光緒三十四年(1908),其父朱有基外放江西建昌府知府,旋調(diào)任九江府知府。文鈞由宣南虎坊橋遷居北半截胡同(胡同今已不存),屋頗狹隘。這是蕭山朱家在北京居住的第三個宅子。至宣統(tǒng)二年(1910)移居第四個宅子京師內(nèi)城靈境宮??芍迥┲旒宜拇伟徇w,皆因時局動蕩人事變遷。
其二,朱文鈞自號“勤甓齋”,與其喜愛讀書,尤酷愛金石書畫有關(guān)。而這一愛好,亦與其岳父熏陶有關(guān)。朱文鈞幼年喜書,課讀之余,猶事臨摹。16歲時,從學(xué)于鄉(xiāng)先輩陳瑤圃侍郎。光緒二十七年(1901)初夏,20歲的朱文鈞與家人離開京師到達(dá)襄陽祖父朱其煊任所居住。至秋日,就姻固始張氏。完姻后,仍自固始回襄陽。按,“外舅邵予侍郎”即其岳父張仁黼(?-1908),字邵予,號簡盦。河南固始人,清末大臣。光緒二年(1876)進(jìn)士,選庶吉士,授編修,入直上書房。出督湖北學(xué)政,以朱子《小學(xué)》《近思錄》訓(xùn)士,鼓勵士子向?qū)W,官至大理院正卿、吏部侍郎等職?!肚迨犯濉酚袀鳍荨A樨?,有聲于光緒朝。薄俸所入,盡以供碑版書畫之需。其實(shí)物值尚廉,故雖資力有限,亦恒獲銘心之品。他還將個人收藏的精美碑帖等贈予朱文鈞,如“三監(jiān)未損本,椎拓頗精”的《皇甫碑》。朱文鈞的夫人張氏諱藼祗,號靜儀,3歲起便受其知書達(dá)理母親馮若韻的教誨,以《三字經(jīng)》《百家姓》《論語》為啟蒙讀物,通文能畫。朱文鈞數(shù)年中,貯書十篋,漢唐碑版略備,其間精舊之本多有夫人繼承她父親的。朱文鈞的姻兄張效彬亦為著名鑒藏家、收藏家,尤以碑帖見長。岳父、姻兄及夫人對朱文鈞的人生軌跡和一生追求的事業(yè),無疑有著深刻的影響。朱文鈞自號讀書之所“勤甓齋”,意為“努力地搬磚,不斷積累和學(xué)習(xí)”。時年朱文鈞29歲,正值而立之年,足見其對自己誡勉,以此明志修身,其一生也正是如此。由此,我們不僅看到朱文鈞自身的修養(yǎng),亦可對近代蕭山朱氏與固始張氏家族的交游與學(xué)養(yǎng)有進(jìn)一步深入的了解。
“六唐人齋”是朱文鈞藏書室的齋號。據(jù)其四子朱家溍記述,朱文鈞“三十歲時,得宋蜀本六唐人集,曾自號藏書之所曰六唐人齋”,道出了此名稱的由來⑥。又據(jù)朱文鈞藏北宋拓《懷仁集大唐三藏圣教序》題跋署款“辛酉春二月下浣,翼盦學(xué)人手跋。時年四十,在京師西堂寓廬六唐人齋”⑦,說明此齋號亦與京師西堂寓廬有關(guān)。
朱文鈞跋自藏《明拓禪國山碑》
《宋拓天發(fā)神讖碑》函套題簽
朱文鈞跋自藏《明拓魯孝王刻石》
由上述可知:其一,朱文鈞自號“六唐人齋”的時間大約在其30歲,即宣統(tǒng)三年(1911)后⑧。這年,清帝遜位,京城人心惶惶,朱文鈞護(hù)送眷屬避居天津。1912年,朱文鈞任財政部鹽務(wù)署場產(chǎn)廳科長。1913年,眷屬自天津遷回北京,居住在京師西堂寓廬。開始暫與其姻兄張效彬共居一宅。后張效彬買宅,修葺畢即遷去⑨。按,西堂即東安市場后面的西堂子胡同,本是左宗堂的住宅,因他家不在北京,與朱家又是親戚,所以就租給朱家居住。這是蕭山朱氏到北京居住的第五個宅子。又按,題跋署款云“辛酉”即1921年,可知藏書之所“六唐人齋”,即在京師西堂寓廬內(nèi)。至1921年春,蕭山朱氏仍在此居住。朱家溍曾說:上世紀(jì)末“城區(qū)改造,這座宅院原在拆除之列。我寫了篇文章刊載在《燕都》月刊?,F(xiàn)在就按左宗棠故居保存下來了?!雹?/p>
