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關(guān)懷：《人世間》的死亡書寫

梁曉聲的《人世間》一書借周家三代人的故事，展示中國平民社會中苦難與救助的溫情圖畫。并以此透視知青上山下鄉(xiāng)、三線建設(shè)、東北陣痛轉(zhuǎn)型、貪腐等時代問題。等到大幕落下，一曲紅塵終了。不禁讓人動容于社會中善良的人性、溫良的品格。但人世間除了那些溫暖人心的守望相助，死亡的字眼卻頻頻出現(xiàn)。的確生死本就是人世間無法繞過的話題，孕育生命是自然的饋贈，那么如何歸去，便是我們來到人世間的終極意義。我們?nèi)绾慰创劳鍪俏覀儗ιK極價值意義的思考，那么梁曉聲如何書寫死亡同樣是其生死觀的折射，如果說早期梁曉聲筆下的人物無可避免的死亡結(jié)局是其對理想主義的追求和英雄主義的程序化書寫，只有死才能完成對英雄的塑造，死是英雄必須付出的代價，生命是某種可以置換的商品，那么在《人世間》里梁曉聲以一種平靜的態(tài)度書寫死亡，體現(xiàn)出了他對生命價值意義的思考：人應(yīng)該如何死去？又該如何活著？死亡的意義何在？借此展露出一種對生命珍視和對人間關(guān)懷的態(tài)度。

一、安樂：理想主義的期許

在小說中，梁曉聲描摹了1972年到2016年的人世間，44年的跨度在時間的長河中譬如朝露，但于人世可能就是一生，死亡是人生旅途的最后一站，《人世間》里幾乎是我們在日常生活中觸手可及的小人物，梁曉聲為他們設(shè)計了不同的結(jié)局。最讓人能夠平靜接受的就是“安樂死”的周家父母?！鞍矘匪馈盵1]一詞起源于古希臘文，是由“美好”和“死亡”兩個詞構(gòu)成，最先開始僅指沒有痛苦、安詳?shù)厮廊ァｋS著現(xiàn)代科技的發(fā)展，后來才延伸為運用一定的醫(yī)療技術(shù)幫助病人沒有疼痛地死去。這里僅僅是使用“安樂死”這個詞的最初含義。周父是在和孫子下棋的時候忽然暈倒，送往醫(yī)院時已經(jīng)為時已晚，不過他沒有在醫(yī)院冰冷的病床上逝去，他神奇般的回光返照，讓他在家里的那張熱炕上，在兒女的簇擁下，在睡夢中沒有痛苦地離開了。周母同樣也是想要睡一會兒，便睡過去了。周家父母在離開“共樂區(qū)”這片土地的時候是安樂的，正如鄭娟所言“咱爸媽這一種走法，都是一生善良修來的福，沒經(jīng)歷任何痛苦”[2]。

