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鄭春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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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將張嬰音的童書“繁星春水冰心獎”系列之《少年川川的故鄉(xiāng)》拿回家時,家里那位四年級的小學生催促我:“媽媽媽媽,你快點讀,讀完了給我讀?!敝埃x了好幾遍張嬰音的《天天都有麻煩事》,一遍遍讀,一遍遍樂。他小小的內(nèi)心已然升騰起美好的閱讀體驗。這使我看到作家與讀者之間那一種妙不可言的呼應,是作家的作品點亮了讀者的心,讀者的癡迷又激發(fā)了作家的創(chuàng)造。
翻開《少年川川的故鄉(xiāng)》,汩汩而甜蜜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還沒到秋天,金鈴子已經(jīng)像鈴鐺那樣好聽地叫了。紡織娘一個勁地催著它的同伴,織——織——草叢中、竹林里的流螢,飛舞得像藍色的小精靈,閃閃爍爍,此起彼落。”(《蔥燈》)
“玉潭水碧清碧清,從一個小小的缺口流下,沖擊著石墩子,發(fā)出叮咚聲。四周有密匝匝的樹林,一種霧似的水汽彌漫在林子中,看上去很像一首朦朧詩?!薄堵斆靼职帧?/p>
“要過小溪了,碧綠的絲綢般的光滑的溪水,厚厚實實的石墩子立在水中,我們就像青蛙般跳過去。”(《我不明白……》)
“樹葉上的露珠,滾著滾著,‘啪’地滴在我們的頭發(fā)上,我們頂了一頭的小珍珠?!保ā段沂桥ⅰ罚?/p>
像這樣叮咚又俏皮的句子,我都用鉛筆淡淡地圈點起來。這樣的語言與孩子清亮的眸子、長長的睫毛、柔嫩的肌膚,是多么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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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嬰音的小說里,不只有這樣的詩意,還有哲學的思考和對孩子心靈的關(guān)照。
《蔥燈》讓我想起冰心的《小橘燈》,同樣的光亮,同樣的溫暖?!坝媒逃齺砩酱宸鲐殹钡膸煼懂厴I(yè)生小菊,扎著小辮子,臉上泛著理想主義的神圣光輝。她有“笑病”,但凡碰到一點好玩的事情,就會抑制不住地笑個不停。她的樂觀和堅強使得她悅納了山村孩子的搗蛋、山村教學的艱苦。她像一管蔥燈照亮了鄉(xiāng)村孩子的未來。
在《我是女孩》中,青春期少女攬鏡自照,為互有好感的男女同學傳遞紙條,撲閃撲閃地流眼淚,睡不著。這些我都經(jīng)歷過,點點滴滴都是昨天而已?!白穯枴薄岸床臁薄爸饔^性”“我喜歡自由”這樣的字眼躲藏在小說中,給作品添上了浪漫主義的氣息。
而《少年川川的故鄉(xiāng)》更把溫情的目光投向了城市打工者的孩子身上。他們遠離故土,是城市的邊緣人群;他們生來沒有故鄉(xiāng),但時時想念故鄉(xiāng)。但他們并不自卑也不怯懦,至少少年川川是陽光的,驕傲的。他憑著自己的努力加入學校足球隊,和同學們不卑不亢地相處。早熟懂事的他從三舅的嘴里聽到故鄉(xiāng),從與小牙的視頻聊天里看見故鄉(xiāng),從魯迅的《故鄉(xiāng)》中明白小牙就是他的“閏土”。外來打工者在城市打拼的艱難、困苦,打工者子弟的堅強、可愛、樂于助人,都引起我們深深的思索。少年梁清川,他時時在自己小小的精神世界里望著故鄉(xiāng),望著歸鄉(xiāng)的路。而我們是否想到應該騰出一些空間來安放他們的故鄉(xiāng),那也是我們?nèi)祟惞餐墓枢l(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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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閃爍的蔥燈里面映照出來的其實是微弱的光芒,但那里面蘊藏著的卻是一個敞亮的故鄉(xiāng)。這也讓我想起這一次兒童文學年會的主題——新常態(tài)下的浙江兒童文學。新常態(tài)是什么意思呢?新常態(tài)之“新”,意味著不同以往;新常態(tài)之“?!?,意味著一如既往。常態(tài)是永恒的,而我們的挑戰(zhàn)是要從舊的經(jīng)典中翻出新的篇章。從這個角度來看,張嬰音的作品又是新穎而時尚的。就像鄉(xiāng)愁是個舊主題,不一樣的時代有不一樣的鄉(xiāng)愁。
此時的我,捧著書看的間歇之中,在這個美麗的他鄉(xiāng)的陽臺上,瞇著眼望向了幾十米之外的錢塘江。我不禁想起了我漸漸陌生的故鄉(xiāng),一幅幅畫面跳脫出來,我聽見自己說:多好啊,原來我也曾少年,原來我也有故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