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毓強 姬德強
【內(nèi)容提要】民族議題的國際傳播是一個重要的理論和實踐場域,對加強和改進國際傳播工作、持續(xù)提升國際傳播能力具有關鍵意義。理解國際傳播中的民族議題和民族話語,一方面需要結合現(xiàn)代國際格局變遷邏輯,理清在不同的政治傳統(tǒng)中民族與國家的相互構建關系;另一方面需要超越西方民族國家的認知結構,從共同體的視角探索多元共存、平等包容乃至多元一體的國際傳播民族議題新敘事體系。對內(nèi)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外推廣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兩者有機結合應是民族議題國際傳播的中國話語框架。除此之外,應緊密關注以人權為代表的政治議題通過挪用民族議題所引發(fā)的國際輿論博弈,直面意識形態(tài)爭鋒,參與國際輿論斗爭。在上述多個方面,“道中華”等新媒體平臺作出了有益嘗試。
【關鍵詞】民族議題 國際傳播 中華民族共同體 人類命運共同體 道中華
民族議題在我國的國際傳播工作中有著重要的理論與實踐意義。一方面,涉藏、涉疆等民族議題時常被以美國為首的西方作為惡意攻擊中國的輿論工具,并與宗教等議題關聯(lián)在一起,形成復雜多變的議題矩陣;另一方面,在人類學、民族學、社會學、歷史學、政治學等多學科交叉研究視野中,中華民族共同體和人類命運共同體兩個理念的共通規(guī)律和歷史、政治、文化邏輯也有待于更深入的梳理和研究。
站在新時代的歷史方位上,我們是否可以認為民族議題在中華民族共同體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雙重意識下正在呈現(xiàn)出新的時代價值?如果確認了這種價值的存在,哪些內(nèi)容可以被納入國際傳播的視野,并在國際傳播的何種層面上形成實踐價值?進而,我們是否可以探討新時代民族議題國際傳播的新路徑?近期,“道中華”等相關領域媒介產(chǎn)品引發(fā)了學界、業(yè)界的廣泛關注。就以上問題,并以“道中華”為例,中國傳媒大學“新時代中國國際傳播實踐問題與本土化理論創(chuàng)新研究”課題組聯(lián)合中國外文局當代中國與世界研究院組織專家進行了討論。
國際傳播中的民族議題
袁劍:近代以來,以威斯特伐利亞體系為代表的民族國家結構及其世界性的拓展,使得民族與國家的關系變得微妙復雜,而現(xiàn)代世界的反殖反帝運動又天然地與民族議題形成關聯(lián)。在此背景之下,民族議題在國際傳播領域的影響力經(jīng)久不衰,日益成為一個廣受關注的問題域。在新時代,民族議題的國際傳播將具有新的價值。因為隨著中國國際影響力的日益增強,中國自身作為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具有超越西方民族國家結構的歷史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關懷,將在共同現(xiàn)代化的方向下實現(xiàn)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共同體愿景,并為解決世界范圍內(nèi)的民族問題提供中國經(jīng)驗與中國智慧。
鄭亮:在世界歷史意義上,民族問題一直是一個難題。因為,民族本身是在帝國崩潰以后民族國家的形成過程中出現(xiàn)的。民族本身就是這樣一種新的建構,從前,帝國是不講民族的,所以思考民族問題必須要談到帝國。在民族國家形成的過程中,尤其是民族主義的形成過程中,產(chǎn)生了很多民族問題。有些本來屬于一個帝國的居民,后來被分成不同的民族,這就造成了國家之間的矛盾和國家內(nèi)部的動蕩,因為民族意識產(chǎn)生以后,天然地就對國家的一體性產(chǎn)生一定的影響。
具體而言,為什么民族議題會成為國際傳播中的一個難題?我覺得相比議題,還是用問題的表述更好一些。民族問題之所以會成為問題,很大程度上除了民族問題本身會對國家內(nèi)部帶來動蕩以外,更重要的一點是,有些大國,一些霸權主義國家和帝國主義國家會操縱民族問題,將民族問題作為他們政治利益的工具和借口,所以表現(xiàn)在國際傳播上就會成為一種比較困難的議題。
