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花鳥看燈塔

陳瑤

這是我第二次來花鳥島。

花鳥的天空依然澄澈湛藍(lán)，清新明媚，沿途成片的黃色波斯菊，鮮艷明動，還有白色的野薔薇，紫色的小雛菊，粉色的合歡花，一簇一簇地繽紛在每一個轉(zhuǎn)角。山腳下漾著柔光的藍(lán)海，與山上蔥蘢的草木彼此映照著，糅合成一幅清麗的山水畫。海島的風(fēng)景，大抵相似，但各島各處，總有不同，就如花鳥，更是為有百年燈塔而別具一格。

爬上燈塔，看到里面一幀幀閃亮的聚光晶片，感覺像看著一串長長的歷史膠片，似有穿越時空的錯位感。在花鳥燈塔陳列室，我讀到了守塔人葉中央的故事。葉中央一家四代人都是守塔工，他的爺爺在清光緒年間做守塔工。父親葉阿岳也是守塔工，在葉中央五歲那年，他的父親在一次強(qiáng)臺風(fēng)中，為搶回補(bǔ)給船，被海浪卷走。葉中央二十歲時，接過守塔接力棒。有一年春節(jié)，葉中央的妻子和四歲女兒上島來與他團(tuán)聚，卻不幸在途中遇難，之后，葉中央一直到退休都沒離開燈塔。退休前，又將守塔的任務(wù)傳給了獨子葉靜虎。

忽然想起了冰心的往事，年輕的冰心曾對父親說：“我想當(dāng)一個守?zé)羲娜?。”父親吃驚地笑了一笑，說：“也好，整年整月地守著海……”童年的夢，多么純真善良，她想在那片蒼茫的大海中，為夜行的航船點一盞明燈，照亮他們前行的方向。她何嘗不是把生命活成了一束光呢？

離花鳥燈塔不遠(yuǎn)，是花鳥島的燈塔村。夏日的燈塔村，環(huán)繞在一片薄荷藍(lán)的海水里。這是一座原始古樸的小漁村，位于嵊泗花鳥島的西北面，因為遠(yuǎn)東第一大燈塔——花鳥燈塔而聞名?；B燈塔是東海最大的指路牌，所有進(jìn)出長江、杭州灣、沿東海南下北上的船只，都離不開花鳥燈塔。

漫步在漁村蜿蜒的小路上，一切看起來都那么干凈，似乎剛被海水洗過一樣，一石一瓦，清爽得不染纖塵。房屋四周樹影婆娑，前庭后院蔬菜滿園。隨處可見纏滿藤蔓的石屋石墻，殘留著海島古村的細(xì)胞。還有一座晚清時期的曹氏古民居，正間和東廂房木質(zhì)結(jié)構(gòu)保存尚好，墻面上斑斑點點的青苔和紋路，仍輕聲低吟著那古老久遠(yuǎn)的歷史。只是老宅歷經(jīng)風(fēng)雨侵蝕，日漸傾斜，日益頹敗，如不及時修繕，恐怕也逃不過被毀損的命運，令人惋惜與不舍。

路旁的一株參天古樹吸引了我們的目光，據(jù)介紹至少有兩百年歷史了。同行的友人說，這是沙樸樹，海島特色的樹種。樹身高大粗壯，虬枝崢嶸，葉茂根深，金黃的葉子，細(xì)細(xì)密密，伴著海風(fēng)吹散，落了一地涼意，讓人沉醉。臨坡眺望，前方便是燈塔村的天然良港了。俯視而下，寧靜的海面猶如一塊巨大的翡翠，港灣中停泊的漁船，高高的桅桿，在海風(fēng)中輕輕搖曳，金色的沙灘上，空無一人。老人們?nèi)齼蓛勺谖蓍芟碌氖噬祥e聊，見我們幾個背著包、拿著相機(jī)的游客，友善地微笑著。一切的景致，交融在一起，悠然而美好。生命，在這里是那樣的自由舒暢、淳樸而踏實。

行至終點站，直抵花鳥燈塔。這座當(dāng)年英國人出資建造的燈塔，始建于1870年，現(xiàn)在成為了花鳥島人文歷史的地標(biāo)性建筑。不用太多言語一一贅述，它靜靜屹立的身影，古樸純粹卻又神圣，像一位閱盡風(fēng)霜的智慧老者，堅守著燈塔歲月的孤寂，卻書寫著歷史的滄桑。

小島靜謐的夜晚，月光素白，行走在沿海的公路上，不會迷失方向，因為頭頂時不時會掃過一道又一道明亮的燈光。燈塔在島上，也在心里，光之所及，皆是溫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