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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洛城

    2023-08-10 10:40:46毛奎忠
    安徽文學(xué) 2023年8期
    關(guān)鍵詞:洛城玉鐲紅河

    毛奎忠

    天晴了。路邊的樹葉被雨水清洗,綠得讓人心軟,不時有水滴從葉子上滑落下來。空氣甜絲絲的,有幾分清涼。

    李衛(wèi)國算著時間,從紅河到洛城,按照導(dǎo)航顯示,兩千零一十六公里,需要二十三小時四十三分鐘,沿途二十一個服務(wù)區(qū)。這是小車時間,他開大貨車,時間差不多需要翻倍,加上吃飯和休息,路上再有點兒耽擱,怎么著也得兩天時間。出門在外,很多事意想不到,時間得計算寬裕點兒。從洛城來紅河用了兩天半。卸完貨,他在紅河買玉鐲耽擱了半天,回去的時間就顯得緊張了。九月二十八日下午一定要趕回洛城,最好下午四點前到家,給自己一個小時的洗澡換衣服時間。這筆時間賬,他算了好幾遍,還把路線按服務(wù)區(qū)分成二十一個節(jié)點,什么時間到達哪個服務(wù)區(qū),只能提前不能遲到??焖氖畾q的人了,他第一次這么在乎時間,甚至每分每秒。

    九月二十八日是辛紅梅的生日,這個日子對李衛(wèi)國非常重要。他下定決心,在辛紅梅點燃生日蠟燭許愿以后,再次向她求婚。這將是他的第六次求婚,如果這次再求婚不成,他也許是時候該默默祝福,默默地離開了。這是個不能錯過的日子,也是李衛(wèi)國給自己的最后一次機會。日子重要,路途的時間就尤為重要。

    李衛(wèi)國彎腰拾起腳邊的一顆小石子,使勁兒扔進路邊的樹林里,像是要把壓在心里的石頭一起扔出去,他側(cè)耳傾聽石頭落地的聲音,那聲音像他堅定的信心落在心里。他抹去手上的泥土,又圍繞貨車轉(zhuǎn)了一圈,用腳踢踢輪胎,確認胎壓正常,抬手招呼小張上車。

    一起來三輛貨車。兩個人一輛車,小張和他在一輛車上。這次跑紅河,他可以不來,腰椎間盤的毛病最近總是找茬兒,考慮再三,他主動向運輸公司申請了這趟長途。李衛(wèi)國藏了個小心思,交完貨,去紅河金鼎玉器公司買回那只翡翠玉鐲,作為他向辛紅梅求婚的信物。

    辛紅梅喜歡的那只玉鐲,是三年前來紅河時發(fā)現(xiàn)的。那時,她剛經(jīng)歷過人生的大轉(zhuǎn)折,整天痛不欲生的樣子。李衛(wèi)國為了讓她盡快走出陰影,趁往紅河送貨的機會,死拉硬拽地把她帶過來。那一段時間,她每一天都在痛苦中煎熬著,不能說生無可戀,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患自閉癥的兒子豆豆。他才兩歲,他們娘兒倆都被那個男人拋棄。在這個世上,他們是彼此相依為命的人,如果她死了,可憐的豆豆也必死無疑。自己死不足惜,豆豆還沒看清這個世界的樣子呢。李衛(wèi)國把豆豆送給母親照看,也沒要替換的司機,硬生生從洛城到紅河,兩千多公里,自己一個人駕車跑個來回。好在那次時間不緊,他又向公司請了幾天假,李衛(wèi)國帶著辛紅梅在紅河玩了三天。紅河好玩的地方很多,清新的空氣,美麗的風(fēng)景,在辛紅梅眼里就是走不進去的畫,她跟著李衛(wèi)國,就像他隨身攜帶的巨型布娃娃,沒有溫度,沒有語言,甚至沒有呼吸,對什么都沒有興趣。只有最后一天,李衛(wèi)國帶她到紅河金鼎玉器公司,在琳瑯滿目的玉器柜臺中間穿行,她第一次靈魂歸位,在那只翡翠玉鐲柜臺前停下腳步,眼睛里有了亮光。那的確是一只很漂亮的玉鐲,戴在她的胳膊上,襯托她雪白的皮膚,一定是綠的更綠,白的更白。李衛(wèi)國掏出銀行卡,辛紅梅像從夢里驚醒,硬把他從玉器公司推出來,走到門口卻回頭往公司看了又看。

