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慕竹
長壽元年(公元692年),是狄仁杰任宰相的第二年,他被酷吏來俊臣以謀反的罪名逮捕下獄。在歷史上,來俊臣以狠毒著稱,他只說了一句“請君入甕”,便輕松將酷吏周興搞定。來俊臣不僅發(fā)明了各種讓人一見就毛骨悚然的刑具,還將如何羅織罪名整人的心得體會理論化,寫成臭名昭著的《羅織經》。
來俊臣深知狄仁杰不好對付,審訊前在大堂上擺滿刑具,準備一旦狄仁杰不配合,就給他點顏色看看。狄仁杰以神探著稱,熟知司法,一看這陣勢,就知道此關難過,出人意料地不待審訊,便痛快地招認了。 因為當時的法律規(guī)定,罪犯一經審問認罪,便可以減緩死罪。來俊臣得到狄仁杰的口供十分高興,命人將他收監(jiān),待秋后行刑。
狄仁杰的識趣讓來俊臣放松了警惕,對他的看管也不那么嚴格。有一天,狄仁杰趁看守松懈之機,從被子上撕下一塊帛,咬破手指,寫了一份血書藏進棉衣里。時近夏天,天氣日漸炎熱,他請求將棉衣送回家中,看守并沒有懷疑。狄仁杰的兒子得到血書,拿著它向武則天申冤。武則天招來俊臣質問,來俊臣辯解說:“臣并未對狄仁杰用刑,連他的冠帶都未曾剝下,假如沒有謀反的事實,他如何肯承認謀反?”武則天便派人到獄中調查,心虛的來俊臣假冒狄仁杰的名義,偽造了一份《謝死表》,讓調查者呈給武則天。然而,正是這份《謝死表》引起武則天的懷疑,她親自召見狄仁杰。狄仁杰終于等來了翻身的機會,當武則天問他為何承認謀反時,他回答說:“我如果不承認造反,早已經死在來俊臣的酷刑之下,哪里還有機會再見到陛下呢?”武則天又讓人拿出《謝死表》,狄仁杰說:“這是偽造的,臣從未寫過此表,陛下看下簽名便知?!?/p>
武則天由此知道是來俊臣在陷害忠良。狄仁杰大難不死,后來再次出任宰相。
高后元年(公元前187年),漢高祖劉邦的妻子呂雉臨朝稱制,代行皇帝權利。為了鞏固政權,她打算立呂氏族人為王,于是招來三位顧命大臣右丞相王陵、左丞相陳平和絳侯周勃征求意見。
王陵一聽就急了,他說:“高皇帝殺白馬而立下誓約說:‘不是劉氏子孫而稱王的,天下人要共同起來討伐?!F在封呂氏為王,違背了高皇帝的誓約,斷不可行!”呂后聽后很不高興,又轉頭對陳平、周勃說:“你們說說看?!标惼胶椭懿獙σ曇幌?,回答說:“高皇帝平定天下,封了家里的子弟為王;現在太后稱制,想要封兄弟和諸呂親族為王,也不是不可以?!眳魏舐犃朔浅i_心。
罷朝出殿后,王陵氣憤地對陳平、周勃說:“當初和高皇帝歃血為盟,諸君難道不在嗎?現在高皇帝駕崩了,太后打算封呂氏為王,諸君違背當初的誓約,有什么面目去見高皇帝于地下??!”陳平淡淡地回答道:“在當面斥責和當廷力爭方面,我比不上您,但說到保全社稷,維護劉氏后人,您卻比不上我?!蓖趿隁獾谜f不出話來。
不久,呂后拜王陵為太傅,實際上是明升暗降,奪了他右丞相的實權。王陵大怒,以生病為由請辭,致仕回鄉(xiāng)了。陳平升任右丞相,呂后的親信審食其擔任左丞相。過了幾年,呂后病故,陳平和周勃聯合老臣發(fā)起了“誅呂行動”,將呂氏外戚集團連根拔除,實現了歸政劉氏皇族的目標。時間證明,他們才是大漢王朝的中流砥柱。
儒家在處世上主張中庸之道,中庸的核心思想之一就是守時。守時不是遵守約定的時間,而是把握時機。狄仁杰、陳平和周勃都可謂是善于守時的人,他們在面對突發(fā)的急難情況時,并沒有憤怒地以死抗爭,而是主動退卻,為自己留下時間,然后靜待命運的轉機?!吨芤住分袑懙勒f:“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币馑际钦f,君子擁有卓越的才能、超群的技藝,往往都深藏于身,并不輕易炫耀顯露,只有在時機到來時,才會施展出來。時機、時勢是客觀的,不是人為的。更多的時候,我們不能創(chuàng)造時機,只能靜靜地等待時機,等到它出現時緊緊把握住。
古人說:“時也,勢也。”人只有善于守時,懂得順應趨勢的變化,做到順勢而為,才能把握住命運,取得更大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