其二,朱文鈞自號藏書之所“六唐人齋”,與蕭山朱家藏書史有關(guān)。朱家藏書史可追溯到其曾祖朱鳳標(biāo)。朱鳳標(biāo)的藏書,曾分別藏在皇上賞賜的海淀澄懷園中的近光樓上和舊城江米巷(即臺基廠白家柵欄朱文鈞曾祖桐軒公故?。┑慕殪硖?,可惜分別毀于咸豐十年(1860)英法聯(lián)軍和光緒二十六年(1900)八國聯(lián)軍之手。朱文鈞自英國倫敦大學(xué)學(xué)成歸國后,旁羅博收各種善本古籍,名校古抄。據(jù)傅增湘在《文獻(xiàn)家通考》中說:“憶戊申(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己酉(宣統(tǒng)元年,1909年)間,述古堂書賈于瑞臣得唐人集數(shù)種于山東,詭秘不以示人,余多方尋,乃得一見,計所存者……皆完整無缺。其后六唐人集為友人朱翼盦所得。”
按,“宋蜀本六唐人集”,即六種宋蜀刻本唐人文集,分別是《張文昌文集四卷》一冊、《李長吉文集四卷》一冊、《許用晦文集二卷附錄一卷拾遺一卷》、《孫可之文集十卷》一冊、《司空表圣文集十卷》一冊、《鄭守愚文集云臺編三卷》一冊,皆傳世僅存之孤本,藏書中之冠冕,更為罕見。朱文鈞于是就將自己的藏書處命名為“六唐人齋”。此舉,得到眾多名人學(xué)者的推重,據(jù)朱家濂記述,1918年,張庾樓因贈“六唐人齋”四字小匾,馬叔平又特贈手篆“六唐人齋”四字,白文青田石印章。得書之翌年,張菊生正計劃編《續(xù)古逸叢書》,欲將《六唐人集》全部編入?yún)矔鴥?nèi)?!吧讨T先父,慨然允之”。之后,商務(wù)印書館將以上別集作為影印底本,入編《續(xù)古逸叢書》,成為流傳有序的名刻。
朱文鈞跋自藏《宋拓麻姑仙壇記》
按,張庾樓,即張允亮(1889-1952),藏書家。字庾樓,別號無咎。河北豐潤人。兩廣總督張人駿之子,娶袁世凱長女袁伯禎。自幼攻經(jīng)史,后即專門從事古書版本目錄研究,曾任故宮博物院專門委員。著作有《故宮善本書影》《故宮善本書目》《北京大學(xué)善本書目》等。馬叔平,即馬衡(1881-1955),金石考古學(xué)家。字叔平,別署無咎、凡將齋。浙江鄞縣人。西泠印社第二任社長,故宮博物院第二任院長。精于漢魏石經(jīng),注重文獻(xiàn)研究與實(shí)地考察。1952年任北京文物整理委員會主任委員。張菊生,即張元濟(jì)(1867-1959),中國近代杰出的出版家、教育家。字筱齋,號菊生,浙江海鹽人。清末進(jìn)士,入翰林院任庶吉士。學(xué)貫中西,博古通今。1902年入商務(wù)印書館。1949年后,繼任商務(wù)印書館董事長。這些著名學(xué)者、大家對朱文鈞的人生軌跡和一生追求的事業(yè),無疑有著深刻的影響。根據(jù)《蕭山朱氏六唐人齋藏書錄》記載,30多歲時,朱文鈞藏書已達(dá)2萬余冊。朱文鈞自號藏書所“六唐人齋”后,所寫題跋亦有署款“六唐人齋”,足見其對《六唐人集》的喜愛??上н@六種唐人文集未能長久保有,后來輾轉(zhuǎn)歸于北京圖書館。張庾樓所贈“六唐人齋”四字小匾,“在十年浩劫中化為灰燼,無跡可尋”。馬叔平印章則由朱家濂保存。
