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骨法用筆”對粉彩工筆花鳥畫的影響

彭碧霞

景德鎮(zhèn)陶瓷大學 江西景德鎮(zhèn) 333000

從古至今，每個時期的線條都是塑造中國畫技法的主要手段和語言。好的線條是作品成功的一半因素，看似容易的線條實則要經(jīng)過藝術家多年的歷練，作畫時要考慮線條的濃淡、干濕、輕重、虛實等關系。有著“東方藝術明珠”美譽的粉彩瓷畫，清新淡雅的藝術特征和獨特藝術性的線條是否與“骨法用筆”的線條法則存在著某種關聯(lián)？本文通過對粉彩工筆花鳥畫的學習和對“骨法用筆”含義的探討加以論證。

1 線條在工筆花鳥瓷畫中的應用

1.1 “骨法用筆”的含義

顧名思義，“骨”是指身體里被肉所包裹的部分，是用來支撐身體和保護內(nèi)臟的極其重要的部分。在中國畫中，“骨”是指在用筆上追求能夠表達對象的骨氣和氣韻。東晉顧愷之最早將這一概念提出，在他之后，謝赫在《古畫品錄》“六法”中提及這一觀點，更清晰地將“骨法”和“用筆”的關系表述出來[1]。工筆花鳥畫中的“骨”是表現(xiàn)出藝術形象的精氣神，而“以線立骨”重點體現(xiàn)在線條力量的表達，也就是筆觸的力感。畫家靈活的“用筆”輕重緩急、抑揚頓挫，在媒介上將千變?nèi)f化的線條富有情感地表現(xiàn)出來。表現(xiàn)出大千世界中不同的物象，從而才會產(chǎn)生與觀者靈魂深處的摩擦、觸碰。將線融入到形體中，塑造出富有個性的畫面氛圍，這就是以線立骨最好的體現(xiàn)。

1.2 線條的藝術表現(xiàn)

古往今來，每一幅畫作都離不開“以線造型”，最早可追溯到史前時期的巖畫，東西方都有巖畫、壁畫的遺跡存留，古人在創(chuàng)作時基本一致地使用簡單樸實的線條造型，少許可能會加以顏料進行色彩裝飾。后相繼出土過類似陶罐、青銅器等器物，前者線條粗放，裝飾性較強；后者器物遒勁有力，給人沉重的壓迫感。再到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人物帛畫，它們的線條流暢，表現(xiàn)愈加成熟，慢慢發(fā)展成早期的工筆畫。所以說線條在不斷延續(xù)、歷經(jīng)歲月磨練，形成各朝各代的獨具風格。

線描的表現(xiàn)形式十分豐富，線條不僅用來勾勒輪廓，還得表現(xiàn)其韻律之美，著重體現(xiàn)在線條墨色的深淺變化和筆觸表現(xiàn)的力感?！睹赖臍v程》中說道：“繪畫的美不單單是繪畫自然，而是我們更要描繪自身的線條，色彩即我們所說的筆墨本身?！弊髡咴谶M行繪畫創(chuàng)作時，將線條的長短、粗細、方圓、曲直等不同的變化進行表現(xiàn)，從而使得觀者有不一樣的感悟。例如東晉顧愷之的線描，他的線條連綿不絕，舒緩自然，從而讓人覺得如“春蠶吐絲、行云流水”一般；唐代吳道子，他以書法用筆，創(chuàng)造出“蘭葉描”，狀若“莼菜條”的線描，畫面表現(xiàn)出運動感和節(jié)奏感。

2 粉彩工筆花鳥畫的文化內(nèi)涵和美學特征

2.1 粉彩工筆花鳥畫的形成與發(fā)展

粉彩，也稱“軟彩”。在問世之后，深受清朝皇室貴族的喜愛，它做工精細，色澤柔美，自然細膩，是受康熙五彩、琺瑯彩的影響而發(fā)展出來的一種釉上新品種。其經(jīng)歷康熙的初創(chuàng)、雍正乾隆的高峰期，至清中晚期的衰敗期，再至民國時期的復興期，最后至現(xiàn)代粉彩的百花齊放階段。在不斷繼承和總結(jié)前代的基礎上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使得表現(xiàn)手法更加豐富多彩。

工筆花鳥一直是粉彩的重要題材之一，用筆工整細致，細節(jié)入微，故其藝術語言鮮明，有著如出一轍的審美情趣。工筆花鳥在狹義上只包括花、鳥，其廣義上則包括除人物、山水外自然界所有的動植物。所以我們要學會觀察大自然的一草一木、一枝一葉、一花一時的神奇變化，并且善于觀察和認真分析。所謂“師法自然，中得心源”，通過長時間的寫生對花鳥進行通透的認識，從而做到氣韻生動。但要注意寫生并不是一味地模仿，而是要學會提煉、概括，表現(xiàn)出靈動、鮮活的生命力。

隨著人們生活水平和審美眼光的不斷提升，陶瓷作為裝飾品逐漸有了藝術收藏價值，老一輩的藝術家經(jīng)過不斷嘗試和探究，將工筆花鳥畫在陶瓷上呈現(xiàn)，從此粉彩工筆花鳥畫孕育而生。

2.2 粉彩工筆花鳥畫的美學特征

粉彩工筆花鳥畫在表現(xiàn)物象、表現(xiàn)手法上與中國畫如出一轍，但它又有自己獨特且復雜的工藝過程，具有陶瓷材質(zhì)本身的特點。它具有很強的塑造性，將畫面整合化、圖案化、象征化。同時還吸收了書法入筆，融書畫、詩歌、印章于一體。入窯燒成后，成品會帶來不一樣的驚喜，所以每件作品都獨一無二[2]。藝術創(chuàng)作者也必須充分了解材料的特征，才能更好地利用其特效進行創(chuàng)作。

