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蜜甜的生活

◎ 劉文華

一

天晴了，一群肩負特殊使命的蜜蜂率先出發(fā)了。

蜜蜂出發(fā)了，人也該上路了。走訪豫北濮陽，適逢一場雨后。大廣高速過境處，沃野千頃，林海蒼茫，幾間為方便干活搭建的簡易房坐落其間，門前院里有人在忙碌，是一些養(yǎng)蜂、養(yǎng)羊、種菜的人家。

王全民來自豫南確山，46歲，養(yǎng)了97箱三環(huán)意蜂。不大的一塊場地間，數(shù)成行、橫成排地擺滿了蜂箱。此刻，他正在用割蜜刀、疏蜜鏟清理一批騰空的蜂箱、子脾，他妻子卜凡正在給蜂箱蒙塑料膜，個別蜂箱還鋪上了稻草?！伴_春剛繁殖了一批幼蜂。”卜凡說，“幼蜂怕冷，最怕倒春寒?？諘绲囊巴猓雇盹L大風涼，得隨時留意塑料膜是不是給風吹破了，蜂箱是不是進風了。俺倆輪流起來察看，一點兒也不敢馬虎?！?/p>

杏花鬧上枝頭，桃花緊隨其后，但一場冷雨降低了氣溫，還不能一下子把蜜蜂都放出去。蜜蜂一般不采含苞待放的花，也不采蓓蕾初綻的花，只采盛開怒放的花。花全開了，花蜜花粉才多；花全開了，成長起來的幼蜂才能派上用場。

只道蜂蜜勤奮，孰料養(yǎng)蜂人尤甚，絲絲涼風吹不走王全民臉上的滴滴熱汗。先前他還能用擼起來的袖子揩一下，漸漸袖子像兩手一樣油膩臟污，擦不得，只能等積攢得多了，閉上眼睛甩頭，汗珠子四濺。蜂箱扣著蜂箱，子脾摞著子脾。他揮刀舞鏟，里擦外洗，左手抓來與右手送出的，此物已非彼物。蜜蜂冬眠過的蜂箱、子脾遺留大量病菌蟲卵，須把角角落落徹底清洗干凈，全面消毒，風干晾透后，才能二次使用。其他季節(jié)，一般每隔四五十天更換一次蜂箱為宜，以保證蜜蜂始終生活在健康無菌的環(huán)境。蜜蜂的嗅覺來自其頭部前端的觸角，異常敏銳，出行和歸巢，長達幾公里的路程，全靠嗅覺指引。所以，蜂箱里稍有異味就可能引起蜂群的過激反應，影響安定團結(jié)，進而影響產(chǎn)蜜。

“每一個蜂箱，”王全民說，“都是成千上萬只蜜蜂的家。它們在里面飲食起居，也在里面產(chǎn)蜜。把家給人家打理好，人家才有心給咱干活兒，飛多遠也記得回來哩?！?/p>

兩口子你一句我一句的，敢情是把蜜蜂當孩子養(yǎng)了。

二

先前，王全民一家人的生活是流動性的。一輛車，一頂帳篷，幾十箱蜂，幾乎是他們的全部家當。每年一開春，他們就開車上路，跟著花期走，哪里花多花好，就去哪里放蜂采蜜，幾乎跑遍了大半個中國。不同的花期，不同的花朵，蜂蜜的風味、質(zhì)地也不一樣?；ㄓ卸嘞?，蜜就有多甜。

王全民說，逐花而居的生活，聽上去很浪漫，觀賞了風光的同時也賺到了一些錢，實際上很辛苦。說是哪里花多去哪里，實際上也要做功課。得提前打聽那里有沒有大的蜂場，避開蜂群競爭；也要察看那里的化工廠多不多，繞過污染源；還要了解那里的民風民俗好不好，免得有人欺生……

