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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泥土捏造星辰(組詩)

      2022-12-21 09:18:05西
      星星·散文詩 2022年13期
      關(guān)鍵詞:劈柴鋸子斧頭

      西 左

      柿 子

      把它比喻成燈

      照亮嬰兒的來路,游子的歸途

      但我想象不出,那個在柿子里

      安裝燈芯的人,可是我離世多年

      從未蒙面的親人?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當欲望的葉片沉沉落下后

      光禿禿的樹上,就只剩下柿子了

      這是我在秋天見過的

      除了愛情和蘆花以外最為輕盈的東西

      你看,一陣薄薄的霧

      就能輕易將它高高舉起

      是白色的馬,飲河里的水

      飲過路人眼睛里的湖泊

      直到把它們飲成紛飛的蘆花

      養(yǎng)馬的人去了遠方。遠方

      仿佛一棵故鄉(xiāng)的樹伸出去的枝條

      去到遠方的人

      是枝頭上的果實,或者葉片

      馬動起來了,風甩出了它的鞭子

      曠野新翻的墓地,是馬踩出的蹄印

      雨打在傘上

      傘面成了鼓,成了蜻蜓點水的池塘

      我成了鼓中空的部分,成了池塘

      最底部的淤泥,仿佛黑天鵝

      曾在枝頭歌唱的鳥兒不見了

      已被雨水擊打成一條大河

      懸浮在空中,洗盡所有的星星

      它們的光常常斑駁出人內(nèi)心難得的寧靜

      枝頭還有伶仃的葉片,風雨中,像落魄的游子

      背著巨大的貧窮和羞愧往故鄉(xiāng)的方向趕

      又像一個人正陷入生命的困境

      走在路上,被雨水淋濕的路,像一條舌頭

      嘗盡了世人為了生活,在上面拼盡的力

      不光只有苦。一路上

      我經(jīng)過學校、超市、醫(yī)院、監(jiān)獄、政府大樓、火葬場……

      收集了那么多滂沱的聲音

      有的垂直,有的彎曲,有的匍匐,有的下跪

      如果你愿意,我傾瀉給你聽

      流 淌

      走過小路。石橋

      秋天的陽光在風中翻滾,墜落

      大地上堆積的樹葉

      像一件古老的遺物

      走在河邊,河流泛出白色耀眼的光

      好像在暗示,一場大雪即將到來

      我至今沒有搞懂,為什么

      會擁有那么多清澈的悲傷。沒有源頭

      也許是因為我常常把自己放置于低洼之處

      并接受了任何意義的流淌

      劈柴的父親

      冬天就要來了

      他坐在院子里劈柴?;ò椎念^發(fā)

      像一場早來的,落在曠野里潦草的雪

      他的臉,在無數(shù)個鮮為人知的夜晚

      已被淚水沖刷出溝壑

      他曾經(jīng)飽嘗過怎樣的疼痛?是否像我一樣

      在深夜借著烈酒,把自己宣泄成一道無聲的瀑布

      他穿著和泥土一樣顏色的衣服

      看起來像泥土做成的人。他先用鋸子

      把長長的木頭等截鋸開,又將這些鋸好的柴

      立起來,用斧頭從中劈成兩塊。這個已年過半百的人

      一條腿早被命運和生活弄瘸

      現(xiàn)在,他手里的鋸子和斧頭多么鋒利

      他的動作就有多么銹鈍

      他將劈好的柴,抱進墻角幽暗的角落

      他有著和墻角一樣幽暗的沉默,寬宥,慈悲,愛

      他已經(jīng)懂得如何將它們封存為木柴里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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