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煬
(南京大學 中國新文學研究中心,江蘇 南京 210093)
胡適是中國現(xiàn)代思想文化史上的重要人物,與學界、政界、教育界交往密切,留下大量來往書信,成為研究胡適乃至中國現(xiàn)代思想文化史、學術(shù)史的重要資料。筆者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查閱資料時,發(fā)現(xiàn)胡適致竺可楨的一封信函。此信函為胡適手書,信件字跡清晰,內(nèi)容完整。查閱《胡適年譜》《胡適來往書信選》《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胡適書信集》《竺可楨全集》等其他資料,均不見記載,此封信確為佚信。筆者就已掌握的資料對其進行闡釋,筆力不足之處,請前輩學者指教。
一
胡適致竺可楨的信函內(nèi)容照錄如下:
藕舫吾兄:
承囑商務(wù)送來《科學》十一卷第六十二期,謝謝。今晚讀完你的《論以歲差定四仲中星之年代》一文,佩服之至。你指出的四點困難,最為重要。后半試測《漢書》所證中星,以驗方法之是否可用,然后用來試測《堯典》所記錄,其法尤為精細,使人心服。吾兄結(jié)論說《堯典》中星乃殷末周初之現(xiàn)象,此說似甚為公允。我在京都時,曾與新城博士談此事,問他對于《堯典》年代的意見,他說十幾年前曾試測之,于今已擬另作一種測定。我問他的新意見,他說,“三百又六旬又六日”必非甚古之發(fā)見,余尚待細考,我很盼望你把此文寄他幾份。又新城、飯島與諶約翰諸篇,與你的近作及錢琢如評新城之文(我未見),似可匯訂一小冊子,或可單行,以便讀者。倘能添譯飯島、新城諸文(前后打官司),并及新城氏最后的駁論,一并匯印,則更妙了。新城的《干支五行說與顓頊歷》一篇,他托人譯有中文本,殊不可讀,此文亦可重譯也。他們的爭點起于論《左傳》。須見Karlgren的近作The Authenticity of the Tso Chuan(按:即瑞典漢學家高本漢所作《論左傳之真?zhèn)渭捌湫再|(zhì)》)一長文,從文法不同之點上證明《左傳》非偽作,但非魯人所作。此文已由北大陸侃如君譯成中文,稿在我處。我想請顧頡剛加一篇跋,與清華衛(wèi)聚賢君的一篇跋(衛(wèi)君作有《左傳之研究》,載《國學論叢》,論《左傳》非魯人所作,乃子夏在西河時作的。)與原文同印一冊,由新月書店出版,即名為《左傳考》。我以為漢代幾次改歷,多有外來影響,此似無可諱。所謂“疇人子弟散在四方”,正是明說采用外來方術(shù),而勉強說是本來中國的老法子“守在四夷”也。其用后來歷法推算古代日食,也許是有的。飯島博士指出春秋有兩個日蝕為中國全部不能見的,此是很值得注意的?!度y(tǒng)歷》是“托古改制”的,似無可疑。惟太初改歷之前,中國天文學發(fā)達的層次似新城博士之說較為近于史實。將來似宜有中國學者折衷于諸說,建立真正的中國古代天文學史。此事似非吾兄與琢如、景陽諸君莫能勝任。飯島氏之說,似不合中國學者的脾胃,然吾兄說他勇于疑古,其說亦有足取處。漢代改歷往往用外國人,李梵,編?之為外國人,似甚明顯,即洛下閎似亦是外國人。所謂《顓頊歷》等多含“托古改制”的意義。故我以為飯島之說未可厚非也。本意只擬寫封短信賀賀你,卻不料寫了這么長,說了這么多的外行話,可笑。
胡適
十六,七,十七[1]
氣象學家竺可楨字藕舫。竺可楨(1890—1974),浙江紹興人,中國近代地理學和氣象學的奠基者。竺可楨在哈佛大學讀書時期便養(yǎng)成了記日記的習慣,他將觀察到的物候情形詳細地記錄在日記中?!扼每蓸E全集》收錄了其從1936年1月1日到1974年2月6日的全部日記,約有900萬字?!扼每蓸E日記》不僅是中國現(xiàn)代物候信號的忠實記錄,并且還是現(xiàn)代文化人交往的見證、中國近現(xiàn)代社會變遷的珍貴史料。1936年4月,竺可楨被任命為浙江大學校長。1937年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之后,竺可楨在風雨飄搖的形勢下率領(lǐng)浙大師生歷經(jīng)艱難險阻撤退到貴州遵義,完成西遷。