就民族議題的時代價值而言,我覺得需要放到中國與世界的宏觀關系中來看。一方面,中國在崛起,而且客觀上我們有不同的民族,以及發(fā)展過程中所伴隨的一些社會問題。西方國家就會利用這一機會,尤其是對于邊疆地區(qū),煽動民族分裂和暴力恐怖活動。民族問題實際上成為西方遏制中國的工具。所以,反過來說,民族議題國際傳播的最大價值,就在于維護中華民族共同體,或者中華民族的統(tǒng)一性,還有就是維護國家的一體性和領土主權與主權完整。
張壘:民族議題有其復雜性。在西方語境下,民族議題往往與近代民族國家的構建捆綁在一起,也因此,民族議題在傳播中常常會遭遇“變形”的風險,尤其是當我們過于強調(diào)某個單一民族時更是如此。在新時代,我們對于民族議題的討論更加傾向于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形成和建構,也就是說突出了中華民族的整體性特征,突出了各個民族共同在中華大地上繁衍生息的歷史過程中所形成的共性特征和向心力??梢哉f,我們今天所說的民族議題的國際傳播,更多凸顯的是中華民族作為一個整體的民族特征,而這種“各美其美、美美與共”的和諧共存中所體現(xiàn)出的包容、尊重等精神特質(zhì),不僅是當代中國繁榮興盛的關鍵,也為解決當今世界的民族問題提供了重要的借鑒和參考,具有很強的普遍性,也使得民族議題的國際傳播在新時代有了新的面向和新的可能。
姬德強:要充分關注到民族議題在國際傳播中的被建構性,尤其是民族與國家的復雜互構關系。反觀歷史,民族議題成為國際議題恰恰是與民族國家的興起相伴隨的,民族議題的政治性——而非文化性——也在這個過程中被加強。因此,避談或少談政治屬性而關注民族議題的其他屬性,往往與民族議題國際傳播的核心場域相去甚遠。與此同時,民族議題也是國內(nèi)外力量互動的結果。比如,近代中國民族觀念的興起也是內(nèi)憂外患之下塑造認同一致的政治努力。新中國成立以后,雖然民族議題更多轉(zhuǎn)向民族發(fā)展和民族關系等更具發(fā)展性的方向,但在國內(nèi)外復雜地緣博弈的背景下,我們還是要考慮到民族議題所負載的國際傳播的政治內(nèi)涵。在這個意義上,以多元一體為內(nèi)核的中華民族共同體理念的提出,恰恰是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國家與民族話語的再度整合。在國際傳播中,我們應高度關注民族議題在不同制度和語境內(nèi)的差異,尤其是與族裔、種族等議題的差異性和勾連性,同時對其負載的政治意義和政治動機保持足夠的敏感與清醒。
張毓強:從歷史性和歷時性的視角看,民族議題在國際信息流動中的占比一定不低。能夠生產(chǎn)新聞性信息的內(nèi)容往往包含著矛盾與沖突。在爭端、沖突等紛亂復雜的過程中,往往有民族性議題。這恰恰是西方媒體主導的國際傳播秩序的一個特點和特征。而對于習慣于規(guī)避矛盾和沖突的國家、地區(qū)和民族來說,往往希望這些議題不要被放大或引發(fā)爭議,進而在內(nèi)外采取相應的治理措施。如果以新時代為視角,特別是放在當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視角來看,民族問題恰恰又是我們必須去做、并善于從共同體視角去做的一個新的有價值的話題。正如“道中華”一樣,它的示范意義不僅僅是在做民族國際傳播,更重要的是跳出了應對性、被動的國際傳播實踐邏輯。
中華民族共同體與人類命運共同體
張壘:在討論人類命運共同體和中華民族共同體之前,我們首先要回到“共同體”的概念。1887年,德國古典社會學家斐迪南·滕尼斯出版了《共同體與社會》。在這本書里,滕尼斯認為“共同體”是一種持久和真正的共同生活,它建立在血緣、地緣以及共同記憶的基礎上,共同體是歷史的和有機的。我們提出中華民族共同體,是在陳述一種歷史事實,表述的是中華民族大家庭中各個組成部分在長期的交流交往交融中形成的命運與共的整體;而人類命運共同體則是我們對于人類未來發(fā)展的一種美好的設想和追求。在我個人看來,兩者之間的邏輯關系在于——既然在中國大地上,那么多不同信仰、不同風俗習慣的民族可以和諧地生活在一起,推而廣之,作為同一個物種的全人類應該也能夠和諧相處。地球村不應該只是一種技術現(xiàn)實,更是一種共同生活的道德理想。
