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語 爵士星空下

編輯/文：謝云霓 圖：王沐語提供

王沐語，爵士樂歌手。四川音樂學院流行音樂學院爵士音樂系爵士樂演唱教師；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爵士樂學會一級會員；2015年至2017年組成 “Silk Roads project”樂隊，曾于意大利各個城市演出，獲得意大利國立音樂學院爵士大賽最佳樂隊獎項；在意大利國家電視臺Rai 2的電視節(jié)目《Facciamo che io ero》中擔任主題曲作曲并演唱及和聲；與著名歌手Giorgia、Mika等合作，在意大利著名的Umbria爵士音樂節(jié)中與伯克利音樂學院教師樂隊同臺演出；與爵士樂隊QuartettoZ合作發(fā)行單曲《Chi tienie o mare》；2018年發(fā)行個人首張爵士專輯《Deeply Remembered》；近年來參加過北京臺湖爵士音樂節(jié)、珠海金爵士音樂會、四川音樂學院爵士春天戶外音樂會等。

冥冥之中的爵士樂

“我覺得音樂需要有個性。”王沐語說，學生有更多屬于自己的音樂特點與個性是很重要的。當然，這種個性不是胡鬧，而是對生活、音樂有自己的見解。王沐語給人的感覺是有個性的，那是一種榮辱不驚且很有主見的新女性氣質。

如今，已是四川音樂學院爵士樂專業(yè)教師的王沐語，對爵士樂專業(yè)教學有著自己獨特的一套理念。在前期的教學中，讓學生系統(tǒng)化地認識到什么是爵士樂之后，她會針對不同學生的特點慢慢引導他們?nèi)ふ易约旱囊魳穫€性，她希望學生能夠更加主動地與自己平等地討論音樂的多樣可能性，而不是靠教師灌輸。音樂，沒有所謂的“標準答案”，爵士樂作為音樂的一個門類更是如此，沒有真正的“絕對”，音樂是多元化的，包容的。而自己的教學理念，或許源于從小到大較為獨立的個性。

廣安鄰水出生的王沐語，從小就喜愛唱歌。從未接受過系統(tǒng)聲樂訓練的她偶爾會報名參加一些歌詠比賽。那時，唱歌和聽音樂磁帶就是她最大的樂趣。至于后來為何選擇專業(yè)的音樂學習，得從她初中時所遭遇的一次校園暴力說起。因為這件事，當時十分叛逆的王沐語不想念書了，在家里一待就是幾個月，家里人很著急。由于王沐語從小便有著音樂方面的天賦，只要一登臺就無比自信，好像無師自通一樣，家人便建議她去學習音樂，王沐語很樂意地接受了。剛開始，她準備去北京的藝校，但因為自己不適應北方的生活環(huán)境，便選擇報考川音附中。于是自己一人前往位于成都的川音附中考試，沒想到竟一路過關斬將順利地考上了。她說：“當時籌備考試是媽媽全程陪伴，而后來的事都是靠自己一人完成?！?對一名年紀輕輕的女孩來說，一個人在大城市中張羅這一攤子事，骨子里沒有一股堅韌的沖勁是比較困難的，這也造就了王沐語后來獨立的個性。

在川音附中3年的學習時光過得很快，也很愉快。一個全新的環(huán)境，王沐語沒有感到畏懼，而是積極地開始自己系統(tǒng)學習音樂的生活。3年的學習生活，對王沐語的音樂審美和認知、基本功產(chǎn)生很大影響，尤其是附中第一位聲樂老師給了王沐語最早最系統(tǒng)的音樂啟蒙。譬如以前她唱歌靠喉嚨喊，而在這位老師一對一的教學下，她學會了如何更科學地發(fā)聲和呼吸，老師還給她推薦了不少風格迥異的歐美流行音樂，希望她多去感受。有時候周圍的同學、老師給她推薦的一些大眾化爵士樂，讓王沐語感受到這種音樂與眾不同。