    李衛(wèi)國確信,辛紅梅喜歡那只翡翠玉鐲。后來辛紅梅告訴他,他只猜對了一半,她的確很喜歡那只玉鐲,但還有一件他根本不知道的事。

    無論怎樣,那一次紅河之行以后,辛紅梅總算靈魂附體,情緒好多了。李衛(wèi)國認為,一定是那只玉鐲牽回了辛紅梅的平常心態(tài)。

    這三年里,李衛(wèi)國跑紅河有十幾趟,有幾次想帶辛紅梅一起,都被拒絕,包括這一次。辛紅梅說,看來你腰椎還是病得輕。辛紅梅一直認為他的腰椎是三年前去紅河累的。至于那只翡翠玉鐲,李衛(wèi)國每一次到紅河,只要有時間,一定會去紅河金鼎玉器公司轉(zhuǎn)一圈,見到的玉鐲顏色好像都和三年前的那只差著勁兒,他害怕不是辛紅梅想要的那種,每當(dāng)這時,他都后悔三年前沒有硬堅持把那只玉鐲買下來,他當(dāng)時是看見辛紅梅好不容易有一回自己的態(tài)度,不想擰著性子讓她不高興,就依了她。沒想到一錯過就再也找不到當(dāng)初的感覺了。對辛紅梅,他也是這樣想。五次求婚,五次拒絕,他快沒有信心了。他鼓勵自己,再求一次吧,六次,多好的數(shù)字,六六大順,說不定會有轉(zhuǎn)機,辛紅梅也許會撲到他的懷里,罵他傻。

    好在那樣的一只翡翠玉鐲買到了。那是去年,他找到紅河金鼎玉器公司銷售負責(zé)人,費了半天勁描繪兩年前那只翡翠玉鐲的樣子,還把他帶到那個柜臺前,又找到那天的售貨員一起回憶,直到負責(zé)人點頭說,知道了。他才留了聯(lián)系電話,帶著一份期待離開。之后,他接到過兩回電話,過來一看,都不是心里那只玉鐲的樣子。這一次,銷售負責(zé)人在電話里興奮地告訴他,這回一定是他想要的那一款。他就揣上兩盒“傷濕止痛膏”,帶著車隊來了紅河。

    這只翡翠玉鐲來得太不容易了,李衛(wèi)國視若珍寶,格外小心。他把玉鐲連同包裝盒用泡沫塑料包住,纏上膠帶紙,再塞進衣服的夾層里,連同衣服放進行李箱中間,確保兩千多公里的路途不被顛壞。

    當(dāng)然,這些辛紅梅都不知道,知道就沒有驚喜了。只是路途的時間不敢再耽擱了,趕一趕還來得及。

    辛紅梅比以往起床早一些,睡不著,心里好像有事,又不知道是什么事。她洗漱完畢走進臥室,豆豆還在熟睡。五歲半的孩子了,辛紅梅還沒聽見他叫過一聲媽媽。她就當(dāng)著喂養(yǎng)一只小貓小狗,或者伺弄一株花草。終究會有冬天來了的時候,花草枯了,只剩下她一個人,那將是她苦難的解脫,還有人生終結(jié)。她過去一直這樣想?,F(xiàn)在和以前不一樣,她好像沒有以前那樣盼著死了。三年前紅河之行以后,她冰天雪地的心慢慢解凍,時常有一種溫暖,長出來一些綠苗,有時抓撓得心慌,絲絲縷縷像是牽絆著什么,這種感覺很久沒有的。如果她真的死了,這個世界上,李衛(wèi)國就是最大的冤大頭,她虧欠他。她害怕那個冬天來臨,她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辛紅梅想給李衛(wèi)國打電話,這么遠的路,他的腰椎能受得了嗎?拿起手機,按到第十位數(shù)的時候又按了清除鍵,也許他正開著車呢。手握方向盤接聽電話最危險,她有幾次這樣有意無意地提醒過他,所以她盡可能的在他跑車的時候不給他打電話,即便那種擔(dān)心讓她很難受。她偷偷把他的電話號碼在手機通信錄里做了特殊備注,這個昵稱只有她自己知道,沒有別的,就是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上還有關(guān)心她、愛她的人,她還有依靠。她給他打電話根本不需要找手機通信錄,這一串號碼早就刻在心里了,漸漸地替代了心里原來的那個號碼。她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她知道只要是她的電話,李衛(wèi)國肯定會接,哪怕是手握方向盤的時候。

    放下手機,辛紅梅忍不住笑了,在心里暗暗罵了一句,倔驢!罵完,突然神傷。手機,是上個月李衛(wèi)國給買的。豆豆吃飯不張嘴,她想盡辦法,那張小嘴就是咬緊牙關(guān)。李衛(wèi)國來看她的時候,她正處在崩潰的邊緣。她站起身,把飯碗往餐桌一推,卻把手機推掉地上,他們都聽到了脆響,手機屏變成了大花臉。晚上,李衛(wèi)國就送來了一部新手機。她堅決不要,說舊手機修修還能用。李衛(wèi)國說,買都買了,別嫌不好就行。說完,把新手機從包裝盒里拿出來,剛上市的新款,粉紅色的,像剛出生的小嬰兒。然后,把她的手機卡捅出來,裝進新手機里。辛紅梅的目光落在李衛(wèi)國的手機上,說,看你的手機。李衛(wèi)國尷尬地笑笑,順手把他那個同樣碎屏,后殼用膠帶紙五花大綁的手機裝進兜里,說,女人用的東西就得精致一些,不像我們糙老爺兒們。