“天璽雙碑館”的取名,與朱文鈞購藏三國吳天璽元年(276)刻石拓本有關(guān)。雙碑的說法有二:一是購藏兩本三國吳《天發(fā)神讖碑》,此說為朱家溍:“先嚴(yán)的別號很多,其中與碑帖有關(guān)的就有三個。最早為‘天璽雙碑館’,是指所藏兩本《天發(fā)神讖碑》。一本北宋拓……一本明拓……除上述宋拓本之外,在傳世拓本中也屬第一位。‘天璽雙碑館’曾刻過數(shù)方印。”二是購藏《宋拓天發(fā)神讖碑》和《舊拓禪國山碑》,此說依據(jù)朱文鈞《舊拓禪國山碑》題跋署款:“是碑與天發(fā)神讖俱吳天璽年建,而舊拓之罕覯亦與天發(fā)相埒。此本紙墨皆在明初,余所藏天發(fā)碑有明拓本者,得此可成雙璧矣。辛酉秋七月十五日記。”
朱文鈞藏“皇建玉柙”正面篆文“皇建御賞”
由上述可知:其一,“天璽雙碑館”取名的時間、地點(diǎn),尚無明確記載。朱文鈞碑帖題跋中與此齋名有關(guān)的紀(jì)年有:《宋拓天發(fā)神讖碑》署款云:“癸酉十一月小寒前二日,識于天璽雙碑之館。翼盦,時年五十又二。”《宋拓天發(fā)神讖碑絕句四首》署款云:“右題《三段碑》四絕句,癸亥夏五月望后日?!薄杜f拓禪國山碑》署款云:“辛酉秋七月十五日記?!薄睹魍靥彀l(fā)神讖碑》無題跋。按,據(jù)“癸酉”年朱文鈞52歲可知當(dāng)為1933年,“癸亥”當(dāng)為1923年,“辛酉”當(dāng)為1921年。又據(jù)《五鳳刻石舊拓本》(魯孝王刻石)朱文鈞題跋署款云:“始為秦氏所藏,今歸于天璽雙碑館……辛酉二月廿七日。”可證早在1921年2月前,已有“天璽雙碑館”的齋名了。又據(jù)前述朱文鈞藏北宋拓《懷仁集大唐三藏圣教序》題跋署款云“辛酉春二月下浣……時年四十,在京師西堂寓廬六唐人齋”??芍?,其時“天璽雙碑館”亦在朱氏京師西堂寓廬內(nèi)。朱家溍所說“先嚴(yán)的別號很多,其中與碑帖有關(guān)的就有三個。最早為‘天璽雙碑館’……其次為‘寶峻齋’……晚年……自號‘歐齋’”的排序,是有一定道理的。
其二,“天璽雙碑館”取名,與《宋拓天發(fā)神讖碑》《明拓天發(fā)神讖碑》或《舊拓禪國山碑》“俱吳天璽年建”有關(guān),都是朱文鈞當(dāng)年以“天璽雙碑館”自署的銘心之品。按,《天發(fā)神讖碑》又名《天璽紀(jì)功碑》《紀(jì)功頌》,因斷為三段,俗名《三段碑》。清嘉慶時毀于火。朱文鈞珍藏的北宋拓本,其中“載”字不損,有宋“北海開國陸伀之印”,是孤本,被康有為譽(yù)為“篆隸之極”。明拓本《天發(fā)神讖碑》“楊介侯舊藏,楊振麟跋,何義門、翁方綱跋,趙聲伯釋文,寶熙書引首”。明拓本《舊拓禪國山碑》,為三國時期重要碑刻之一,繼承了周秦篆書的遺意,與方折突出的吳《天發(fā)神讖碑》相異趣,康有為稱其“渾勁無倫”。此齋號因吳天璽元年(276)刻石拓本而起,廣義也包括《五鳳刻石舊拓本》(魯孝王刻石)等朱文鈞購藏的兩漢三國兩晉石刻珍本。
“寶峻齋”的題名,既與朱文鈞購藏北宋拓本《魯峻碑》有關(guān),亦與其知交袁玨生贈匾有關(guān)。其次子朱家濂記述:1920年“(朱文鈞先生)得北宋《魯峻碑》,以《隸釋》及明清藏家著錄之本對校,凡洪氏所有,諸家所無者十字,皆完好無損……足證《隸釋》所據(jù)之本晚于此本,其為北宋本無疑。”1931年朱文鈞50壽辰,知交中贈送詩文者頗多。其中袁玨生(勵準(zhǔn))贈篆書一匾一聯(lián),匾曰“寶峻齋”,邊題謂朱文鈞“邃于碑帖之學(xué),所藏漢碑皆宋元?dú)窒?,而北宋拓《魯峻碑》‘商’‘遷’兩字不損,早于洪氏《隸釋》之本,尤為上選,因贈‘寶峻齋’為齋號”,道出了以“寶峻齋”為號的緣由。蓋朱文鈞既喜得北宋拓本《魯峻碑》,又喜得到知交袁玨生贈匾。