附中的3年是快樂且充滿新奇的，王沐語通過努力參加藝考，高考錄取之后繼續(xù)在川音學習。那時的王沐語沒有想過自己要做歌手，但知道自己一定會從事和音樂有關的職業(yè)，因為音樂一直是她想要堅持下去并充滿熱情的事情。說起為什么本科時選擇川音的通俗唱法專業(yè)，原因很簡單，因為喜歡。自己所聽到的，接收到的也都是流行歌曲，高中時王沐語有兩本厚厚的歌詞本，里面全是自己學習過的歌曲的歌單。老師也曾告訴她，音樂需要橫向發(fā)展，不能只是唱歌，要拓寬自己的音樂能力范圍，提高綜合實力，比如樂器、創(chuàng)作等。因此大學的時候她為了鍛煉自己的現(xiàn)場表現(xiàn)力，開始在成都各個酒吧跑場，積累了一些現(xiàn)場演唱經(jīng)驗，還曾經(jīng)在成都著名的“音樂房子”駐場。

那時，爵士樂對王沐語來說還是一種較為陌生的音樂種類，好像和自己平時唱的流行歌曲不太一樣，可聽上去卻能與自己產(chǎn)生共鳴，爵士樂便消然間在她心里埋下了種子，這為后來王沐語選擇系統(tǒng)學習爵士樂奠定了基礎。

費拉拉的第一位中國學生

大學畢業(yè)后，王沐語有一段時間一直過著酒吧駐場的生活，這雖適合她隨性自由的個性，但也出現(xiàn)了瓶頸，讓她感到迷茫。漫長的一年迷茫期后，她決定作出改變，踏上前去意大利的留學之路。

查資料、找學校，王沐語順利考上意大利費拉拉音樂學院爵士樂系。在費拉拉音樂學院爵士系，王沐語是那里的第一位中國學生。盡管她已經(jīng)學了大半年的意大利語，但在意大利讀研的第一年，語言溝通依然很吃力，特別是一些理論課，她根本聽不明白。不過那里的老師都非常友善，每次都會停下來問她，有沒有聽懂，然后再用簡單的英文將原話翻譯一遍。學習之余，王沐語一面勤工儉學一面積累演出經(jīng)驗。“我現(xiàn)在還記得第一次在意大利演出時的經(jīng)歷，可以說是非常難忘與美好的?！边@次表演是和她的鋼琴老師的一次即興合作，唱了一首《Cry Me A River》，這是一首安靜的慢歌，整個表演過程既美好又充滿了未知，觀眾靜靜地看著她，讓她內(nèi)心壓力很大。好在唱到后半部分，她投入到音樂中，也漸漸忘記了周圍的環(huán)境。慢慢地，王沐語結識到學校一些學生組建的樂隊，他們認可王沐語的音色和即興狀態(tài)。她開始與他們一起演出、合作，錄專輯，并且融入那里的生活。

說起爵士樂中的即興，這是王沐語非常喜歡的部分，在一瞬間因即興創(chuàng)作產(chǎn)生出的旋律線條常常充滿驚喜。同樣的一首歌，每一次重新演繹都可以變得和上一次不一樣，這是爵士樂最有魅力的一部分，也是她目前正在川音教授的課程?；貞浧鹪谝獯罄麑W習時的第一次即興課，她說：“那時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可以在即興中做什么，只能先看其他人是怎么即興的，那種感覺就像是歐美歌手在曲調的前奏或中場時，隨著音樂節(jié)奏將自身的臨場情緒感受轉化為創(chuàng)作哼唱轉音之類。”逐漸，她找到一些感覺，剛開始通過樂感去模仿，而后便更加系統(tǒng)理論化地學習即興表演。后來，錄制專輯的過程中也融入了很多即興演唱Scat的成分。由于爵士樂是需要同期錄制，所以在錄專輯前期的排練階段會花去很多時間，把歌曲的編曲做好后，每周定點排練，前后大概兩三個月。真正錄專輯是在她畢業(yè)回國的前一個月。樂隊成員和王沐語找了一個錄音棚，花了兩天時間集中錄完了這張名叫《Deeply Remembered》的專輯。有趣的是，在錄制過程中，即使編曲的部分是排練好的，但依然充滿了讓人未知的即興成分，前奏、尾奏、樂手之間的彼此呼應，都讓整張專輯聽起來充滿活力。

