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土，遺忘在歲月深處的古韻

黃澤

黔北重鎮(zhèn)沙土，是一座有著三百年歷史的商貿古鎮(zhèn)，這在許多人看來簡直不可思議。一座擁有百里烏江畫廊、紅軍南渡烏江指揮部遺址等集山水林田秀麗景色和紅色文化為一體的古鎮(zhèn)，一個令李白也要把酒駐足的地方……

沙土街上的萬壽宮，原本是江西人為紀念許真君（原名許遜，字敬元）而建的“江西會館”，是江右商幫的標志，也是贛商財富與實力的象征。明清時代，萬壽宮既是江西旅外同鄉(xiāng)在沙土開展聯(lián)誼、祭祀活動的場所，又是商人、待仕學子議事暫住的地方，是江右商幫扶危濟困、熱衷公益的最好見證。據老人們回憶，沙土萬壽宮規(guī)模宏大，莊嚴雄偉，氣勢恢宏。圍墻、真君殿、先師殿、財神殿、兩廂、戲樓一應俱全，廟門向西，占地百余畝。每到正月二十三真君會，八月二十七孔圣會，都會殺豬宰羊，大擺筵席，搭戲臺、唱大戲，熱鬧非凡。更難能可貴的是，1935 年3 月下旬，中央紅軍在完成了四渡赤水的偉大壯舉后，為了佯攻貴陽、西進云南，中革軍委曾經坐鎮(zhèn)沙土，指揮中央主力紅軍南渡烏江，毛澤東住址就選擇在萬壽宮。

從萬壽宮出來，就是鋪滿青石、斑駁陸離的巷子口，修建于清朝后期。巷子中間左側還有一條寬約三米的小巷，名叫石柜臺，1935 年3 月29 日，中央紅軍入駐沙土，紅三軍團司令部就駐在石柜臺。梁樹成老人回憶，紅軍來石柜臺時，他曾經主動幫助紅軍干部（后來才知是彭德懷）把箱子搬進去，并吩咐街坊鄰居幫助紅軍做事，大家很快就和紅軍熟悉了，發(fā)現(xiàn)紅軍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彭老總看他熱情可靠，第二天又叫他送一封信到烏江邊大塘渡口給架橋部隊。完成任務返回后，彭德懷叫人寫了一張字條給他，大意是以后若有困難，可憑此條找紅軍幫助。遺憾的是，老人在回來的途中遭遇大雨，字條被打濕而毀掉。

巷子口背面，是有著近兩百年歷史的鄒家大院。鄒家大院也叫張家灣，原為清朝沙土汛張千總的府邸，因張千總及其族人居此而得名。千總府邸建筑規(guī)模宏大，主體建筑為四合大院，四重天井，還有堅固的青石大門和高大的圍墻，圍墻上面有向外射箭的垛口和射擊孔等防御設施，非常堅固。

清同治元年（1862 年），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率軍西征，過境沙土，強攻千總府，火燒石大門，殘破的大門至今還見證著那段硝煙彌漫、刀光劍影的歷史。勢單力薄的千總府，不敵太平軍猛烈的攻勢，張千總及二百多口族人、親隨難逃被太平軍血洗的厄運。后來，在沙土逐步發(fā)展壯大的鄒姓在此重建豪宅，以紅色裝飾面壁，畫閣朱樓，此處也由張家灣演變成今天的紅板壁。

中央紅軍南渡烏江，過境沙土時，朱德總司令就居住在鄒家大院里。

穿過巷子口，對面有一座老宅，沙土人把這座有高高圍墻的院落叫“胡家大院”。

胡家大院建筑造型上的堂皇肅穆、青磚白墻，襯托出主人曾經的威望和富有，陽光映照下的燕尾脊、黑瓦片、紅廊柱、鏤窗欞……讓人一見就有仿佛回到遠古的感覺。胡家大院又叫胡家祠堂。前身是清黔西州新化里政府治所，由新化里第一任里長胡登富主持修建。后來里政府遷到黑神廟，大院歸里長胡登富居住，天長日久，原來的官宅就成了胡姓私家宅院。

胡氏世襲了三任里長，民國時里改區(qū)，第三任里長胡文海成為國民政府黔西縣沙土區(qū)區(qū)長?！懊駠绷辏?917 年），區(qū)長胡文海聘請遵義工匠在大院里修建全木兩層穿斗式建筑——胡家祠堂。

胡家大院建筑主體以上等木材建成，正房正面為十開大門，后墻基礎用做工精細的長條石壘砌，屋頂蓋小青瓦；圍墻為青磚結構風火墻；進院正大門原有四米高、三米寬的青石拱門，內有兩重天井，進入天井的大門均為石門，從第二個天井進后院戲樓也是石門，戲樓可容納約三百人。大院室內地上平鋪吸濕火磚，室外地平檐坎為青石鋪構，整體集贛派和黔北建筑風格于一體。胡家大院規(guī)模宏大，結構精巧，做工精細，不用一根鐵釘。門窗、房梁、挑梁、石礅上全部雕刻有人物、花草、飛禽、走獸，各具情態(tài)，惟妙惟肖。

整座宅院不僅富麗堂皇，而且堅不可摧。大院建有周密的防御設施，四面有風火墻，有射擊孔，易守難攻，另外還一條緊急情況下供主人逃生的地下通道連通院外。據地方志書記載，上世紀30 年代初期，黃團（黔軍反叛團，團長黃緒斌）曾試圖攻打胡家大院，結果損兵折將，大敗而歸。

1935 年3 月29 日至4 月1 日，中央紅軍長征進駐沙土，在胡家大院設立總指揮部。黨中央、中革軍委毛澤東、周恩來、張聞天、王稼祥、朱德等在胡家大院召開中央政治局會議，指揮紅軍南渡烏江。紅軍長征途中鮮為人知的“假電報事件”，就發(fā)生在這座古老的院子里。

如今，胡家大院幾經變故，已損毀大半，昔日的輝煌早成為歷史，只有幸存的大院主樓和廂房以及一些殘垣斷壁還依稀記錄著那段歷史，透露著古鎮(zhèn)歲月深處的悠悠古韻。

入夜，南渡烏江紀念廣場上的古建筑，被五彩燈光照得比白晝時還要亮堂，回廊里坐著一群廣場舞迷，老的少的，相識的，不相識的，都很認真地欣賞著廣場上的精彩表演。歌舞升平的大唐盛世，如今，卻仿佛在烏蒙深處的商貿古鎮(zhèn)沙土找到了它栩栩如生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