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丹
關鍵詞:曾熙 李瑞清 張大千
曾熙(1861 ~ 1930),湖南衡陽人,初字嗣元,晚號農髯、戲海樓主人。他是清末民初杰出的書法家、教育家、海派書畫的領軍人物之一,其書法自稱南宗,與李瑞清(1867 ~ 1920) 的北宗頡頏,世有“北李南曾”之說。他與李瑞清志趣相投,從青年時期便成為彼此的知己,持續(xù)大半生的深厚情誼在藝壇廣為傳頌。曾熙晚年海上鬻書,廣收門徒,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張大千。
張大千在從藝初期,曾拜曾熙為師,并經其推薦,拜李瑞清為師,此舉是張大千藝術生涯的關鍵性轉折點。關于師徒三人互動的細節(jié),雖然國內有零星資料披露,也有學者進行了關注,但因為資料的缺乏,其中的細節(jié)鮮為人知。
張大千大風堂曾收藏有曾熙與李瑞清的大量作品。在最近幾年的文物普查中,筆者發(fā)現(xiàn)“大風堂收藏書畫目錄”,這些由大千及門人所記載的目錄中清晰地記有“曾太老師夢游焦山圖”“李師畫松”“李師果蔬圖”等字樣。在一本《民國三十五年大風堂寄存書畫總目》(圖1)的第一頁,統(tǒng)計收藏有曾農髯作品53 件,清道人作品48 件。
四川是張大千的故鄉(xiāng),他離開祖國大陸之后大部分藏品并未帶走,四川博物院通過家屬捐贈及購買征集的方式獲得了部分大風堂藏品,使得四川博物院收藏張大千作品、大風堂藏品在國內頗具代表性。四川博物院藏曾、李二人的作品也大多來自大風堂的舊藏。
四川博物院藏曾熙作品共5 件,其中4 件為書畫作品,1 件為曾熙致張大千書札冊。這些作品對于探尋曾熙的經歷及其與李瑞清、張大千的交往具有重要的價值,本文著重對其中的書畫作品進行釋讀及研究刊布。
一、曾熙《墨松圖》與李瑞清《蒼松圖》
曾熙《墨松圖》(圖2),紙本水墨,縱96 厘米,橫48 厘米。墨筆寫意古松,畫作下端有行書題款五行,曰:“寫九疑一株,疑有云氣生吾腕下,時乙丑(1925)秋八月,農髯熙,時年六十又五?!笨顐肉j白文方印“曾熙之印”。畫作右側有重題行書四行,曰:“此松與張生季爰所得之長幅蓋同日所畫,略取大風之腕法。此松又為漸逵宗弟所得,九疑靈根將移之蜀矣。一笑。丙寅(1926)二月熙補注?!笨钗测j朱文方印“曾熙之印”等兩印。
該畫創(chuàng)作于1925 年,在1926 年補題中講述了一段經歷:曾熙在1925 年秋八月繪古松圖至少兩幅,一幅送給了弟子張大千,另一幅被門人曾漸逵所得。曾漸逵,四川人,與張大千同為曾熙弟子,1927 年曾與張善孖、錢化佛、季守正于日本東京大本山芝公園增上寺參加第七次佛畫展覽會。1926 年門人曾漸逵返川,故曾熙題款有“九疑靈根將移之蜀矣”之句。
