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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夢主題·生命意志·鄉(xiāng)土風情
      ——論宋千尋的小說世界

      2023-01-10 22:40:44馬媛穎
      棗莊學院學報 2022年3期
      關鍵詞:愛情

      馬媛穎

      (青海師范大學 文學院,青海 西寧 810016)

      自2013年始,來自東北的青年女作家宋千尋陸續(xù)在《雁翔湖》《北極光》《青年文學家》等雜志發(fā)表多部中短篇小說,隨后不間斷地在其個人“千尋花田”公眾號平臺上進行創(chuàng)作分享。2021年,她的中篇小說《野火》[1]入圍首屆梁曉聲青年文學獎,引起評論界關注。本文主要對宋千尋2013年至2021年間創(chuàng)作的15部中短篇小說①進行讀析,概述其小說創(chuàng)作在敘事主題、人物形象、寫作立場與審美意蘊等方面的特征,梳理出其創(chuàng)作實踐的發(fā)展脈絡。

      一、追夢主題與追夢人形象

      “尋找”是文學作品的母題之一。在宋千尋的大部分作品中,圍繞追夢主題,塑造了形形色色執(zhí)著于尋找業(yè)已消逝的種種美好如青春、愛情、理想,最終卻遭遇失敗的孤獨追夢人形象,又因所尋找的是“夢”,其小說中自然而然彌漫著淡淡的感傷情調。

      青春舊夢,逝者如斯。宋千尋小說中的追夢敘事主題首先表現(xiàn)在其前期作品中對美好青春、純真愛情的贊美,以及由于愛情失敗、青春逝去而生發(fā)出來深深的惋惜與留戀。如《重相逢》中,“我”和童年老友惠妮兒重返闊別已久的故鄉(xiāng),與舊日時光相逢。通過敘事者“我”的回憶得知,“我”、惠妮兒和二丫同時暗戀著人如其名、“禪意無限”的少年林曉雷,在她們眼中,林曉雷如此與眾不同,當同齡的淘小子們還在瞎瘋胡鬧的時候,他在安靜地讀書;當同齡的臭小子野小子們滿身泥巴頭發(fā)像個垃圾站的時候,他的頭發(fā)清爽利索,球鞋和白襪子永遠干凈。對情竇初開的鄉(xiāng)村少女們而言,林曉雷就是她們青春童話中的王子,“神一般的男孩子”。然而,青春和美好總與殘酷相伴,王子的身后帶著擺脫不了的深沉陰影。一筆學費將年少無依的林曉雷逼回了現(xiàn)實,像詩一樣的少年許下了這樣的夢想:“我要努力上學,讀大學,將來掙好多錢,改變我的生活,改變一切,改變世界。錢,太是一個好東西了……”故事的結局不難預料,未能如愿考上大學的林曉雷不得不回到鄉(xiāng)村,在金錢勢力的侵蝕下,背叛夢想而墮落成一個趨炎獻媚、拉客宰客的出租車司機和皮條客,純真童話落得“縱使相逢應不識”的下場?!吨挛覀兘K將逝去的愛情》(原名《殤》)[2]同樣講述了一個被邪惡的金錢力量無情碾碎的愛情悲劇。十八九歲的燒窯工人李懷水愛上了家境優(yōu)越、美麗高傲的同村姑娘秋心,使出渾身解數(shù)討好追求,卻始終得不到正眼相待。秋心有個在縣里當干部的二叔,在他的計劃安排下,將來是要給她找一戶城里有背景的好人家,藉此實現(xiàn)全家人飛黃騰達、平地而起的飛升夢想。與村里的姑娘不一樣,被當作“選秀女”嬌生慣養(yǎng)的秋心有白凈的臉、油黑的高挑馬尾和毛茸茸的大眼睛,穿著白色連衣裙和涼鞋,露出白皙的脖子和白凈的長腿,她就像一只驕傲的孔雀,把村里男娃的心撩撥得忽上忽下。不過她對所有投來曖昧目光的男娃子都不感興趣,因為她篤定自己是即將飛出山溝的鳳凰。筆鋒一轉已是20年后,當闖蕩世界衣錦還鄉(xiāng)的李懷水與被安排來接待的秋心重逢時,才知道秋心并未如愿過上城里闊太的生活,一次次失敗的相親和不如意的婚姻生活教會曾經(jīng)驕傲的孔雀向權勢低頭,曾經(jīng)心口的月亮學會了在酒桌上怯懦陪笑,用了20年時間終于送給心愛之人的胭脂早已干涸……無論李懷水還是秋心,他們的夢都徹底破碎了。