相較于父輩們其他人的結(jié)局而言，梁曉聲給了周家父母最大的善意，鄭娟母親的死亡是因為看到了水自流和棉猴被綁游行的場景而受刺激，生活的重壓成為壓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死前虛擬的嘆息和現(xiàn)實的囑托都透露出鄭母對兒女無盡的擔(dān)憂?？嚯y一直追隨這個老婦人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面對死亡，曲老太太一直恐懼身后的名聲問題，她在經(jīng)歷了幾個小時痛苦的折磨之后，才終于尋求到了徹底的解脫，其身后事因受兒女牽連，呈現(xiàn)出不可避免的凄涼意味。郝冬梅的父親是被壞人迫害致死，他是含著遺憾和冤屈離開的。人世間的結(jié)局不總是美好的，讀來總會有那么一絲絲的意難平。但這就是真實的人世間，生命本就有其不同的結(jié)束方式，但相同的是梁曉聲悲憫的情懷，沒有道德倫理的批判或者贊揚，他以同情的目光注視著老人的離世。這樣的死亡書寫是梁曉聲對生命的尊重。對照而言，梁曉聲對周家父母死亡的正面書寫樹立起他對生命價值實現(xiàn)方式的理想主義旗幟：安樂。這是他對樂天知命、順應(yīng)天命的肯定。他肯定的是周家父母面對死亡時的態(tài)度，當(dāng)即將行走到生命終點的時候淡然處之的態(tài)度，不要擔(dān)憂兒女，兒孫自有兒孫福，不要恐懼身后名，世界嘈雜無定論。我們帶著啼哭來到這個世界，那么我們應(yīng)該學(xué)會微笑著告別，這便是我們來到人世間的意義?！坝猩弑赜兴?，有始者必有終，自然之道也”[3]59。生和死都是生命發(fā)展的自然過程，在世的時候就應(yīng)該不虛此行，死亡的時候便自然安息，無怨無悔地接受死亡，一切對于死亡的恐懼、焦慮、緊張、擔(dān)憂都是不明智的。同時，他肯定的是周家父母到達“安樂”的途徑：未知生，焉知死?；钪臅r候，盡心盡力，窮盡為人之道，樂天知命，不虛此生。勤勞善良的三線工人和熱心樸實的居委會干部已經(jīng)敬業(yè)地完成了他們的人生旅途。他們修繕房屋，撫育兒女，幫扶鄰里。他們一直在和苦難的生活和諧共生。梁曉聲贊揚偉大淳樸的父親和母親，塑造勤勞能干的勞動人民，因而自然到達“安樂”的終點。

并且，周家父母身上有梁曉聲父母的影子，他們都同是遠在“大三線”建設(shè)的父親和勤勞持家的母親，作家將個人情感自然地折射到文本的創(chuàng)作之中。梁曉聲記憶中的父母親是中國傳統(tǒng)“嚴父慈母”的典型代表。從這個角度來看，梁曉聲對周家父母的死亡書寫傾注了一種私人的情感——為人子女孝親敬老的“愛”。

梁曉聲要借周家父母傳遞一種瀟灑曠達的生死觀，一種理想主義的期許?！按?，吾順兮；歿，吾寧也”[3]74生則重生，死則安死。生和死都是順其自然的事情，他希望人們在走到生命盡頭的時候，都能夠有這樣一種“安樂”的心境，這是梁曉聲對人世間的美好期許。

二、自殺：叩問生命生存境遇

“一個人如果負擔(dān)太重，死是最好的解脫”。[5]40叱咤風(fēng)云的偉人也發(fā)出這樣的哀嘆。自殺是所有死亡方式中最為特殊的一種，這種能夠選擇時間、地點、方式的結(jié)局似乎是人能夠“自我”選擇的最后一次機會，也讓死亡更加神秘。梁曉聲筆下的人世間是溫暖的，是光明的，是充滿希望的，但同時也夾雜著黑暗與殘酷，這些有不公，有貪腐，有貧窮。人世間里的自殺是對人類生存境遇的一種叩問和反思。書中的第一個自殺者是國慶的父親，父親不愿成為兒女的累贅，便埋頭蜷縮在大雪中。文中沒有直接描寫國慶父親死亡的畫面，而是通過倒敘的方式講述眾人的尋找和討論來揭示父親自殺的原因。國慶父親死亡的原因不是國慶妻子不夠關(guān)心父親導(dǎo)致父親心寒，也不是國慶姐姐為了霸占房產(chǎn)沒有給父親留門，更不是父親聽了國慶的無心之言“如果父親死了，自己家的住房問題也解決了”[6]45而做出的沖動決定，真正促使國慶父親自殺的原因是“壽則多辱”。長壽乃至長生不老是古往今來人們一直追求的目標(biāo)，但是我們不能忽視的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和疾病的出現(xiàn)，很多老人會受到輕蔑、怠慢和羞辱。這讓他們生活的質(zhì)量和幸福感大大下降。從國慶父親死亡時的軀體姿態(tài)我們可以看出，他將臉深深地埋在膝蓋里，他不愿有人再看見他的臉，他是羞愧。因為他本就是想要去找廠里報銷醫(yī)藥費，卻被那一張張大字報“羞辱”為走后門、搞特殊；被那些曾經(jīng)的老朋友、老同事當(dāng)面羞辱。作為一名老工人，老人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身體的疾病讓老人擔(dān)心自己成為兒女的負擔(dān)，而自尊心的受辱讓老人選擇了自殺。當(dāng)生命的質(zhì)量開始走下坡路時，倒不如結(jié)束來得痛快。人口老齡化是現(xiàn)代社會不可避免的一種趨勢，在這里，梁曉聲幾乎是以一種先鋒者的姿態(tài)在呼喚社會對老年群體的關(guān)注，不僅關(guān)注他們孱弱多病的身體，還有數(shù)個冬日里孤寂的靈魂。

