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中國人,都是在詩歌里不知不覺地完成了自己生命的成長。
小的時候,誰沒有跟著李白看過“床前明月光”?雖然不懂得什么叫思鄉(xiāng),但孩子的眼睛卻像月光一樣清清亮亮。誰沒有跟著孟浩然背過“春眠不覺曉”?背詩的聲音起起落落,一如初春的紛紛啼鳥。
長大以后,在校園中,誰沒有想起過李商隱的比喻——“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春蠶和蠟燭,兩個簡單的、日常生活中的物件,通過詩歌,變成了我們可以寄托情感的意象。
再長大一些,開始工作,忙碌、煩惱紛至沓來。我們想安靜,想放松,誰沒有想起過陶淵明呢?“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千古夕陽下,陶淵明的詩意溫暖了后世每一叢帶霜的菊花。
然后,我們?nèi)諠u成熟,就有了更多的心事,更復(fù)雜的焦慮,更深沉的憂傷,我們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李后主的“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與我們的一己之悲比起來,那樣浩蕩的悲傷、深刻的哀痛,是不是會使我們的心事稍稍放下一點,使我們的心胸稍稍開闊一些呢?
終于,當(dāng)年華老去的時候,我們輕輕嘆一口氣,想起蔣捷說“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面對逝水流光,這里面沒有撕心裂肺的悲號,那種淡淡的喟嘆,既傷感青春,又欣慰收獲,不也是一種深沉的人生嗎?
今天,很多人會疑惑,在現(xiàn)代的忙碌生活中,詩對我們究竟是一種必需品,還是一種奢侈品?可能相比于生活和現(xiàn)實的壓力,詩歌變成了一件奢侈品。但是我想,如果我們真的愿意相信詩意是生命中的必需品,我們也許就真的可以過得詩意盎然。
今天,相比起古人,我們的科學(xué)技術(shù)更發(fā)達了,我們的生活物質(zhì)更繁盛了,我們的個人眼界更開闊了,我們每個人生命中的可能性更多了,但是,我們的心靈、我們的詩意有所托付嗎?在二十一世紀(jì)的今天,我們還能不能喚醒心中的詩意呢?
其實,詩意一直都在,只不過我們的忙碌把它遮蔽了Q5+O2hWw3eOaHf3p8BeNEQ==;詩意隨時會醒來,但在它醒來的時候,我們要準(zhǔn)備好一顆中國人的“詩心”來迎接它。
培育我們的“詩心”,需要從意象開始,意象是傳遞詩情、詩意、詩境的載體。前面講過的那些美麗、伴隨我們成長的詩句,從“舉頭望明月”到“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里面都有著一個核心元素,就是意象。不管是明月、啼鳥、菊花、春蠶,還是江水、櫻桃、芭蕉,千百年來,它們在自然中美麗著,也在中國的詩歌中綻放著。一代代的詩人傳承著這些美麗的意象,傳承著中國人的心事。他們是含蓄的、深沉的,或有所得,或有所失,從來不會大聲地直接說——我喜、我悲、我愁,而是一定會把自己的情感托付給一個意象。這種意象通過心靈的息息相通,一直流傳到今天。它們生生不息,在歲月中深情等待。
如果,我們愿意把自己交付給詩歌,也許可以循著美麗詩思,一路尋訪到自己的心靈。
(選自《重溫最美古詩詞》,有刪改)
賞讀
詩歌蘊藏著人類文明中最深刻的秘密,作者以中國古詩詞為線索,結(jié)合當(dāng)代中國人生存現(xiàn)狀及精神世界,對中國古詩詞的意象、情感進行鑒賞解讀。
誰沒有經(jīng)歷過春來秋往的滌蕩?誰沒有經(jīng)歷過日月交疊的輪轉(zhuǎn)?誰不曾登高看水闊山長?少年飛揚,誰不曾向往長劍狂歌的豪俠?歲月跌宕,誰不曾在詩酒中流連?其實,詩意一直在我們心中,等待著我們?nèi)拘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