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模樣

吳斌

按倉頡造字的初衷，會意字“春”即是“三人日”?！叭恕奔幢?。春，就是眾人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下盡情享受美好。

春天除了“春色惱人眠不得”的美好，還在于能給人一種使命感?！断臅へ氛鳌酚涊d：“每歲孟春，遒人以木鐸徇于路，官師相規(guī)，工執(zhí)藝事以諫，其或不恭，邦有常刑?！泵磕甑拿洗?，了解民情的使臣都要搖著鈴鐺在大路上曉諭百姓：新春伊始，為官者要相互規(guī)勸，農(nóng)工則通過技藝展示相互提出改進意見，違令者將會受到處罰。這是在向天地宣示一種強烈的使命感。后人將這條訓(xùn)誡演繹成了流傳久遠的箴言：“一年之計在于春?！?/p>

可是，近兩年肆虐的新冠肺炎疫情打亂了季節(jié)的日常，人與大自然時不時地被隔絕在不同的空間。

2020 年春，是新冠疫情肆虐的第一個春天，女兒女婿都戰(zhàn)斗在抗疫第一線。那時，父親還在世，住城北的老屋，他舍不得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仿佛離世兩年的母親還和他執(zhí)手相伴。春節(jié)期間，屈指可數(shù)的幾個家人卻分三個隔離區(qū)過大年。我?guī)托螁斡爸坏母赣H請了一個護工在家照顧，吃的多少、葷素、咸淡都無所謂，倒是戴口罩把本來肺活量就弱的他呼吸憋壞了。兩個外孫女跟我們宅家。大人每天穿著睡衣趿著拖鞋在逼仄的空間從臥室到客廳再到廚房踱步；小孩除了上網(wǎng)課，整日拿著手機在狹小的書房從游戲到抖音不知疲倦地玩耍。正好有一場春雪降臨，隔著窗戶觀賞，飄飛的舞姿略顯零亂匆忙，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悄無聲息的，唯恐春姑娘的嗔怪，還沒有接地氣就變成了水。下半年疫情緩解，我與幾個退休的同事開車到安徽的小崗村、浙江的華西村、河南的南街村走了一遭。那是一場懷揣敬畏的懷舊游。我們是以改革開放的參與者和受益者的身份去親身感受曾經(jīng)禮敬的“旗幟”，之前效仿的典范。那是上世紀發(fā)生在中國大地上的“春天的故事”。

2021年春，91歲的老父親挺過了疫情，卻沒抗過衰老。農(nóng)歷的春天還沒有到來，父親就辭世了。我成了這個家庭真正意義上的“大人”。春節(jié)必須在家守著。這個春天，氣溫連續(xù)多天 15℃以上，暖意超前，我們一家卻沉浸在悲涼中，我的黑白相間的髭須不能剃，形象和疫情期間宅家一樣凌亂邋遢。和暢的春風(fēng)吹到別人家是溫柔體貼，吹到我家有點蕭瑟凄清?？粗娨暲锊シ糯竺乐袊漠嬅妫仓荒苄Х鹿湃恕芭P游”。春天的出游計劃便束之高閣。年底，《中華文學(xué)》雜志社組織部分簽約作家到福建龍巖（閩西）采風(fēng)。那里是紅色革命的圣地，有“古田會議”舊址，有中國工農(nóng)紅軍的第一個兵工廠等。那是紅旗不倒的堅強堡壘，是中國革命力量“春風(fēng)吹又生”的搖籃。

2022 年的春天照例不讓人省心。大年初一，中國男足 1∶3 又輸給了越南隊，給國人“敗”了個早年。春節(jié)期間，倒是鏗鏘玫瑰（中國女足）勇奪亞洲杯冠軍，著實令國人振奮了一回。提升國家形象的北京冬奧會后，東方大都市——上海的疫情防控最讓人揪心。陽春三月，原定赴北京參加的一個頒獎大會取消，錯失再次聆聽梁曉聲講座的良機。此起彼伏的新冠疫情搞得人心惶惶。測溫掃碼似乎成了常態(tài)，口罩和手機一樣成了隨身物品。新增一例新冠肺炎確診病例，就得來幾輪核酸檢測，高中風(fēng)險區(qū)還要實行臨時管控。春天寂寥，繁花孤芳自賞。酷暑的悶熱煩躁好似寂寞的春天排遣的不滿情緒。在特定的時空，人與萬類曾經(jīng)的和諧仿佛發(fā)生了錯位。金秋時節(jié)的出行也讓人憂心忡忡舉棋不定，剛萌生出游某地的念頭，某地或周邊不是檢測出陽性患者，就是突發(fā)自然災(zāi)害。繼而，本地又發(fā)現(xiàn)一例新冠病毒陽性患者和二十多個密切接觸者，市疫情防控指揮部再次實行臨時管控。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小城兩次按下暫停鍵。

去年底，剛退休的妻子問我，在家里憋屈了三年，明年春天準(zhǔn)備去哪里？她大概也想陪我一起去春游。我說，疫情形勢不明朗，說不準(zhǔn)。我雙手合十，唯愿“事不過三”。網(wǎng)上傳短途游成熱門，說明游人已經(jīng)走出了“貴遠賤近”的消費誤區(qū)。本地或周邊就開發(fā)了不少頗具特色的景點。僅本地就在原來“四景”的基礎(chǔ)上又打造出了“新八景”，更有極具地方特色堪稱一絕的美食——油燜大蝦。

春天，應(yīng)該是人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的模樣。

責(zé)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