    辛紅梅動了心思,明天是自己的生日,他一定會趕回來。在他回來之前,去給他買一部新手機,他的手機實在是不能再用了。這么多年,她欠他太多了。如果不是因為那個男人,如果不是自己糊涂,她和李衛(wèi)國早就是幸福的一家人,她也不至于像今天這樣。她想對他好,用一生回報他,恐怕很難做到。她給自己鼓勁加油,一看見豆豆,所有的底氣都沒有了,那樣不是回報,而是害他。她知道李衛(wèi)國的心思,但她不能這樣做,更不能和他說,一說出來,這種關(guān)系就變味了。

    同樣都是男人,為什么就不一樣呢?辛紅梅一直搞不懂。她的經(jīng)歷很簡單,兩個不同的男人,讓她嘗盡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毫無疑問,那個男人的甜言蜜語是為她編織的一張網(wǎng),一個騙局。他傷害了她。而她是不是又傷害了真正愛她的李衛(wèi)國呢?這個“傻子”為她還揍了那個男人,那男人有錢有人,一紙傷情鑒定把李衛(wèi)國拘役三個月,因此丟掉了正式工作。每當(dāng)想起這事,辛紅梅無比愧疚,像烙在心頭的一塊傷疤,隱隱作痛。

    有些事好像是躲不掉的,人生就像是一個棋盤,每一個人都是棋子。辛紅梅認為至少自己是這樣。誰是下棋的手?辛紅梅不知道。也許是她的父母,是那個該死的男人,是豆豆,更是她自己。是他們?yōu)樗嬃艘粭l人生路線,她稀里糊涂地走到今天這步田地。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當(dāng)年離開李衛(wèi)國,她的父母和她都以為進了天堂,沒想到入的是地獄。

    豆豆仍在熟睡,口水從嘴角流出來,把小枕巾洇濕了一塊。辛紅梅看著他,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剛離開那個男人的時候,她心里充滿了恨,這一切都是這個自閉癥孩子帶給她的,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她曾想過抱著豆豆從樓上跳下去,一了百了。那段時間,李衛(wèi)國對她看得很緊。后來,她慢慢想明白了,這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到現(xiàn)在,他可能還不明白這個世界的樣子,他的父親很有錢,卻和他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他很小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快一歲了從來沒有笑過,沒有發(fā)出過“咿呀”的聲音,就像一個四肢會動的木偶。被診斷為自閉癥以后,他的父親就不愿意再回來了,在他兩歲生日那天,他的父親帶著一個女人來了,不是來給他的兒子慶生,而是來給娘兒倆下最后通牒。那一刻,她才知道,這個男人就是個騙子。那個被他叫著老婆的女人就是個母夜叉,她根本不是那個女人的對手。豆豆是無辜的,他還這么小,他的命運又是誰帶給他的呢?是她把他帶到這個世界,又怎能怪他?如果不是李衛(wèi)國,她可能連住處都沒有,她和豆豆也許真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這么多年了,這個“榆木疙瘩”從來就沒變過,還像當(dāng)初那樣對她好,就像這些年她只不過是出了一趟差。

    過安順馬上到貴陽,比預(yù)計的時間提前了近一個小時,這才哪到哪兒啊,按照這個速度到家的時間提前半天沒問題。昨夜的雨像催眠曲,李衛(wèi)國踏踏實實睡了一夜,養(yǎng)足精神準(zhǔn)備今天趕路。早上天氣涼爽,車箱里油滿水足,回來捎帶的貨物不多,載重比來時輕了不少。剛出發(fā)的時候,有一層薄霧,不妨礙視線,大貨車像一艘輕快的游輪在海面上穿行,呼呼的風(fēng)聲掩蓋了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高速公路上的車不是很多。太陽升起來,薄霧散盡,幾片白云在前方飄蕩。李衛(wèi)國心情特別好,追蹤兩年的寶貝終于到手了,心血沒有白費,又恰逢辛紅梅生日,他期待這次求婚能夠同樣如愿。自己開大車跑長途雖然辛苦,收入還不錯,辛紅梅也已工作,如果兩個人能走到一起,他對未來生活充滿信心。李衛(wèi)國仿佛看見幸福在向他招手,前方的那幾朵白云就是他的祥云。六百多公里的路程,除了小張駕車兩個多小時,其余的都是他在開,要不是腰椎提醒,李衛(wèi)國真的沒感覺累。