《明拓昭仁寺碑》題跋后鈐“雙玉函齋”印
由上述可知,1920 年朱文鈞得《魯峻碑》,1931年袁玨生贈匾之后取名“寶峻齋”?!皩毦敝熬?,即是《魯峻碑》之“峻”。按,《魯峻碑》,全稱《漢故司隸校尉忠惠父魯君碑》,東漢熹平二年四月立,原石在山東金鄉(xiāng)山,后移濟(jì)寧。為漢隸中的上品。前代金石學(xué)家只有匡源知道它的本來面貌,并為其作跋。此碑明朝已斷,未斷裂前最早的北宋拓本極為罕見,一般都認(rèn)為已失傳。但朱文鈞購藏的此本,早于南宋乾道二年(1166)成書的洪適《隸釋》收錄本。朱文鈞收此本后,一時為金石學(xué)界所震驚,以為盛事,故被袁玨生稱為“識密洞鑒”且手贈一匾。按,袁勵準(zhǔn)(1876-1935),字玨生,號中州,別署恐高寒齋主,河北宛平人。光緒二十四年(1898)進(jìn)士。授翰林院編修,會試同考官。曾擔(dān)任溥儀的老師,也是書法家、收藏家。民國后任清史館編纂,輔仁大學(xué)教授。工書畫。行楷宗米元章,篆學(xué)李陽冰,甚得時譽(yù)。所贈篆書匾“寶峻齋”,深得朱文鈞心,故此朱文鈞又多了一個齋號。但“寶峻齋”未刻過印。其實(shí),“寶峻齋”也有更廣泛的意義。據(jù)《宋拓麻姑仙壇記》朱文鈞題跋“……納諸寶峻齋中,與漢唐石墨聚處一堂,互相輝映”語,可知“寶峻齋”廣義亦包括朱文鈞購藏之此類漢唐石墨。
“寶襄齋”的題名,與朱文鈞購藏宋《蔡忠惠公自書詩真跡冊》的歷險有關(guān),也是最具傳奇色彩的齋號。據(jù)其次子朱家濂記述,1923年,朱文鈞得宋《蔡忠惠公自書詩真跡冊》,為其所藏法書之冠。朱文鈞有跋云:“蔡忠惠公書在宋時早有定評……此冊行楷略備,無美不臻……梁蕉林《秋碧堂法帖》、畢秋帆《經(jīng)訓(xùn)堂帖》皆曾據(jù)以入石。畢氏籍沒,遂入內(nèi)府,載在《寶笈三編》。辛亥后復(fù)出,予以善價得之地安門市,為寒齋法書之冠,珍惜愛護(hù),不啻頭目視之?!闭鋹壑?,溢于言表?!叭缮甏海駠荒?,1932年),偶因橐鑰不謹(jǐn)競致失去,窮索累日,乃得于海王村肆中?!背删土怂c琉璃廠書肆的一段因緣,朱文鈞由此也多了“寶襄齋”的齋號。
此詩冊命運(yùn)多舛,朱文鈞得于1923年,失而復(fù)得于1932年。按,蔡忠惠公,即蔡襄(1012-1067),字君謨,興化仙游(今福建)人。官至端明殿學(xué)士。以書法名世,與蘇軾、黃庭堅、米芾齊名,并稱“宋四大家”?!恫讨一莨詴娬孥E冊》,素箋本,烏絲欄,縱28.2厘米、橫221.1厘米。自書11首詩稿,書寫揮灑自如,真、行、草書并現(xiàn),布局渾然一體。卷尾有宋、元、明、清及近人題跋,可以觀其流傳之跡。辛亥革命后,清宮書畫物品一部分以溥儀賞賜的名義流出宮外,也有一部分由太監(jiān)和內(nèi)府人員偷竊出宮流入市場。此冊亦被偷竊出宮,售予故宮神武門外地安門古玩鋪“品古齋”鄭姓掌柜。鄭掌柜攜至朱文鈞家協(xié)商,并以5000銀元成交。壬申春(民國二十一年,1932年),此冊被朱家仆人吳榮竊出,攜至琉璃廠古玩鋪“賞奇齋”求售?!百p奇齋”掌柜以600銀元買下后,通過“德寶齋”掌柜劉廉泉和“文祿堂”掌柜王文進(jìn)通知朱家,才有驚無險得以追回。朱文鈞先是償還“賞奇齋”600元墊款,又贈掌柜1000元作為酬勞。此冊完璧回歸后,先生取蔡襄之“襄”自題藏寶之所“寶襄齋”,并將“寶襄齋”的文房匾額懸掛家中。
