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粹編》作者考辨

山東 董紫微

《花草粹編》是明代一部大型的詞選，書的內(nèi)容以《花間》《草堂》為主，按照小令、中調(diào)、長調(diào)分卷，收錄的詞作涉及唐至明六個朝代共626名詞人，規(guī)模十分宏大。選編者為明代陳耀文。其字晦伯，號筆山，河南確山縣人。清人王士俊編《河南通志》有關(guān)于陳耀文的記載：“陳耀文，字晦伯，確山人。生而穎異，日記數(shù)千言。鄉(xiāng)里號為神童子。登嘉靖庚戌進(jìn)士，授中書舍人，累官陜西兵備副使，行太仆寺卿。告歸杜門日事，著述有《天中記》《正楊》《學(xué)林》《學(xué)圃萱蘇》《經(jīng)典稽疑》《花草粹編》諸書行于世?！贝送猓F(xiàn)還出土陳耀文撰寫的兩方墓志銘《明故處士南山李公墓志銘》（李從墓志）和《明故孺人李公劉氏墓志銘》（李從妻墓志）。其所有作品中，獨(dú)《花草粹編》最具特色。陳匪石評《花草粹編》云：“明人集刊之書多無足取，如楊慎《詞林萬選》、卓人月《詞統(tǒng)》、茅映《詞的》及《草堂續(xù)集》之類等諸自鄶，獨(dú)陳耀文此書《花草粹編》有特色焉?！?/p>

據(jù)現(xiàn)有可查的《粹編》版本，主要有五種，其中古籍整理版本有四種，分別是1.明萬歷癸未（萬歷十一年，1583年）陳氏自刻本（十二卷本）；2.清咸豐七年（1857年）金繩武評花仙活字本（二十四卷本）；3.民國22年（1933年）南京國學(xué)圖書館陶風(fēng)樓影印明萬歷癸未本（十二卷本）；4.清四庫全書本（二十四卷本）。還有一種今人整理版本，由龍建國、楊有山點(diǎn)校，姚學(xué)賢審定，河北大學(xué)出版社2007年版（二十四卷本）。本文主要對金繩武評花仙活字本（以下簡稱評花仙本）、南京國學(xué)圖書館陶風(fēng)樓影印明萬歷癸未本（以下簡稱國圖本）和河北大學(xué)出版社2007年本（以下簡稱河大本）三個不同版本之間詞作者的錯載問題進(jìn)行考辨分析，不當(dāng)之處，敬請方家批評匡正。

一、《映山紅慢》

《映山紅慢》一詞，國圖本卷十二載作者為元厚之，評花仙本卷十一載作者為元絳，而河大本卷十一記載作者為元降。關(guān)于這首詞作者的考辨，涉及詞的文體特征。詞根據(jù)自身文體特征，分為小令、中調(diào)、長調(diào)，最早的清晰論述出現(xiàn)在《填詞名解》中。這本書是清代毛向舒先生創(chuàng)作的。書中明確指出：“五十八字以內(nèi)為小令，五十九字至九十字為中調(diào)，九十一字以外為長調(diào)?！毙×?、中調(diào)、長調(diào)詞的產(chǎn)生由來已久，其中長調(diào)最早產(chǎn)生于盛唐時期，有民間長調(diào)敦煌曲子詞《內(nèi)家嬌》和《傾杯樂》。文人仿民間歌曲而作新詞，盛于晚唐。元降作為唐代宗李豫時人，不大可能在此時創(chuàng)作出一首文人長調(diào)來?！队成郊t慢》作者當(dāng)為北宋時期的元絳。其字厚之，天圣二年進(jìn)士及第，《宋史》卷三百四十三載有其傳。元絳善文，王安禮所撰《簡章元公墓志銘》（元絳墓志銘）言其“長于議論，落筆為文，醇雅深茂，屬辭比事，鉤引貫穿，為一時推重”。元絳5歲能作詩，著有《玉堂集》?！端卧娂o(jì)事》存其詩6首，《全宋詞》存其詞2首，為《減字木蘭花》和《映山紅慢》，王逸清《欽定詞譜》卷二十九錄《映山紅慢》：“調(diào)見元載（元絳）詞。詠牡丹作?！本C上國圖本和評花仙本記載的作者元絳和元厚之實(shí)為同一人，而河大本記載的作者元降當(dāng)是抄寫之誤。

