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起心腸放過自己

羅西

翻出一本20多年前的名片夾，已蒙塵，發(fā)現(xiàn)排在最前面是公安局長、總編、醫(yī)院主任之類的，偏于“有用”。

而現(xiàn)在的手寫的通訊錄，基本是把最重要的、感情好的、待我好的排在前面。

或許年輕時更重“實用”，50多歲后，更在乎的是“喜歡”。一是因為歲月向晚，冷靜了，心涼了，看開了。二是因為三觀更堅定了。心意已決。

72歲日本著名導(dǎo)演北野武前幾年與妻子正式協(xié)議離婚。北野武將自己名下約200億日元的財產(chǎn)全部轉(zhuǎn)讓給了前妻。只留下一棟房子給自己。大半生風(fēng)起云涌，到了一定年紀(jì)后，他更愿意選擇“喜歡”“自由”等務(wù)虛的選項。

年輕的時候，寫過這么一句話：若真的有你，這一世，我也愿意把所有的光當(dāng)做通向你的光陰、臺階、光耀。

年長后，寫過這么一句話：離去的，都是過去的。

年輕的時候，總希望愛是千山萬水、朝朝暮暮……

后來，我們更在乎的是：此刻。

不管是什么感情。不想做什么的時候，就可以不做。你不給，我也不要。

一位父親說，60歲后，他與老伴總是想討好已成家的兒子、看他臉色……如今，他們想開了，不與孩子住一起，開車環(huán)游世界，有多少錢就花多少，不再把孩子排第一位……也是一種豁然開朗。

是的，到了一定年齡，很多人變大方、灑脫了，可能也是心腸更硬了。

我的情況是這樣：老了似乎是更容易落淚，更容易被感動，也更容易同意、放棄與拒絕。

人生最基本的況味是什么？

我想是：淚水越來越多，心腸越來越硬。

一列火車正在軌道上行駛……按正常的軌道行進，將會撞到5個在鐵軌上嬉鬧的孩子。

而另外一條軌道上只有1個小孩。要是軌道控制器在你面前，你會不會換道？

一個年輕人猶豫不決，瑟瑟發(fā)抖。

一個年長的則毫不猶豫：“不換，5個人的錯，為什么要讓1個人承擔(dān)？”

人到了一定年齡，看起來會顯得很絕情、鐵面，處理人與事非常果斷，比如離開同學(xué)的微信群如翻書，比如談合作的飯局上，不再像過去那樣以命拼酒……

有了非常清晰的價值觀后，判斷力更狠準(zhǔn)，絕不磨蹭，仿佛毫不留情。

年輕的時候，很容易被說動，老了，常常變得固執(zhí)、冷硬，所以斷交之類的事，都是中老年的事。

滄桑之后，濾去了那些婆婆媽媽，仿佛看透了，干脆了。理想變成理性。

那些牽腸掛肚、那些面子、那些關(guān)系，那些人情世故，可以擱下了或一筆帶過……之前的糾結(jié)都是自己想得太多。

現(xiàn)在呢？如果實在無能為力，就算了。

也漸漸明白，拉黑一個人、拒絕一件事、甚至疏遠你曾經(jīng)的最愛，并不會對誰造成多大傷害，天不會塌，沒有我、世界照舊灰暗無奈或者熱熱鬧鬧……

所以，很多時候，硬起心腸，基本是為了放過自己，而不是與他人、人間過不去。

（鐘佳妍薦自《特別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