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萍
一個認真生活的人,廚房就是有煙火氣的前沿陣地。
在廚房里,你會與食物有一種交流。你用了怎樣的火候把它做成什么樣子,是你即時思維的直接導圖。中國烹飪迷人的地方在于酌量、少許。這個意思是要根據(jù)你的經(jīng)驗、你的感覺、你的手感下料。這種東西說不清,炒土豆放多少醋,放多少辣椒,還有油溫的控制,都太迷人了。
烹飪的過程猶如布局列陣,腦子里有了大致梗概,再一點點填滿,從視覺開始,瞧著鍋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蒸汽升騰,掐著時間聞到隱約的菜香……最后找個晶瑩的瓷盤,小心翼翼地盛好,在桌上墊張灰白棉麻桌布,雖是普通菜品,但由于之前的用心鋪墊,附屬碗碟的相應配合而變得隆重。
美食可能是一門玄學。
我娘喜歡把朝天椒和蒜切成碎末,攪在一起,滴一點兒醋,放一點兒鹽,生腌,就著饅頭吃。我第一次看到,心里很不以為然。沒有油,只有生鮮辛辣,這哪里配稱為菜?在我心里,正宗朝天椒吃法,應該是切成碎末,放很多菜籽油,用最大火翻炒,炒到整個屋都辣得爆炸,挨著鍋的那一層微焦,卷邊,再配著半熱的饅頭吃。給朝天椒加這個肉,那個菜,都是“外四路”。
旗子面,又叫雀舌頭,也是面食。溫鹽水和面,醒一個小時,揉半個小時,面就非常筋道了。搟成薄薄的圓形,像畫棋盤一樣先切成長條,又正切,再斜切,就變成菱形。下水煮兩開絕對夠了,直接撈到湯里,就可以吃了。我最中意旗子面的湯,必須非常簡單,只有西紅柿、韭菜和老豆腐丁。
私房菜是待客的最高規(guī)格,費時費力費心,從買菜、擇菜到烹飪、洗盤洗碗……小半天的工夫沒了。個人認為,招待朋友,家宴是最親近的——舍得給你花費時間和心思烹調(diào)的人,是值得珍惜的。
每天做飯時,我都是提前一個小時開始準備,把所有要洗的菜放在水池左邊,先洗肉類或者魚,洗好了用葷菜板切好,該腌的腌上、該晾的晾好。然后再回來洗蔬菜,放在濾水籃里控水,或者用素菜板切好放在盤子里,最后才洗切姜蒜蔥一類的配料。把所有配菜都放在灶臺邊上,這時候就可以煮飯了,與此同時做第一次清理——把水池里的菜葉子下腳料處理掉,水池邊和地板上的水漬擦干。接著可以休息十多分鐘,等米飯快好了,才又回廚房炒菜,等燜煮食物的時候,就把盛食材的餐具順手洗干凈,這樣等菜炒好了,灶臺上也不會亂亂的。趁父女二人擺餐桌端菜,我就把炒菜鍋放進水池里用溫水浸泡,用廚房紙巾擦去灶臺上的油污和食物碎渣,再用清潔劑飛快地噴一遍油煙機,用熱毛巾擦去浮油。這樣一來,廚房就基本上整潔如初了,飯后要做的事就不多了,洗幾個碗和鍋,擦一擦地板就完事,不會鋪天蓋地的亂。
最接地氣的就是菜市場,人間五味摻和一下,在不算干凈的菜市場里和小販討價還價,買些綠肥紅瘦的蔬菜,花大把的時間在廚房里,給家人準備一頓晚餐。新鮮的食材,漂亮的餐具,一時興起,會用黃瓜、胡蘿卜或千禧柿子雕花擺盤。當然,極其生疏的技藝不值一提,卻也為著那一點點小情趣而沾沾自喜。
以上,是我的煙火人生。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