出生于1890年的竺可楨長胡適一歲,兩人相識甚早。胡適在上海澄衷學堂求學時就和竺可楨是同學。兩人同在1910年參加庚款留美考試,竺可楨與胡適分別以第28名和第55被錄取。坊間流傳的竺可楨與胡適“賭壽命”一事倒也可見兩人交誼之深厚,否則溫文爾雅的胡適絕不可能開玩笑對竺可楨說出“我賭你活不過20歲”這樣的話來。竺可楨與胡適均在留美期間加入了中國科學社。
竺可楨的《論以歲差定四仲中星之年代》一文寫于1926年12月,刊載于《科學》第11卷第12期,胡適信中所寫“第六十二期”應(yīng)該是筆誤。同期有日本天文學家飯島忠夫的《中國古代天文學成立至研究》(答新城博士駁論)與諶約翰的《中國古代天文學考》。此外,1926年第11卷第6期上刊載了飯島忠夫《中國天文學之組織及其起原》、新城新藏《東漢以前中國天文學史大綱》。飯島與新城在各自文章中對《堯典》所述中星的位次年代各執(zhí)一詞。以上就是胡適在信中所提及的飯島、新城諸文。
早在1923年6月,胡適的日記中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有關(guān)《堯典》的記錄。在顧頡剛寫給胡適的信中提到自己想做《今文尚書》考證一事,并未來擬用文法差異辨?zhèn)?,其中便包括《堯典》。同?0月,胡適的讀書札記中摘錄了“歲差無法”的相關(guān)內(nèi)容,并提出“今人為《堯典》記中星合于時代,遂以為《堯典》可信。殊不知自堯至后世,年代已諸書互異,何能考證其是非?”[2]的疑問。由此可見,胡適力圖將“科學精神”引進中國傳統(tǒng)學術(shù)領(lǐng)域由來已久,并且長期關(guān)注這一學術(shù)點。竺可楨的新作所提及到的天文問題印證了用科學研究的精神整理國故這一新興方法,老友胡適自然要寫信祝賀。
“《論以歲差定四仲中星之年代》一文汲取了日本天文學者的經(jīng)驗,認為《堯典》“最少有一部分為堯、舜之時的真書”[3]。竺可楨認為“我國古代學者對于《堯典》中星之紛爭,由于不知歲差”,而歲差“多格于成見,狃于習慣,誤于主觀?!盵4]。文中還提到:“現(xiàn)時天文學者想要對《堯典》中不詳盡的星次度數(shù)、測量時日重新進行精密測定實非常困難,困難之處可概括為四點,即為觀測時間、觀測日期、觀測緯度、觀測星宿?!盵4]竺可楨試測中星所總結(jié)出的“四點困難”,正是胡適所稱贊之處。四仲中星是用黃昏時在正南方天空出現(xiàn)的四組恒星來定四個節(jié)氣的方法,它是我國古代觀測天象以確定季節(jié)的重要成果之一?!渡袝虻洹酚涊d了中國古代觀天象、定歷法之事,如“日中,星鳥,以殷仲春……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宵中,星虛,以殷仲秋……日短,星昴,以正仲冬?!斌每蓸E以現(xiàn)代科學方法整理分析古籍中的天文史料,提出了中外學者所認為的未必可信的四仲中星其中有三組在殷末周初即已出現(xiàn)的結(jié)論。
早在1909年,日本東洋史學界泰斗白鳥庫吉就提出有名的“堯舜禹抹殺論”,引發(fā)日本漢學界東京、京都兩派就中國古史與《尚書》年代問題的爭論,《尚書·堯典》的天象問題成為了論爭的焦點。代表東京派一方的飯島忠夫支持白鳥庫吉的“疑古”論,在中國天文歷法方面力主外來起源說,寫成專著《支那歷法起源考》。飯島雖對《春秋》《左傳》等儒家經(jīng)典中天文記錄所存在的問題進行了發(fā)掘和整理,客觀上發(fā)展了天文歷史年代學,但其“疑古”論實質(zhì)充滿了政治動機,旨在加強儒教在日本精神文化中的基礎(chǔ)地位[5]。京都一派的新城新藏奮起反擊飯島之說,認為中國古代天文歷法乃自主形成。新城發(fā)表多篇反駁文章,形成專著《東洋天文學史研究》,《干支五行說與顓頊歷》正是此中重要一節(jié)。
胡適在信中所言“他們的爭點起于論《左傳》”。飯島認為《左傳》乃是后人偽托之作,而新城則斷定《左傳》成書于先秦。毫無疑問,飯島的“外來說”自然不能引起中國學者的好感。胡適而后以瑞典漢學家高本漢的《論左傳之真?zhèn)渭捌湫再|(zhì)》為例,高本漢從文法不同以證明《左傳》非偽作,此舉是讓胡適相當敬佩的。《論左傳之真?zhèn)渭捌湫再|(zhì)》印行后,高本漢送了幾本給趙元任,趙又轉(zhuǎn)送一本給了李濟。李濟因為衛(wèi)聚賢治《左傳》,遂借給他看。衛(wèi)聚賢讓陸侃如口譯,自己筆錄,文章分3期發(fā)表在北大研究所《國學門月刊》上[6]。
