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視瑤函》四篇序文校注零札*

上海中醫(yī)藥大學(上海，201203) 袁開惠 王育林

《審視瑤函》是明末清初著名的眼科著作，是古代中醫(yī)眼科的代表性專著。大部分內(nèi)容為明末醫(yī)家傅仁宇所撰。傅仁宇，字允科，江寧(今江蘇南京)人，明代末年著名的眼科專家。傅仁宇出生在一個世醫(yī)之家，其集合前代及當時諸家學說，參以個人臨證心得，于1644年完成了《審視瑤函》初稿。后經(jīng)其子傅維藩、其婿張文凱修改與刪削，成書于1651年，初刻于1667年?！秾徱暚幒坊敬_立了眼科專著的體例；力主開通明目，反對濫用寒涼；記載了針撥內(nèi)障術(shù)；所收正容湯、防風散結(jié)湯等配伍精當，療效顯著，迄今仍為眼科臨床沿用。這本書在中醫(yī)眼科發(fā)展史上有著極其重要的學術(shù)地位，是眼科學術(shù)發(fā)展趨于成熟的代表作之一。

序跋是古醫(yī)籍中的重要內(nèi)容，對于學術(shù)源流與書籍版本等有重要的提示信息作用?！皩懙煤玫乃驑O似今日之‘書評’，可從側(cè)面使讀者了解書籍與作者的情況。序跋是古醫(yī)籍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序跋的校點、注釋是中醫(yī)古籍整理研究的重要一環(huán)?！盵1]然而，序跋恰是古醫(yī)籍中比較難以讀懂的文字，因其文辭古奧，多涉用典。中醫(yī)眼科自中古以來漸成體系，其發(fā)展與漢唐以來的佛教和道教醫(yī)學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如佛教醫(yī)學中拔除人身疾苦的思想、對于六根的重視等，促進了中醫(yī)眼科的發(fā)展。唐代《龍樹眼論》托名佛教“龍樹菩薩”撰，書中記載了針撥白內(nèi)障等具體的佛教醫(yī)學眼病療法。宋代以來的《銀海精微》托名孫思邈撰，而以“目為銀海”命名。因此，在整理、校注眼科著作，特別是其序言時，對佛教文化、道教思想均應有一定的了解。不過，現(xiàn)有《審視瑤函·序》各校注本普遍存在一些問題，如注解過于簡略，當注未注，故讀者參閱注解仍難以把握序言的主旨與內(nèi)涵。校注者對于古代佛教、道教文化了解較少，因此涉及佛教、道教的字詞等誤注誤解者為數(shù)不少。

《審視瑤函》現(xiàn)存多個版本，如清康熙六年(1667年)尊古堂刻本、清光緒十年(1884年)善成堂刻本等40余種。本文以諸本中影響較大、注釋較多、質(zhì)量較好的和中浚先生2008年出版的整理本(簡稱和本)為基礎，參照成都中醫(yī)藥大學圖書館藏醉畊堂刻本、上海中醫(yī)藥大學藏酉酉堂刻本、嚴世蕓主編《中國醫(yī)籍通考》(簡稱嚴本)中所收傅仁宇自序等，將我們發(fā)現(xiàn)的問題，札錄如下，供學人取閱。

《陳序》札錄

《陳序》作者陳盟，各版本皆收此序，因本序撰寫時間為“崇禎甲申”，即崇禎十七年(1644年)。或許因書商牟利，多不錄清人撰寫的序言。陳盟曾患眼病，多方求治無果，后經(jīng)傅仁宇醫(yī)治而痊，且其與傅家世代通好，因作此序。陳盟為明代大文豪，其序用詞古雅，多典故，且序中涉及醫(yī)學與佛、道二教的關(guān)系，也論及傅仁宇的宗教信仰。

故其時分猷者或肘捖鐵鏡以建勛，考成者或胸貯金篦而宣化。

肘捖鐵鏡、金篦，未出注。

肘捖鐵鏡：言身懷高超藝術(shù)。鐵鏡，此指寶鏡。相傳寶鏡能透視臟腑，悉照病源，甚至有能治療疾病者。《唐宋傳奇·古鏡記》載：“使龍駒持鏡夜照，諸病者見鏡，皆驚起，云：‘見龍駒持一月來相照，光陰所及，如冰著體，冷徹臟腑?！磿r熱定，至晚并愈?！薄对洝O人》中漁夫從太湖中撈出的銅鏡，不但“照形悉見其筋骨臟腑，潰然可惡”，而后“其人先有疾者，自此皆愈”。

金篦：本為治療白內(nèi)障最早的手術(shù)器械。《外臺秘要》卷二十一治療眼病腦流青盲的方法指出“宜金篦決，一針之后，豁若開云而見日”。此處，以金篦代指高超的眼科醫(yī)術(shù)。

補天煉石，浴日調(diào)元，洵各有天授焉，匪其人不得而遇也。

補天煉石、浴日調(diào)元，未出注。

補天煉石，浴日調(diào)元：指女媧煉五色石補天和羲和給太陽洗澡兩個神話故事。比喻人有戰(zhàn)勝自然的能力，也形容偉大的功業(yè)。典出《淮南子·覽冥訓》：“于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庇帧渡胶＝?jīng)·大荒南經(jīng)》載：“有羲和之國，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日浴于甘淵。”