而對于趕超妹妹和國慶來說，自殺是他們對疾病和貧窮到不可忍受的環(huán)境的逃避，兩人因為無法支付高昂的醫(yī)療費用進而無法擺脫艾滋病和尿毒癥的折磨選擇了自殺，自殺被認為是一種特殊的死亡，因為牽涉到了三個內(nèi)在因素：死亡因素、殺害因素和被殺因素。[3]143也就是說真正的自殺者應(yīng)該要有一個想要死的驅(qū)動，謀殺和被謀殺的欲望。死亡沖動幾乎是每個自殺者都擁有的，區(qū)別在于是做殺害者和被殺害者。國慶和趕超妹妹有死亡的欲望但是卻不敢死或者說不想死，所以選擇臥軌自殺和跳河自殺。從這個角度來講他們對人世間是有眷戀的是不舍得的，這些從趕超妹妹的那封遺書可以窺見。實在是現(xiàn)實的環(huán)境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自殺是一種無奈的選擇。艾滋病在20世紀(jì)90年代無異于妖魔鬼怪般的存在，即便是今天的醫(yī)療技術(shù)都無法攻克，人們對艾滋病人的恐懼和敵視，艾滋病人日復(fù)一日的虛弱是趕超妹妹無法承受的。對于國慶而言，透析換腎所需的高額費用是他以及朋友們難以承擔(dān)的。所以即使這人世間再美，在人間也有陽光照不到的角落?；氐浆F(xiàn)實的因素來看，兩者自殺方式的選擇更讓人覺得悲涼，趕超妹妹選擇這樣一種方式，是因為這樣可以為親人節(jié)省一筆喪葬費，趕超死在鐵軌上，這是因為鐵路系統(tǒng)或許會以事故的方式給予家屬一定的補償。自殺者的種種無奈之舉透露的是疾病重壓之下生命的無力與脆弱。

還有一類自殺者，沒有強烈的死亡意愿，往往會造成自殺未遂的結(jié)果，軍工廠里的小人物杜德海顯然屬于此類。這個曾經(jīng)的狙擊手早已疾病纏身，他自認為這副軀體已經(jīng)不值得治療，那就以死明志，反對賣廠。或許是認為拉上周秉義一起，自殺就變成了謀殺，最后關(guān)頭他放棄了自殺行為。但癌細胞的擴散還是讓他疼痛難忍，文章中關(guān)于“杜冷丁”的使用也凸顯了梁曉聲對于生命存在境遇的思考。杜冷丁對于金月姬來說只是一種在家里隨便打的止痛藥，但對于杜明德這種急需的人來說，是苦苦哀求也得不到的神藥。最后是金月姬一個電話，杜明德得到了三十支。這的確是那個年代甚至此后很長時間的一種生存現(xiàn)狀。我們同樣赤條條地來到這個世界，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生命卻被區(qū)別對待，因為一出生大家就被分成了三六九等。梁曉聲在用另一種方式追問醫(yī)療的平等何在，對生命的尊重何在。

