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總結歷史經(jīng)驗中汲取前進的智慧和力量
——黨的三部歷史決議的共性特征

文_陳景彪

我們黨是一個善于總結歷史經(jīng)驗，并從中汲取前進智慧和力量的馬克思主義政黨。在中國共產(chǎn)黨百余年奮斗歷程中，先后作出了三部歷史決議，分別是《關于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制定于1945年，下文簡稱“第一個歷史決議”）、《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制定于1981年，下文簡稱“第二個歷史決議”）和《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jīng)驗的決議》（制定于2021年，下文簡稱“第三個歷史決議”）。雖然三部歷史決議制定主體、針對問題、時代背景等有明顯區(qū)別，但蘊含著共有的本質(zhì)特性。深入分析三部歷史決議的共性特征，有助于進一步把握黨的歷史決議的政治本質(zhì)。

一、制定歷史決議的根本目的是統(tǒng)一思想、增進團結

制定“第一個歷史決議”是為了系統(tǒng)總結建黨之后特別是黨的六屆四中全會到遵義會議前的黨史及經(jīng)驗教訓，讓全黨搞清楚黨史上歷次錯誤路線的表現(xiàn)危害、產(chǎn)生根源以統(tǒng)一認識。毛澤東在1943年指出：“我們的目的是揭發(fā)路線錯誤，又要保護同志，不要離開這個方向?！保ā睹珴蓶|年譜（1893—1949）（修訂本）〈中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年版，第481頁）針對“左傾”教條主義者“殘酷斗爭、無情打擊”的懲辦主義錯誤做法，注重在弄清認識是非、提高思想覺悟的基礎上實現(xiàn)全黨的團結成為“第一個歷史決議”制定的基本方針。毛澤東在1944年再次指出：“中央認為應使干部對于黨內(nèi)歷史問題在思想上完全弄清楚，同時對于歷史上犯過錯誤的同志在作結論時應采取寬大的方針，以便一方面，徹底了解我黨歷史經(jīng)驗，避免重犯錯誤；又一方面，能夠團結一切同志共同工作?！枰赃_到既要弄清思想又要團結同志這樣兩個目的?！保ā睹珴蓶|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937—938頁）正是堅持“既要弄清思想又要團結同志”的方針，“第一個歷史決議”實現(xiàn)了既明辨是非又增進團結的目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要實現(xiàn)全黨團結一致向前看，必須澄清對新中國成立以來特別是黨的八大之后到改革開放前的黨的歷史的混亂認識，必須在如何評價毛澤東的歷史地位和毛澤東思想上形成一致。鄧小平指出：“總結過去是為了引導大家團結一致向前看。爭取在這個決議通過以后，黨內(nèi)、人民中間思想得到明確，認識得到一致，歷史上重大問題的議論到此基本結束?！保ā多囆∑轿倪x》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92頁）“第二個歷史決議”通過后鄧小平總結：“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真正是達到了我們原來的要求。這對我們統(tǒng)一黨內(nèi)的思想，有很重要的作用?！保ㄍ希暗诙€歷史決議”在公正評價新中國成立之后32年歷史功過是非、科學評價毛澤東和毛澤東思想的歷史地位的基礎上保證了黨的團結統(tǒng)一。談到“第三個歷史決議”時，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政治局黨史學習教育專題民主生活會上強調(diào)：“黨的團結統(tǒng)一是黨的生命，善于在總結歷史中統(tǒng)一思想、統(tǒng)一行動，是我們黨的成功經(jīng)驗。黨的團結統(tǒng)一首先是政治上的團結統(tǒng)一?！h中央決定，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決議突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這個重點。這對全黨在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上統(tǒng)一思想、統(tǒng)一行動，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的偉大勝利具有重大意義?！保ā爸泄仓醒胝尉终匍_專題民主生活會習近平主持會議并發(fā)表重要講話”，《人民日報》2021年12月29日）

黨的團結統(tǒng)一必須有引領團結的旗幟、統(tǒng)一行動的理論，三部歷史決議從“兩個空前”到“兩個公認”再到“兩個確立”為我們黨樹立起看齊對標的旗幟。“第一個歷史決議”指出，“全黨已經(jīng)空前一致地認識到了毛澤東同志的路線的正確性，空前自覺地團結在毛澤東的旗幟下了”（《中國共產(chǎn)黨兩個關于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73頁）；“第二個歷史決議”指出，“毛澤東同志被公認為中國共產(chǎn)黨和中國各族人民的偉大領袖，在黨和人民集體奮斗中產(chǎn)生的毛澤東思想被公認為黨的指導思想”（同上，第83頁）；“第三個歷史決議”指出，“黨確立習近平同志黨中央的核心、全黨的核心地位，確立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指導地位是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共同心愿，對新時代黨和國家事業(yè)發(fā)展、對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歷史進程具有決定性意義”（《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jīng)驗的決議》，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26頁）。

