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寄者言（隨筆）
——此文原為合集《暫居》的序，合集尚未付梓

◎ 潘洗塵

因為詩歌、因為友情、因為大理，讓這四個出生地、年齡、職業(yè)、性格甚至美學趣味都各不相同的人，相聚在同一本書里。我想，首先這是一本溫暖之書，它所呈現(xiàn)的，不僅是四種風格迥異的詩歌，更有大理的風花雪月中，四個詩人之間歷久彌新的友情。而對于我，讀這本書里的占春、趙野和樹才，就像讀無數(shù)個白天或夜晚，自己家里的那個方方正正的露臺、方方正正的餐桌、方方正正的壁爐和方方正正的客廳。

作為一個當代詩歌現(xiàn)場里最廣泛的閱讀者和職業(yè)編輯之一，我毫無疑問地認為他們?nèi)齻€都身處這個時代最好的漢語詩人方陣里。但我現(xiàn)在不想在這篇短文里談論他們的詩歌。因為他們的詩歌之好，每一個讀到這本書的讀者自會各有體味，無需我在此畫蛇添足。更何況，詩歌的好與壞，各有各的趣味與標準，更重要的是，這也不是這本書得以出版的最重要的緣由。

在我看來，我們來到這個世上，有遠比詩歌更重要的東西，比如生命與生活，比如自由與尊嚴，比如親情、愛情和友情。雖然這四個人的友情是詩歌這棵常青樹上結(jié)出的果實，但我更愿意把這本書看成是一本果實之書而不是常青樹之書。所以，我只想讀者能通過這篇短文里我力求精短的印象描述，能更多了解一點兒我眼中的占春、趙野和樹才。

2021 年春與耿占春、樹才、趙野在大理大學

記得此文開篇，我已經(jīng)連用過三個方方正正這個詞，每每想到占春，我依然會同時想到一個類似的詞：中正。這也許和哺育過他的那片被稱為中州的大地有關(guān)吧。我自信自己是占春最近幾年來相處和交流最多的朋友，除了行業(yè)中已具有廣發(fā)共識的當代最好的學者之一，批評家以及會越來越有廣泛共識的當代最好的思想家和詩人之一之外，我眼中的占春，更是一個有溫度的人，是在這個寒冷的時代里最能給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帶來溫暖的人。除了占春之外，我?guī)缀踉傥窗l(fā)現(xiàn)一個能將如此中正的外表與嚴謹?shù)倪壿嬎季S能力和充滿溫情與感性的內(nèi)心完全重疊于一身的人。我無數(shù)次地想，如果真有來生，我最想做的，就是他的同胞兄弟。好在因為同在大理，我們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朝夕相處。此生我已經(jīng)等于有了這樣一個哥哥。

巴蜀之地，盛產(chǎn)恃才傲物的才子。作為詩人中的詩人和才子中的才子，趙野身上有我所有喜歡的巴蜀之風而毫無我所不以為然的巴蜀之氣。這也是我和趙野近年來不斷相互走近的原因。我想，在當代詩人中，趙野是最擔得起文如其人這個傳統(tǒng)的人。他的古意與溫厚、他的豁達與睿智，不論為詩與為人，都一直以來不斷地帶給我滋養(yǎng)。想想這些年，除了今年的除夕，過去的四個除夕我們兩家都是共同度過，這恐怕在任何朋友圈都應該是稀有之事吧。

四個朋友中，樹才年齡最小，但卻是最早彼此互認的兄弟。十幾年來，我們幾乎相互參與和見證了各自生活中的所有滄桑巨變。在一般人看來，我和樹才從氣質(zhì)到個性是如此迥然不同，他的儒雅、寬容和溫情，都與我似乎有著天然的反差。但在他所有的朋友中，也許只有我看到了那個更加全面而立體的樹才：一個把所有的苦和淚都咽下去，永遠用笑臉和溫暖面對世界和世人，而在原則問題上又絕不會后退半步的人。我確信這一生，再沒有任何艱難困苦，可以阻斷我們的友情。所以，樹才也會是我一定會在自己的遺囑中，出現(xiàn)的一位親人。

最后，我希望并期待每一個讀到這本書的讀者，都能不僅僅把它看成是一本質(zhì)量與水平或高或低的詩集，而是能感受到這是一本朋友之書，一本友誼之書，一本溫暖之書。如果能夠承蒙出版社不棄，我更愿意在我有生之年，每年都能出版一本同樣的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