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甜甜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今早起來窗外天空湛藍,云朵潔白。清脆的自行車鈴鐺聲響起,恍若昨日重現(xiàn)。
一
梁朵朵,小名魚魚,年芳15,正值青春。每日清晨進入校園路過榮譽榜的時候,你總能在上面看見她的照片……只不過,現(xiàn)在已被一位新轉(zhuǎn)校生所取代。
我躲在一旁,看著年過半百、笑容燦爛的年級主任指揮人撤掉我的照片,換上另外一個人的照片。
憤憤轉(zhuǎn)頭向教室走去,發(fā)?。◤男∫黄鸢殡S長大的玩伴)何悅急忙挽住我的胳膊,和我一起向教室走去:“別氣,別氣,咱們只是這次失誤了。要不是你忘涂答題卡,第一肯定還是你的?!甭犅劥搜裕业男那樯晕⑵胶土诵骸耙彩?,他不過就高我13.5分……”
“終于有人打敗梁朵朵了!年級第一終于換人了!”正要進教室門時,我便聽見同桌激動的聲音。全班一片寂靜,同桌不解又尷尬地回頭,看到是我,便訕訕一笑,跑過來又諂媚地說:“哎呀,大家都知道你這次選擇題答題卡沒涂,我們都對你有信心。同桌,那個數(shù)學作業(yè)……”
我回到座位,感覺臉燒得慌,但還是問道:“哪道題不會,我給你看看。”
過了一會兒,老班(班主任)從外面走進來,威嚴地清了清嗓子,環(huán)視教室后心滿意足地說:“來,給大家介紹一下,之前在別的班適應(yīng)的同學這次正式轉(zhuǎn)進我們班。來!大家掌聲歡迎靳余。”
教室里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我知曉這轉(zhuǎn)班是因為我們班的老師資歷比較高,也就是所謂的“重點班”,班里同學大都“孤傲清高”。
我也不例外,因為靳余就是搶走我年級第一的那個人。我盯著門口,當他從外面走進來的一剎那,我腦海里浮現(xiàn)了很多畫面……不過,他的目光僅在我身上短暫停留了幾秒,便站到講臺上,自我介紹道:“大家好,我是靳余,‘多余’的‘余’?!崩习嚯y得卡殼:“……這樣,王睿,你坐到前面。靳余,你坐到朵朵那兒?!蓖佬挠胁桓实仄鹕?,哀怨地看我一眼后,便收拾東西去前面了。
靳余向我走來,我感覺到自己心跳加快。當他拉開凳子坐到我旁邊時,我仿佛嗅到了陽光的味道:“你好,我是梁朵朵,‘花朵’的‘朵’?!彼戳宋乙谎?,并沒有說話,只將校服高高拉起。湊近一看,他一個男生的皮膚竟然如此白皙,被綠色的校服襯得像一只泡在牛奶里的青蛙……
二
我發(fā)現(xiàn),靳余并不喜歡學習,尤其是文科課。語文課上,老師讓起來讀課文時,他經(jīng)常走神,為此我不得不小聲提醒他;英語課上,老師讓寫完形填空,他依舊走神,練習冊上總是一片空白。
一次,我見他嘴唇意味不明地動了動,看上去像是在一字一頓往外擠話,我不解:“嗯?”只見他閉上眼睛,無奈的問道:“你能不能不要盯著我看了,你的脖子不痛嗎?”“哦哦,不好意思?!蔽宜查g臉燒得通紅,尷尬不已。
放學輪到我們小組打掃衛(wèi)生,我倆一個負責掃地一個負責拖地,掃到最后一排時,他將簸箕遞了過來:“給?!?/p>
“謝謝。”我接過簸箕,蹲下去悶頭清理垃圾?!澳銥槭裁匆恢倍⒅遥俊彼α诵?,“要跟老班打報告嗎?”“才不是!”我瞪了他一眼,小聲道:“你上語文和英語課為什么不聽講啊。”“你猜猜?”他沒回答我問題,轉(zhuǎn)身準備拿拖把。