我們現(xiàn)在對高職學生開展的思想政治教育，主要是以課堂教育為主。通過思想政治教育的教材，開設課程，在課堂上對學生進行思想教育。這就是典型的顯性教育。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大學的開放性已經(jīng)讓這種顯性教育不足以對大學生進行思想教育了。這個時候我們就需要校園文化進行助力，校園文化作為存在與學生身邊的一種隱性的文化環(huán)境，可以在潛移默化中改變學生的思想。例如學校的規(guī)章制度、教師自身的人格魅力以及大學的日常文化活動，都在潛移默化中讓大學生接受自身的校園文化，進而改變自身的思想狀態(tài)，提高自身的道德追求。因此，顯性教育與隱性教育互相結(jié)合，將能夠讓思想政治教育的作用提到最高。

“這里花多人好，”卜凡笑著說，“蜜源豐富，是蜂群理想的采蜜環(huán)境。其實一個地方自然生態(tài)好不好，蜜蜂是最好的檢驗師，否則即便人不想走，蜜蜂也生存不下去，早遠走高飛了?！?/p>

卜凡一家是在一個夏天來到這的，差不多快有十個年頭了。頭一天夜里，還沒安頓好，下起了暴雨。那時兩個孩子還小，風狂雨驟的，嚇得哇哇哭。她得看著孩子，王全民一個人照看蜂箱看不過來。手忙腳亂中，用來照明的兩把手電筒先后掉到了雨水里，十幾只蜂箱被沖走。蜜蜂是他們的命根子，是一家人賴以安身立命的口糧。卜凡也顧不上危險不危險了，背著一個孩子，拉著一個孩子，跌跌撞撞地蹚著水，圍追堵截蜂箱。這時候，兩道手電筒光束射來，是在他們北邊太行村養(yǎng)羊的郭自軍和他兒子趕來了。

一一找回蜂箱，父子倆給他們留下一只手電筒，第二天又幫著架線扯電，方便夜間照明。臨走，郭自軍說，以后就是鄰居了，有啥事記得打招呼。雖然蜜蜂傷亡了不少，卜凡受驚嚇不輕，但那份溫暖和感激，現(xiàn)在說起來仍忍不住兩眼濕潤。兩口子一商量，覺得孩子該上學了，不宜再像從前那樣北上南下了。而且，眼下各地都重視起生態(tài)環(huán)境，到處花成海、草成片、木成林，也不用再像從前那樣為找不到蜜源四處奔波了。一個不眠之夜過去，夫妻倆決定跟那熱心腸的郭氏父子做鄰居，在此安家，不走了。

“與養(yǎng)蜂人家擱鄰居好啊，”郭自軍說，“凡蜜蜂采蜜的地方，花草準旺盛，也不用擔心農(nóng)藥殘留啥的，只管把羊群趕過去吃就行。羊群吃不了的，秋后打來當飼料?！?/p>

三

正說著，尹芙蓉騎著一輛電動三輪車來了。

車上有兩箱蜂，兩塑料桶水，兩筐新鮮紅艷的草莓。“這是今春的頭一茬草莓，”她一下來車就說，“先給恁兩口子嘗嘗。看這草莓長得好不？又大又圓，又紅又亮，都是蜜蜂的功勞。二爺在啊，你也嘗嘗。我剛才還想著給二奶奶也送去一點嘗嘗鮮哩?！?/p>

王全民也顧不上吃草莓，一邊忙著從車上搬蜂箱，一邊笑著說：“看著就是好?？赡哪芏际敲鄯涞墓?，也是你和大哥打理得好的結(jié)果啊。”

“不光看著好看，吃著還好吃，又酸又甜。就知道你操心著蜜蜂，看看吧，看看你們這蜜蜂是不是也吃胖長歡實了？”

尹芙蓉也是太行村人，與郭自軍之間按輩分稱呼。她種了幾棚草莓，半個月前借去兩箱蜂給草莓授粉，此刻還蜂來了。她知道他們這兒沒有水，吃水要到別處去拉，就捎帶著送了兩桶水來。