    出發(fā)前,他把貼在腰上的止痛膏撕下來,換上新的,就是害怕腰椎路上搗亂。沒想到這才半天時間,腰椎就開始向他挑戰(zhàn)了。

    李衛(wèi)國抬頭看看貨車顯示屏上的時間,快中午一點了,肚子也早已“咕咕”叫。路過上個服務(wù)區(qū)小張就說餓了,他堅持又跑了一個服務(wù)區(qū)的路程。李衛(wèi)國打開右轉(zhuǎn)向燈,慢慢變道,把車開進服務(wù)區(qū)。

    服務(wù)區(qū)里的車不多,大貨車更少。小張給另外兩輛車的司機打電話,他們剛到上一個服務(wù)區(qū)。李衛(wèi)國說了一句:“不管他們?!卑衍囃7€(wěn),拉上手剎,用拳頭捶捶后腰,鎖車,走進商場里一家小面館。

    一人一碗面,簡單,時間也快。李衛(wèi)國想起身,把大號塑料杯的水裝滿,卻感覺屁股有些沉,試了兩下才站起來。小張趕緊走過來攙扶一下,說:“你行嗎?下午我開車,您躺后面歇著吧。”

    李衛(wèi)國擺擺手說:“賤毛病,說不定上車就沒事了?!?/p>

    “你省省吧,我可不想拉著你找醫(yī)院?!?/p>

    接了一滿杯熱水,李衛(wèi)國再上車以后躺到后排座位上,用熱水杯抵住后腰,感覺舒服多了。

    “李師傅,你這第二春還沒開始呢,腰成這樣了,怎么向紅梅嫂子交代呀?”小張坐在駕駛位上,回頭看看李衛(wèi)國在后座上躺好,打趣他。

    其實,小張比李衛(wèi)國只小兩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三十多歲的人,整天吊兒郎當(dāng)沒有正形。別人不愿意和他一輛車,只要出車,李衛(wèi)國就帶著他,時間長了,他們倆成了一對固定搭檔。可能因為小張來公司晚,加之李衛(wèi)國是車隊小組組長,小張見面就喊他“李師傅”或“李組長”。在車隊里,李衛(wèi)國是小張最尊敬的人。

    “去,去。安心開車?!崩钚l(wèi)國說。

    辛紅梅說李衛(wèi)國的腰椎是三年前帶著她去紅河,一個人開車累的,李衛(wèi)國不這樣認為,他認為自己的腰椎病是在建筑工地干活時落下的病根。三年前,他因為揍了那個男人,被拘役三個月還丟了工作,后來想起來有些遺憾,絕不后悔,如果放到現(xiàn)在,對那個只圖舒坦不負責(zé)任的流氓,他還會揍他。沒有了工作,一天三頓飯不能少,他除了會操弄方向盤以外,其他的事都不精通,后來到城中村建筑工地當(dāng)小工,沒有技術(shù)只能干最重的活,整天灰頭土臉的不說,累得爬不起來是常有的事。有一天卸車的時候,他彎腰抬起一捆鋼筋,就聽腰椎“咔”地響了一聲,當(dāng)時并沒在意,干活也沒受影響。那時候天熱,晚上干活到十點半收工,累得往工棚地鋪上一躺,連摘安全帽的力氣都沒有。一覺睡醒,身底下潮濕冰涼。后來,腰椎時常酸痛,他不知道腰椎是干活累的,還是睡工地時受了涼氣。疼得最厲害的就是那次帶著辛紅梅跑紅河,到家的第二天,他趴在床上起不來。母親要他去醫(yī)院,他說歇歇就好了。沒辦法,老太太給辛紅梅打電話。辛紅梅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來以后,連背帶扛把他拖去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是腰椎間盤突出、腰肌勞損,吃了一些藥再加按摩理療,好多了,但不敢太累。沒辦法,當(dāng)年在建筑工地就羨慕開大車的司機,不用出蠻力。后來腰椎不行離開工地,好不容易找了個跑運輸?shù)墓ぷ?,?jīng)常在車上一待幾天,對腰椎仍然不利。辛紅梅說起他的腰椎,李衛(wèi)國自嘲:“腰椎就是這樣的,工地累腰,開車累腰,坐辦公室也累腰。沒聽說嗎,床上睡覺還能閃了腰呢?!彼匆娦良t梅臉紅了,趕緊說,“腰椎嬌氣,咱不慣著它?!?/p>

