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如初

李柏林

那些風(fēng)里的白菜，將自己靜默成了翡翠，那些風(fēng)里的白菜，依舊藏著一顆柔軟的心。

當(dāng)寒風(fēng)在屋檐上來了又回，當(dāng)霜花在窗戶上謝了又開，冬天已來到我們身邊。天氣預(yù)報說雨雪將至，人們便開始忙活起來了。

在冬天，囤菜成了迎接風(fēng)雪的一種儀式。因為白菜耐放，所以家家戶戶自然免不了囤白菜。小時候，我家的菜地里就種著白菜，父親總會在雨雪之前把那些白菜收回去，然后再備一些干菜，靜待風(fēng)雪。

白菜，讓人在冬天感覺到踏實。等準(zhǔn)備好了菜，母親通常會安心地說：“下吧，下吧，有了白菜啥也不怕?！?/p>

我看著那些白菜整齊地排在屋子里，就盤算著接下來的美味了。比如在大雪紛紛的傍晚，我們一家人在昏黃的燈光下，圍著火爐吃白菜砂鍋，經(jīng)過風(fēng)霜的白菜，別有一番滋味，霧氣爬滿每一塊玻璃，甚至連燈光都變得迷離。我想，那是一個孩子對冬天最溫暖的想象。

白菜可單獨烹飪，當(dāng)作餐桌上的主角。比如爆炒、或是腌制，但我最喜歡酸辣白菜。熗鍋的紅辣椒，再搭配米醋，讓白菜又酸又辣，吃得人滿頭大汗。吃完后，我總要大口喝著茶水，直呼過癮。

白菜也可以和別的食材搭配，甘愿平分秋色。在燉好的五花肉里，放入一些白菜，便是有名的豬肉燉白菜。白菜煮得軟爛入味，還帶著獨有的香甜，吃得人全身上下都暖暖和和的。不僅如此，白菜燉羊肉，白菜燉牛肉，都能碰撞出新的火花。

白菜還可以下面條，充當(dāng)主食的陪襯。天氣寒冷的時候，人們總愛吃一些帶湯的食物。記得有雪的午后，母親總會守著爐子熬上一鍋大骨頭湯，然后下手搟面，再放入一把金黃色的菜心。湯汁濃郁，白菜嫩甜，雪花也仿佛只是這碗面的點綴。

在童年，白菜好像貫穿了我整個冬天。甚至很多次吃飯的時候，母親總會把菜心夾給我，讓我體會到冬天最美的味道。

后來，我們搬了家，菜園也留在了童年。如今的冬天，各種果蔬種類齊全，嬌嫩新鮮，甚至還要爭奇斗艷。但是仍然有菜農(nóng)拉著一車車白菜，停在路邊叫賣。那些白菜依舊如初，不言不語。

我也會在冬天的時候，路過一陣陣冬風(fēng)，也路過一棵棵白菜?？粗鴦e人用電動車馱著的白菜，我仿佛又聞到了豬肉燉白菜的香味。那香味，似炊煙，飄向了曾經(jīng)的冬天。

我想，白菜定然見了很多的風(fēng)霜，人也要經(jīng)歷很多風(fēng)霜，才能在一場風(fēng)中有所了悟。那些風(fēng)里的白菜，將自己靜默成了翡翠，那些風(fēng)里的白菜，依舊藏著一顆柔軟的心。

白菜的好，在于不爭，在于豁達(dá)。無論是主角，還是配角，都不驕不躁，默默散發(fā)屬于自己的溫暖。無論是風(fēng)霜，還是雨雪，都泰然自若，從不舍一顆嬌嫩的心。人也要活得像白菜一樣，隨遇而安，初心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