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路
上中學的時候,我看過許多“閑書”。
所謂“閑書”,就是與學校教學考試“無關(guān)”的書籍。我家的走廊上堆著兩個很大的柳條箱,那是爸爸的朋友寄存在這里的。好幾年沒有人動它,柳條都變黃了。我經(jīng)常好奇地打量它們。終于有一天,我偷偷打開箱蓋,驚喜地發(fā)現(xiàn),那里面都是書,有許多英文的教科書,還有許多“閑書”。其中有北京的風物志和一些神怪小說,還有什么愛迪生、愛因斯坦傳記之類的書—于是我每次拿出兩本,看完了,再換兩本—當時只覺得有趣,毫無功利的色彩,比如應付考試之類的目的。
我在上中學的時候?qū)ξ锢碚n發(fā)生興趣,完全是從對科學家的事跡和生平發(fā)生興趣開始的,而不是從對物理學本身的內(nèi)容發(fā)生興趣開始的。再后來才發(fā)現(xiàn)那里面有很多神奇而又有趣的東西。以我那時候的眼光來看,物理不但藏著清晰的邏輯,還有看得見摸得著的“形象”:一束陽光照射三棱鏡,對面的白墻上居然出現(xiàn)了那樣絢麗而明亮的七色彩帶(光譜);當老師用小錘子敲響一個音叉,而另一個“毫不相干”的音叉也跟著嗡嗡作響……
大約是1978年,我在中學教物理。中央電視臺的一個編導來找我,讓我在電視上給孩子們講一些科學常識,我思考之后,提出了一個選題叫作《香煙灰的秘密》。
我把一塊水果糖放在鐵紗網(wǎng)上,然后用火柴去點燃它,水果糖“無動于衷”。這時,我點燃了一支香煙。就在學生驚訝我為什么在課堂上抽煙的時候,我把煙灰輕輕彈在水果糖上,再用火柴去點燃它,水果糖“興奮”地燃燒起來……我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香煙灰是糖燃燒的催化劑。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上電視,竟讓許多人看到了。老同學問我是不是改教化學了,許多不認識我的朋友也以為我是個“資深”化學教師。說實在的,這個實驗是我在一本“閑書”里看到的。只是因為它“形象”,我很快就記住了。我沒有想到,它在這里派上了用場。
“閑書”的作用可不光如此,如果光是這樣,我也沒有必要說它了?!伴e書”能把你突然帶入一個你從來不知道的領(lǐng)域,這個領(lǐng)域的知識對你現(xiàn)在接觸的領(lǐng)域又起著直接的或者潛移默化的作用。開闊眼界、擴大知識面等等也就盡在其中了。它不光對你的學習和工作起作用,對你的生活也一樣有著默默的貢獻。
還有一件和“閑書”有關(guān)的“閑事”我也想說說。
我剛剛參加工作不久,每天中午吃完午飯,大家聚在辦公室里聊天。因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輕易看上同一部電影,時間、金錢、機會都不容許。為了豐富文化生活,大家于是互通有無—把自己看的電影講給別人聽。因為我講電影繪聲繪色,漸漸地,我講電影成了大家午間休息的一個節(jié)目,鄰近辦公室的人也端著飯碗來到我們屋。大家聽得很高興,我講得也很興奮……日后,當我從事寫作的時候,回顧當年的情景,我感到,講故事,尤其是給別人講電影故事,對我的表達能力和寫作能力是一個很重要的鍛煉。
對于講故事的人來說,“講”電影不是介紹故事梗概,它需要你用口頭的敘述和描寫代替電影的畫面和聲音。為了使故事線索清楚,講故事鍛煉了我結(jié)構(gòu)情節(jié)的能力。當年有一個和我一起講故事的朋友,就是因為他經(jīng)常“前言不搭后語”,所以說到后來自己也忘記說過什么,或者什么也沒說。每到這個時候,他常常顯得“手忙腳亂”,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你們明白了吧?大家笑著說:你不說我們還明白,你越說,我們越糊涂!于是在哄笑中,他從演員變成聽眾。
講電影除了要線索清楚之外,它還必須吸引人。因此對電影里一目了然的畫面你必須用語言惟妙惟肖地表達出來,你必須對關(guān)鍵人物的對話有記憶、有描述和自己的再創(chuàng)造。所謂再創(chuàng)造不是歪曲原有的,而是根據(jù)你對電影中人物故事的了解,用一種新的方式去表達出來。
課余的時候,看點“閑書”,雜一點最好;也做點“閑事”,自己當當“演員”,別總跟著明星發(fā)出“啊”或者“哇”之類的感嘆!
(選自《東方少年·快樂文學》2014年第4期)
文章思路清晰,層次分明。文章前半部分,作者寫了自己讀“閑書”的經(jīng)歷和讀“閑書”的意義。為了說明讀“閑書”的意義,作者講述了自己到電視上講“香煙灰的秘密”的故事。那是“我在一本‘閑書里看到的”,沒想到在做電視節(jié)目的時候派上了用場,還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接下來,作者運用一個過渡段,使文章進入后半部分:講述自己一件和“閑書”有關(guān)的“閑事”。作者的故事給我們這樣的啟示:讀“閑書”、做“閑事”,可以使我們增長見識、得到鍛煉,其好處可能會在日后顯現(xiàn)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