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zhuǎn)身（組詩）

秦 風(fēng)

我轉(zhuǎn)身

就像一道暗門逐漸打開

燈光泄進刀刃的數(shù)次失誤中

暈眩擦過后雙眼麻木

如同停水的水龍頭被擰開

玫瑰在暗中開放

這種靜默的暴力摧毀心跳

所有的瞬間都擠進一句呢喃

就像春天

從眼前一黑的刺痛中

燭火領(lǐng)走它洶涌的大海

黑 馬

它在雪中繼續(xù)化成一架鋼琴，就像少女的肩上

滑下絲綢。它這樣強烈地吸引天使降落，是因為

它像黑色的燈無從吹滅，正把雪都燙出洞來

貓

它一直是一個少女快要睡醒的聲音，燭火搖曳

像裙子被風(fēng)撩動，春天就這樣越來越緊張

那只貓怎么也不敢往下跳，它只能像

花朵凋零時那樣叫喊還不能熄滅得太快

鶴

被我的影子覆蓋的那只鶴起飛時劃破了它

我身上便閃爍有幽靈的瞬間，替換一片突然被吹滅的雪

河流就這樣一點一點湮滅，回音清冽

仿佛戴著鐵鏈的只是快要降落的鶴

我聽到它在宮殿深處徘徊，就像火

覆蓋一些不完美的舞蹈，隨后它就在灰燼中等自己被風(fēng)吹起來

那群鴿子

它們落下來像花瓶被打碎，春天全破了

如果我握住一只，手掌不斷流血仿佛要飛走

就有天使因為我無法松手而哀鳴不已

他把全身的星星綴起來，也包不住我深處在起火

藏書閣

只有陳舊的古籍愿意就此湮滅

在深夜里回蕩致命的翻頁聲

仿佛一位老者正踱步上樓

粗濁的呼吸里隱藏著那么多鬼魂

他借此辨認陰暗的書柜間

那些古老的暗器。年輕時他曾被刺傷

化為烏有，就像殘留在雪中的煙蒂

只剩下微弱的嗚咽聲

直到?jīng)]有人能夠再認出他

他才在黑暗中被憑空虛構(gòu)出來

這時除了雪一切都已經(jīng)靜止

他回到閣樓上，褪下黑色的大衣

用力吸了一口玫瑰的腐臭

這里許久沒有人來過

空曠得能聽見古人在嘆息

他感到正被無數(shù)的深淵包圍

回頭就看到門上掛著巨幅的肖像畫

他并不知道那是誰，但當(dāng)他關(guān)門

離開時，聽到身后有人

盜走了他的聲音開始哭泣

題深秋

入睡后他感到夢境空蕩蕩的

就像抽煙的人講述一段那么長的時間

煙絲燃燒的聲音讓黑夜飽受震撼

放任他用顫抖破譯難以持續(xù)的夢境

玫瑰褪色，一直到了那么遠的地方

它多怕秋天到來時充滿了暴力

讓撞見它的人顯得那么憂傷

而當(dāng)鏡子碎裂的瞬間被捕捉到

如同一匹走失的棗紅馬又悄悄回來

蹄聲暴露了從前寂寞的日子

那時不會有這么強烈的幻覺

一條河還有余力變得陳舊不堪

當(dāng)秋風(fēng)引起一次又一次的恐懼

有人借此謠傳他尚且活著

但他已經(jīng)在大海上一去不返

或許他遺留了太多的寶藏

猶如火把熄滅后還有迷人的溫度

讓黑夜看上去充滿柔弱的美

但有人會再也不睜開眼睛

像是秋天過去之后就空下了一大片黑

深夜離開車站

為了死得更快，我才去買了一張票

火車軋碎月光的聲音像春天被燭火咬醒

我疊不好的鶴是最害怕的，它一旦

飛起來就會被焚成幽靈的香水

就像嫦娥不停咳嗽，她太嫉妒

我能輕而易舉地消逝，因此整夜都想敲破

窗戶大口飲雪

燒紙的隊伍

那些用竹竿和紙

糊成的馬，被走在前面的人舉著

暮色中

好像在飛

轉(zhuǎn)眼就掉進火中

人們跪下大哭，只有我

看見遙遠的星星

就差一點，那些馬為什么不飛過去

為什么不回頭叫我

外祖母剛死，不再起來燒飯

點這堆火

有什么用

它焚燒一群馬

留下灰燼

天上稀疏的星星，糊層紙

就會飄下來

沒有人能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