    車身忽然搖擺了一下,并伴有剎車的聲音,緊接著小張罵了一句:“媽的,急著投胎呢?!崩钚l(wèi)國說:“你小心點兒?!毙堖€在氣憤中:“超車也不長眼,差一點兒別到我們車上,好車就牛逼呀?”跑長途,什么樣的事都能遇到,馬路上,什么樣的司機都有。李衛(wèi)國說:“老司機了,別斗氣,好好開車,下一個服務(wù)區(qū)我換你?!?/p>

    “沒事的,你就躺好吧?!?/p>

    見李衛(wèi)國沒有睡著,小張就找話說解悶。高速公路一眼望不到頭,人容易犯困。小張的大茶杯里滿滿一杯咖啡,已經(jīng)喝了一半。

    “李師傅,你可得抓緊了,急著喝你和辛紅梅的喜酒呢。”

    “八字沒一撇呢。”

    “所以說你得抓緊了。這女人的心繡花的針,一根針鼻一條線,心思再細膩也得有一條線哪,你得主動點兒?!崩钚l(wèi)國在心里叫屈,自己怎么能不主動呢,五次求婚了,有誰能像他這么堅持呢。但他不能說。

    “你做得夠可以的了,幫紅梅嫂子找房子,幫她聯(lián)系工作,還幫助豆豆聯(lián)系康復(fù)訓(xùn)練醫(yī)院,孩子親爹都沒這樣?!崩钚l(wèi)國的心刺痛了一下,他想制止小張說下去,轉(zhuǎn)念一想,人家說得也沒錯,自己求婚不成和小張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覺得,辛紅梅這根針鼻只能穿你這一條線,否則天理不容啊!”小張還在喋喋不休,就讓他說吧,只當(dāng)給他解困。李衛(wèi)國有一句沒一句地應(yīng)付著。

    小張說著說著不說了,車速慢了下來,他聽見小張踩剎車的聲音?!霸趺戳??”李衛(wèi)國問?!扒懊娑萝嚵??!毙堈f。

    漸漸地,后面的車也都停下來,像接龍一樣越接越長。

    李衛(wèi)國跑長途,辛紅梅就像丟了魂,心里亂成一團麻,每一次都這樣,為什么?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不知道在擔(dān)心什么,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卻總也做不到。她多次告誡自己,李衛(wèi)國不容易,不要對他有什么想法,已經(jīng)虧欠他很多了,不能再拖累他一輩子。她曾試圖給他介紹過女朋友,這個“榆木疙瘩”就是不上心,有一次被她逼急了才答應(yīng)見面,她前腳剛回來,他后腳就跟回來了。她問他咋了?他表現(xiàn)出很不高興的樣子,說:“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給我介紹人了,除了你,我誰都不喜歡。”“那你就打一輩子光棍。”辛紅梅嘴上說著賭氣的話,心里卻莫名地高興。高興過后,她又傷心起來,自己不能太自私,已經(jīng)傷害他一次了,不能害他一輩子。這層窗戶紙捅破了——或許他們本來就沒有“窗戶紙”,李衛(wèi)國比以前更大膽了,制造一次次機會向她求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拒絕,每一次拒絕以后,她的心都在滴血。

    豆豆又在撕咬著他的毛絨玩具,一會兒該去康復(fù)中心訓(xùn)練了。一年多的治療和訓(xùn)練,豆豆的情況有改變,雖然還不會說話,但懂得交流了,有時候喊“豆豆”,他會用眼睛直直地看著你,讓他喊“媽媽”,他的嘴唇會動幾下,即便沒有發(fā)出“媽媽”的聲音,辛紅梅心里還是有一股幸福的暖流,說不定哪天豆豆真的能叫“媽媽”了。這時,她的心里會升騰起希望,像一束光照亮她灰暗的生活,讓她又覺得生活還有一點兒盼頭。

    和康復(fù)中心約定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半,還有差不多一個小時。距離很近,步行只要十幾分鐘。就是為了方便給豆豆治療,李衛(wèi)國才把房子替她租到新華大街邊兒。起初很慘,所有費用都是李衛(wèi)國的,她什么都沒有,除了帶走了那個男人給她買的一只翡翠玉鐲,等于凈身出戶。后來,她拿著那只玉鐲想賣點兒錢,被鑒定是假的,根本不值錢。那種被欺辱的感覺比沒錢更讓她難受。她也曾想過,用法律武器來捍衛(wèi)自己的權(quán)利,但仔細一想,她有什么權(quán)利可以捍衛(wèi)呢?不明不白地成了第三者還不夠丟人嗎?那時父母還健在,他們只有她這一個女兒,洛城就這么大,鬧得沸沸揚揚的,他們的面子往哪兒擱?往后的日子還怎么過?沒有想到一年后,父母雙雙離去,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用生命為當(dāng)初的選擇埋單。從那時起,除了一個自閉癥的孩子,她真的什么都沒有了。她拒絕他的錢,用可憐的倔強維護滴血的自尊。他訓(xùn)了她:“不為你自己,也得為豆豆,孩子是無辜的。”那是他第一次對她發(fā)火。