      不難看出,宋千尋筆下的追夢人將自己對美好、純潔、希望、溫暖等的想象都寄托在了某類具體的人物身上。林曉雷和秋心具備純白無暇的外在共同特質,而白色代表純潔、優(yōu)雅與高貴,象征著人性未經(jīng)金錢罪惡玷污的“真”“善”“美”的天然屬性,以及寄托其上的超脫凡塵世俗的圣潔情感。林曉雷的白鞋襪和秋心的白裙子恰是創(chuàng)作者內心對美好純真人性信仰的外在表征,而最終人心與人性之所以墮落,究其根本在于金錢的罪惡力量,正如《重相逢》中所感嘆的:“錢是雙力——魅力和壓力,這就足夠人瘋狂的了,不是被誘惑瘋了,就是被逼瘋了?!敝档米⒁獾囊粋€細節(jié)是,在《重相逢》和《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中,男神林曉雷和女神秋心都被設計了安靜讀書的場景,對她/他而言,“書”作為知識和文化的媒介,實質代表著文明對蒙昧的神秘引力,更進一步而言,隱喻著城市文明對農業(yè)文明的巨大誘惑力和強大征服力。李懷水之所以篤定秋心絕不是村里人議論的那樣,是個攀附權貴見錢眼開的俗氣女子,緣于他偶然窺得秋心坐在窗前安靜看書的樣子,她一手托腮一手拿書的神情,“美得像仙女一樣”,深深烙刻在了他年輕的心上,使其終生不能忘懷。林曉雷之所以同時吸引三位女孩子的純真愛戀,恰在于其埋頭靜讀的形象及其所代表著的“讀書改變命運”這一觀念帶來的誘惑?!白x書”這一動作,由此幻化為一個承載著氣質、文明、成功、城市、改變等多層復雜象征意義的敘事符號,不斷閃現(xiàn)在宋千尋創(chuàng)作初期以青春愛情為敘事中心的小說中。

      經(jīng)歷初戀失敗的情感創(chuàng)傷,滿懷青春歲月帶來的酸澀隱痛,宋千尋筆下人物的追夢之路進入第二個階段:自由夢。身處封閉農村的青年男女歷經(jīng)一番現(xiàn)實打擊的風雨后褪去了曾經(jīng)的純真,開始尋找并確立自我,夢想踏上屬于自己的人生道路。此一類的追夢主題敘事集中體現(xiàn)在覺醒女性的尋找與反抗,如《插秧客》《野火》《垓上玫》;失意男性的留戀與出走,如《秋涼》《如是我聞》。

      愛情在女性的人生中占據(jù)著重要的地位,而女性主體性的覺醒也首當其沖表現(xiàn)在對愛情壓抑的抗議和對自由愛情的呼喚?!恫逖砜汀分v述了農村婦女婭妹大膽追求自由愛情卻遭遇現(xiàn)實嘲弄的故事。丈夫常年外出打工,獨自留守在家的婭妹去縣城插秧貼補家用,結識了來做運苗工的陌生男人,默契勞作的短暫日子里充滿隱秘的悸動,當男人體貼地為她的洗腳盆里加入自己保溫杯里的水時,婭妹心中沉寂已久的愛情之火瞬間被點燃。結束插秧回家后,面對唯唯諾諾的丈夫,婭妹早已魂不守舍,時常想起“趴在水渠里對她笑的男人,洗腳盆里那壺溫水,以及泡腳時偷著掉下去噼啪噼啪的淚”。來年春天,當滿心玫瑰色幻想的婭妹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她的心在一瞬間開了花,她終于活過來了!婭妹渴望這個“完美男子漢”的降臨,懂她、愛她、疼她、拯救她,照亮她黯淡無光的庸常生活,喚醒她麻木已久的女性靈魂。然而美夢易醒,作家殘忍地揭開了美麗的幻象,婭妹所希冀的愛情和拯救,在男人看來不過一場“滋味忒好”的露水情緣。