仁宇傅君，以慈祥臆擅龍木譽，名聞諸候，惠濟蒼赤，擴億丈大光明藏，現(xiàn)大醫(yī)王身，而為說法。一匕神樓，已足格紫宵而驂烏龍。

龍木、大光明藏、一匕神樓、格紫宵而驂烏龍，未出注。

龍木：即印度佛門名醫(yī)龍樹。據(jù)《龍樹菩薩傳》其母樹下生之，而龍助其成道，故名。后世稱龍樹菩薩，隋唐時傳入中國的有《龍樹眼論》一書。宋元后因避宋英宗趙曙諱改稱龍木，如《眼科龍木論》等。

大光明藏：佛家語，指大智慧。在大乘佛教看來，人自有佛經(jīng)，就是大光明藏，即智慧大光明。它指示了生脫死的法門，破除無明，顯現(xiàn)本有法性光明的法門。

一匕神樓：典出托名班固的《漢武內(nèi)傳》：“少君疾困，叩頭求活，安期生以神樓散一匕與之，服即愈。”后因以“神樓散”指仙家的靈丹妙藥。

格紫宵而驂烏龍：妙至高境。格，至。見《尚書·堯典》“格于上下”孔穎達疏。紫霄，高處。烏龍，黑龍。“格紫宵而驂烏龍”，典出晉曹毗《馬射賦》：“狀若騰虬而登紫霄，目似晨景之駭扶木?！?/p>

式于家則見齋心敦善，茹蔬戒修，嶷嶷龐居士也。式于閭則見瞿曇植果，香芬旃檀，油油許玄度也。式于都則見儉惠良稷，寒施纖纊，藹藹傅大士也。

嶷嶷、龐居士、瞿曇植果、油油、寒施纖纊、傅大士，未出注。許玄度，和本出注[2]，但未言其德行風度，此句以許玄度比況傅仁宇高尚醫(yī)德，故補充之。

嶷嶷：德高的樣子?！妒酚洝の宓郾炯o》載：“其色郁郁，其德嶷嶷?！彼抉R貞索隱：“嶷嶷，德高也?！?/p>

龐居士：原名龐蘊，字通玄，中唐時的禪門居士。

瞿曇植果：意為與佛為伴，種植果樹。瞿曇：釋迦牟尼的姓，一譯喬答摩。此作佛的代稱。植果：種植果樹，自給自足，寓意隱居。孟浩然《田園詩》載：“卜鄰近三徑,植果盈千樹?！薄妒酚洝へ浿硞鳌份d：“安邑千樹棗，燕、秦千樹栗，蜀、漢、江陵千樹桔……身有處士之義而取給焉?！?/p>

油油：悠然自得貌。漢代劉向《列女傳·柳下惠妻》載：“且彼為彼，我為我，彼雖裸裎，安能污我，油油然與之處，仕于下位?！?/p>

許玄度：東晉高陽人，名詢，字玄度。為一時文宗，好游山水，終身不仕，善析玄理，是當時清談家的領袖之一。隱居永興西山(今浙江蕭山)，而“每致四方諸侯之遺”。

寒施纖纊：給貧寒的人細綿御寒。纖纊：細綿?！渡袝び碡暋份d：“厥篚纖纊?！笨装矅鴤鳎骸袄k，細綿?！笨追f達疏：“纖是細，故言細綿?！蹦铣簞⑿恕稄V絕交論》載：“馳騖之俗，澆薄之倫，無不操權(quán)衡，秉纖纊。”

傅大士：指傅翕，字玄風，號善慧?！独m(xù)高僧傳·卷二六》稱傅弘，又稱善慧大士、魚行大士、雙林大士、東陽大士、烏傷居士。東陽郡烏傷縣(今浙江義烏)人。南朝梁代禪宗著名尊宿，義烏雙林寺始祖，中國維摩禪祖師，與達摩、志公共稱梁代三大士。

因喟然嘉嘆久之，豈葛仙搗藥，鳥猶作丁丁杵舂聲？

豈葛仙搗藥，鳥猶作丁丁杵舂聲，未出注。

豈葛仙搗藥，鳥猶作丁丁杵舂聲：和本此句句讀有誤，應為“豈葛仙搗藥鳥，猶作丁丁杵舂聲”，徐又芳著《中醫(yī)五官科名著集成》、嚴世蕓主編《中國醫(yī)籍通考》第四卷均作“豈葛仙搗藥鳥，猶作丁丁杵舂聲”[3- 4]，為是。極贊傅仁宇醫(yī)術(shù)高超，如同仙醫(yī)葛洪。陸游有《搗藥鳥》詩，說此鳥“鳴聲清絕，正如杵藥”，并說“幽禽似欲嘲衰病，故學禪房處藥聲”。明董斯張《廣博物志·卷四八》載：“葛仙公嘗于西峰石壁上石白中搗藥，因遺一粟許，有飛禽遇而食之，遂得不死。至今夜靜月白風清之時，其禽猶作丁當杵臼之聲，名之曰搗藥鳥?！鼻尻愒垺陡裰络R原·卷八一》引《九華山志》云：“搗藥鳥形罕見，春夏之間，獨鳴于深巖幽谷之中，啼曰克丁當，宛如杵臼敲戛之聲，清亮可聽?！贝锁B因啼聲“克丁當”如搗藥聲而得名，在序言中借以贊譽傅仁宇醫(yī)德高尚。

