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永天(甘肅)
春天悄然到來,天氣轉(zhuǎn)暖,周圍寫作的朋友們早就待不住了,開始吆喝著外出。哪里有花開,哪里就有我們的腳步。亥姆寺的桃花開了,是否有興趣去看看?我立即痛快地答應(yīng)朋友:去!
亥姆寺在鄰縣的一個(gè)小山上,離我們臨洮縣城不遠(yuǎn)。幾年前去過一次,和三五朋友帶著孩子滿懷興致而去,可到達(dá)時(shí)發(fā)現(xiàn)滿山桃花大多已開敗了,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些還懸在枝頭,好像特意等待著我們這群熱心人。我們來遲了,但一群寫作者擠在殘花前,三三兩兩合影拍照,頓添熱鬧,樂在其中。我們中年齡大的已過花甲,年齡小的剛過而立之年,還夾雜著一些懵懂小孩,卻也打成一片,呼來喚去,嬉戲打鬧,沒有隔閡,互相欣賞,彼此友好。那年,那桃花敗落的小山上,一群寫作者有如一群鳥雀振翅聒噪、簡單快樂。
亥姆寺歷史悠久。那次看罷寺前桃花,眾人嚷著要去寺后探幽。于是,大家扶老攜幼,沿著寺后一條狹窄的小路向前探尋,只見半空懸崖壓在頭頂,腳下便是不知深淺的山澗。峰回路轉(zhuǎn),忽在懸崖之下,出現(xiàn)一片開闊地,但見古松聳立,灌木叢生,雜草茂盛,期間赫然出現(xiàn)了亥姆寺依稀可辨的舊址。大人小孩便莫名地歡呼雀躍,徘徊舊址,不忍離去。
如今再去,像赴桃花之約一般,有種了卻心愿的感覺。我們呼朋引伴地出行,很是叫人期盼。終于,我們出發(fā)了,但僅有五個(gè)人,我和妻子、女兒一輛車,安生和舉民一輛車,向亥姆寺出發(fā)。一路上安靜極了,一切事物都還在沉睡,我們隱隱擔(dān)心桃花未開。通向亥姆寺的路兩邊的桃花還蜷縮在暗紅色的花苞中,不見綻放的模樣。
安生的車在前面,開得極快,七拐八扭后,早不見蹤影了。我們將車停在亥姆寺前的空地上,四處張望,不見桃花開放,也不見安生他們。走下新修陡峭臺階,才見他們迎面上來。舉民說那邊有棵桃樹開得正好。大家又涌過去看,那棵老桃樹樹干從中間開裂,枝條橫斜、交錯(cuò),其上朵朵桃花灼灼綻放。你可以想象老樹開花那動(dòng)人的場景,如同從地面上躥起的火焰,照亮我們,溫暖我們。
站在高處,我感慨萬千。這真是宿命一般的差錯(cuò),一次來遲了,一次來早了。此刻,眼前的亥姆寺正沉浸夢幻之中,靜待滿山暗紅色的花蕾,豁然爆裂開來。再訪桃花而不遇。好在看花的那份心情依然美好,依然強(qiáng)烈。我想,那一樹老桃花對于寫作者就是最好的遇見,何必漫山遍野。
返回時(shí),我們沿途邂逅幾株半開的桃樹,一路停停走走,一路慢慢下山。而安生和舉民早就一路奔下山去。他們顯然有些未盡興,索性丟下我們不管,直接返回了。我覺得帶著孩子出來,呼吸一下異地的空氣,看看亥姆寺以及那些開放的未開放的桃花,在心間留些許期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正是這樣,多少年來,身居小城的一群寫作者,追著季節(jié),追著時(shí)間,東奔西走,看洮河,訪岳麓,走秦長城,探馬家窯……在隴中大地上,我們樂此不疲。我們舍遠(yuǎn)而就近,隴中山水緊貼心靈,用心書寫,發(fā)現(xiàn)秘密,這大約就是一群寫作者最大愿望了。這就是詩歌,就在我們一次次奔向桃花杏花梨花之約途中,就在我們無止盡的奔赴之間。
寫這篇短文時(shí)離再訪亥姆寺桃花又過去了幾天,聽說安生、舉民心有不甘,又去亥姆寺看桃花了。這次,一定是滿山的無盡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