或許是蹲得久了,我站起來猛地一陣頭暈,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胳膊。他渾身一顫,竟然一把將我甩開,隨后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后腦勺狠狠磕在了桌腿上。
“嘭——”我感覺腦袋一陣發(fā)木,淚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澳銢]事吧?”他慌張地說,“我不是故意的,我……”
“朵朵!”教室外面等我的何悅跑了進來,“你沒事吧?頭疼不疼?”我被她扶起來,緩了會兒神:“應(yīng)該沒事,我還好。”
何悅扶著我去了醫(yī)務(wù)室,醫(yī)務(wù)室的醫(yī)生還在,摸了摸我的后腦勺說:“包不大,如果頭不暈可以先觀察看看?!?/p>
不久后,靳余從外面進來,到我旁邊,沉默半晌,突然拉開拉鏈,將校服外套脫了下來。我先是一愣,隨即瞪大眼睛,他露出的胳膊上傷疤點點,一層覆著一層。見此,我鼻子一酸,差點沒哭出來。
他見我這樣也愣住了,但很快就輕笑出聲,重新穿上外套,解釋道:“剛才我不是故意的,條件反射罷了?!蔽铱此悬c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又補充了一句:“不聽文科,是因為很困。媽媽離開了,每天我要給爸爸做飯、洗衣服,還要收拾家里……”
他雖是笑著說的,我卻莫名哭了起來。
三
第二天,我發(fā)現(xiàn)桌子上有藥和酸奶,他說自己以前磕傷了就用著那款藥,效果很好。我收了藥,心里很感動,也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只顧埋頭喝酸奶。
課上,看他習慣性地走神,我悄悄遞過去姑姑給我的提神醒腦“神器”,示意他嗅,他皺眉嗅了后表情瞬間變了。我深知這“神器”的威力,不厚道地笑了。
除了推薦“神器”,我還給他課后補課——將自己文科學習的訣竅教給他。不得不說,盡管他文科方面不足,但他對數(shù)理化的天賦是我沒辦法企及的?;蛟S是性格使然,我對于物理太過于追究原因,導致經(jīng)常在細枝末節(jié)處出錯。于是,他便開始一邊背語文課文,一邊抽空指點我。
一來二去,我們成立了學習小組,每天都在互助中進步。托靳余的福,我的成績始終穩(wěn)居年級第一。他的文科成績也在我的輔導下日漸提升,有次他的作文還被當成范文,供全班同學閱覽,對此我欣慰極了。
經(jīng)過努力,我們都成功考入理想的高中。幸運的是,我們?nèi)允峭嗤瑢W。因此,高中3年,我們都是形影不離——早上,靳余騎自行車路過我家樓下便按響車鈴,聽到鈴聲,我便背著書包快速下樓,騎上自行車和他一起去上學。
高三那個短暫的寒假,他給我發(fā)消息:“我想和你一起看煙花?!蔽一貜退骸昂冒?!”
那天傍晚,我們看到煙花朵朵升向天空,他的眼睛被煙花映得時不時亮起。他突然問我:“你說天會晴嗎?”我毫不猶豫且堅定地回答:“會?。‘斎粫?。”他笑了,臉頰被煙花照亮:“我是說明天,霧霾這么大……”我也笑了:“我說的也是明天?!?/p>
第二天,隆冬里一向霧蒙蒙的天露出本來的顏色,淡淡的藍色藍入人的心底。窗外車鈴鐺再度響起,隨之響起的是我的手機,我莞爾一笑:“來啦,馬上下樓!”
外面天空一碧如洗,他也在時光的雕琢下成長為如柏樹般修直可靠的人,看到我從樓道出來對我露出了一個溫暖的微笑。我也笑著跑向他,一如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