      中國女性在愛情婚姻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價值取向帶有濃重的烏托邦式的理想主義色彩,愛情被理解為兩性建立在共同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等精神領域內的相互傾慕。此種愛情觀不僅尋求愛情中的自由自主,更寄希望于尋找在靈魂上互相契合的完美愛情對象,她們常常錯誤地把對人生理想的追求置換為對理想愛情的追求,把對伴侶的尋找等同于對自我的尋找。然而問題在于,在一個人文理想缺席、主體精神失落的時代,愛情話語業(yè)已失落其強烈的個性解放色彩和自由表征意義,一見鐘情、至死不渝的古典愛情故事亦被貶謫為原始沖動下的本能欲望,尋求“完美男子漢”及其拯救注定是不可實現(xiàn)的幻夢。愛情的實現(xiàn)能否代替女性人生理想和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愛情烏托邦是否能夠在真正意義上拯救女性?對于這些問題,作者在這篇小說中并未做出直接的回答,但是,在她筆下一個個掙脫傳統(tǒng)道德倫理的精神束縛,自由奔跑在追夢之路上的女性形象身上,我們將會看到一段女性人性覺醒、艱難求索而最后升華的軌跡。正如小說結尾,窺破真相的婭妹狼狽卻仍努力保持著女性的尊嚴,斬釘截鐵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女人不是子宮,更不是陰道。”對愛情的大膽追求,無疑代表著女性自主意識的覺醒,以及覺醒后的抗爭行動。這是女性踏上解放之路的第一步,具有非同一般的重大意義。由是,與其說《插秧客》是婭妹覺醒了的愛情得不到出路又終于被窒息的一聲悲訴,更不如說是女性新生自我要求生存權利的一聲吶喊。

      愛情不是自由,但只有自由的人才有權利擁有愛情,有能力實現(xiàn)有愛情的婚姻,有力量追求夢想。在《野火》中,宋千尋的敘事視角從個體對自由愛情的呼喚的描寫,轉向反映深陷愛情與婚姻分離矛盾中的人性掙扎,以及女性這一群體在覺醒后的反抗行動。二百與樂娟相愛,卻陰差陽錯分別與翠星、慶生結婚,兩人間曾經(jīng)的愛情如一把失控的野火,肆無忌憚地燒進了婚姻的私人領地,燒毀了他們的理智和情誼。在一場場曠日持久的情欲掙扎和相互折磨后,歷經(jīng)世事的樂娟最終成長為一個獨立清醒、勇敢出走的母親。“野火”不單是愛情和情欲的象征,更是樂娟強大生命力和偉大母性的象征,即使飽受親情友情愛情的苦難與不幸,她仍未放棄對自己人生命運的希望,毅然離開故鄉(xiāng),踏上到城市“改命”的征途。隨著自我意識的覺醒,樂娟看透身邊一代代女性重復遭受不幸的根源不在于神秘未知的“命”,而是因為她們生活在“重男輕女不把女人當人的土疙瘩里”,在于封建傳統(tǒng)婚姻制度和男權中心主義對她們生存權利與自由意志的殘酷剝奪。樂娟省悟到,真正的幸福來自自己的雙手,來自親手耕耘。過去的女性將愛情連同自我一并奉獻給男性,把自己獲得幸福人生的希望寄托在以男人為中心的社會上,這使她們永遠擺脫不了對男性和男權的依附性,也很難在等待中得到拯救,收獲真正長久可靠的幸福。想要突破這種被動不自由的局面,就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通過理性建構起獨立自主的女性自我,重新確認自己作為“人”的獨立地位和價值要求,成為自己人生命運的唯一主宰?!白杂傻囊庾R來自于自主意識的覺醒?!盵3](P40)通過不斷地嘗試和切實的行動后,覺醒了的女性最終確認了自主、自由的女性自我。樂娟進城后會怎么樣?作者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而是如實地反映她重復的掙扎、不斷的失敗與細微的成功,反映她如“野火”般熊熊燃燒的生命之火,并且希望人們相信故事中這個無畏潑辣勇敢的女人終將收獲幸福。也許她的自由幸福之路布滿荊棘,但是反抗的意義不就在于這從一個人開始的反抗行動本身嗎?正如加繆所指出的,“失去了希望,這并不就是絕望”[4](P5)。生命既是必然要消逝的,人應該而且能夠在這個世界中獲得生存的勇氣,甚至幸福。從此種意義而言,樂娟的出走即是對《插秧客》中婭妹那聲呼喚的最有力回答。