二、《梅香慢》

《梅香慢》一詞，國圖本卷十二未載作者，河大本卷十一載作者均為賀鑄。賀鑄，字方回，北宋詞人，著有《東山集》和《慶湖遺老集》，《宋史》載有其傳。賀鑄長得不符合時人審美。據(jù)《宋史》記載，其“長七尺，面鐵色，眉目聳拔”。但其詞卻是“雍容妙麗，極幽閑思怨之情……博學(xué)強(qiáng)記，工語言，深婉麗密，如次組繡。嘗言：‘吾筆端驅(qū)使李商隱、溫庭筠常奔命不暇?！边@與宋人張耒在賀鑄《東山詞序》中對賀詞的評論如一：“方回樂府妙絕一世，盛麗如游金、張之堂，妖冶如攬嬙、施之祛，幽潔如屈、宋，悲壯如蘇、李?！薄端问贰べR鑄列傳》還記載了賀鑄自稱慶湖遺老的緣由：“嘗自言唐諫議大夫知章之后，且推本其初，出王子慶忌，以慶為姓，居越之湖澤所謂鏡湖者，本慶湖也，避漢安帝父清河王諱，改為賀氏，慶湖亦轉(zhuǎn)為鏡。故鑄自號慶湖遺老，有《慶湖遺老集》二十卷?！背叹恪顿R方回墓志銘》中載其為人正直，不屈于權(quán)貴：“方回豪爽精悍，書無所不讀。哆口，疏眉毛，面鐵色。與人語，不少降色詞，喜面刺人短，遇貴執(zhí)不肯為從諛?！辟R鑄與《梅香慢》的聯(lián)系，可見于《欽定詞譜》記載。其書在所收《梅香慢》一詞后記有這樣一句話：東山詞作“剩夜來歡賞”。然筆者查賀鑄的《東山詞》一書，并未收錄《梅香慢》一詞，也并未有“剩夜來歡賞”一句，不知《詞譜》是據(jù)何本得來此言論。當(dāng)是傳播之誤。此外《歷代詩馀》收錄《梅香慢》一詞也誤作賀鑄詞。對此，唐圭璋編《全宋詞》第五冊所載《梅香慢》后案：“此首《歷代詩馀》卷七十三誤作賀鑄詞?！睋?jù)此《欽定詞譜》《歷代詩馀》《花草粹編》（河大本）所載作者皆誤，當(dāng)依據(jù)黃大輿《梅苑》本、《全宋詞》以及《花草粹編》的評花仙本和國圖本所載，作者為無名氏。

三、《減蘭十梅》

《減蘭十梅》又名《減字木蘭花》，為組詞，共十首，總題下有“風(fēng)”“雨”“雪”“月”“日”“曉”“晚”“早”“殘”九首。此組詞，評花仙本卷二載作者為黃大輿，河大本卷二載作者為李子正，而國圖本卷二并未載其作者，只云《梅苑》，當(dāng)是出自《梅苑》。查黃大輿編《梅苑》，卷六載有《減字木蘭花》一詞，作者為李子正?！稓J定詞譜》也引《梅苑》，作李子正詞。評花仙版載作者黃大輿，應(yīng)是將《梅苑》選編者誤作《減蘭十梅》作者，后著作者當(dāng)是李子正。李子正，字守邕，宋代詞人。其先廣平（今屬河北）人，南渡后居衡州。《楊文節(jié)公文集》卷首《誠齋先生探梅圖》記載其于寧宗嘉定十五年（1222年）為楊萬里畫像題詩一事。