梁曉聲寫了老年、中年、青年三代人的自殺，他書寫死亡背后的悲涼意味，更在叩問底層人民的生存環(huán)境，如何才能夠讓他們有尊嚴地活著，有尊嚴地死去。如何實現(xiàn)老有所樂，病有所醫(yī)。醫(yī)療平等是梁曉聲對曾經(jīng)苦難生活的追憶和詰問，這是梁曉聲對生命的尊重和珍視。

三、犧牲：向死而生的無畏力量

“犧牲”[1]一詞在詞源學(xué)上原指的是祭祀用的牲畜，這為隨意殺戮生命披上了合法的外衣。伴隨著啟蒙與革命話語的雙重變奏，“犧牲”一詞被賦予了崇高的美學(xué)意義，即為正義或者理想的事業(yè)舍棄自身利益甚至獻出生命，一直沿用至今。在梁曉聲以前的知青文學(xué)寫作中，主人公最后都會為了他們的理想主義而獻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展現(xiàn)出殺身成仁的理想主義追求。比如《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中征服蠻荒，對抗沼澤而長眠于此的李曉燕和王志剛；《今夜有暴風(fēng)雪》中為了國家利益和歹徒搏斗犧牲的劉邁克。梁曉聲塑造了為青春理想勇敢獻身的熱血知青形象。同樣，這種犧牲行為有可能是尚未成熟的知青們魯莽沖動的選擇，更可能是梁曉聲為了情節(jié)沖突刻意為之。但是梁曉聲在《人世間》中的死亡書寫不再如此，他刻畫真實可親的平民英雄的形象，他們沒有“驚天地，泣鬼神”的偉大理想，他們不用對抗無法抵御的時代風(fēng)暴，他們只是這個社會中微小的一員。但他們在面對死亡時同樣展現(xiàn)出無畏的勇氣，他們選擇犧牲生命以守護美好。他們代表的是這個社會中的正義與善良，是這個社會向上的力量。常懷宇和周楠就是其中的一員。常懷宇救下了卡車上的一家三口，在生死一線的最后時刻他推了女人一把，把生的希望留給了女人，自己掉進了開裂的冰窟窿里面。他是梁曉聲好人社會里的孤膽英雄，“烈士”是人們對他的尊崇和贊揚。周楠義無反顧地擋住了持槍者的襲擊，如果一次是偶發(fā)行為，那么三次就是本能。他救下的是三條鮮活的生命。他不僅是有著淵博學(xué)識的知識分子，他還是善良堅毅的中國人。他不愧是周家的兒女，他沒有忘記媽媽要他做一個好人的囑托。正如鄭娟最后拒絕美國慈善基金捐款所隱喻的一樣：周楠生命的價值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他是梁曉聲好人社會里一個不可或缺的形象，一個美國社會中的中國英雄。如果說常懷宇的犧牲還帶有中國軍人守護人民的使命意味，那么周楠的犧牲則是一種跨越種族、國家、階級的人類大愛。他犧牲是單純的、無私的。他是真正的平民英雄。有像常懷宇和周楠這樣的“他們”存在。就意味著不僅在革命戰(zhàn)爭年代有英雄，和平時代依舊有英雄，我們的生活仍舊有人守護。人們會永遠記得常進步有個烈士父親，周家有個見義勇為的孫子，他們向死而生，會被永遠銘記。