高本漢也給胡適寄了一本,胡適在從美歸國的輪船上閱讀了此文。但胡適仍對高本漢的論證抱有疑慮,覺得應(yīng)繼續(xù)討論,遂在閱讀完的第二天也就是1927年4月17日給顧頡剛的信末尾鼓勵其與錢玄同參加討論,并努力將文章發(fā)表出來[7]。胡適在信中所期望的《左傳考》由新月書店在1927年10月出版。
信中所提及的錢寶琮即錢琢如,是中國古代數(shù)學史和天文學史研究領(lǐng)域的開拓者之一。胡適所說未看見的錢琢如評新城的文章即是《讀科學雜志十一卷六期陳嘯仙譯新城新藏東洋天文學史大綱(科學雜志以〈東漢以前中國天文學史大綱〉為題目)中國東漢以前時月日紀法之研究》一文。此文寫于1927年4月4日,1929年曾發(fā)表在《國立中山大學語言歷史學研究所周刊》上。文章客觀評價新城新藏的文章,并且根據(jù)經(jīng)史中的天算史料來談中國東漢以前時月日紀法,以豐富完整中國古代天文學史。
《左傳》真?zhèn)螁栴}并沒有因為論爭而得到解決,胡適對于飯島與新城關(guān)于中國古代天文史的爭論抱有理性的理解態(tài)度。胡適信中提到“疇人子弟散在四方”出自《史記·歷書》,原文是:“幽歷之后,周室微,陪臣執(zhí)政,史不記時,君不告朔,故疇人子弟分散,或在諸夏,或在夷狄,是以其廢而不統(tǒng)?!薄爱犎恕本褪枪糯来鄠髡莆仗煳臍v算等專門知識的人。由此看來,胡適覺得中國古代歷法推算受到外來影響也確有可能。但胡適是相信太初也就是公元前104年之前中國古代的天文歷法是由本土發(fā)展而來的,至于秦朝的《顓頊歷》和西漢末劉歆整理而成的《三統(tǒng)歷》逃不了“托古改制”之嫌,加之以漢代改歷確實用了外族的學者,這樣看來,飯島的“外來說”也非憑空而來。飯島和新城的學說各有各的道理,但他們兩畢竟是日本學者。胡適借以希望未來中國自己的學者,如竺可楨、錢琢如、秦汾(景陽)等能通過研究建立起真正的中國古代天文史。
二
胡適是文史大家,但也同樣關(guān)注中國科學事業(yè)的發(fā)展。1914年夏,胡明復(fù)、任鴻雋等留美學生感慨于中國科學事業(yè)之落后,遂在康奈爾大學發(fā)起成立“科學社”,次年10月改組為中國科學社。胡適便是中國科學社早期社員之一。中國科學社以“聯(lián)絡(luò)同志、共圖中國科學之發(fā)達”為宗旨,發(fā)行《科學》月刊?!犊茖W》月刊自1915年創(chuàng)刊至1960年???,刊發(fā)了大量介紹科學的文章,內(nèi)容涉及科學的方方面面。作為中國現(xiàn)代早期集綜合性與群眾性于一身的民間團體,中國科學社在啟迪民智、宣傳與普及科學知識、探索中國科學化道路等方面做出了突出貢獻。
雖說從洋務(wù)運動、戊戌維新以來西方科學被陸續(xù)引介入中國,但這種引介姿態(tài)終究只是停留在“西學為用”的層面。1915年8月,在美留學的胡適為《科學》月刊撰寫了萬字長文《論句逗及文字符號》,此文為日后提倡新式標點符號的藍本。同年9月,陳獨秀在上海創(chuàng)辦《新青年》雜志,“德先生”和“賽先生”由新文化運動的逐漸開展而深入人心。1923年胡適在文章中指出:“這30年來,有一個名詞在國內(nèi)幾乎做到了無上尊嚴的地位;無論懂與不懂的人,無論守舊和維新的人,都不敢公然對他表示輕視或戲侮的態(tài)度。那個名詞就是‘科學’?!盵8]“科學”儼然成為新文化運動旗手們擎起的旗幟,也是新青年們破除舊傳統(tǒng)中的迷信的思想武器。雖然《科學》月刊與《新青年》雜志創(chuàng)刊時間相近,“科學”均為兩者的關(guān)鍵詞,但兩本雜志文化啟蒙的路徑卻不盡相同。《新青年》旨在“破”,以科學主義為利器刺破封建陋俗的虛偽面目;《科學》則重在“立”,系統(tǒng)引進西方的自然科學,以期建立起中國自己的科學事業(yè)。