從這個角度來說,中華民族共同體與人類命運共同體在國際傳播中的共同體視角,的確需要統(tǒng)籌謀劃。只有真正講好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故事,人類命運共同體才有更為堅實的歷史前提和實踐基礎;只有朝向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視野,中華民族共同體才能超越國家、民族的界限,獲得更為普遍的全球意義,也才具有更為顯著的國際傳播價值。而其核心就是共同體建構過程中不同人群、不同民族之間的求同存異,以及由于不斷擴大的區(qū)域和全球交往所帶來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同命運。
袁劍:這實際上是一體兩面:人類命運共同體為包括世界各民族在內(nèi)的全人類提供了共享生存與發(fā)展的愿景,而中華文明共同體則為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提供了堅實的歷史文化基礎,兩者之間是相互促進、相互成就的。我們需要在民族議題的國際傳播方面加以統(tǒng)籌考量,以實現(xiàn)內(nèi)在邏輯與理念的協(xié)調(diào)一致與彼此貫通。
姬德強:中華民族共同體主要對內(nèi)而言,人類命運共同體主要對外而言。兩者之間是一種相互支撐的關系,也共享一種以多元共存乃至多元一體為核心的價值理念。中華民族共同體立足于民族概念,人類命運共同體立足于國家與文明概念。內(nèi)部的民族多元一體在外部表現(xiàn)為國家之間的互利共贏和文明之間的多元共生。至少在國際傳播的話語體系構建上,需要將兩者進行一定程度的統(tǒng)籌,否則將會面臨一些基本的解釋邏輯問題,比如民族、國家、文明之間的關系。就當前民族話語的國際傳播而言,我們也需要意識到,不同的民族話語能建構出不同的共同體認知。中西方圍繞民族展開的話語之爭,一定意義上是文明形態(tài)和政治制度之爭。在這個意義上,基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國際傳播,還需要直面一系列認知差異和認知歧見。
張毓強:要在深度意義上高度統(tǒng)籌國際國內(nèi)兩個傳播大局,并在觀念意義上認識到“中國是中國的中國,也是世界的中國;世界是世界的世界,也是中國的世界”。我們在這個意義上去理解兩個“共同體”的關系似乎更加容易一些。我不認為人類命運共同體就是對外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就是對內(nèi)的。在實際工作層面也許可以這樣理解,但在學術討論中,要清楚兩者一定是密切關聯(lián)、相輔相成的。當然,兩者的側(cè)重有所不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鑄牢有利于我們的主體性重構,也就是自身的再認知;“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很大程度上是在對西方文明、西方主導的現(xiàn)代化模式的反思基礎上,對于人類如何相處、如何面對未來的擎畫。我個人認為,國際傳播中,民族議題恰恰就是在這兩個理念的交匯點上,值得深入挖掘和系統(tǒng)重構。
“道中華”的創(chuàng)新探索
張毓強:我覺得首先要說明的一個問題是,我們把“道中華”這樣一個以微信公眾號為核心,涵蓋強國、抖音、頭條、百家、嗶哩嗶哩(B站)等的國內(nèi)社交賬號矩陣和傳播平臺,作為國際傳播的案例來討論有三個基本原因:第一,我們必須意識到當前傳播環(huán)境的根本性變化??臻g意義上的阻隔和技術意義的隔離,在全球信息流動的現(xiàn)實中很難區(qū)分內(nèi)外了。內(nèi)外問題系統(tǒng)勾連在一起,內(nèi)外信息流動也系統(tǒng)勾連在一起。也許我們到了該拋棄一提到國際傳播就是外語的、就是國外平臺和渠道的等理念的時候了;第二,我們應該看到,在現(xiàn)有的政治文化環(huán)境下,習慣于以全球性視角審視自身發(fā)展的媒介產(chǎn)品。無論是國內(nèi)的,還是國外的,都可以作為國際傳播的內(nèi)容。這種做法本身值得鼓勵;第三,是關于話語和敘事體系的創(chuàng)新?!暗乐腥A”這一媒介產(chǎn)品將一個可能富有爭議的復雜的理論性問題,很好地轉(zhuǎn)化成為可讀性、可看性都很強的媒介產(chǎn)品,確屬不易。當然,按照傳統(tǒng)意義上理解的所謂傳播效果還有待于時間的檢驗。但是在“效能”意義上,我對這款產(chǎn)品的國際傳播的未來保持樂觀。
