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延兵
1992 年的8 月,十八歲的我獨自從淮陰來連云港工作。那也是我第一次出遠門。之前雖然也曾是信心滿滿、豪情萬丈,但一個人的孤寂還是會時不時地襲上心頭,思念家鄉(xiāng),惦記母親。
彼時,我也只是一個中專畢業(yè)生,未來的前途究竟如何,自己也是一片空白。唯一比學校讀書時好點兒的是自己參加工作了,有著一份屬于自己的工資,不再需要家里負擔生活費了,日子也舒展起來。
我想,作為母親,她應(yīng)該是歡欣的。
作為她五個子女中最小的我參加了工作,也是了卻了她心頭一件大事,完成了她的人生使命。
我至今依然清楚地記得當年我拿到錄取通知書后,與母親一起拉著平板車去鎮(zhèn)上糧管所賣公糧的情景。雖然驕陽似火,汗流滿面,母親卻是滿心高興。
那一年,不僅我考上了中專,姐姐也考上了中專。在農(nóng)村,一家能同時考上兩個吃“公糧”的學生也是為數(shù)不多的。
那個秋天,母親臉上始終洋溢著笑容。
其實,可能是母親事先沒有想到的,我們接受教育的程度越高,離開她的可能性越大,就像我離開老家到外地工作一樣。
那時,母親一個人住在老宅。
開始的時候,我除了節(jié)假日會回去陪陪她,有時,單位車子若是出差去淮陰方向,工作不忙,我們科長也會主動跟單位領(lǐng)導(dǎo)說一下,讓我回老家看看。科長這份細心和體貼,溫暖了我若干年。每每想起,就會有一種溫馨的感覺油然而生,直至現(xiàn)在,我想,那是不是母親冥冥之中的祈禱讓我幸運地遇上了我們科長。
每次回去,母親燒火,我炒菜,邊做飯邊聊天,那種感覺與小時候在家里并無兩樣。吃完飯,母親會主動帶著我到郊外的田野地里轉(zhuǎn)轉(zhuǎn),看看莊稼,看看自家的樹木,盡管那些與我的關(guān)系似乎也已不大,也許她是要我記住家鄉(xiāng)的一草一木。
其實,血濃于水的情感又哪里是可以輕易斬斷的。剪不斷,理還亂。
生命在,思念在,惦記在。有人惦記是一種美好,被人惦記是一種幸福。
我在異地他鄉(xiāng)努力奮斗的時候,常常會想起家鄉(xiāng),想起母親以及一些熟悉的人,尤其是有時心情不好或是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想著想著,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支撐著我去戰(zhàn)勝眼前的困難與挑戰(zhàn)。
后來,大家生活條件都好了,母親也有了手機,我基本上是每個雙休日會給母親打上一次電話,聽聽她的聲音,了解一下故鄉(xiāng)的人和事。每次母親都很高興,有時甚至還會把前幾天說過的事又重新說上一遍。不過,我也依然會以一種認真的態(tài)度去聽,似乎也唯有這樣,才讓我更好地在她身邊盡孝。
與母親通話,仿佛也成了一項雷打不動的工作。母親似乎也習慣了這種生活,有時,我偶爾忙忘了,母親便會讓姐姐打來電話,詢問我怎么沒打電話,是不是有什么事了。我不得不重新再打個電話過去,報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