古往今來，人們崇尚自然，注重人與自然統(tǒng)一的思想。在粉彩花鳥畫中也是如此，無論是線條、色彩還是構(gòu)圖，都注意“中正平和”的理念，尋求人與自然的和諧統(tǒng)一。物象之美源于客觀事物自然而然的呈現(xiàn)，是不經(jīng)人為的修改，將本色呈現(xiàn)出來。人們在繪畫創(chuàng)作時，總會以一些美好的事物自喻。也正因為花鳥世界與人類生活是緊密關聯(lián)的，所以不少藝術創(chuàng)作者在對其優(yōu)良的品格和靈動形象進行繪制時，會增添自己的一些精神追求和情感體驗寄托其中，便生產(chǎn)出意境美。陶瓷工作者對陶瓷這一媒介的尊重和對大自然的敬畏，塑造了粉彩工筆花鳥畫的精神意義，在陶瓷文化中釋放出無盡的魅力。

3 “骨法用筆”對粉彩工筆花鳥畫的影響

粉彩工筆花鳥畫的線條絕不僅僅是為描繪物象外輪廓服務的，它更重要的使命其實是對作者心境的表達，線條表現(xiàn)出作者的個性、修養(yǎng)與格調(diào)，可豪放，可灑脫，可典雅，可浪漫或者更加錯綜復雜。“骨法用筆”注重筆的要求，而線條和墨色則是筆的表達語言。黃荃《寫生珍禽圖》我們可以看到畫家筆下的物象追求的是自然生趣，筆法富有變化，單線勾勒物象，富有力道的線條再加上精致的造型，不僅表現(xiàn)出畫家的細致觀察，更能看出畫家已在“物我相忘”的繪畫境界流連忘返，以及對工筆花鳥的無盡熱愛。[3]

3.1 以書入畫

李若禪畫家道：“書至畫為高度，畫至書為極則”，書法像畫被視作一種高度，而畫畫達到像書法寫出的地步被視作一種極則。然而兩者并不能等同，作畫并不能像寫字般畫出來，而要有書寫的氣質(zhì)、內(nèi)涵和行筆運筆，所以畫家在繪畫過程中要將書法的線條“寫”出畫面的意趣。“以書入畫”在趙孟頫的《秀石疏林圖》中就有體現(xiàn)，畫面中筆墨濃淡運用自如，通過中鋒用筆表現(xiàn)出竹子的挺拔、樹枝的堅韌、葉子的清秀，將所有物象的形象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出來。

書法也是用最純粹的線條，表現(xiàn)出多樣的意趣?！肮欠ㄓ霉P”其實也就是說用線描表現(xiàn)出對主體的塑造，要表現(xiàn)出其外在的骨，又要表現(xiàn)出其內(nèi)在的質(zhì)。可見對于線，“骨”法的重要性。如張松茂《國色天香》這幅作品，可以看出多變的線條勾勒出的物象，料筆的深淺融為一體，可能看著只是簡單的一筆，卻有著無盡的變化。在花朵的描繪中，筆法的顏色較淺，但實際用筆的力度還是較大的，從而表現(xiàn)出“骨力”。時代在變化著，不同時代對“以書入畫”有著不一樣的理解，但它的運用意識不斷被人們所強化。[4]

3.2 以形達意

北宋蘇軾提出：“作畫論形似，見與兒童鄰。賦詩必此詩，定非知詩人?！彼甘亲鳟嬕欢ㄒ钱嫾业闹饔^意識，感悟自然界各種生命力，這種意境只有自身能體會，難以言傳。“六法”中“應物象形”的“應物”并不是指要與物象相像，而是指畫家在作畫時不僅要抓住物象的外在特征和生長規(guī)律，還要求畫家對物象的內(nèi)涵有所感觸，從而使得作品加入主觀感受，達到表意的效果。

如祝大年《森林之歌》這幅作品，最為突出的就是“意”的體現(xiàn)，線條經(jīng)過提煉、夸張等手法，追求筆力所變現(xiàn)出的力感，從而表現(xiàn)出不一樣的畫面體會。通過長短、粗細、方圓、虛實、力度不一的線條表現(xiàn)出諸多的變化，畫家也通過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去繪制藍圖，所以線描無不在釋放出各式各樣的魅力?？陀^物象上其實并無線條存在，而是畫家對其仔細觀察、深入推敲、提煉總結(jié)后的造型，它是不受形體、色彩、空間等的拘束，從而表現(xiàn)出來的是單純、有力且自由的線描，也就產(chǎn)生出獨一無二的線描藝術。

潘天壽提出“以形寫神”，即神從形生。無形，則神無所依托。他的觀點則是：形與神是對立統(tǒng)一的。形是表達神的基礎，而神是形的內(nèi)涵。重神是工筆畫鳥畫中對物象本身的精氣神的重視，也是表現(xiàn)物象生命力的手段。粉彩工筆花鳥瓷畫“以形寫神”的意向造型觀念，造就了粉彩工筆花鳥不僅僅是拘泥于形似和模仿自然的狀態(tài)，而是追求對物象神韻的把握。

4 結(jié)語

任何的粉彩工筆花鳥畫都是憑借線條在媒介上進行創(chuàng)作，畫作沒有筆法，其中的藝術性將大打折扣?！肮欠ㄓ霉P”不僅是線條和筆墨在媒介上的體現(xiàn)，更是利用骨法用筆將畫家的精神內(nèi)涵與觀者共享。“骨法用筆”和粉彩工筆花鳥畫所展現(xiàn)出來的豐富的藝術語言，是它們獨有的藝術魅力，都具有時代、民族的審美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