      與覺醒女性的大膽反抗與勇敢出走相對立的,是農村男青年對鄉(xiāng)土生活難以割舍的復雜情感,對美好往昔的留戀沉迷。短篇小說《村涼》[5]里,陳坷垃對二鳳的愛情戰(zhàn)勝了艱難險阻和村里的風言風雨,卻輸給了被改革春風吹進鄉(xiāng)村的誘惑:“溫州的高跟鞋”“廣州的時裝”、別人手上戴的玉鐲子和“大城市的金窩窩頭”。不想一輩子被埋在土里渾噩生活的妻子二鳳率先進城,在她看來,外面的世界繁花似錦無限寬闊,村里的一切都不值得留戀。留守的陳坷垃從不解、疑惑到被拋棄后的憤怒、哀愁,最終在同村青年的勸說下,也終于下定決心進城尋找二鳳。只不過,陳坷垃害怕,去了城里他還回得來嗎?作者借著坷垃與二鳳順從內心真實欲望的號召而相繼離鄉(xiāng)進城的故事,表達出農村城市化進程中青年一代的心理沖突:一方面,鄉(xiāng)土雖然日漸貧瘠,卻是祖輩留下來的地和根,后代應當擔負起堅守故鄉(xiāng)和承繼傳統(tǒng)的責任;另一方面,城市物欲的誘惑徹底改變著人心、人性,淳樸的田園生活早已無法滿足人們日漸高漲的欲望。隨著社會轉型與城鄉(xiāng)發(fā)展變化,城市生活、現(xiàn)代生活方式和現(xiàn)代思想意識對農村生活及其傳統(tǒng)道德觀念帶來巨大的沖擊,產生種種沖突。面對此種社會環(huán)境現(xiàn)狀,陳坷垃、二鳳和許許多多的農村青年既無力改變,又無法抗拒。客觀而言,在一定程度上他們所能做的,只有無情地沖破限制其發(fā)展的故土家園,走向一片未知的、無限的城市森林。