此十年間,朱家住宅又經(jīng)歷了兩次變遷。一是1922年秋季,由京師西堂寓廬遷移至地安門外帽兒胡同(即可園)僦屋而居,齋甚宏敞,后院頗有亭臺之盛。原為道光間大學(xué)士文煜故邸,馮國璋當(dāng)民國代總統(tǒng)時,從文家買下了這處宅子。馮下野后即居于此。不久即病故。馮氏后人將宅子的西所出租給朱家。這是蕭山朱氏到北京居住的第六個宅子。1923年,朱文鈞調(diào)任財政部參事。1928年,國民政府南遷,北京改為北平。自此,朱文鈞即脫離政界,專心從事著述。二是1929年秋,朱家遷移至帽兒胡同另一宅僦屋而居,規(guī)模略小,然一宅二院,尚可回旋。廳后三楹,專貯家藏善本古籍。這是蕭山朱氏到北京居住的第七個宅子?!皩毾妪S”即誕生在此宅內(nèi)。
經(jīng)此失而回歸,朱文鈞也決定影印出版此詩冊,以廣為傳播??箲?zhàn)期間,因朱文鈞家中亟需用錢,經(jīng)傅增湘介紹,此詩冊通過廠肆轉(zhuǎn)手張伯駒收藏。1949年后捐獻(xiàn)國家并由故宮博物院保藏。
“雙玉函齋”的題名,與朱文鈞購藏的兩件玉質(zhì)器物有關(guān)。據(jù)其次子朱家濂記述,1930年3月,先生得皇建玉柙及唐證圣玉龜符?!跋雀敢詾槠嬗?,各作長文考證之。經(jīng)亂散失,僅玉柙跋文留有抄本”,“先父得玉柙后,自題齋號曰‘雙玉函齋’”。
雙玉之一為唐證圣玉龜符。按,此物已遺失,朱文鈞當(dāng)年所作長文考證也經(jīng)亂散失,故未得其詳?!白C圣”為武則天稱帝后的第五個年號?!胺庇址Q作“符牌”。根據(jù)名稱可以判斷,此符樣式為龜形,材質(zhì)為玉石,符上是否有題名不詳。觀羅振玉《歷代符牌圖錄》中所收的龜符拓,可了解龜符之形制。而“證圣”年號僅歷時10個月,此玉龜符當(dāng)為非常之物,自然讓朱文鈞發(fā)出奇遇之嘆。
雙玉之二為皇建玉柙。按,玉柙又稱玉匣,是古人對當(dāng)時帝王、諸侯等的一種喪服的稱謂,即貼身棺材的意思。朱文鈞遺作《跋皇建玉柙》中,對這件稱為奇遇的皇建玉柙有詳盡的介紹與考證。稱所見:“皇建玉柙二,長四寸九分,廣二寸五分,厚一寸強(qiáng)(乾隆營造尺)。一端作兩穿,橫貫于中,與世之出土墓磚相似。正面平列篆文‘皇建御賞’四字,四周作云龍樣。”其猶兩漢之遺制歟。“且‘皇建’為北齊孝昭年號,去初唐不過六十余年,距漢已 遠(yuǎn),……然玉柙之名,自為定論,不可移易。予前得玉甲數(shù)片,上下兩端皆有小孔,足證玉襦如鎧連縫之說,與此可互相發(fā)明。”并高度評價了其價值:“此玉雖微,亦出于稽古率禮之意,故文字精整樸茂,一洗北朝書習(xí),而出于雅正。開唐繼漢,世運(yùn)之升降系焉,寧區(qū)區(qū)玩好之為乎!賢者識其大,不賢者識其小,吾于此玉亦云。庚午三月十六日晡?!庇纱巳∶半p玉函”,自題藏寶之所為“雙玉函齋”。按,“庚午”即1930年。此時,朱家已遷移至帽兒胡同另一宅僦屋而居,即居住的第七個宅子。