張大千和曾漸逵同屬“曾李同門會”的重要成員。1930 年在曾熙去世后,曾熙和李瑞清兩門弟子發(fā)起成立了曾李同門會,會址位于上海法租界西門路169 號的張善孖、張大千寓所,以“崇奉兩夫子春秋之祀,切磋學門光大師學”為宗旨,張大千手書牌匾。當時在上海書畫界桃李最盛有三家,一是吳昌碩的缶廬,二是趙叔孺的二弩精舍,三是曾李同門會。曾李同門會的成員有張善孖、張大千、曾漸逵、朱大可、汪祖佑、陸元鼎、戴堯天、趙恒惕、馬宗霍、陸淵雷、向大廷、向大延、胡小石、馬企周、康和聲、江萬平、江百平等。該會開上海乃至全國書畫同門會之先河,無論規(guī)模、系統(tǒng)、影響,在當時都具有開創(chuàng)性意義,時至今日依舊對書畫界發(fā)展產生一定的影響。
從目前存世曾熙書畫來看,古松是曾熙偏愛的題材。從題跋中可知,他畫松取“大風腕法”,學的是明代張大風。從院藏其他文物可知,曾熙不僅喜歡自我獨創(chuàng),還經常與同喜畫松的好友李瑞清對比學習,時常與門人張大千交流品評及創(chuàng)作心得。
四川博物院藏曾熙致張大千書信多封,其中有一部分涉及曾熙與張大千進行藝術品交易,包括藏品的購藏及藝術品評、研究及利用。在這些書信中多次提及“畫松”,一封落款“上巳日”的書信中提到:“李師畫松,可交方連帶來一看否?”書信大意是張大千珍藏李瑞清繪《古松圖》,曾熙請他的管家金方連去大千處取。再有落款“三月廿四”的一封便箋中,曾熙寫道:“松老硬過髯,留覽數(shù)日,并檢所畫松幅交上?!保▓D3)此信內容無主語,不知是誰畫的松,與曾畫相比“老硬過髯”,曾熙留覽數(shù)日,想必是可觀可學的上品。不管是古人,還是時人之物,經過他的鑒賞、摹寫、研究,已經化為自家筆下煙云,為己所用,不為己所有。曾熙創(chuàng)作的松幅作品交由張大千幫助賣出。由曾熙的門人作為中介,廣為宣傳并順利賣出書畫作品,這是曾熙海上鬻書鬻畫的一種重要的方式。再有一封落款“立夏日”的書信(圖4),曾熙說道:“松幅老硬直過髯,但髯稍空靈耳?!边@封信中,不但有與別人的對比,還有對自己繪畫的品評??梢?,在畫松方面,“老硬”“空靈”都是他追求的藝術境界。
再來看曾熙老友清道人的“松”。四川博物院藏有一件李瑞清《蒼松圖》(圖5),紙本設色,縱66.7 厘米,橫38 厘米。近處一棵松樹自崖邊旁逸騖斜出,松以濃墨勾勒,石青涂之,清雅至極。遠山含黛,只用石青染出輪廓,與近處蒼松呼應,文氣濃郁。左上角有題款,行書三行,曰“孤根閟幽巖,坐視時運易。不能回歲寒,后雕復何益”??钍稹扒宓廊恕保卵褐煳摹鞍⒛场钡榷?。題跋中的五言詩曾多次出現(xiàn)在李瑞清畫松的作品中,不同于世人對“松”的贊頌、傾慕,李瑞清將自己作為晚清遺老的心緒蘊含在內。有學者解讀:“他對未寒即凋的萬木即百官的鄙夷和自身的孤獨之感”和“對作為節(jié)操象征的‘松提出令人深思的責問,給予一種悲惻的嘲諷”。1 可以看出,曾、李二人雖然同為晚清遺老,但清道人之松與曾熙之松并不相同,是不同類型的表達。盡管曾熙時常借閱李瑞清之松,但他認為探索自家面貌是一個藝術家成熟的標志,也是一個門派必須堅持的規(guī)則,其門人張大千很好地傳承了老師的藝術精神。20 年代初,張大千松樹題材創(chuàng)作頻次也較高,對老師獨具特色的畫松表達方式,張大千深刻領會并大加贊許。張大千曾在1923 年為朱大可畫四條屏,其一為“仿髯師畫松”,題跋寫道:“髯師寫松身,先以淡墨涂之,然后以濃墨用篆隸筆勾勒,遂成樸茂,古人無此,蓋創(chuàng)法也?!?/p>