將醉臥紫金床頭，拉伯陽參同漱煉，一洗羊豕狗鼠，廓輪溲渤，為芻鬼夜魔，踢開許大寶月輪金光藏醍醐甘露，灑須彌峰頂，自在王座者，抑傅君之謂歟？

本句佛道內(nèi)容夾雜，較難懂，諸本未注。

將醉臥紫金床頭，拉伯陽參同漱煉：典出唐代道士馬湘《又詩一首》：“昔日曾隨魏伯陽，無端醉臥紫金床，東君謂我多情賴，罰向人間作酒狂?！弊砼P，因馬湘嗜酒，豪飲，常醉?！度圃姟吩破洹帮嬀剖啵砼P以拳入口”。紫金床，根據(jù)李約瑟《中國科學技術(shù)史·煉丹術(shù)、點金術(shù)和長生術(shù)》，應為紫金制成的名貴的床。紫金，一說為赤銅與烏金制成的合金。道教以煉砂成金第七次煉制為紫金。紫金化砂成丹，服食者，形神合，能輕舉。據(jù)《三洞珠囊·卷三》引《太平經(jīng)·一百十四》云青童君(東王公)服食紫金。紫色是中古時期道教最具代表性的顏色之一，是上蒼玄虛的象征，是一種屬于道教真人或煉丹術(shù)方面的顏色。伯陽，指魏伯陽，傳為《周易參同契》的作者。參同，即《周易參同契》，是世界上現(xiàn)知最早的包含著系統(tǒng)的內(nèi)外丹理論的養(yǎng)生著作，被道教吸收奉為養(yǎng)生經(jīng)典。其學說把《周易》、黃老、煉丹術(shù)融會在一起，用《周易》的陰陽變化之理，闡述煉丹、內(nèi)養(yǎng)之道，證明人與天地、宇宙有同體、同功而異用的法則。漱煉，道教養(yǎng)生修煉之法，謂配合調(diào)息，攪舌生津，緩緩分口咽下。《蘇軾全集·養(yǎng)生訣上張安道》載：“候出入息勻調(diào)，即以舌接唇齒，內(nèi)外漱煉津液若有鼻液，亦須漱煉，不嫌其成，漱煉良久，自然甘美，此是真氣，不可棄之，未得咽。復前法。閉息內(nèi)觀，納心丹田，調(diào)息漱津，皆依前法。如此者三，津液滿口，即低頭咽下，以氣送入丹田。須用意精猛，令津與氣，谷谷然有聲，徑入丹田?！?/p>

羊豕狗鼠：代指佛教中導致人體身心疾病的鬼神魔之精魅。據(jù)隋《修習止觀坐禪法要》等，精魅在十二時辰中幻化成羊豕狗鼠等來擾亂迷惑修行人[5]。佛典《清凈道論》《摩訶止觀》等認為鬼神魔擾是人體生病的原因之一。

廓輪：同“輪廓”。廓、輪均有外圍義。此處聯(lián)用指劃出輪廓，弄清邊界。

溲渤：亦作“溲勃”，“牛溲馬勃”之略語。語本唐韓愈《進學解》：“玉札丹砂，赤箭青芝，牛溲馬勃，敗鼓之皮，俱收并蓄，待用無遺者，醫(yī)師之良也?！?此代指醫(yī)藥。

芻鬼夜魔：《清凈道論》《摩訶止觀》等佛典認為鬼、魔是造成疾病的原因。

大寶月輪金光藏醍醐甘露：大寶月輪金光，應指藥師佛。因藥師佛之一為東方妙寶世界南無寶月智嚴光音自在王如來，藥師佛右脅侍為月光菩薩，藥師佛及脅侍菩薩會保護修行人無諸病苦。醍醐甘露，指藥師佛左手執(zhí)持藥器或藥壺中物。

須彌峰：須彌是梵語音譯詞。須彌峰或譯為須彌樓、修迷盧、蘇迷盧等，有妙高、妙光、安明、善積諸義。原為古印度神話中的山名，后為佛教所采用，指一個小世界的中心。山頂為帝釋天所居，山腰為四天王所居。四周有七山八海、四大部洲。唐段成式《酉陽雜俎·天咫》載：“釋氏書言，須彌山南面有閻扶樹，月過，樹影入月中?！北彼巍夺屖弦[·界趣》載：“《長阿含》并《起世因本經(jīng)》等云：四洲地心，即須彌山。此山有八山繞外，有大鐵圍山，周回圍繞，并一日月晝夜回轉(zhuǎn)照四天下?！?/p>