    辛紅梅把毛絨玩具從豆豆嘴里拽下來,用紙巾擦去他嘴上的絨絨。她拿出手機,翻看李衛(wèi)國的微信朋友圈,這個“傻子”平時不愛曬朋友圈,更新的內(nèi)容還是半年前的,她無法從朋友圈里感受到他的信息,看他的“微信運動”只有一千三百五十六步,他在車上,這代表不了他的運動量,他不在身邊時,她只能用微信的這個小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辛紅梅確認自己也是愛著他的,是她的父母以“為你好”的名義掐斷了他們的緣分。也許她那時還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愛。那時候,李衛(wèi)國真的很窮。父親早逝,他接班進廠,除了學(xué)會了開大車,剩下的就是一身臭汗。父母親看不到她和李衛(wèi)國以后會有幸福的生活,三番五次地阻止他們交往。那年春節(jié),李衛(wèi)國掂著水果、罐頭去給她父母拜年,她母親攔在門口,門都沒讓進。后來,她就認識了那個男人,雖然家在外地,年齡也大很多,卻是個不大不小的老板,很有錢。父母很高興。他們可能是過去窮怕了,想通過這種途徑讓她以后過上好日子。沒有想到的是,天使和魔鬼之間,需要一雙甄別的眼睛。她的父母恰恰沒有這雙眼睛。

    她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了。李衛(wèi)國從她的眼前消失了。男人很忙,忙得沒有時間給她一個形式,或和去她辦理一個能夠讓法律證明他們關(guān)系的手續(xù),直到她懷孕,生下豆豆,直到他帶著那個女人來下“逐客令”,她才從夢中醒來,但為時已晚。這幾年,她的確很少想起李衛(wèi)國,只是偶爾,有時在夢里,她也很少探聽李衛(wèi)國的信息,他知道那個男人忌諱嗅到另一個男人的氣息。在她懷孕以后的某一天,聽說李衛(wèi)國結(jié)婚了,聽說他和那個女人從認識到結(jié)婚沒有超過一個月。他結(jié)婚的時候沒有邀請她,她當(dāng)然也不知道,也就沒有機會參加他的婚禮,她覺得這樣也好,彼此相安無事。她沒想到生活并沒有因此輕饒了他們,最終還會把他們糾纏在一起。她和李衛(wèi)國就像兩只風(fēng)箏,被風(fēng)糾纏又吹開;吹開又糾纏,只是這次糾纏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是兩只被風(fēng)撕得七零八落的破舊風(fēng)箏。李衛(wèi)國因為她被拘役三個月后丟了工作,也丟了那個女人,他們離婚的速度比結(jié)婚還快,他們從認識到結(jié)婚差不多一個月時間,離婚是拘役回來后的第三天。

    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從前,但已經(jīng)不再是從前。

    小張?zhí)萝嚺艿角懊嫒?,沒幾分鐘回到車上,說:“李師傅,你知道前面怎么回事兒嗎?”沒等李衛(wèi)國接話繼續(xù)說,“剛才別我們車的那個家伙撞車了,情況還挺嚴重的。”

    常年在高速公路上跑,這種交通事故見多了。他們的職業(yè)就是與風(fēng)險并存,輕微剮蹭還好點兒,如果嚴重了不僅僅是經(jīng)濟損失,還可能殃及性命,尤其在高速公路上,車速很快,出事就不會是小事。常在外面跑的人,遇到這種情況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能幫就幫一把。李衛(wèi)國走下車,向事故現(xiàn)場走去。

    “你能行嗎?”小張坐在駕駛座上,從車窗里伸出腦袋沖李衛(wèi)國喊。這是小張的常用語。

    “你看好車。”李衛(wèi)國回身沖小張擺擺手。

    事故現(xiàn)場有些慘烈,一輛白色的寶馬車卡在前面掛車的右后方,地上有很長的剎車痕跡。毫無疑問,這是車速太快,想從右邊超車沒超過去所致。駕車的是個年輕的小伙子,副駕駛座上是一位年齡相仿的女孩。兩個人臉上都有血污。女孩還好一點兒,男孩的左腿被卡在嚴重破損變形的左車門下面,一聲接一聲地哀嚎,右邊車窗降下,車門打不開。