二、制定歷史決議的政治立場是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長遠利益

歷史評價主體所持的政治立場決定了對歷史過程、歷史事件、歷史人物的認識視角和評價原則。毛澤東在對“第一個歷史決議”草案的說明中指出，決議中“哪些政策或者其中的哪些部分是正確的或者不正確的，如果講的合乎事實，在觀念形態(tài)上再現(xiàn)了二十四年的歷史，就對今后的斗爭有利益，對今后黨和人民有利益。正確和錯誤的標準自然是馬克思主義，但人民利益同樣是標準”（《毛澤東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282頁）。正是以人民利益為標準，“第一個歷史決議”才能正確指出“左”、右傾的錯誤并確立正確的路線，才能在分清是非的同時“不算舊賬”。鄧小平指出：“評價人物和歷史，要提倡全面的科學的觀點，防止片面性和感情用事，這才符合馬克思主義，也才符合全國人民的利益和愿望。”（《鄧小平文選》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44頁）圍繞如何評價毛澤東和毛澤東思想這一重大問題，黃克誠指出：“對這樣關系重大的問題，決不能感情用事、意氣用事。更不能從我們個人的利害得失、個人的憤懣不平出發(fā)?！蠡?、歪曲毛主席，就是丑化我們的黨和國家。那樣做，會危害黨和國家的根本利益，危害十億人民的根本利益?！保S克誠傳編寫組：《黃克誠傳》，當代中國出版社2012年版，第591頁）“第二個歷史決議”之所以能把毛澤東思想與毛澤東晚年的錯誤區(qū)別開來并科學確立毛澤東和毛澤東思想的歷史地位，根本原因就在于堅持了人民利益這個價值立場?！暗谌齻€歷史決議”通篇都貫穿著以人民為中心的根本政治立場，把人民利益作為判斷是非對錯、得失成敗的根本標準，用“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的主題主線來闡述中國共產(chǎn)黨百年奮斗歷史，用中國人民前途命運的根本改變來實證中國共產(chǎn)黨百年奮斗歷史的光榮正確，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光輝前景激勵新時代的中國共產(chǎn)黨勇毅前行。

黨的初心使命就是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我們黨的歷史就是為著初心使命而接續(xù)奮斗的歷史。分析評價歷史決策的對錯、歷史人物的功過、歷史事件的影響都必須放在人民利益得失這個天平上去判斷和衡量。透過歷史決議，我們既能看到中國共產(chǎn)黨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也能看出正是以人民立場作為歷史判斷的標準，中國共產(chǎn)黨才具備了正視歷史、研究過往、堅持真理、直面錯誤的智慧勇氣。

三、對中國共產(chǎn)黨全部歷史的定性把握本質(zhì)一致并逐步深化

對歷史上重要的人和事、重大的決策政策作出政治結論是歷史決議的重要任務。三部歷史決議在歷史結論上先后承繼又不斷迭加。先后承繼表現(xiàn)為對歷史上重大是非的結論保持了基本穩(wěn)定，不斷迭加則表現(xiàn)為隨著認識的深化、歷史的發(fā)展而又不斷作出新的概括。歷史結論在宏觀層面的承繼迭加體現(xiàn)在對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的根本性問題的規(guī)定上。“第一個歷史決議”把黨從1921到1945年的歷史定性為“為實現(xiàn)新民主主義而進行的二十四年的奮斗”的歷史；“第二個歷史決議”則既承繼“第一個歷史決議”對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的定性，又進一步把新中國成立之后32年的歷史定性為“領導全國各族人民進行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并取得巨大成就的歷史”；“第三個歷史決議”在堅持上述兩個決議的基礎上進一步指出黨的百年就是“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為爭取民族獨立、人民解放和實現(xiàn)國家富強、人民幸福而不懈奮斗”的歷史。歷史結論在中觀層面的承繼迭加體現(xiàn)在對歷史上重大是非問題的評價上。雖然具體表述有所差別，但都把大革命失敗的原因歸結為右傾思想的錯誤領導，把中央革命根據(jù)地第五次反“圍剿”的失敗歸因于“左”傾路線的錯誤領導，把錯誤發(fā)生的根源都主要歸結為社會原因、歷史原因，把遵義會議、十一屆三中全會都作為黨的歷史上極為重要的轉(zhuǎn)折點，等等。尤其是對毛澤東以及毛澤東思想的評價、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重要作用的評價等都保持了實質(zhì)一致。歷史結論在微觀層面的承繼迭加體現(xiàn)在具體的表述中。對比三部歷史決議可以發(fā)現(xiàn)，有些表述語句字詞完全一致，有些表述雖有差別但內(nèi)涵基本一致。