當不在馬自然徐秋夫下，而且弓冶繩武，作述一家。

馬自然、徐秋夫，和本出注，略作修改，突出此二人醫(yī)術(shù)神奇。弓冶繩武，諸本未注，嚴本有因形近導致的文字訛誤。

馬自然：即前文所言馬湘，字自然，杭州鹽官人，唐代著名道士。參見《太平廣記·卷33》引《續(xù)仙傳》“馬自然”條。

徐秋夫：南北朝時劉宋醫(yī)家，從父徐熙習醫(yī)，尤擅針灸。據(jù)《南史·張邵傳》，徐秋夫針刺愈鬼腰痛。

弓冶繩武：嚴本作“弓治”，誤。醉畊堂本作“冶”，是。弓冶，謂父子世代相傳的事業(yè)。語本《禮記·學記》載：“良冶之子，必學為裘；良弓之子，必學為箕。”《北史·魏收魏季景等傳論》載：“季景父子，雅業(yè)相傳，抑弓冶之義?！崩K武，語本《詩·大雅·下武》載：“昭茲來許，繩其祖武?！敝祆浼瘋鳎骸袄K，繼；武，跡。言武王之道，昭明如此，來世能繼其跡?！焙笠蚍Q繼承祖先業(yè)跡為“繩武”。清李漁《閑情偶寄·種植·木本》載：“我欲繩武而不能，以著述永年而已矣?！?/p>

異日謨明弼亮，分寄耳目股肱，燮捖陰陽。

謨明、弼亮、燮捖，諸本未注。

謨明：亦作“謩明”，謂謀略美善?！稌じ尢罩儭份d：“允迪厥德，謨明弼諧。”孔傳：“謀廣聰明以輔諧其政。”蔡沈集傳：“皋陶言為君而信蹈其德，則臣之所謀者無不明?！?/p>

弼亮：本義為輔佐?！稌ぎ吤份d：“弼亮四世，正色率下?！笨讉鳎骸把怨o佐文、武、成、康，四世為公卿?！笨追f達疏：“亮，佐也?！币曛赶辔?。宋樓鑰《送張定叟尚書鎮(zhèn)襄陽》詩：“功高歸未晚，會見登弼亮。他時名父子，繼踵凌煙像?！蔽闹屑从么艘炅x。

燮捖：調(diào)和?！墩f文·又部》載：“燮，和也?！睊拢瑡?，調(diào)和?！痘茨献印m真訓》載：“提挈陰陽，嫥捖剛?cè)??！备哒T注：“嫥捖，和調(diào)也?！?/p>

《陸序》札錄

《陸序》作者陸彬，序言落款時間為崇明甲申，各版均收入此序。陸彬在序言中贊頌了《審視瑤函》專業(yè)精湛，也以佛家的修行標準評價了傅仁宇的高尚德行。傅仁宇品如蘭，言如蓮，潛心向佛，以醫(yī)術(shù)布施群黎。陸彬評述傅仁宇德行時，多借佛教人物來比況，言其似維摩，如鳩摩。依此序，可知傅仁宇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其欲刊刻《審視瑤函》，遂在佛前摩頂、獻香、發(fā)愿。他對于佛教的虔誠信仰，也是其醫(yī)術(shù)精益求精的動力之一。

《素》《難》而后有顓(專)科，猶六經(jīng)而后有子史也。其旨玄，令人罔象而搜珠；其理微，令人碧落而占氣；其奧沈，令人望洋而觀瀾。

罔象而搜珠、碧落、占氣，諸本未注；望洋，辭書及古籍中釋義均存一定問題，因出注。

罔象而搜珠：罔象，又作象罔。搜，酉酉堂本、醉畊堂本均作“蒐”。宋呂慧卿《莊子義》載：“象則非無，罔則非有，不敫不昧，此玄珠之所以得也?！毙?，比喻道家形上本體之道。典出《莊子·天地》：“黃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侖之丘而南望。還歸，遺其玄珠。使知索之而不得，使離朱索之而不得，使吃詬索之而不得也。乃使象罔，象罔得之。黃帝曰：‘異哉，象罔乃可以得之乎？’”本義為無為才能求得大道。本文中意為醫(yī)學之道深奧而難求。

碧落：道教語，指天空、青天。唐楊炯《和輔先入昊天觀星瞻》載：“碧落三干外，黃圖四海中?！?/p>

望洋：亦作望羊、望洋、望佯、望陽、盳洋等，眼瞳不轉(zhuǎn)而向上視的樣子[6]。《晏子春秋·諫上六》載：“杜扃望羊待于朝?！薄肚f子·秋水》載：“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嘆?！?/p>

以故鼎之貴者恒斑駁以征奇，業(yè)之耑(專)者須鞭草以灼膜。

鼎之貴者恒斑駁以征奇、鞭草、灼膜，諸本未注。

鼎之貴者恒斑駁以征奇：指古代青銅鼎，其以顏色斑駁而貴重、奇特。因青銅器為銅錫合制，初為近于黃金的土黃色，后因埋在地下日久生銹，而呈綠色等斑駁色。鼎，醉畊堂本作“”，二者為異體字。恒，醉畊堂本作“”，因避諱宋真宗趙恒的諱而缺筆。