    有人撥打了高速交警的報警電話,有幾個人圍繞寶馬和那輛掛車打轉(zhuǎn),尋找施救的辦法,其他更多的人在分析事故原因,像一個個福爾摩斯立在那兒。救人要緊。李衛(wèi)國和另外幾個人一樣,也圍繞寶馬和那輛掛車轉(zhuǎn)了兩圈?!坝星烁軟]有?”他不知道誰有,只是沖空氣問了一句。立馬有人離開,一會兒遞過來一根撬杠。李衛(wèi)國透過車窗喊:“帥哥,你忍著點兒,我試著能不能把你救出來,如果疼得忍受不了你就喊?!闭f完繞到左邊,弓身鉆進掛車下面,用撬杠一點兒一點兒地撬動寶馬的左車門。車里的小伙子剛開始一直“哎喲哎喲”地叫喚,當(dāng)他把車門往上,再往外敲開一條縫的時候,小伙子不那么叫了。他抬手招呼過來兩個人幫忙,車門總算撬開了,小伙子的腿被A柱擠得死死的,動彈不得。李衛(wèi)國沒有辦法了,就弓著身子安慰小伙子。直到高速交警和120救護車過來,用電鋸鋸開A柱,把兩個受傷的人抬到救護車上,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腰站不起來了。

    公路疏通了,小張把他攙扶到車上。這會兒,李衛(wèi)國不著急趕路了,他對小張說:“辛苦你了,晚上趕到湘西那個服務(wù)區(qū)住一宿,去那個按摩店按按腰。明天就沒事了?!毙堉滥莻€店,他以前陪著李衛(wèi)國去按過,在那里按摩一個小時,再用那里的苗藥膏藥敷一夜,第二天早上就能把李衛(wèi)國的腰扳回來。他就是那次,認識了按摩店里的那個甜甜的苗家妹子。

    “好噠?!毙垇砹司珰馍?,晚上可以見到那個甜得齁死人的苗家妹子了。

    一年前來這里按摩的時候,那個苗家妹子還是服務(wù)員,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技師了。一晚上,小張守在旁邊,像按摩店的服務(wù)員。李衛(wèi)國知道,小張守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苗家妹子。按完以后,敷上膏藥,小張陪著苗家妹子出去了。房間里只剩下李衛(wèi)國自己,腰舒服多了,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得正香,門被輕輕推開。小張回來了,“咕咚”一聲把自己重重放到床上。李衛(wèi)國看看時間,快凌晨兩點了。

    跑長途的司機一般不住酒店,兩個人一輛車,輪換著開,累了困了就躺在后座上睡覺,人歇車不歇,另一個人繼續(xù)向前趕。李衛(wèi)國主要是因為腰椎病犯了,需要治療,要不,明天的路,小張一個人肯定吃不消,這才在服務(wù)區(qū)里住一晚上。長途司機的時間永遠都是在趕路,更何況辛紅梅今天生日,下午無論如何得趕回去,哪怕晚一點兒。李衛(wèi)國從床上下來,活動活動腰,好多了。這個苗藥真是神奇。他把昨晚敷在腰上的膏藥用手拍拍,二十四小時藥效,正發(fā)揮作用呢。他把另外兩貼還沒用的膏藥,寶貝似的放進包里,然后去掀開小張的被子?!安艓c哪?”看得出小張睡意正濃,很不情愿地嘟囔著問?!翱煳妩c了,該出發(fā)了?!崩钚l(wèi)國接著說,“知道你沒睡好,一會兒我開,你在后座上接著睡?!毙埲嗳嘈殊斓难劬?,起身去洗手間。

    李衛(wèi)國已經(jīng)燒了兩壺開水,把小張和自己的水杯加滿,這是出車必備。又拿出手機,給辛紅梅的微信發(fā)個定位,有兩層意思:一是告訴她自己的位置,二是告訴她,到家的時間可能會稍稍晚點兒,讓她等著自己。

    他剛拉開車門,手機“叮咚”響了一聲。李衛(wèi)國從褲兜里掏手機一看,是辛紅梅發(fā)來的微信,“慢點兒開車,不急?!倍潭處讉€字,李衛(wèi)國知道,她讀懂了。李衛(wèi)國笑了,這女人,怎么也醒得這么早。

    天才蒙蒙亮,路上車很少,正是趕路的好時候。李衛(wèi)國預(yù)計,中午可以趕到襄陽,在服務(wù)區(qū)吃飯捎帶著休息一會兒,下午五點左右就可以到家了。

    無論出車到什么地方,無論外面的風(fēng)景多美,李衛(wèi)國還是覺得洛城最好。在這座古城里,他雖然渺小得像一粒塵土,有時甚至生活得一地雞毛,他仍然有踏實感。每一次出車跑長途,他就感覺自己像一只風(fēng)箏被吹上了天空,飄飄蕩蕩沒有著落。往往是卸了貨就想急急忙忙往家趕,別的司機師傅打趣他:就是金屋藏嬌也不能這么猴急。細想起來,他不僅僅是在洛城生洛城長,對洛城有特殊感情的緣故,那就是洛城除了有他健在的母親和一米五的床鋪,真還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和事。在洛城,除了自己同事和少有的幾個朋友,他普通得沒有人會認識他。李衛(wèi)國認為自己對洛城最大的貢獻,就是和其他司機師傅們把洛城的產(chǎn)品拉出去,把外地的商品拉回來,除此以外,再有的貢獻就是為洛城人口增加了一個數(shù)字。所以,他習(xí)慣于普通,對生活沒有更高的要求,最大的愿望就是母親健健康康,他和辛紅梅有一個美好的未來,當(dāng)然包括豆豆能夠康復(fù),像一個正常的孩子。