      如果說前述作品分別立足女性視角和男性視角的話,宋千尋稍后創(chuàng)作的《如是我聞》可以看作是對其自身敘事模式的深化改造。小說借由“我”之眼,觀察農村婦女秋芽掙脫世俗牢籠,戰(zhàn)勝世俗苦難并最終擁有自己的事業(yè)而贏取命運主動權的人生經(jīng)歷,塑造了秋芽這一覺醒反抗的女性形象,以及與之相對應的失意孤獨的男性形象“我”。當“我”還沉迷于兒女私情的欲望世界,沉浸在脫俗孤獨的精神世界時,秋芽已經(jīng)超越情愛婚姻的狹小世界,走向更廣闊的天地并尋找著撬動自己生命的支點。小說雖以男性視角出發(fā),卻明確表達出作者的女性立場:相比男性的狹隘軟弱,女性天然地具有某種強大柔韌的生命力,她們有野馬一樣的內核,流淌著不安分的血液。她們既不輕易臣服,也不輕言放棄,在重重藩籬的包圍下醞釀著一場場悲壯的反抗,適應著一場場巨大的變革。另外,在“我”與秋芽的愛情悲劇中,愛情帶來的不僅不是拯救和新生,而更是加諸男女主人公人格命運上更深一層的沉淪和毀滅。這是因為男女主人公“皆非具有獨立人格的主體,他們在本質上都是不自由的,而一個不自由的主體壓根就是無法擁有愛的品質的”[6](P32)。不自由的人格必然無力承擔彼此的命運,毋論用行動去證明愛的拯救力量。

      對夢想與痛苦交織的理想主義的塑造。當青春的雙翼被權欲金錢之手殘酷折斷,青年一代懷抱夢想和野心,離開落后的鄉(xiāng)村來到繁華城市,渴望開啟成功人生的華麗篇章。殘酷的是,在宋千尋筆下,對理想的追尋仍是海市蜃樓、鏡花水月。短篇小說《閣樓上的寫作者》②中窮困潦倒的杜向是困囿現(xiàn)實、痛苦掙扎的典型代表,他夢想成為一名偉大的文學巨匠,卻一次次被殘酷的現(xiàn)實打擊,最終用自殺完成他人生中最后的行為藝術創(chuàng)作,卻意外收獲關注和成功。隨著市場經(jīng)濟的確立、商品觀念的形成,拜金主義、享樂主義物化著人們的精神追求。欲望的擴張與理想的萎縮,致使人們用一種空前現(xiàn)實的態(tài)度對待金錢、婚戀、權力和文化,脫離現(xiàn)實的“浪漫理想”被拋到非常尷尬的地步。詩意不再,文學沒落,孤獨的追夢人必定淪為世人眼中的傻子。就像朋友陳香勸說杜向拋棄不切實際的夢想:“現(xiàn)代人誰還看書,那是你們這類傻子還在干的事,大家忙著賺錢,忙著攀關系,建人脈,找出路,然后大把賺票子,有錢了就是成功。”在時代變換的季節(jié)里,在世俗社會的泥沼中,現(xiàn)實的平庸侵蝕著理想主義者的靈魂,生存的困窘鉗制著理想主義者的行動,對精神理想不合時宜的抱殘守缺導致他們在日益激烈的生存競爭中處于弱勢,一切唐吉訶德式的突圍注定只能是絕望無謂的徒勞掙扎,一切理想主義者的追尋注定只能以痛苦悲劇收場。追夢失敗而不惜自毀的杜向在客觀上體現(xiàn)了他與這個時代、這個社會的脫節(jié),體現(xiàn)了當代青年人在經(jīng)濟飛速發(fā)展的社會所遭遇的精神及現(xiàn)實困境,也體現(xiàn)了作者對社會現(xiàn)實的冷靜觀察和深切傷懷。杜向用肉身為祭,以“理想”荒誕的“成功”唱了一曲理想主義者的挽歌。

      在宋千尋筆下,無論是對真摯愛情的追求,還是對美好家園的堅守,抑或對人生理想的執(zhí)著,這些尋夢者的苦苦求索或以無可奈何的失敗告終,或面臨未來種種艱難坎坷。我們不難觀察到理想與現(xiàn)實、城市與鄉(xiāng)村間的巨大落差,金錢、權力、欲望對人性的侵襲污染早已蔓延到看似遠離欲望都市燈紅酒綠的鄉(xiāng)村社會,并以一種摧枯拉朽的態(tài)勢席卷著其中的男男女女和美丑善惡奔向未知的方向。