“歐齋”是朱文鈞碑帖收藏最突出特色的齋號,取名與其購藏宋拓本《九成宮醴泉銘》有關(guān)。他曾在所收明拓本《景賢大師身塔記》題跋后用紅筆附識“壬申秋七月,得北宋拓原石未經(jīng)重開《醴泉銘》,因字歐齋。翼盦附識。九月初一日”,道出了以“歐齋”為號的緣由。并且在之前辛未年題跋落款“翼盦題記”處,加蓋“歐齋”印章。
由上述可知,朱文鈞取名“歐齋”的時間,為1932年購藏《九成宮醴泉銘》后。按,《九成宮醴泉銘》為唐貞觀六年(632)魏征撰文,書法家歐陽詢楷書書法作品,被學(xué)書者視為楷書正宗。朱文鈞初見此本是在1932年,當(dāng)時欣喜之情不言而喻,而更令人感慨的是此拓本的來之不易且過程頗折。朱文鈞在題跋中記述:“……右?guī)煅b本《醴泉銘》,北宋初拓本,予平生所見第一。……壬申歲秋,是碑由韓氏再出……彥生持以示余。予三十年來頗蓄漢唐碑版,惟《醴泉銘》僅一明拓未鑿本,求一宋拓稍佳者不可得?!钡吮炯葻o皇帝御璽,又無前人題跋,無人敢認(rèn)。而朱文鈞“忽睹此本,洞心駭目,幾疑夢寐。張(彥生)以重價要予,因磋商累日。時予貧甚,不得已乃斥賣藏畫,并稱貸以予之,乃克成交,此予得碑之始末也”。這是朱文鈞購買碑帖中開銷最大的一本,入藏后愛護(hù)如頭目。且精心揣摩,所撰跋文,至再至三。不僅因其所藏歐陽詢書名碑精拓都已集齊,甚為欣喜而自號“歐齋”,還命其子朱家濂仿翁方綱“蘇齋”印章,制作“歐齋”印章一枚。
其實(shí),“歐齋”也有更廣泛的意義。據(jù)朱家溍說;“這個齋號因《醴泉銘》而取,也廣義地包括所藏宋拓“務(wù)”字不損本《皇甫誕碑》、宋拓《虞恭公溫彥博碑》,有李春湖、王蒻林、葉東卿印,都是歐書的善本?!薄杜f拓楊孟文石門頌》《明拓昭仁寺碑》等,朱文鈞均有題跋亦署款“歐齋”。此齋號的使用范圍,還包括以其冠名的《歐齋藏碑帖目錄》《歐齋石墨題跋》《歐齋百硯譜》等。根據(jù)《歐齋藏碑帖目錄》記載,其碑帖收藏部分共750件(套)。主要集中在朱文鈞29歲至54歲期間,最早碑帖購買記錄是1911年,最晚記錄在1936年。
“云麓齋”的題名,取自朱文鈞購藏的北宋拓本《云麾碑》與《麓山寺碑》。其次子朱家濂記述:1934年,朱文鈞得北宋拓本《云麾碑》于慶云堂張彥生?!按讼雀傅帽彼瓮亍毒懦蓪m醴泉銘》后又一巨跡。據(jù)張云,出自陜中舊家。尚有宋拓《麓山寺碑》待價而沽。先父得‘九成’,自號曰‘歐齋’。今得‘云麾’,又自號曰‘云麓齋’。蓋既喜‘云麾’之來,又欲得‘麓山’而并藏之也?!薄霸坡待S”之號蓋緣于此。
由上述可知,朱文鈞取名“云麓齋”的時間,為1934年購藏北宋拓本《云麾碑》后?!霸坡础倍?,取自《云麾碑》之“云”與《麓山寺碑》之“麓”,可知朱文鈞對尚待價而沽的宋拓《麓山寺碑》之渴求。因此二碑歷來被人推重,并稱為唐代李邕的行書杰作。按,李邕(675-747),字泰和,官至北海太守,人稱“李北?!?。以文才著稱于世,尤其長于撰寫碑志,書法正、行、草皆能,人稱“右軍如龍,北海如象”,可見李邕在中國書法史上的地位之高?!对器獗?,全稱《唐故云麾將軍右武衛(wèi)大將軍贈秦州都督彭國公謚曰昭公李府君(思訓(xùn))神道碑》,亦稱《李思訓(xùn)碑》,李邕撰文并書。開元八年(720)六月刻立。現(xiàn)在陜西蒲城縣城內(nèi)。朱文鈞購藏的《云麾碑》本第六行“博覽群書,精慮眾藝”之“藝”字絲毫無損,紙墨極佳,通體神采煥發(fā),如對手跡,真稀世之珍,故被認(rèn)為是北宋拓本。