談到在意大利留學3年最大的感受，王沐語用“滿足”一詞來形容，“那是一種內(nèi)心的滿足，和外在擁有的無關。”歐洲人那種平靜、慢節(jié)奏的生活方式，平易近人并且單純簡單的相處方式，是自己很喜歡的方式。

爵士樂是一顆大樹

留學之前，王沐語對爵士樂這個專業(yè)并沒有太深刻的理解，直到進入費拉拉音樂學院讀書之后，她才知道爵士樂原來是如此龐大的一個體系。爵士樂最開始起源于黑人音樂，開啟了現(xiàn)代音樂的大門?？梢哉f如今很多流行音樂的根源來自爵士樂，而在當時的西方世界，爵士樂就是他們認知里的流行音樂。爵士樂相比流行音樂，因為其復雜的旋律很難有代入感，所以也比較小眾。在王沐語看來，爵士樂是一種追求自由的音樂門類，甚至還有一種名為“Free Jazz”的爵士類型，全部都是即興表演，就像文學中的意識流詩歌一樣，樂手關注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在演出的過程中，很多觀眾都不理解表演者在做什么，也許是因為大眾更傾向于傾聽旋律感較強的音樂。王沐語現(xiàn)正在努力去理解一些當代爵士“contemporary Jazz”，這會讓她的音樂充滿更多的實驗性。當代的“Neo-soul”“Fusion”“RnB”音樂其實根源就是爵士樂，里面很多的和聲體系都來源于爵士樂，比如，著名的黑人鍵盤手Robert Glasper，他從最早期的傳統(tǒng)爵士樂一點點改變到現(xiàn)在的“Neo-soul”，聽眾依然能夠聽到他音樂里爵士樂的影子。很多爵士音樂家早期的音樂風格與現(xiàn)在都有區(qū)別，但是又相互連接交匯著。爵士就像一棵樹，在音樂家們不斷的試驗中生長出新的枝葉。

回國后的幾年，王沐語除了教學工作之外，還參加許多成都本地的演出和音樂創(chuàng)作，她近幾年的爵士樂創(chuàng)作方向以傳統(tǒng)爵士為主，偶爾也會加入一些現(xiàn)代爵士。在今年（2022）夏天，王沐語和樂隊嘗試了比較新穎的“Jazz Hip-hop”。因為每個時期的想法都不一樣，所以她愿意嘗試不一樣的爵士風格，喜歡的音樂風格也在隨著時間與生活而發(fā)生轉變，現(xiàn)在她更傾向于現(xiàn)代爵士?，F(xiàn)代爵士有一點像現(xiàn)代舞的感覺，對于大眾而言，很難聽懂，但她正在慢慢接受它，發(fā)現(xiàn)它。她也在嘗試寫歌，這很難，充滿未知與挑戰(zhàn)。

王沐語在燭光音樂會上獻唱。

王沐語與chill in爵士樂隊在錄制視頻現(xiàn)場。

對于國內(nèi)現(xiàn)在的爵士樂現(xiàn)狀，王沐語覺得比自己出國前的狀況好太多。首先，有很多非常厲害的中國爵士音樂家們在引導著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認識爵士樂。其次，年輕人也更加愿意花時間精力去聽現(xiàn)場，哪怕他們并不一定理解音樂本身，但他們的心態(tài)十分開放，愿意了解爵士樂是什么。現(xiàn)在的四川音樂學院流行音樂學院爵士音樂系培養(yǎng)了非常多的爵士樂專業(yè)學生，學生有了更加全面系統(tǒng)化的學習。另一方面，原來的成都可能并沒有很專業(yè)的爵士樂場所和爵士音樂家，如今，有類似于“Riverside Jazz club”這樣的專業(yè)爵士演出場所供人們觀賞，當然還有“馬丘比丘”等小眾的音樂場地。

接下來，王沐語希望在明年推出自己的第二張專輯。王沐語認為自己在創(chuàng)作音樂上是一個尊崇自己內(nèi)心的人，她知道爵士樂在當下的環(huán)境依然顯得小眾，不過她希望在未來音樂創(chuàng)作里展示更真實的自己，花更多的精力在音樂本身上。她認為，與其說用音樂表達自己，更希望自己就是音樂本身。

讓我們一起期待，屬于王沐語的爵士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