二、曾熙《夢游焦山圖》
四川博物院收藏的曾熙《夢游焦山圖》(圖6)飽含著曾熙與李瑞清的深切情誼,張大千是這份曠世情誼的見證人。該畫為紙本設色,長70.5 厘米,寬27.9 厘米。圖中有一山崖,危崖高聳,山石嶙峋,古樹樸茂,崖下水流湍急,一葉小舟翩翩躚躚,畫幅上部題有行書款7 行,曰“昨夕夢與道人游焦山,乘小舟,見山麓石上‘鶴壽二字未損,喜告道人。俄舟際云生風起,驚醒,乃知其為夢中境也,猶記山上紅葉披離,麓石水中,確是水渴時風景。寫與季爰。癸亥二月望,髯”??钗测j朱文方印“曾熙私印”。此圖為曾熙夢中之焦山,夢境的迷幻之感真實而強烈。山以斜角寫就,充滿動勢,使得夢境“俄舟際云生風起,驚醒”之感生動呈現(xiàn)。畫面上半部,以半幅的篇幅揮就題跋,滿構圖的大字,打破了傳統(tǒng)山水畫構圖模式,以觸目之感,表達了畫家從夢中驚醒后的那種悵然若失。畫中曾熙有“乘小舟,見山麓石上‘鶴壽二字未損,喜告道人”句,其中“鶴壽”為《瘞鶴銘》前兩字,想必是曾熙夢中與清道人訪《瘞鶴銘》摩崖石刻的情形。焦山在江蘇鎮(zhèn)江,坐落在江湖之中,滿山蒼翠,是萬里長江中唯一的一座四面環(huán)水的島嶼。焦山最為知名的是歷代摩崖石刻,有六朝以來刻石百余方,環(huán)集焦山西側峭壁上,最為知名的便是《瘞鶴銘》?!动廁Q銘》是隸書向楷書演變過程的著名石刻之一,在中國書法史上占有重要位置?!动廁Q銘》多次出現(xiàn)在曾熙、李瑞清的藝術生涯中,其中最令曾熙心痛的是宋拓殘本《瘞鶴銘》。光緒二十六年(1900),庚子之變爆發(fā),八國聯(lián)軍攻陷北京,曾熙為躲避戰(zhàn)亂,全家返鄉(xiāng),不幸路遇劫匪,所藏宋拓殘本《瘞鶴銘》也被劫去,為此他抱憾終生。
曾熙與李瑞清的情誼非比尋常。同作為清朝的遺老書家,他們惺惺相惜,志趣相投,從青年時期便成為彼此的知己,持續(xù)大半生的深厚情誼在藝壇廣為傳頌。李瑞清不但極力說服曾熙來滬鬻書,在其來上海后也邀請曾熙暫住自家,甚至在得知曾熙老家兵亂,還寫信請友人游說曾熙之妻早點來滬,為了老友殫精竭慮。當然,作為對清道人深厚情誼的回應,曾熙鬻書聲名鵲起時,不忘提攜老友,甚至收徒都要推薦到李瑞清處,張大千便因此先后拜師二人。清道人病逝后,曾熙在其身后料理一切事務,照料他的家人,并在每年往返南京道上緬懷憑吊,傳為藝壇佳話。道人去世三年后的一天,曾熙夢到與老友共游焦山,談書論藝,夢醒后惆悵萬千,深知唯有愛徒張大千值得托付,故畫此傾述;題跋情真意切,表達了對清道人的無盡思念。
三、曾熙《墨筆山水圖》