朱文鈞舊有明拓并序已損未挖本,拓手亦極精蓋,可為此本之副?!堵瓷剿卤?,亦稱《岳麓寺碑》,李邕撰文并書。唐開元十八年(730)立。現(xiàn)在湖南長沙岳麓書院。朱文鈞購藏《麓山寺碑》后題跋曰:“是碑‘搜’字不損者,予所見有端《陶齋》一本,后歸內(nèi)兄張效彬,又為滬賈重金市去。所知有故內(nèi)一本,趙聲伯舍人一本。趙本已入東瀛,故內(nèi)一本猶未寓目,不知此外尚有存者否。古刻流傳日少,即此亦足珍矣!”可知朱文鈞在購藏古刻珍本時,亦憂心于古刻的日漸銷亡。
“敬事堂”和“介祉堂”的題名,涉及朱家的所居之所,源自朱文鈞曾祖朱鳳標(biāo)曾蒙御賜的兩塊匾額。其次子朱家濂曾詳述緣由:“民國二十四年(1935)二月,(朱家)移家南鑼鼓巷炒豆胡同,僧王府舊邸西所。屋凡四進(jìn),正院極宏敞壯麗。予家由癸丑入京,賃屋而居。自癸丑至乙亥,凡四遷矣。先父不勝其煩,適政府南遷,舊京市面蕭條,房價下跌,乃決自購一宅。然手無余資,不得已售出宋本《嘯堂集古錄》,又稱貸已補(bǔ)不足,始購得此齋以居之。先父名其堂曰‘敬事堂’,蓋先高祖桐軒公(諱鳳標(biāo))舊第有此匾,以示不忘祖德也。”其四子朱家溍亦敘述:“‘介祉堂’這個堂號是因?yàn)橄雀咦嬷煳亩斯捎n匾額一為‘事君盡敬’,一為‘臺衡介祉’,所以取堂號曰‘介祉’”。
由上述可知,其一,朱文鈞取堂號“敬事堂”和“介祉堂”的時間、地點(diǎn)為1935年2月,(朱家)購買了今東城交道口地區(qū)原僧格林沁王府主體建筑“西所”炒豆胡同乙23號后。這是蕭山朱家到北京居住的第八個宅子,也是朱家進(jìn)京后,首次自行購買的住宅,即屬于自家的安居之所。
其二,朱文鈞取堂號“敬事堂”和“介祉堂”,與其曾祖朱鳳標(biāo)舊邸原有的兩塊匾額有關(guān)。據(jù)《蕭山朱氏宗譜》,自朱文公朱熹到朱鳳標(biāo)這一輩,為第二十一世。他在道光、咸豐、同治年間,曾歷任工部、刑部、戶部、兵部、吏部五部尚書,還在翰林院、國子監(jiān)、實(shí)錄館、督察院、國史館、上書房、體仁閣等多處任職,可謂是三朝元老。一生清廉、耿介、通達(dá)、敬業(yè)、培養(yǎng)后學(xué)、善于治本。道光期間,奉命查辦天津漕運(yùn)、山東漕運(yùn)、鹽務(wù)等,首創(chuàng)海運(yùn)船戶經(jīng)紀(jì)規(guī)矩,此后成為法規(guī)。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之際,更是憂國憂民,堅決抗英,具有崇高的民族氣節(jié)。同治八年八月,朱鳳標(biāo)70歲壽辰,御書“臺衡介祉”匾額、“福壽”字及如意文綺等件。死后謚“文端”。另有御賜匾額“事君盡敬”。兩塊匾額曾在京師的“賜第”即臺基廠白家柵欄,可惜均毀于光緒二十六年(1900)八國聯(lián)軍之手。朱文鈞購買宅子后,為宣示不忘祖德,故取堂號“敬事堂”和“介祉堂”。兩個齋號可詮釋為“誠敬地付出,認(rèn)真地做事,福運(yùn)自然而來的生活態(tài)度”。反映出朱文鈞敬重家風(fēng)傳統(tǒng),注重家風(fēng)傳承,不忘祖德之情,以祖訓(xùn)來規(guī)范自己和家庭。朱文鈞及后輩子孫也是一如既往秉承家風(fēng),或?yàn)楣?、或治學(xué),皆為棟梁之材。其四子朱家溍就曾請劉廼中刻一方閑章,以橢圓形石料刻“御賜臺衡介祉”,兩側(cè)環(huán)兩條龍形圖案,邊款題刻曰:“家溍二(四)兄學(xué)長囑刻,以志不忘先德也?!贝送?,以“介祉堂”齋號命名的出版物有《介祉堂藏書畫器物目錄》。