鞭草：指神農(nóng)以赭鞭鞭百草，檢驗百草性味。語出晉干寶《搜神記·卷一》：“神農(nóng)以赭鞭鞭百草，盡知其平毒寒溫之性，臭味所主，以播百谷?！贝擞髡f熟悉醫(yī)學之理。

灼膜：洞悉人體內(nèi)部臟腑的變化。灼：明白、洞悉?！稌ち⒄份d：“我其克灼知厥若。”蔡沈集傳：“當能明知其所順。”膜：隔間之膜?！端貑枴づe痛論》載：“腸胃之間，膜原之下，血不得散。”王冰注：“膜謂鬲間之膜?！贝舜溉梭w內(nèi)部的臟腑。

君舌則蓮，品則仙。

舌則蓮：葉本注“談吐高雅脫俗”[7],若讀者不懂佛教譬喻，難以理解，因出注。

舌則蓮：口吐蓮花之意?？谕律徎ㄊ欠鸾逃谜Z，比喻口出妙語，說話有文采。典出《晉書·佛圖澄》：后趙國主石勒召佛圖澄，試以道術(shù)。佛圖澄便“取缽盛水，燒香呪之，須臾缽中生青蓮花，光色曜日”。

世有碩德長者傅君，若而人與之聯(lián)駟承明，出其補天鴻勣，浴日月而蕩乾坤，復何事之難濟為。

若而、聯(lián)駟、承明、補天、浴日月，諸本未注。

若而：若干。《左傳·襄公十二年》載：“夫婦所生若而人，妾婦之子若而人。”

聯(lián)駟：與“結(jié)駟”同。高車駿馬連接成隊，形容高貴顯赫。《史記·仲尼弟子列傳》載：“子貢相衛(wèi)，而結(jié)駟連騎，排藜藿入窮閻，過謝原憲。”

承明：漢承明殿旁屋，侍臣值宿所居，稱承明廬。又三國魏文帝以建始殿朝群臣，門曰承明，其朝臣止息之所亦稱承明廬?！稘h書·翼奉傳》載：“未央宮又無高門、武臺、麒麟、鳳皇、白虎、玉堂、金華之殿，獨有前殿、曲臺、漸臺、宣室、承明耳?！蹦铣涸邸度サり栆G州》詩：“驂駕乘駟馬，謁帝朝承明。”

補天、浴日月：即“補天浴日”。古代神話傳說女媧煉石補天和羲和浴日甘淵的并稱，比喻力挽世運功勛卓著或挽回危局。典出《淮南子·覽冥訓》：“于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山海經(jīng)·大荒南經(jīng)》載：“有羲和之國，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日浴于甘淵?！薄端问贰ぺw鼎傳》載：“浚有補天浴日之功，陛下有礪山帶河之誓，君臣相信，古今無二。”

君磐阿樂泌，一衲一瓢，翛然自足，將營菟裘而壺隱焉。

磐阿樂泌，和本出注而有誤。菟裘，葉怡庭《歷代醫(yī)學名著序集評釋》出注(簡稱“葉注”)過簡。壺隱，諸本未出注。

磐阿樂泌：和本注為：“阿樂泌：又作阿樂密，意為園。”[2]不知所出，疑誤。磐，醉畊堂本、酉酉堂本作“槃”。磐、槃，音同，應為記音字，疑為“般若波羅蜜”，謂智慧至于彼岸，智慧無邊。“磐阿樂泌”是作者根據(jù)口語表述的一個概念，而“阿”字也被念成e，連起來有可能就是“般若波羅蜜”或“波羅密”。因為明清時期佛教用語的口語化，把“般若波羅蜜多”這個概念中的“多(埵)”這個音給吞掉了。

菟裘：本為地名?！蹲髠鳌る[公十一年》載：“使營菟裘，吾將老焉。”后稱告退隱居處為菟裘。宋陸游《暮秋遣興》詩：“買屋數(shù)間聊作戲，豈知真用作菟裘?！?/p>

壺隱：隱居之意。《神仙傳》《后漢書·方技傳》均載壺公賣藥事，言后壺公欲去，長房隨之入山學道焉。北魏酈道元《水經(jīng)注·汝水》載：“昔費長房為市吏，見王壺公懸壺于市，長房從之，因而自遠，同入此壺，隱淪仙路?！?/p>

居、檁施，諸本未注。庭幃、鳩摩，葉注：“庭幃，舊指父母所住的地方，也借指父母?！焙捅窘＞`。“鳩摩，鳩摩羅什，佛經(jīng)翻譯家”[7]，未言鳩摩奉佛之虔誠。

