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到處知何似——蘇軾的人生地圖

魯康紅 祝榮泉

本期撰稿

魯康紅：曾獲市級評優(yōu)課一等獎，任教于江蘇省梁豐高級中學(xué)。

祝榮泉，高級教師，江蘇省蘇州名師，任教于江蘇省張家港市東渡實驗學(xué)校。

如果要從中國文人里挑一個大眾偶像，那這個人很可能是蘇軾。

三次在朝，三次貶謫，十二次外任，為八方太守。當他隨父與弟駕車從故鄉(xiāng)眉山出山來時，并不知道一輩子的游離才剛開始。四川眉州、河南汴京、陜西鳳翔、山東陳州、江蘇鎮(zhèn)江、浙江杭州、山東密州、江蘇徐州、浙江湖州、 湖北黃州、江西廬山、江蘇常州、山東登州、安徽潁州、江蘇揚州、河北定州、廣東惠州……還有等同流放之地的海南儋州，一一標注在他的生命地圖上。他表達過惶恐，也陷入過委頓，有過抱怨嗟嘆“任酒花白，眼花亂，燭花紅”，也想過“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這一路，于蘇軾是苦痛與安慰并存的，于我們卻是痛惜與欣賞共嘆的。因為，他總能又振奮起來，“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將白發(fā)唱黃雞”“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給我們展現(xiàn)出至情至性的人生樣態(tài)。

讓我們走吧，跟著蘇東坡，穿過每一條煩惱的河流，緩步而走，憩立“東坡”。

任務(wù)一——問汝平生功業(yè)

展覽的第一單元主題“問汝平生功業(yè)”取自蘇軾的《自題金山畫像》一詩。該詩中蘇軾用“問汝平生功業(yè)，黃州惠州儋州”一句自嘲。蘇軾雖然仕途坎坷，卻始終懷愛民之心，謀利民之事。

小助手為你提供了本單元相關(guān)史料，請你結(jié)合史料為蘇軾功業(yè)撰一副對聯(lián)題在手冊上。

材料一：蘇軾在鳳翔府度過了輕松愉快的四年，還喝了當?shù)厥a(chǎn)的西鳳酒，寫下“花開酒美曷不醉，來看南山冷翠微”佳句。不僅如此，蘇軾還擬了一份報告，建議朝廷允許民間制曲釀酒，由官方收稅。朝廷批準后，鳳翔府的釀酒業(yè)有了很大發(fā)展。

材料二：蘇軾兩次到杭州任職，在興修水利和賑濟救災(zāi)方面為杭州百姓做出了巨大貢獻。他修井引水，浚湖開河，讓年久失修的六井繼續(xù)為杭州市民供水，讓雜草叢生的西湖重新碧波蕩漾。元祐四年，杭州發(fā)生災(zāi)情。蘇軾置飯舍以待饑者，設(shè)藥局置病坊以治病者。因為救災(zāi)得力，使饑者得食，病者得醫(yī)，米價不曾暴漲。在杭州，他受到百姓愛戴，也愛上了杭州的好山水，留下了“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朝曦迎客艷重岡，晚雨留人入醉鄉(xiāng)”“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我本無家更安往，故鄉(xiāng)無此好湖山”等佳句。

材料三：徐州發(fā)生洪災(zāi)，因被南面的大山擋住，水位迅速升高。蘇軾遇險不亂，除安排官吏衙役想辦法堵好城門外，又親自踏著泥濘小路到武衛(wèi)營動員士兵。蘇軾本人更是以身作則，吃住都在城墻上的小棚內(nèi)，不分晝夜地指揮加高加厚城墻的工程，將不斷上漲的洪水擋在了城外。

◆示例

上聯(lián)：賑災(zāi)醉鄉(xiāng)翻筆墨 ?下聯(lián)：修井醒湖跳玉珠 ?橫批：橫木當前

（江蘇省梁豐高級中學(xué)少預(yù)班 劉昀昊）

◆評析

小劉同學(xué)勾連材料二蘇軾治杭的事跡做此對聯(lián)。這副對聯(lián)完全符合字數(shù)相等、斷句一致、詞性相對的特點。更難得的是，小劉同學(xué)把蘇軾賑災(zāi)修井的事跡與其詩句“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朝曦迎客艷重岡，晚雨留人入醉鄉(xiāng)”蘊納聯(lián)中。身為父母官的蘇軾讓杭州六井復(fù)涌泉，西湖再跳玉珠，身為文豪的蘇軾在這好湖山里豪潑筆墨。這一條看似無用的“橫木”，面對民生疾苦，忠其所屬，當仁不讓。