姬德強:“道中華”是一個講好中華民族共同體故事的融合傳播平臺、知識共享平臺和輿論斗爭平臺。作為民族外宣工作的創(chuàng)新傳播陣地,“道中華”的核心突破是對民族領域?qū)I(yè)學術資源的集聚,從而有效保證了知識和闡釋的專業(yè)化供給,具有傳播的權威性。除此之外,“道中華”也成為民族議題國際傳播的集中發(fā)力點,從而使得分散在各個國際輿論場的民族議題得到了整合,這將有效改變民族議題國際傳播的分散格局。
從目前呈現(xiàn)出來的內(nèi)容來說,“道中華”的主要發(fā)力點可以歸納為四個方面:其一是對習近平總書記有關論述的摘錄,借助文字、圖片和音視頻作品進行生動的闡釋;其二是一般性的民族、文化乃至發(fā)展內(nèi)容,我的理解是塑造這一融合平臺的受眾或者用戶規(guī)模,從而達到民族故事大眾化傳播的目標;其三是立足人物敘事,借助案例呈現(xiàn)和深度訪談,將微觀且充滿活力的民族文化故事落地到日常生活和對話語境中,以有效增加“道中華”平臺的吸引力;其四是借助多平臺多模態(tài)的呈現(xiàn),立體講述涉及中華民族開放、包容、多元、一體等維度的生動故事。
可以說,“道中華”平臺目前應該還處于內(nèi)部發(fā)力的階段,目標是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上進行有效傳播、互動和動員。鑒于其未來的平臺潛能,我認為應對現(xiàn)有內(nèi)容進行精準歸類,做到民族議題更具顯在性,文化議題更具知識性,更多運用第一視角,發(fā)掘一手材料,借力國內(nèi)外專家資源,做好精品欄目建設,推出一系列民族和文化故事的講述者;與此同時,在涉民族議題的國際輿論斗爭上有理有節(jié)地進行發(fā)力,在做好澄清和解釋的同時主動設置議題,努力實現(xiàn)輿論引領。
袁劍:“道中華”是一個非常好的探索形式,“道”呈現(xiàn)出中國智慧中的“潤物細無聲”。在我自己參與“道中華”的過程中,會注意到如何通過對中國傳統(tǒng)智慧與文化的在地化闡釋以及分區(qū)域傳播,達到更為精準且有效的國際傳播效果。其中的主動性議題包括諸如認識與處理民族事務中的中國傳統(tǒng)智慧、和合共生的普遍生態(tài)原則以及各民族群體的日常生活呈現(xiàn)等。
張壘:“道中華”的探索在事實上孕育了更多自我發(fā)現(xiàn)的過程。正如“道中華”所宣示的那樣:“道中華之美、美中華之道?!薄暗乐腥A”所刊發(fā)的文章和視頻產(chǎn)品中既包括各個民族所創(chuàng)造的燦爛的遺產(chǎn)和文化,也包括當代中國的發(fā)展實踐;既有中國專家自己說,也有外國專家說中國。只要是能夠反映中華之美的內(nèi)容,都可以在“道中華”中找到,而在這些“中華之美”中自然蘊含著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的“大道”。事實上,那些我們深處其中、習焉不察的美可能未必都為外界所知,而美的東西本身附帶的審美價值,則具有更為廣泛的共通性和普遍性,因此,也都可以被納入到國際傳播的視野中。這提醒我們,國際傳播除了事實的傳達和情感的傳遞,還可以包括對美的分享。對這些主動性的議題進行歸類,也可以從不同維度的美來進行:器物之美、民風之美、青春之美、文字之美、藝術之美……最后所帶來的“大美中國”,正是對中國形象的最好闡釋。
民族議題國際傳播的路徑選擇