1935年9月7日,胡適在南京當選為中央研究院第一屆評議會評議員,此評議會為全國最高學術(shù)評議機關(guān),有評議員30人,均為國內(nèi)科學界最具有代表性人物。說到這就不得不提到中研院與中國科學社的關(guān)聯(lián),中央研究院的主要成員也都是中國科學社的成員。中研院成立后才替代了中國科學社在國際上作為中國科學界代表的地位。1935年10月24日下午中國科學社上海社友會在國際大飯店舉行本社20周年紀念慶祝大會。蔡元培、胡適等科學社重要成員都參加了此次盛會。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存有中國科學社社刊《社友》雜志第2—59期內(nèi)容,其中第51期一篇名為《上海社友會慶祝大會》的文章記錄了當時在場情形。
作為紀念慶祝大會的發(fā)言人之一,胡適全面概括了中國科學社及《科學》月刊所取得的成績,演說全文509個字,不見于各類胡適研究資料。而《胡適日記全編》內(nèi)1935年8月到10月內(nèi)容缺記,耿云志的《胡適年譜》也未記錄胡適此次出行。據(jù)此,筆者判斷此篇簡短的即興演講應(yīng)是佚文?,F(xiàn)將演講內(nèi)容全文照錄如下:
在二十年以前,在一個小房間里,大家取出五塊美金,只希望辦科學雜志,慢慢兒社員遍布各地,變成了今日規(guī)模宏大的一個中國科學社,真是值得慶祝。稽考這二十年來的科學成績,可以給中國文化進步的一支尺,量量有沒有進步,算算一筆賬有沒有賺錢。在地質(zhì)學方面有地質(zhì)調(diào)查所和研究所,其中丁文江翁文灝李四光等諸位先生都是本社的重要社員,他們的成就與事業(yè)可以趕著世界地質(zhì)學的進步。生物學是本社的重要工作之一,經(jīng)秉農(nóng)山胡步曾諸位先生之努力,在這二十年中,在文化上開出一條新路,造出許多人才,要算在中國學術(shù)上最得意的一件事。他如理化工程種種方面也多比二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語。講到歷史,在這二十年中也有成績。從前研究歷史以為不必用科學,但是現(xiàn)在的歷史家都用科學方法來研究。歷史語言研究所之發(fā)掘殷墟古物,地質(zhì)調(diào)查所之發(fā)現(xiàn)北京人頭骨,把歷史推到史前的時期和老祖宗文化最早的地方,把整理歷史工作放在科學基礎(chǔ)之上,這都是二十年中的進步。就是經(jīng)濟統(tǒng)計等社會科學,在這二十年中則有北平社會調(diào)查所等機關(guān),用科學的態(tài)度走上科學軌道。這一宗二十年的科學賬確是中國賺錢的賬,是值得慶祝的。可惜本社最努力的人,胡明復(fù)楊杏佛二先生都不在了,否則他們在今天晚上不知將如何快樂[9]。
胡適出身在經(jīng)商氣息濃厚的徽州地區(qū),他將中國科學社成立這二十年所取得的成績看作一筆“賺錢賬”,這比喻倒也貼切。中國科學社在地質(zhì)、生物等自然科學,經(jīng)濟統(tǒng)計等社會科學方面均有開創(chuàng)之功,在二十年間做了些實實在在的工作。胡適在演說中所提到的丁文江、翁文灝、李四光、胡先骕等都是科學社的重要成員,但他們其中一些人在文學上也頗有成就,如胡先骕的舊體詩詞、丁西林的話劇等。胡適在紀念丁文江的文章中曾如此描繪他:“在君是個科學家,但他很有文學天才,他寫古文白話都是很好的?!盵10]魯迅所言“歷史的中間物”這一代人,由于幼時的私塾經(jīng)歷,成年后接受新思想甚至留洋,多是符合胡適所描述的。歷史語言研究所和地質(zhì)調(diào)查則把“整理歷史工作放在科學基礎(chǔ)之上”,再次印證了胡適要用科學的方法做國故研究的路子。由胡適、顧頡剛、傅斯年等人倡導(dǎo)發(fā)起的“整理國故”運動也是依著科學的思想以期重新整理民族遺產(chǎn)。這二十年中國科學社所取得的成就是顯而易見的,這也是讓胡適驕傲之所在。
三
胡適的文學夢和科學夢從一開始就是交織在一起的,從加入科學社極大拓寬了科學視野到德、賽兩位先生引進中國,再到20世紀20年代“科玄之爭”“整理國故”運動等,胡適緊跟中國現(xiàn)代科學的發(fā)展,希望借此啟迪民智、振興中華。在胡適致竺可楨的信中,能看到的是他對于發(fā)展中國本土古代天文史研究的渴望,而在科學社20周年紀念演講中能看到的是,他為中國科學事業(yè)進步而感到的欣慰。胡適是新文化運動的旗手,也是穿梭在文學與科學之間自由的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