居：醉畊堂本作“尸”。意同。

檁施：檁，訛，酉酉堂本作“檀”，是。檀施，布施。唐楊炯《后周明威將軍梁公神道碑》載：“月抽官俸，日減私財，并入熏修，咸資檀施?！?/p>

鳩摩：疑指鳩摩炎與鳩摩羅什父子，此二人潛心佛道，傳播佛法。

脊脊乎與時分憂，習勩而勿縈。且燕貽承芳，道光繼志，上自克家，次迨義方，箕裘式谷，聿啟象賢。

脊脊乎、燕貽、道光、箕裘、式谷，諸本未注。

脊脊乎：心情急切貌。脊脊，“汲汲”的同音替代詞。《禮記·問喪》載：“其往送也，望望然，汲汲然，如有追而弗及也?！笨追f達疏：“汲汲然者，促急之情也?！?/p>

燕貽：同“燕詒”?！对姟ご笱拧の耐跤新暋份d：“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泵珎鳎骸把?，安也?！敝祆浼瘋鳎骸霸r，遺；燕，安……謀及其孫，則子可以無事矣?！焙笠浴把嘣r”謂使子孫后代安吉?！端问贰分揪拧份d：“欽翼燕詒，禋享是崇?！?/p>

道光：高尚的道德、正確的主張得到發(fā)揚和傳頌。《晉書·汝南王亮等傳論》載：“分茅錫瑞，道光恒典。”

箕裘：《禮記·學記》載：“良冶之子，必學為裘，良弓之子，必學為箕?！笨追f達疏：“積世善冶之家，其子弟見其父兄世業(yè)陶鑄金鐵，使之柔合以補治破器，皆令全好，故此子弟仍能學為袍裘，補續(xù)獸皮，片片相合，以至完全也……善為弓之家，使干角撓屈調(diào)和成其弓，故其子弟亦睹其父兄世業(yè)，仍學取柳和軟撓之成箕也?！焙笠蛞浴盎谩北扔髯嫔系氖聵I(yè)。

式谷：謂以善道教子，使之為善。《詩·小雅·小宛》載：“教誨爾子，式谷似之?！敝祆浼瘋鳎骸笆剑?；谷，善也……戒之以不惟獨善其身，又當教其子使為善也?！?/p>

坦甥：指女婿，取東床坦腹義。

六翮(hé)：謂鳥類雙翅中的正羽。用以指鳥的兩翼?！稇?zhàn)國策·楚策四》載：“奮其六翮而凌清風，飄搖乎高翔?！?/p>

搏：訛，醉畊堂本、酉酉堂本均作“摶(摶)”，是。和本因摶、搏形近而訛。

南溟：亦作“南冥”。南方大海?！肚f子·逍遙游》載：“北冥有魚，其名為鯤……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鳥也，海運則將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p>

仁宇遂踴躍摩頂，拈花褻香，向大士如來壇前，一發(fā)弘愿，出《審視瑤函》，廣鋟薛濤箋端，永為三千大千玻璃震旦，普渡一切，千手千眼，不住聲色香味，觸法施之。

葉注如“摩頂，摩傷頭頂”“玻璃，天然的各種有光寶石”均誤。不住聲色香味，觸法施之，諸本句讀均誤，或因整理校注者不明佛法所致。

摩頂：佛教授戒傳法時的儀軌?！斗ㄈA經(jīng)》謂釋迦牟尼佛以大法付囑大菩薩時，用右手摩其頂。《法華經(jīng)·囑累品》載：“釋迦牟尼佛從法座起，現(xiàn)大神力，以右手摩無量菩薩摩訶薩頂，而作是言：‘我于無量百千萬億阿僧祇劫，作習是難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今以付囑汝等?！?/p>

拈花：意同“拈花一笑”?！段鍩魰て叻稹め屽饶材岱稹份d：“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是時眾皆默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世尊云：‘吾有正法眼藏，涅盤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敝阜鸾潭U宗以心傳心。

褻：近，親近。醉畊堂本作“褻”。褻、褻，異體字。

大士：佛教對菩薩的通稱。南朝齊周颙《重答張長史》載：“夫大士應世，其體無方，或為儒林之宗，或為國師道士，斯經(jīng)教之成說也。”

如來：佛的別名。梵語Tathāgata的意譯?！叭鐏怼奔磸娜鐚嵵蓝鴣?，開示真理的人?！督饎偨?jīng)·威儀寂靜分》載：“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p>

鋟：刻?！队衿そ鸩俊份d：“鋟，以爪刻版也?！?/p>

薛濤箋端：紙端。薛濤箋，亦作“薛陶箋”，亦作“薛濤箋”，箋紙名。唐女詩人薛濤，晚年寓居成都浣花溪，自制深紅小彩箋寫詩，時人稱為“薛濤箋”。舊時八行紅箋猶沿此稱。唐李匡乂《資暇集·卷下》載：“松花箋其來舊矣。元和初，薛陶尚斯色，而好制小詩，惜其幅大，不欲長，乃命匠人狹小之。蜀中才子既以為便，后減諸箋亦如是，特名曰‘薛陶箋’。今蜀紙有小樣者皆是也，非獨松花一色?！?/p>

三千大千：佛教語，謂大千世界。晉道恒《釋駁論》載：“故神暉一震，則感動大千?！狈鸾?jīng)認為以須彌山為中心，以鐵圍山為外郭，是一小世界；一千小世界合起來是小千世界，一千個小千世界合起來是中千世界，一千個中千世界合起來是大千世界，總稱三千大千世界。