據(jù)朱家溍介紹,朱文鈞的室名齋號中還有一些是“因屋宇環(huán)境的特點(diǎn)而取,與碑帖無關(guān)”。如:“倚山閣”“巖巖室”“破山園”。按,朱文鈞生平著述頗多,后多有亡佚,根據(jù)其后裔整理,如現(xiàn)存世的《倚山閣詩文存》,即是以“倚山閣”齋號所命名。又,“破山園”朱文鈞題跋署款中多次提及并與“雙玉函齋”共同出現(xiàn)。朱家溍在《明清室內(nèi)陳設(shè)》中亦詳記介祉堂“碧梧翠竹”“巖巖亭”“槐夢軒”“漱芳潤”等室名由來及其室內(nèi)陳設(shè)。如:“碧梧翠竹”前院西五楹。明間掛有清慎郡王行書“碧梧翠竹”匾額,綠絹本,楠木框。朱文鈞得此匾,因以名己齋。其他如:“巖巖亭”前院左三楹,明間后檐墻上掛明陸廣明楷書“巖巖亭”匾額,紙本,楠木框?!盎眽糗帯鼻霸河胰?,明間后檐墻上掛楷書“槐夢軒”匾額?!笆紳櫋闭荷戏?,明間正中掛查昇書“漱芳潤”匾額,絹本,楠木框。均顯示了朱文鈞的學(xué)養(yǎng)與情趣。根據(jù)1931年朱文鈞50壽辰知交沈耕梅贈詩五首中提到“倚山閣”“巖巖室”,可知兩室名的使用時間,應(yīng)早于1931年。
綜上所述,現(xiàn)所能見到的朱文鈞室名齋號有16種(含自號和受人贈號),其中與收藏善本碑帖有關(guān)的4種,分別是“天璽雙碑館”“寶峻齋”“歐齋”“云麓齋”;涉及古籍、書法、器物收藏的3種,分別是“六唐人齋”“寶襄齋”“雙玉函齋”;涉及讀書之處、家風(fēng)傳承、屋宇環(huán)境的9種,分別是“勤甓齋”“敬事堂”“介祉堂”“倚山閣”“破山園”“碧梧翠竹”“巖巖亭”“槐夢軒”“漱芳潤”。通過對這些室名齋號使用時間、場所及含義的補(bǔ)充、梳理、考證,說明這些室名齋號所承載的不僅僅是收藏本身,更是朱文鈞及后輩子孫一如既往秉承的學(xué)養(yǎng)與家風(fēng)。
注釋:
①秦明《歐齋墨緣—故宮藏蕭山朱氏碑帖特展》,《紫禁城》2014年第8期,第46-59頁。
②朱家溍《歐齋藏碑帖目錄(六)》后記,《收藏家》1995年第6期,第30頁。
③朱家濂《先父翼盦先生年譜長編》,《朱翼盦先生史料專輯》,蕭山市文聯(lián)印刷廠,1993年,第145頁。
④《清史稿·朱鳳標(biāo)列傳》卷390,中華書局,1998年;朱家溍《蕭山朱桐軒先生》,《紫禁城》1991年第6期,第14-16頁。
⑤《清史稿·張仁黼列傳》,卷441,中華書局,1998年,第12422頁。
⑥朱家溍《蕭山朱氏六唐人齋藏書錄序》,《收藏家》1996年第6期,第62頁
⑦故宮博物院編《歐齋墨緣:故宮藏蕭山朱氏碑帖特集》,故宮出版社,2014年,第260頁。
⑧按,朱家濂將此事系年于民國七年(1918),37歲。見朱家濂《先父翼盦先生年譜長編》,《朱翼盦先生史料專輯》,第145頁。
⑨朱家濂《先父翼盦先生年譜長編》,《朱翼盦先生史料專輯》,第144頁。
⑩劉東瑞《記朱翼盦先生捐碑帖精品展》,《收藏家》2021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