曾熙《墨筆山水圖》(圖7)是曾熙由書家轉變?yōu)楫嫾业某墒熘?。此幅為紙本水墨,長95.1 厘米,寬43.2厘米。以墨筆書寫山石樹木屋宇,具有濃濃的文人氣息。上有題跋:“偶以白石翁筆寫此。抱蜀翁極以髯腕于此,翁最近不知髯性,亦素愛此翁也。丙寅三月,熙。”款尾鈐白文方印“曾熙之印”。抱蜀翁即向燊(1864 ~ 1928),字樂谷,號抱蜀子,湖南衡山人,晚清經學家王闿運弟子,曾任湖南省財政廳廳長,后棄官居滬,以賣字鬻畫自給,與李瑞清、張大千友善。他是曾熙的親家,其子向大廷、向大延均拜在曾熙門下,經常相與往來。如致李瑞奇書:“仲乾病翻又愈,向世兄自日來,樂谷自湘起程,不日可共話一室,大可消暑也?!? 又如托吳昌碩、王一亭給向樂谷之子向墨庵代訂潤格。3 由于曾、向兩家過從甚密,向燊也是非常了解曾熙繪畫發(fā)展歷程的人之一。曾熙原本書家,晚年始作畫,張大千曾有“衡陽曾師六十二歲后始作畫”4 之說,曾熙的好友譚延闿在1922 年12 月9 日的日記中也記載“曾九已大作畫,欲追道士矣”。5 無一不是說曾熙開始作畫的時間較晚,大概是在晚年時期。1924年2 月28 日,曾熙首次在《時報》刊出畫例,正式面向公眾鬻畫。此圖作于1926 年,曾熙已在繪畫上駕輕就熟,不僅在各種題材之間隨意切換,也漸漸將自己的體悟與實踐愈加緊密地聯(lián)系起來。眾所周知,曾熙既是海上著名書畫家,也是近代著名書畫鑒藏家。在他與張大千書信中多次出現(xiàn)沈周的藏品,并表現(xiàn)出對沈周作品的偏好。這種鑒藏與創(chuàng)作之間的轉化,也是曾熙、張大千師徒二人藝術之路重要的創(chuàng)作源泉。
四、臨摹《石門頌》
曾熙的書法除了取法《瘞鶴銘》,還時常借鑒《石門頌》,四川博物院藏一件曾熙隸書作品(圖8)就是明證,書寫內容為:“建和二年仲冬上旬漢中太守楗為武陽王升?!鳖}款曰:“石門頌從齊篆出,故委蛇以取勢。曾熙?!笨钗测j朱文方印“戲海樓”和白文方印“曾熙之印”?!妒T頌》全稱漢《故司隸校尉楗為楊君頌》,東漢桓帝建和二年(148)鐫刻在漢中石門洞內西壁。此頌用筆縱放,灑脫勁挺,是研究我國書法藝術史的瑰寶。曾熙與《石門頌》淵源頗深,不僅深入摹寫,還鑒藏考證。好友李瑞清收藏《宋拓石門頌》在1916 年2 月2 日由有正書局石印出版,曾熙為其作跋:
予求《石門頌》“此”字不損本,及此石“高”字未封口,幾二十年不能得。辛亥,予從京師得《石門頌》“此”字不損本。阿梅未幾亦得此本。今歲出以相校,則予本精神相勝遠甚。惟此本則予生平所未見。初疑摩崖拓手不能有如是之精,既借至予齋月余,以校予所藏國初拓本,其石泐所損殘之點畫,既得此本,可以參證數(shù)字。復取此本與瓶齋所藏明拓本參校。則此本精神完好,筆畫明豁,其為宋拓無疑,且宋人最好濃墨肥拓。此必好古之士督良工不憚兼日之力,方能從絕崖得之,宜阿梅寶愛之,不肯讓予也。阿梅前書刻肖,得此拓后,遂如神龍飛躍九天矣。乙卯除日。農髯熙為阿梅跋此,已四鼓矣。6
跋語講述曾、李二人前后得到不同版本的《石門頌》拓本,拓本各有千秋,曾熙跋語中特意寫出好友李瑞清所藏版本的珍稀之處,清道人如何寶愛之,不肯相讓,得此瑰寶后,清道人的書法“遂如神龍飛躍九天矣”。此段跋語除對拓本本身的品評,更多地講述了曾、李二人之間志趣相投、惺惺相惜的情誼。
五、結語