玻璃：玻，訛，酉酉堂本作琉，是。琉璃，亦作“瑠璃”，指玻璃燈。宋葉適《趙振文傳借琉璃燈鋪寫山水人物》詩：“古稱浄琉璃，物現(xiàn)我常寂?！泵魅~憲祖《鸞鎞記·途逅》載：“歸來愁日暮，孤影對琉璃。”清潘榮陛《帝京歲時紀勝·歲暮雜務》載：“院內(nèi)設松亭，奉天地供案，系天燈，掛琉璃?！北疚挠闷湟炅x，謂光耀。

震旦：古印度稱中國為震旦?！斗鹫f灌頂經(jīng)·卷六》載：“閻浮界內(nèi)有震旦國。”

千手千眼：佛教謂觀世音菩薩神通廣大，為化度眾生而變現(xiàn)種種形相?！扒智а邸蹦酥饕蜗嘀?，示無苦不見，無難不救。

不住聲色香味，觸法施之：句讀誤。不住聲、色、香、味、觸、法施之：不取由六根不凈導致的聲、色、香、味、觸、法聲色的六塵境界，以福慧布施?！读燃?jīng)·卷一》載：“菩薩于法應無所住行于布施。所謂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施，布施，梵文音譯“檀”“檀那”的意譯，施他人以財物、福、慧、利、善等。

《程序》札錄

程正揆序題于康熙六年(1667年)，或因書商謀利，多本不收此序。雖前有陳盟、陸彬曾為此書作序，但《審視瑤函》未付梓刊印，因此程氏見到該書后猶勸傅氏“梓而公諸天下”。程正揆在序言中談到傅仁宇等所著《審視瑤函》眼科疾病治療方法靈活多樣，立方取法依據(jù)岐黃醫(yī)道，而與十三科大義相通。

大清定鼎以來，予養(yǎng)疴山谷，思與道高德厚者商證之，惟南中仁宇傅君其人焉。

定鼎、南中，諸本未注。

定鼎：指建立王朝。南朝宋顏延之《三月三日曲水詩序》載：“高祖以圣武定鼎，規(guī)同造物?！倍Γ鄠飨挠龛T九鼎，歷商至周，為傳國的重器，后遂以指代國家政權(quán)和帝位。

南中：泛指南方，南部地區(qū)。唐王建《荊門行》載：“南中三月蚊蚋生，黃昏不聞人語聲?！备等视顬轱髁?今江蘇南京)人，故有是說。

維藩云：澤世本懷，志未逮耳。

本懷：自己的心愿。晉陸機《謝平原內(nèi)史表》載：“區(qū)區(qū)本懷，實有可悲?！?/p>

澤世本懷志未逮耳，本句句讀有誤，因不明“本懷”詞義而致。

予方欲籌厥事，適奉詔馳驅(qū)，備員司空。

司空，易誤解，宜出注。

馳驅(qū)：奔走；效力。宋蘇轍《代張公祭蔡子正資政文》載：“聲聞于朝，遂付兵樞，剔朽鋤荒，許之馳驅(qū)。”

備員：用作任職或任事的自謙詞，相當于湊數(shù)?！妒酚洝て皆袀鳌份d：“今少一人，愿君即以遂備員而行矣?！?/p>

司空：官名。相傳少昊時所置，周為六卿之一，即冬官大司空，掌管工程。漢改御史大夫為大司空，與大司馬、大司徒并列為三公。后去大字為司空，歷代因之。明廢。清時別稱工部尚書為大司空，侍郎為少司空。

傅君家學淵源，前雪灘陳宗伯，澹如陸使君二序，殆詳哉言之矣。

雪灘、澹如，諸本未注。

雪灘：陳盟的號。陳盟，字宗伯，號鶴灘。清軍占領南京后，遂遁入空門為僧，釋名法藏，號雪公。

陳宗伯：指之前寫過序言之一的陳盟。宗伯，稱文章學問受人尊崇的大師。元辛文房《唐才子傳·皇甫冉》載：“每文章一到朝廷，而作者變色。當年才子，悉愿締交，推為宗伯?！?/p>

澹如：當為陸彬號。使君：對人的尊稱。清秋瑾《柬某君》詩：“蒼天有意磨英骨，青眼何人識使君？”

《傅序》札錄

《傅序》為傅維藩所作，落款時間為清初。序言中傅維藩敘述其學醫(yī)的起因及過程、入太醫(yī)院后又返鄉(xiāng)編撰本書的經(jīng)歷，同時指出張文凱也是《審視瑤函》的主要編撰者。傅維藩序言記載了越甲申之后八載書方就緒的史實，根據(jù)前面程序亦知清初書仍為付梓。根據(jù)幾篇序言，可以判定全書最后成書于1651年，初刻于1667年。各整理校注本，只有和本等對本篇序言中的亹亹、胸朒二語進行了注釋，故下文中所注詞語均為諸本所未注。