      二、野蠻生長的樸素生命哲學

      宋千尋的小說多以東北農村為創(chuàng)作背景,她關注普通農民尤其是青年女性的生活和命運,她以悲憫的情懷和作家的使命感,以平實的筆觸書寫著生活在那片封閉、落后、殘酷、粗糲的土地上的人們真實的生活,再現(xiàn)他們野蠻生長的生存困境,呈現(xiàn)他們堅韌的靈魂與樸素的生命哲學,用文字的力量讓讀者感知存在的真諦和生命的尊嚴。

      在東北方言中,“支棱”的意思是伸出、豎立,用來形容人即使遇到挫折也要振作起來,堅持下去的精神狀態(tài)?!吨Ю馄饋怼分械睦钋嗑褪沁@樣一個無論遭受多少欺辱、苦難和艱辛,依舊活得枝強葉茂的強悍野蠻女性。她從一個連罵人都不脆生而被人們歧視欺負的弱者,變成了用身體換取利益和權力,懂得“支棱起來是背靠大樹好風光”,精通趨炎附勢和狐假虎威的偽強者。顯然,李青對自己苦難命運的反抗是“以暴制暴”式的,其中蘊藏著惡的力量。但這是時代的惡還是人心的壞?在物欲橫流、價值扭曲的時代洪流中,弱者只有兩條路可選:要么被人踩在腳下肆意欺辱,要么爬到高處欺凌別人。李青經(jīng)歷過前者,最終投向了后者。對于李青經(jīng)由苦難磨練出來的生存哲學和她身上煥發(fā)出的那一股野蠻原始的生命力量,作者始終站在冷靜中立的客觀立場。在她看來,李青的巨大變化是時代之惡與人心之壞共同作用的結果,是弱者身不由己的無奈選擇,而時代發(fā)展留下來的頑疾和命題,小說無意且無力解釋。宋千尋所關注并意圖強調的是,弱小的個體即使被生存的重擔壓彎了脊背,也要“支棱起來”的生命強力和堅韌精神?!钝蛏厦怠分小皦呐ⅰ绷叩囊簧荚跒榱松娑?,為了活下去,她偷搶拐騙無所不為,她利用自己的美色誘惑男性,她遭受男人的強暴、誘奸與拋棄,最終手刃仇人……柳七不是溫室中的嬌花,而是在生存格斗場上由不幸和鮮血澆灌出來的帶刺玫瑰,在這個離經(jīng)叛道的女性身上,折射出不屈的生命力,其不畏強權、不懈奮斗的人生歷程,正是女性自立自強的有力見證。在時代和環(huán)境所賦予的苦難面前,渺小的生命個體如何能扛住現(xiàn)實的負載,取決于其直面生活時的堅韌、隱忍,這需要個體自由意志的力量。宋千尋的一系列小說寫出了這股力量,呈現(xiàn)出了人在面對苦難時的精神姿態(tài)——正視苦難,反抗苦難,最終超越苦難,這是在苦難中前行的弱小個體實現(xiàn)自我救贖的唯一方式。

      三、鄉(xiāng)土民情的自然呈現(xiàn)

      不同的地區(qū)孕育出豐富的特色文化,也為文學創(chuàng)作提供了豐厚的素材和廣闊的空間。同時,特定的地域文化背景影響、浸潤、建構著創(chuàng)作者獨特的精神氣質。宋千尋對東北家鄉(xiāng)的地域風情、民俗文化以及鄉(xiāng)村社會中的人性魅力與人情魅力進行了深刻動人的描述,呈現(xiàn)了普通鄉(xiāng)民身上令人感悟的精神品質,展現(xiàn)了極具地方特色的鄉(xiāng)村風貌。