    按照計劃,李衛(wèi)國和小張中午十二點半趕到襄陽服務(wù)區(qū),簡單吃飯,沒有休息。把水杯加滿就開車上路了。小張知道李衛(wèi)國犯了腰椎病,對他多有照顧,從上午到現(xiàn)在,他才駕駛兩百多公里,一直是小張在開車。在上一個服務(wù)區(qū),李衛(wèi)國替下小張,再跑半個鐘頭就到洛城地界了。他有點兒興奮,把車載收音機的音量開大一些,呼呼的風(fēng)從車窗里灌進來,和女歌手甜美的歌聲在車廂里盤旋,公路兩邊的土丘在迅速地后退。李衛(wèi)國仿佛看見,那只碧綠的翡翠玉鐲戴在辛紅梅白皙的手腕上,看見燭光里辛紅梅臉上幸福的笑容,他向辛紅梅伸出手,辛紅梅拉住他,順勢依偎在他懷里。

    忽然,收音機出現(xiàn)了“刺刺啦啦”的聲音。幾秒鐘,聲音又突然清晰起來,自動切換到《洛城交通廣播》,女歌手的歌聲變成了主持人阿健的幽默段子。李衛(wèi)國知道,到洛城了。在洛城,李衛(wèi)國最愛聽的就是《洛城交通廣播》,在這里,一個司機想知道的,節(jié)目里都有。

    幾個段子之后,是一段音樂。音樂停止,阿健的聲音再次響起:“各位聽眾朋友,下面插播實時路況。目前洛城新華大街東向西的方向交通擁堵。一位大約三十歲的女士從手機店出來,被一輛紅色轎車撞倒。目前,交警大隊和120救護車已經(jīng)趕到現(xiàn)場。據(jù)現(xiàn)場記者報道,女士大概是在手機店里買完手機,橫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急駛的轎車撞上。女士傷勢較重,新買的手機完好無損。去往新華大街的朋友,請?zhí)崆袄@道行駛。”

    新華大街?買手機?李衛(wèi)國無來由地心頭一揪,像有只大手一下子掐住了喉嚨。他騰出右手,順著心口往下捋了捋。心里默默地念叨,沒事,肯定沒事,去新華大街買手機的女人多了去,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呢。突然,一只羊竄上高速公路,李衛(wèi)國腳下制動,猛打方向盤,貨車差點兒撞到公路的護欄上。

    小張嚇得跳起來,說:“你行不行???趕緊把車停到應(yīng)急車道上吧,我來開。”

    李衛(wèi)國坐到副駕駛座位上,心里像有一只手在抓撓。他想給辛紅梅打電話,又不敢,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況,他害怕萬一……萬一是的,這個消息來得越晚越好。他又控制不住自己,把手機從兜里掏出來裝進去,裝進去再掏出來,最終還是手指不聽使喚地撥通了辛紅梅的手機號碼?!班健健卑胩鞗]人接聽,李衛(wèi)國唯愿是辛紅梅在忙,沒有聽到。他知道這是他一廂情愿的想法,他不能確定這是好的兆頭,還是不好的兆頭。

    一會兒,李衛(wèi)國的手機響了,是辛紅梅的電話。李衛(wèi)國心里一陣緊張,趕緊接聽。電話那邊一個男人的聲音:“喂,請問你是機主的老公嗎?”

    “不是,是。”李衛(wèi)國慌亂地回答。

    “你到底是不是?機主的電話通信錄里備注的這個電話是‘老公?!睂Ψ秸f。

    “是,我是。”李衛(wèi)國的心突然不那么緊張了,倒是有幾分沉穩(wěn),好像辛紅梅就是他的妻子,他們是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兩口子。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人的一生就是不斷地遇到問題和解決問題的過程。李衛(wèi)國一直這么認為,他相信一切難題都會過去,美好終將到來。

    掛斷電話,李衛(wèi)國緊靠在副駕駛座上,他把手機裝進兜里,抬眼往遠處看,一朵白云在天空緩緩移動,被夕陽鑲了半個金邊。

    洛城就在前面。

    “去新華醫(yī)院吧。”他轉(zhuǎn)頭對小張說。

    責(zé)任編輯 張 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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