余猶記澡發(fā)時，日夕槧鉛，朝呫夕嗶，冀希逢季拾青紫，聿紹祖業(yè)而承父志，庶振袂獵纓，不致邁征，而忝所生爾。

澡發(fā)：澡，應為“燥”。燥發(fā)，謂胎毛始干，指年少。明袁宗道《明吏部尚書汪公墓志銘》載：“夫太宰公者，即宗道燥發(fā)時所稔聞少泉先生者也?！?/p>

槧鉛：猶鉛槧，指讀書寫作。槧，書版。古代削木為牘，未經(jīng)書寫的素牘稱槧。鉛，鉛粉筆，古時用以點校書文或繪畫。漢揚雄《答劉歆書》載：“雄常把三寸弱翰，赍油素四尺，以問其異語，歸即以鉛摘次之于槧，二十七歲于今矣?！?/p>

呫嗶：亦作“呫畢”，猶占畢，泛稱誦讀。明李贄《王龍溪先生告文》載：“先生以言教天下，而學者每呫嗶其語言，以為先生之妙若斯也，而不知其糟粕也，先生不貴也。”

獵纓：收攬冠帶，表示恭敬嚴肅?！妒酚洝と照吡袀鳌份d：“宋忠、賈誼瞿然而悟，獵纓正襟危坐?！彼抉R貞索隱：“獵猶攬也。攬其冠纓而正其衣襟，謂變而自飾也?！?/p>

不致邁征，而忝所生爾：此句句讀有誤，應為“不致邁征而忝所生爾”，“而”前不應有逗號。和本誤，嚴本是。不致邁征而忝所生爾：不致到了自己年老的時候，沒有成就而有愧于生我之父母。語出《詩經(jīng)·小雅·小宛》：“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鄭箋：“邁、征，皆行也?！边~征：言歲月之易流而年老。

鴛鴦繡出，胸晅重明，悉從蘭心蓮舌，馥馥沁肌，而造車合轍，勿問之已。

鴛鴦繡出：醉畊堂本、酉酉堂本作“鴛央繡出”，同。繡、繡，異體字。鴛鴦繡出，謂掌握了訣竅，技藝精湛。典出唐馮翊子《桂苑叢談·史遺》：“(采娘)七夕夜陳香筵祈于織女。是夕夢云輿雨蓋，蔽空駐車，命采娘曰：‘吾織女，祈何福？’曰：‘愿丐巧耳?！诉z一金針，長寸余，綴于紙上，置裙帶中，令三日勿語，汝當奇巧。”

胸晅重明：謂重見光明。胸，疑為訛字。嚴本作“朒”，指月亮。古稱農(nóng)歷月初月亮在東方出現(xiàn)為朒。《說文·月部》載：“朒，朔而月見東方謂之縮朒?！睍t：《集韻·元韻》載：“日氣也?！敝^太陽。

蘭心蓮舌：謂德行美好，語言優(yōu)美。蘭心，語本《周易》：“同心之言，其臭如蘭?！鄙徤啵鹫f法言辭或歌聲動聽曰舌吐蓮花。

造車合轍：喻主觀同客觀相符合。典出宋朱熹《〈中庸〉或問》：“軌者，車之轍跡也。轍跡在道，廣狹如一，無有遠邇，莫不齊同。古語所謂閉門造車，出門合轍，蓋言其法之同也?！彼沃茌x《清波雜志·卷五》：“反觀序《修水集》造車合轍之語，則知持此論舊矣?！?/p>

海內(nèi)名宿，讀是函而信余累世刀圭，不憚剜心以道濟，而仍廛隱于折肱者，其以余言為嚆矢也夫。

剜心以道濟：北周靜藹法師因悲悼大法淪陷廢棄而舍身挖心，普施禽獸。謂虔誠向佛，普度眾生。

廛隱：猶“農(nóng)隱”，務農(nóng)隱居，此處謂歸隱。《周禮·地官·遂人》載：“上地，夫一廛，田百畮，萊五十畮，余夫亦如之。”廛，古代平民一家在城邑中所占的房地。

嚆矢：響箭。因發(fā)射時聲先于箭而到，故常用以比喻事物的開端，猶言先聲?！肚f子·在宥》載：“焉知曾史之不為桀跖嚆矢也。”成玄英疏：“嚆，箭鏃有吼猛聲也?！?/p>

《審視瑤函》四篇序言作者均為文人，序言文辭古雅，多處用典。因為傅仁宇是虔誠的佛教徒，又因江南地區(qū)直至明末清初醫(yī)風多雜巫風(參看王宏翰《古今醫(yī)史》)，以及歷來中醫(yī)眼科與佛教、道教關(guān)系密切，故序言中多以涉及佛教、道教的語言評述傅仁宇等人及《審視瑤函》一書。因此札錄校注過程中，參考佛教與道教文化，對“肘捖鐵鏡”“玻璃”等影響文意理解的詞語加以注釋，糾正了以往注釋中望文生義的情況，如“庭幃”等，同時對于以往整理本中的文字錯誤、標點錯誤也有涉及，如“不住聲、色、香、味、觸、法施之”，以此引起訓詁學者對古醫(yī)籍整理研究的重視，也提示古醫(yī)籍整理研究中對佛教、道教等文化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