通過對四川博物院藏曾熙書畫作品的解析,從中可以管窺曾熙藝術人生的許多重要方面。曾熙一生顛沛多處地方,從湖南出仕,曾在京城做官,又因戰(zhàn)亂回到湖南,后在李瑞清的勸說下,來到上海鬻書。自1915 年九月曾熙到達上海寓居,通過李瑞清、譚延闿、向樂谷等湖湘同鄉(xiāng)的推薦宣傳,結交海上名家吳昌碩、趙叔孺等名士,廣收門徒,逐漸聲名鵲起。隨著曾熙海上鬻書的成功,與他的摯友李瑞清一起,由一個地方書家邁入全國著名書家之列。
曾熙海上鬻書的成功,還與眾多上海門人有著密切關系,曾李同門會的眾多成員對曾熙書畫藝術的繼承發(fā)揚起到了不可忽略的作用。早在1918 年9 月13 日的《申報》刊登的報道中提及:“衡陽曾農髯先生熙為湘南碩師,弟子數(shù)千人,今之王船山也。”7 在他的眾多徒弟中,不能不提張大千。很多年以后,張大千回憶起在上海的收藏經歷,說:“予將攜幼絜篋,掛帆東指,茶酒追陪,鼓掌劇談,亦如在上海時,更將廣搜石濤八大,另印壽冊,以為之壽?!?20 世紀20 年代初的張大千跟隨恩師曾熙、李瑞清在上海的收藏市場可謂不可忽視的存在,這個團隊以自己的鑒賞偏好為上海的石濤、八大收藏熱貢獻了不可磨滅的力量。除了石濤、八大,在院藏曾熙致張大千書信中還多次提及石溪、董其昌、沈周、鄒之麟、何紹基等人的書畫。他們討論藏品好壞,涉及品評標準,甚至藝術偏好。在師徒之間的交流中,除了盈利,就是對藏品的臨摹。張大千的從藝初期,正是在曾、李二師的引導下,依靠源源不斷的書畫買賣,一步步提高了自身藝術修養(yǎng)與臨摹水平,不斷走入藝術的新境界。
近年來,隨著越來越多的史料被發(fā)現(xiàn),一個結論也越來越明朗:從藝術史的角度考察,曾熙是張大千藝術、生活的引路人。在張大千從藝初期,曾熙帶領張大千進入藝術之門,在書畫創(chuàng)作、藝術鑒藏、開拓藝術市場甚至于為人之道等方面都對其有深遠影響。隨著張大千在國內甚至國際的名聲日隆,也擴大了恩師曾熙的社會影響力和藝術生命的延續(xù)力,兩者可謂互相成就。曾熙的一生,摯友李瑞清、愛徒張大千,兩者為其增添了絢爛而傳奇的色彩,時至今日,仍為世人廣為傳頌且津津樂道。
1 鄒自振:《李瑞清的詩詞賦等文學創(chuàng)作》,《東南大學報》2020 年4 月30 日,第1424 期。
2 曾迎三整理:《曾熙書札》,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 年。
3 《致吳昌碩、王一亭書》云:“敝戚向樂谷兄之世子號墨盦,現(xiàn)僑居日本(留學日本,其詩文亦過人,蓋美才也)?!薄对鯐?,曾迎三整理,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 年。
4 張大千1930 年自題仿石谷山水。王中秀、曾迎三編著:《曾熙年譜長編》,上海書畫出版社,2016 年。
5 王中秀、曾迎三編著:《曾熙年譜長編》,上海書畫出版社,2016 年。
6 同注5。
7 同注5。
8 李永翹編:《張大千藝術隨筆》,上海文藝出版社,2021 年。
(責任編輯:李紅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