透過歷史決議，我們既能看到中國共產(chǎn)黨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也能看出正是以人民立場作為歷史判斷的標準，中國共產(chǎn)黨才具備了正視歷史、研究過往、堅持真理、直面錯誤的智慧勇氣

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我們黨已先后制定出兩個歷史決議。從建黨到改革開放之初，黨的歷史上的重大是非問題，這兩個歷史決議基本解決了，其基本論述和結論至今仍然適用?！保ā吨泄仓醒腙P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jīng)驗的決議》，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80頁）“關于黨的十八大之前黨的歷史上的重大事件、重要會議、重要任務、重要人物，前兩個歷史決議、黨的一系列文獻都有過大量論述，都鄭重作過結論。這次全會決議堅持這些基本論述和結論?！保ㄍ希?1頁）三部歷史決議在時間節(jié)點上呈現(xiàn)出歷時性但在重大認知上卻表現(xiàn)為共時性，既反映出我們黨對自身歷史認知根本觀點上的總體穩(wěn)定性，也表明我們黨在黨史本體論、認識論、價值觀上的高度連續(xù)性和長期一貫性，從而為正確認識黨的歷史、黨史上人物提供了基本依據(jù)。

四、黨總結研究歷史的政治智慧在于堅持黨史研究的科學方法

制定歷史決議必須深入研究歷史，既要用正確的立場統(tǒng)領史料，還要用科學的分析明辨是非；既要用科學的邏輯來擺事實，也要用科學的論證來講道理。三部歷史決議在研究歷史、文本形成的過程中堅持大歷史觀方法，做到了分析上實事求是、結論上嚴肅嚴謹、目的上重在規(guī)律，體現(xiàn)了我們黨善于研究總結歷史的政治智慧。我們黨在制定歷史決議時都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以實事求是為原則、采取全面研究、系統(tǒng)分析、綜合評價的方法。毛澤東指出：“如何研究黨史呢？……通俗地講，我想把它稱作‘古今中外法’，就是弄清楚所研究的問題發(fā)生的一定的時間和一定的空間，把問題當做一定歷史條件下的歷史過程去研究。”（《毛澤東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400頁）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對歷史人物的評價，應該放在其所處時代和社會的歷史條件下分析，不能離開對歷史條件、歷史過程的全面認識和對歷史規(guī)律的科學把握，不能忽略歷史必然性和歷史偶然性的關系?！保暯剑骸墩撝袊伯a(chǎn)黨歷史》，中央文獻出版社2021年版，第56—57頁）三部歷史決議正是以實事求是為基礎才能以宏闊的視野來研究黨的奮斗歷程、分析是非正誤、論證歷史成就。三部歷史決議對歷史上的重大事件、重要人物的結論十分嚴肅謹慎。毛澤東就“第一個歷史決議”指出：“我們現(xiàn)在學會了謹慎這一條。搞了一個歷史決議案，三番五次，多少對眼睛看，單是中央委員會幾十對眼睛看還不行，七看八看看不出許多問題來，而經(jīng)過大家一看，一研究，就搞出許多問題來了。很多東西在討論中你們提出來了，這很好，叫做謹慎從事?！保ā睹珴蓶|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295頁）陳云就“第二個歷史決議”指出：“關于建國以來三十二年黨的工作的錯誤，一定要寫準確，論斷要合乎實際，要把它‘敲定’下來。……‘敲定’是上海話，敲是推敲的意思，定是確定的意思，就是說反復推敲，反復斟酌，使它能夠站得住，經(jīng)得起歷史的檢驗。”（中央文獻研究室編：《陳云傳》〈下〉，中央文獻出版社2005年版，第1544頁）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第三個歷史決議”制定時間達8個月之久，其間，反復征求意見、多次開會審議、修改547處。三部歷史決議無論是對成就的闡述還是對錯誤的分析最終都落腳在進一步提升我們黨對自身建設和事業(yè)發(fā)展的規(guī)律性認識上。“第一個歷史決議”用三個“擴大的六屆七中全會指出”總結了在克服黨內(nèi)錯誤的正確態(tài)度、開展黨內(nèi)思想斗爭的正確方式、黨的正確奮斗方向等方面的規(guī)律性認識，“第二個歷史決議”以“二十八年斗爭勝利充分說明”和總結“建國以來正反面的經(jīng)驗”的角度來提出富有規(guī)律性的認識，“第三個歷史決議”則更為系統(tǒng)全面作出“十個堅持”的經(jīng)驗總結。

通過三部歷史決議可以看出，我們黨研究歷史總的方法就是把馬克思主義政黨的黨性原則與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科學方法結合起來，堅持唯物史觀、大歷史觀，以對黨和人民負責的態(tài)度、歷史唯物主義的原則、求實求是的精神來研究歷史、建構歷史。這一研究方法同黨的馬克思主義政黨的政治特質(zhì)高度一致，同黨作歷史決議的政治意圖高度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