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萍
灰鷺的鳴叫嘶啞。那一天
在深夜,我聽到它的夢囈
也許,是孤獨者黑色的嘆息
一對白鷺,悠閑地
從河水的這一邊,飛到那一邊
低頭看著我,和它們
不一樣的腿腳,面孔
燕子化身為箭羽,數(shù)著水面上細微的水
紋
它敢于直面瑣碎的原理
為什么這么多鳥類
每一個物種,起源于水滴
或本草綱目
我雙手撫摸大理石的橋欄桿
一絲絲的涼意
隨著落日,發(fā)散開去
想起以前的黃昏
不用思考,有炊煙
帶我們回家
和父母長輩相對而坐
不小心撒出來的米粒,湯水也回歸
同樣的地方
天空的灰鷺仍然是一只
叫了一聲,我們面臨著傍晚
即將來臨的同一個問題
當海螺開口向上時
是幸運的復蘇體
面向陽光,掏出心肺
不必匍匐于暗黑的沙礫
不必像我
用方斗去丈量夏日之水
細小的枝葉在光的照拂里搖擺
沙灘賦予它的寸寸軟體
而今夜,它在燈光的陰影里
心口再一次向眾人敞開
螺殼上粗硬的紋理
被饕餮客的伎倆多層次填滿
我扯出那些過往鮮活的肌理
用耳廓,尋覓海潮之音
一只海螺的再次復蘇
需要掏空心肺
需要手執(zhí)風聲者的目中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