大棚草莓不像戶外草莓，缺少授粉途徑。如果花期不授粉，產(chǎn)量和質(zhì)量都保不住。這幾年，給草莓人工授粉的成本越來越高，授粉效果也不理想，農(nóng)技人員向尹芙蓉推薦用蜜蜂授粉。她自家不養(yǎng)蜂，親戚家也沒人養(yǎng)蜂，要是因此專門養(yǎng)幾箱蜂，忙不過來不說，也沒經(jīng)驗。試著來這兒一問，看能不能租借幾箱蜂，沒想到人家兩口子爽快地說，啥租不租的，只要沒農(nóng)藥化肥，拿去用、照料好就行了。蜜蜂授粉真是比人工授粉好多了，不但省時省力，還能多坐果，一嘟嚕一嘟嚕的，煞是喜人。經(jīng)過蜜蜂授粉的草莓，個頭大、畸形少，色澤紅艷、賣相好。得知他們家的草莓是蜜蜂授粉的，不用擔心有激素藥物，草莓還沒摘下來，一些商販就爭著來訂購了。

“看這事兒好的，”尹芙蓉笑著說，“想都想不到。我尋思著，不能掠人家蜜蜂之美，應該也洋氣一回，注冊個商標啥的，就叫蜜蜂牌草莓?！?/p>

“敢情好啊，”卜凡也笑了說，“以后從你們那里采的蜜，就叫草莓牌蜂蜜?！?/p>

“那俺的羊呢，”郭自軍樂呵呵地說，“是不是該叫蜂莓牌羊？”

四

三個人說，仔細想想，比鄰而居這些年，還真在不知不覺中互為影響，彼此幫襯，形成了一條小小的生態(tài)農(nóng)業(yè)循環(huán)經(jīng)濟鏈兒。尹芙蓉把剔除下來的果蔬枝葉，以及換季騰茬時的果蔬棵子送給郭自軍喂羊，郭自軍把腐熟了的羊糞有機肥送給她當肥料，卜凡的蜜蜂又給長勢旺盛的草莓等果蔬授粉，與此同時辛勤采蜜……

多年鄰居成親戚。守望相助中，大家種養(yǎng)雙贏，攜手營造出花香蜜甜的生活。尋常百姓，因緣際會，有偶然，也有必然。正如這對養(yǎng)蜂夫妻的名字，組合起來就是“全民不凡”一樣，這些左鄰右舍表現(xiàn)出來的勤勞善良的品質(zhì)，也正好印證了一句經(jīng)典的話，每個人都了不起！盡管給草莓、蜂蜜和羊注冊商標是玩笑話，但蜜蜂的翅膀，畢竟已經(jīng)牽動大家的目光，開始向高處遠處望去。

眺望中，一群蜜蜂自遠天飛來，嗡嗡聲響成一片。我小時候叫馬蜂蜇過，心里有陰影，看見它們就想躲。卜凡說不用躲，好好坐著就行。一躲，反倒容易出事兒。蜜蜂警惕性高，任何異常行為，都會引起它們的自衛(wèi)還擊情緒，疑心你要傷害它們，或已經(jīng)傷害了它們的小伙伴。等局面失控，群起而攻之，連養(yǎng)蜂人也幫不上忙。蜂群組織高度社會化，彼此之間既有分工又有協(xié)作，配合非常默契。這是今春放出去的第一群蜂，也即偵察蜂，肩負著探訪蜜源的特殊使命?？此鼈兒B(tài)可掬的樣子，出門時的小蜂腰幾乎不見了，準是滿載而歸，找到蜜源了。人家急著把好消息告訴給翹首以待的小伙伴，沒工夫也沒心情蜇人。

“再說你不惹人家，”她笑著說，“人家也不會蟄你。沒有比蜜蜂對人更好的朋友了?！?/p>

果不其然，蜂群稍一盤旋，各自飛回各自的蜂箱里去。偵察蜂的囊里腿上全是花蜜花粉，一歸巢，先把花蜜花粉逐一分享給大家，讓每一個小伙伴品嘗并熟悉這種氣味，接著振動翅膀，搖擺身體，在巢脾上唱歌跳舞。載歌載舞中，既有關于蜜源的方向、里程、面積，也有地形地貌和注意事項等一應“機蜜”。

田園如畫，農(nóng)事如詩。倒春寒畢竟不是真寒。雨后彩虹萬道、晴空一碧如洗，林間新芽萌動、樹上枝條抽綠，燕子剪著春風，送來明天又是個好日子的信息。天氣一好，就可以多放幾群蜂出去了。

蜂群一飛，花香蜜甜的生活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