任務(wù)二——人間有味是清歡

展覽的第二單元主題“人間有味是清歡”取自蘇軾《浣溪沙》詞中“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仕途坎坷，但“清歡”有味。他貶到哪，吃到哪，把富貴時的見識與貧賤時的窘迫糅合成一道得意的佳肴。溫婉時，他吟“正是河豚欲上時”；來勁了，他喊“日啖荔枝三百顆”?！皷|坡肘子”“東坡豆腐”“東坡餅”“東坡酥”“東坡豆花”“東坡肉”等，他的歡樂讓世人忽略了他的苦難，而愛上了他的達觀。

蘇軾發(fā)現(xiàn)的那些美食就如他本人一樣，有滋有味。本單元小助手為你找來了蘇軾有關(guān)美食的部分詩文，請你用“以物喻人”的手法，為蘇軾和他的美食寫一段文字，題在手冊上吧。

材料一：凈洗鐺，少著水，柴頭罨煙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時他自美。黃州好豬肉，價賤如泥土。貴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早晨起來打兩碗，飽得自家君莫管。

——《豬肉頌》

材料二：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

——《惠州一絕》

◆示例

“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边@是蘇軾初貶惠州時寫下的《惠州一絕》，往后千古學(xué)者的饞蟲便也由此勾起。初到惠州，盡管條件匱乏，但骨子里的樂觀依然使蘇軾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水果。且不提酸甜的楊梅和甘美的枇杷，單單是荔枝便勾走了他的魂魄。未有多細膩的描寫，我們依舊能想象出荔枝那晶瑩的乳白色果肉在被剝開外皮時袒露出的柔膩光澤，以及隨后滑入口中的甘甜津澤，味蕾間殘存的溫潤。日食三百顆，何為過呢？

其實，千年后的我們清楚，這也許只是苦中作樂后的小滿。蘇軾自己又何嘗不能體會？不過顯然他選擇了一種更不易卻更輕快的人生模式。讀蘇軾，也許就像吃一顆荔枝。剝開那覆蓋在表面的苦澀磨難，就獲得了晶瑩圓潤的內(nèi)質(zhì)和一粒堅硬的內(nèi)核。他不知道，他的選擇讓他像一顆新鮮的荔枝存儲在人們心里，鮮活瑩潤。我們知道，偉哉蘇軾。

（江蘇省梁豐高級中學(xué)少預(yù)班 繆青哲）

◆評析

繆青哲同學(xué)選擇以荔枝來喻蘇軾，是一種很新奇的比喻，卻不覺突兀。首先在于她抓住了人物的核心精神——不屈服于困難的樂觀美好。人物精神是人物立起來的主心骨，也是我們撰寫人物的本意。其次，借物喻人的關(guān)鍵是抓住人物的核心精神后找到物與人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或者說是可以轉(zhuǎn)換的相同點。小繆同學(xué)抓住了蘇軾和荔枝的相似特征，以荔枝的外殼比喻蘇軾的苦難，用瑩白的果肉比喻蘇軾的金玉內(nèi)質(zhì)，用堅硬的內(nèi)核比喻蘇軾不屈服于困難的樂觀美好。如此，讀來頗有新意且具深味。在寫作中運用借物喻人手法，可以增強文章的表現(xiàn)力和感染力，使我們的文章表情達意更含蓄，立意更深遠。

任務(wù)三——更結(jié)來生未了因

展覽的第三單元主題“更結(jié)來生未了因”取自蘇軾《獄中寄子由二首·其一》“與君世世為兄弟，更結(jié)來生未了因”。林語堂先生曾說：“往往為了子由，蘇東坡會寫出最好的詩來?！陛Y與轍，相伴隨行。聚少離多的幾十年間，兄弟倆頻繁地往來書信詩詞，從未間斷，其中有閑話日常，想念牽掛，也有對世事無常的感慨。他們總是迫不及待地說給對方聽。

本單元小助手為你找來了蘇軾寫給弟弟的部分詩文。為了讓觀眾更好地閱讀，請你把蘇軾與弟弟的深情厚誼擴寫為現(xiàn)代書信，寫在手冊上吧！

材料一：人生到處知何似，應(yīng)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fù)計東西。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往日崎嶇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

——《和子由澠池懷舊》

材料二：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fēng)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zhuǎn)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yīng)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水調(diào)歌頭（明日幾時有）》

材料三：圣主如天萬物春，小臣愚暗自亡身。百年未滿先償債，十口無歸更累人。是處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獨傷神。與君世世為兄弟，更結(jié)來生未了因。

——《獄中寄子由二首·其一》

1.書信有自己的獨特格式，請注意稱謂、祝頌語、署名、日期等。書信是交際的工具，因而要注意對話的親近感，語言也要相對口語化。

2.擴寫要忠于原作，不改變主旨的同時擴充那些值得擴充的內(nèi)容，而不是任意發(fā)揮。擴寫時要注意在情節(jié)發(fā)展上合乎邏輯，人物性格需要做到前后統(tǒng)一，在語言使用上盡量靠近原著口吻與語言風(fēng)格。