鄭亮:就民族議題國際傳播的實然路徑而言,從目前媒體的關注和表現(xiàn)來說,我覺得似乎更多還是對國際輿論的一些回應,或者說,主要還是在一個發(fā)展的框架里面進行講述,或者說是一種去政治化的傳播。我們更多涉及的是現(xiàn)代化、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經(jīng)濟發(fā)展等。但是,從政治化的角度,真正從人權意義上進行民族議題的國際傳播還是相對較少的。所以,我認為民族議題國際傳播的應然路徑,應該更多從人權角度出發(fā),從政治話語入手,如此才可以直接對西方的、泛政治化的操作形成有力回應。
張壘:在我看來,民族議題的國際傳播實然路徑中的問題可能在于,我們往往會囿于西方的思考框架,在民族議題中急于回應和爭論,寄希望于用“請看事實”的硬性方式向外界介紹中國各民族團結進步和共同發(fā)展的現(xiàn)狀;而應然的路徑選擇則是一方面進行有針對性的還擊和說明,另一方面,在國際傳播實踐中,更加突出“以我為主”,通過更好挖掘蘊含在各民族百姓日常生活中的美,發(fā)現(xiàn)蘊含在歷史和現(xiàn)實中的那些看似不經(jīng)意的美好瞬間,來增強當代中國和傳統(tǒng)中國對外界的吸引力和感召力。我們說“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在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的就是這種美的共通性。
袁劍:在當下的語境中,民族議題國際傳播的實然路徑是有選擇性的、注重輕重緩急的,并且其國際傳播過程往往會形成受眾在地化的新闡釋,因此需要我們盡量用貼近日常生活的話語進行傳播。應然路徑則需要我們做好相應的頂層設計和后續(xù)規(guī)劃。
張毓強:總的說來,無非是面對不同層面的問題,我們的民族議題國際傳播實踐如何推進。我們面對的第一個問題是在當前全球變局中,國際社會某些勢力仍然把民族議題政治化、工具化,所以常態(tài)化的斗爭思維和斗爭實踐必不可少;我們面對的第二個問題,是在深層意義上,在共同體的理念方面構建一個更好的話語敘事體系,這有賴于哲學社會科學和媒介實踐、政策實踐等多方面的努力和推動;我們面對的第三個問題,是在國際傳播實踐中是否要主動觸碰這個議題進而逐步掌握主動的問題。在這方面,“道中華”的實踐給出了很好的回答。
姬德強:如何應對和突圍民族議題的“他塑”困境是一個重要的實然問題,其中的挑戰(zhàn)主要是國際輿論場中的“話語關聯(lián)”甚至“話語挪用”的傳播實踐。比如將民族議題與人權、宗教、制度等相綁定,或者嵌入復雜聯(lián)動的國際輿論價值鏈,生發(fā)出更多的經(jīng)濟與政治后果。在一個“深度后真相”的信息傳播環(huán)境中,國際輿論場流動著歪曲或遮蔽事實的“他塑”版中國民族話語,并基于西方媒體與平臺的主導性以及國際社會后殖民主義的認知論根基,不斷產(chǎn)生著復雜的傳播效應。因此,如何處理和應對這些客觀存在的話語,與主觀歪曲和存在偏見的話語抗爭,進而推進包含更多有用信息、更具包容性倫理觀的自主性民族話語,成為民族問題與國際傳播研究者需要共同關注的時代課題。在話語邏輯上,要認真研究內(nèi)外認知差異,直面意識形態(tài)博弈,不回避挑戰(zhàn),不繞開矛盾;與此同時,要加大信息披露和闡釋供給,以多維視角講好“復線”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故事,實現(xiàn)與國際社會相似民族話語體系的橫向?qū)υ捙c共振。在傳播邏輯上,應結合宏大敘事與微觀敘事,講好各民族的發(fā)展故事和人權故事;深刻認識社交平臺的圈層極化效應所引發(fā)的民族問題的泛在化、情緒化傳播,及時有效供給權威回應和解讀,動員多元主體共同塑造民族議題的共識性和對話性輿論場;加強多種形式的“南南傳播”,塑造民族話語國際傳播的“全球南方陣營”。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新時代中國國際傳播實踐問題與本土化理論創(chuàng)新研究”(項目編號:19AXW005)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張毓強系中國傳媒大學教授、國家傳播創(chuàng)新研究中心研究員;姬德強系中國傳媒大學媒體融合與傳播國家重點實驗室研究員、人類命運共同體研究院副院長
責編:吳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