周楠和常宇懷的死是一種英雄主義的犧牲，他們的死可以得到普世價值觀的贊頌，是傳統(tǒng)價值觀上有意義的死。但是梁曉聲為什么會設(shè)計周秉義死亡，為什么在他成功戰(zhàn)勝了胃癌之后，還要讓癌細胞擴散奪走他的生命。難道只是為了展示病魔無情，世事無常嗎？回顧周秉義一生，我們必須肯定他是一位充滿正義、廉潔奉公的共產(chǎn)黨員，他是人民的好公仆?？纯此覆〉钠鹪淳椭懒?，他是為了軍工廠那些工人有一份保障才在蘇聯(lián)拼了命一樣的喝酒才把胃給喝出問題了。為了讓光字片的兄弟姐妹們盡快地搬進希望新區(qū)，他和開發(fā)商你來我往不知又喝了多少酒，導(dǎo)致病情加重。因為群眾來信，在本該退休的年齡，他又接著干了好幾個區(qū)的危房拆遷。殫精竭慮的工作使得他暈倒在了視察的途中，病情惡化。周秉義并不屬于周家，不屬于妻子冬梅，他甚至不屬于任何一個人。他屬于人民，他屬于黨。為了讓人民能夠過上好日子，他不惜消耗自己的身體，不惜以犧牲生命為代價?？杀氖撬母冻鲆恢睕]有得到理解，反而是人們對他裙帶關(guān)系的猜測和桃色新聞的津津樂道。他得到的是如雪花般堆積的舉報信。即使流言蜚語未斷，但是他從未替自己辯解，因為他在彌留之際說了這樣一句話“如果有人議論我，攻擊我，也千萬不要辯解，不要打抱不平”[7]。悲劇性的死亡強化了他的英雄形象，他仿佛就是上天派來拯救人間的英雄，自此梁曉聲在這里塑造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地方官員形象。他具有中國傳統(tǒng)士大夫身上的責(zé)任與擔(dān)當(dāng)，更有一股堅毅的力量。他是一個披荊斬棘的戰(zhàn)士，即使炮火不斷攻擊，即使陣地上只剩他一人，他也要堅守到最后。他是一個散發(fā)著人性光輝的受難者，像極了被縛的普羅米修斯，為的只是將火種帶到人間。梁曉聲為他注入悲劇性的力量，生發(fā)出無盡的張力。

犧牲者的力量就在于他的崇高性，它鼓舞著更多的人繼續(xù)戰(zhàn)斗。梁曉聲贊揚向死而生的無畏力量，在好人社會里播散正義的光，弘揚真善美。這不同于知青書寫中高舉理想主義的旗幟，奉獻熱血青春。這是平凡人世間里對生命價值的積極肯定。

四、結(jié)語

《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接連上演，但關(guān)于生命終點的探究是永恒不變的話題。梁曉聲用溫情的筆觸書寫死亡，思考著生命的意義。周家父母的自然死亡是人世間再正常不過結(jié)局，那是萬物生靈循環(huán)往復(fù)的自然規(guī)律。那是中國傳統(tǒng)里“未知生，焉知死”“樂天知命”的生死哲學(xué)，他們是一對幸福的夫妻，安詳?shù)仉x去，但這卻是人世間里不可多得的結(jié)局，因為“安樂”是梁曉聲對生命結(jié)局的理想期許。人世間里畢竟還有像國慶父親、趕超妹妹、國慶那樣的自殺者，他們在人世間經(jīng)受苦難，選擇一種無奈的方式和命運和解，“自殺”是梁曉聲對人世間底層人民生命生存境遇的叩問和反思。人世間還有像周楠和常懷宇那樣的犧牲者，有像周秉義那樣被病痛反復(fù)折磨的受難者，他們是被上帝選中拯救人間的使者，他們是“向死而生”的生命戰(zhàn)士。死亡書寫的背后更是傾注了梁曉聲對生命、對人世間的溫情關(guān)懷。

作者簡介：劉彬茹（1997—），女，西南大學(xué)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碩士在讀。

注釋：

〔1〕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 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6版[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12.

〔2〕梁曉聲.人世間·下部[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2017.

〔3〕吳興勇.論死生[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2006.

〔4〕梁曉聲.母親像一棵樹，父親像一座山[J].黨員文摘， 2017（5）：50-51.

〔5〕解思忠.徹悟生死[M].上海：三聯(lián)書店出版社，2016.

〔6〕梁曉聲.人世間·上部[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 2017.

〔7〕梁曉聲.人世間·中部[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 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