◆示例

親愛的子由賢弟：

見信安！

讀到你的《懷澠池寄子瞻兄》，不禁潸然，有太多話要說，有太多淚要流。

重游澠池故地，又憶起當年我們共同赴京應(yīng)試，一起住在那僧舍中。那時我們都還意氣風(fēng)發(fā)。到了澠池，興致一盛便題下詩句，就能共同尋得最純真的樂趣。轉(zhuǎn)眼已是數(shù)年，我又要到鳳翔做官，還不知前程如何。或許，我們都一樣，身陷官場，無法脫身。我們的道路，不能算是殊途，卻亦難同歸。你的仕途還坦蕩些，而我卻不爭氣地又踏在路途上。只希望你依然能順利地走下去，別被舊念所纏繞，別被羈絆，別太感傷。

其實，我們也很幸福。一份眼淚，兩人分擔，這些生活中的惆悵也在所難免，細想也不過如此了。人生在世，及此及彼，你覺得像什么呢？大概就與飛鴻踏在雪泥之上相似了。那鴻鵠飛至各處，偶然地在一處雪地上落腳，留下幾抹印跡便又將飛去。待雪化時，微印也就自然隱去了，痕跡不復(fù)存在。身在紅塵，于我們，于世界，都是一種偶然。而我們所行至的每一處都是人生的巧合。對于落腳的瞬間來說，人生是極漫長的，那一瞬實在渺小，稍縱即逝；對于整片天空來說，連鴻鵠都不過是萬千蒼茫中的一點罷了。正如我們在整個時空中，無非是一微乎其微的節(jié)點。我們都是再平凡不過的旅者，走著自己的路，留不下什么真正的痕跡。

當初的老僧已去世，那兒只剩了一座藏著骨灰的新塔。斷壁殘垣，哪還能見昔日舊題呢？

無奈那些痕跡都在歲月中愈來愈淡了。你還記得當時通往澠池的崎嶇路程嗎？路途遙遠，人很疲勞，驢都累得直叫。如今想來，也恍如隔日。人間沉浮終難定，旅途曲折盡飄搖。

萬物都無定，我們也一樣。

子由，不必過于執(zhí)著了，既然所有都會在日月中消逝，又何必苦苦相求？所謂的痕跡，都是自己印在自己心中的痕。不如放杖而笑吧，且行且從容。迷惘時隨著風(fēng)向，順其自然，亦是一種生活的態(tài)度。很多事，我們也確實放不下，不如變作美好的模樣。在淡淡的塵世中淡淡地活著，留淺淺的痕，卻在每一刻深深地歡愉，豈不更好？

我雖明白我們性格不同，但仍想讓你快樂點兒。若有悲傷，請傳信來，哪怕我們殊途，卻永遠同心。愿你安好而勝意，永期相聚。

心安

勿念

愚兄子瞻

嘉祐六年

（江蘇省梁豐高級中學(xué)少預(yù)班 張若昕）

◆評析

《和子由澠池懷舊》是蘇軾的名作，這篇改寫重現(xiàn)了蘇軾當時的心境。他關(guān)于人生奔波悵惘無痕的思考，對于過去和弟弟共同經(jīng)歷的歲月的回憶都出現(xiàn)在眼前。更難能可貴的是小張同學(xué)能夠在文末凸顯蘇軾開朗豁達的風(fēng)格，非常符合蘇軾的個人定位。此外，本文的問候語、祝頌語和落款都有濃濃的古風(fēng)意味和蘇軾口吻，這也是小作者的匠心獨運之處。

任務(wù)四——何妨吟嘯且徐行

展覽的第四單元主題“何妨吟嘯且徐行”取自蘇軾《定風(fēng)波》“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無論生活給蘇軾怎樣難走的泥濘坡頭路，他都能把它們敲成竹杖鏗然聲，把生活吟嘯成一首詩。所以，他筆下的花月酒茶、世間萬物也都成為獨特的存在。

本單元請你用飛花令的形式，將蘇軾筆下的詩詞串聯(lián)起來題在手冊上。

◆示例

蘇軾干活累了要喝酒，“帶酒沖山雨，和衣睡晚晴”；休閑時要喝酒，“詩酒趁年華”；分離時要喝酒，“數(shù)畝荒園留我住，半瓶濁酒待君溫”；思念時要喝酒，“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煩心了要喝酒，“酒賤常愁客少”；樂以忘憂更要喝酒，“酒闌時、高興無窮”，蘇軾以酒相屬人生，酣暢淋漓。

（江蘇省梁豐高級中學(xué)少預(yù)班 奚子涵）

◆評析

飛花令作為一種詩詞之趣，可以幫助我們背誦詩詞，體會詩詞之妙。小奚同學(xué)以“酒”字做飛令，串起蘇軾的生活百態(tài)，既能讓我們欣賞蘇軾的絕佳詩詞，又能再一次詮釋我們心中的蘇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