      讀宋千尋的小說,第一印象是明白曉暢、生動活潑的敘事語言。她所大量使用的民間俗語和東北方言,既符合小說人物的性格特質和行為模式,又使作品具有獨特的語言風格。在小說中,農村人自稱為“俺”“咱”,女性朋友之間互稱呼“姑奶奶”,夫妻之間互稱“他娘”“他爹”,父母稱呼子女為“崽”“兒”,嬰兒是“肉蛋蛋”“奶娃娃”,南方人是“南蠻子”,罵人用“丫的”“娘的”或者“犢子”,人物角色被設置了二丫、惠妮兒、琴子、慶生媳婦、陳坷垃、婭妹這類帶著濃厚鄉(xiāng)土氣息和樸實氣質的姓名稱號。宋千尋對東北鄉(xiāng)村的生活場景進行了描寫,如苞米地、屯子、土豆窖、盛開著粉色小花的青白麥田;她還使用大量動詞和語氣詞生動形象地描繪人物的神態(tài)動作,如:踅摸、杵著、埋汰、尋思、稀罕、乍巴、迷楞、支棱、撥楞、栽楞、別愣、擱楞、生楞楞、嗷嗷哭、胯胯軸、攪馬勺,哩、楞、啥、咋、噯,等等??梢哉f,作家用“活”的語言還原了生存在那片充滿生命力的黑土地中的“活”的人。

      在宋千尋的小說中常見對于東北鄉(xiāng)村社會風俗的描寫:二人轉、扭秧歌、籃球賽,下田、插秧、放羊、趕集、相親,嗑瓜子、嘮閑嗑、納鞋底、喝油茶……通過社會風俗的描寫全面展示了東北人民的生活圖景,渲染出人們生活的環(huán)境氛圍,展現(xiàn)出豐富多彩的民間文化和地域風情,同時也有助于更好地刻畫人物,體現(xiàn)人物形象的獨特魅力。另外,《冷煙》向讀者介紹了東北地區(qū)特有的奇異景觀——大煙泡,它是對北方冬天呼嘯而來、卷著雪花的西北風的形象描述,“刮得天昏地暗,雪里帶風,風里夾雪,摔天打地,肆虐無阻,沒個啥子能擋住它?!贝鬅熍菁仁钦鎸嵈嬖诘臍庀?,更是東北鄉(xiāng)村惡劣生存環(huán)境的象征,只要通過它的嚴酷考驗,日后艱辛的歲月再也沒什么可怕的。《鋦匠》則為一個民間職業(yè)賦予了獨特厚重的文化價值:在鄉(xiāng)村婦女的心目中,走街串巷、鋦缸鋦碗的匠人,減輕了她們生活的算計,幫她們成全了殘缺之美,修補好她們不堪的日常,給她們重拾生活希望的勇氣。只要鋦匠還在,老百姓的日子就跟不小心摔破了的鍋碗瓢盆一樣,修修補補仍能繼續(xù)堅持下去。

      總之,宋千尋的小說創(chuàng)作在追夢主題的表達、覺醒女性和失意男性形象的塑造、鄉(xiāng)土風情的呈現(xiàn)方面,大致上都流露出某種感傷情調——對逝去的理想、青春、美好、純真的慨嘆;對“夢”的追尋和失落結局的無能為力;對前行道路的躊躇徘徊,表露了作家本人時隱時現(xiàn)的悲觀迷惘、猶疑未決的創(chuàng)作心態(tài)。宋千尋的小說在寫女性的墮落還是覺醒?對于這一關鍵性問題,作家本人在《垓上玫》的“后記”中回答道:“我在寫女人的苦難故事與事故,覺醒如果是靠反抗完成它最終的形式,那就算是吧。結局是上帝主管的,所以送去的問上帝吧?!彼吻さ膭?chuàng)作仍在繼續(xù),可以相信她的創(chuàng)作從敘事主題和人物形象的豐富性、敘事風格的穩(wěn)定性與敘事立場的全面性等發(fā)展向度而言,都正在逐漸走向成熟。正如她所塑造的那些勇敢追夢人一樣,我們期待著宋千尋的藝術創(chuàng)作將走向那一處高原,或是曠野。

      注釋

      ①如無明確標注,本文所引作品原文均出自宋千尋“千尋花田”公眾號平臺.

      ②引自“青年文學家”公眾號平臺,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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