四、《迷仙引》

《花草粹編》（清刻本）

《迷仙引》一詞，河大本卷十二載作者為無名氏，評花仙本卷十二作者一欄載“失名”二字，其后題“載《古今詞話》”，國圖本卷八記載作者為關(guān)詠，其后題“載《古今詩話》”。關(guān)于《迷仙引》一詞，最早出現(xiàn)于宋代李欣《古今詩話》，亦載有該詞典故：石曼卿嘗于平陽會中代作《寄尹師魯》一篇曰：“十年一夢花空委，依舊河山損桃李。鳴聲北去燕南飛，高樓日日春風(fēng)里。眉黛石州山對起，嬌波淚落妝如洗。汾河不斷天南流，天色無情淡如水。”曼卿死后數(shù)日，關(guān)詠言夢曼卿曰：“延年平生作詩多矣，常以為《平陽代意篇》最得意，而世人少稱之，能令余此詩傳于世者，在永言耳。永言乃增其詞為曲，度以《迷仙引》，于是人爭歌之。他日夢曼卿致謝焉?！保ā豆沤裨娫挕罚┮蛟u花仙本題“載《古今詞話》”，故筆者查《古今詞話》所載《迷仙引》一詞，書中亦引夢石曼卿之典故，后題載自“《總龜》前三十三”。查《詩話總龜》，《迷仙引》一詞載于其卷三十五，同引夢石曼卿之典故，后題載自“《古今詩話》”。據(jù)此，《迷仙引》作者典故當(dāng)是源于《古今詩話》，作者為國圖本所載關(guān)詠而非評花仙本和河大本所載無名氏。關(guān)詠，字永言，清陸心源《宋詩紀(jì)事補(bǔ)遺》卷九載其事：“嘉祐八年，太常少卿知泉州，改光祿卿、秘書監(jiān)。泉有市舶之候官，州多市取其貨，十不賞一。惟詠與參軍杜純無私買，竟以不察舉他官坐免?！笨梢娖錇楣僦犯裾睙o偽。

五、《早梅香》

《早梅香》一詞，國圖本卷九和評花仙本卷九均未載作者，河大本卷九載作者為萬俟詠。萬俟詠，北宋末南宋初詞人，字雅言，自號詞隱、大梁詞隱，著有《大聲集》，周美成為之作序?！端问贰肺摧d其傳，王灼《碧雞漫志》記載其有關(guān)史料：“崇寧間建大晟樂府，周美成作提舉官，而制撰官又有七。萬俟詠雅言，元祐詩賦科老手也，三舍法行，不復(fù)進(jìn)取，放意歌酒，自稱大梁詞隱。每出一章，信宿喧傳都下，政和初召試補(bǔ)官，置大晟樂府制撰之職。新廣八十四調(diào)，患譜弗傳，雅言請以盛德大業(yè)及祥瑞事跡制詞實(shí)譜，有旨依月用律，月進(jìn)一曲，自此新譜稍傳。時田為不伐亦供職大樂，眾謂樂府得人云?！彼脑~被稱作雅言之詞，南宋黃昇在他的《唐宋諸賢絕妙詞選》里這樣夸耀萬俟詠之詞：“發(fā)妙旨于律呂之中，運(yùn)巧思于斧鑿之外，平而工，和而雅，比諸刻琢句意而求精麗者遠(yuǎn)矣?！苯袢粟w萬里《校輯宋金元人詞》收錄其詞27首，并未有《早梅香》一詞。關(guān)于《早梅香》的作者，《全宋詞》和《梅苑》都載為無名氏，《歷代詩馀》和《欽定詞譜》都從《梅苑》作者為無名氏。綜上，河大本記載該作者有誤。

六、《八寶妝》

《八寶妝》一詞，評花仙本卷十二和河大本卷十二皆載作者為李甲，國圖本卷十二未載作者。李甲，字景元，華亭人?！懂嬂^》卷三、《畫史會要》卷二載其善畫翎毛，兼工寫竹?！端卧娂o(jì)事補(bǔ)遺》載有李景元作《題竹和東坡韻》《超果寺前亭》二首詩?！稑犯旁~》卷下載有李景元《望云涯引》《吊嚴(yán)陵》《夢玉人引》《過秦樓》《帝臺春》《擊梧桐》《幔卷簾》《望春回》八首詞。關(guān)于《八寶妝》一詞，《全宋詞》二冊注作者為劉燾，且在詞后注：“按此首誤入李呂《澹軒集》卷四，別又誤作李甲詞，見《詞綜》卷十”。據(jù)此，當(dāng)從《全宋詞》，作者當(dāng)為劉燾。《花草粹編》國圖本、評花仙本、河大本記載均誤。關(guān)于劉燾，清人厲鶚《宋詩紀(jì)事》有對其相關(guān)記載：“燾字無言，長興人，誼之子。元祐三年（1088年）進(jìn)士，仕為秘書閣修撰。有《見南山集》?！薄都翁﹨桥d志》卷十七亦載其事：“劉燾，字無言，宜翁次子。未冠，游太學(xué)，與陳亨伯俱以八俊稱。會試史官策，或戲之曰：‘子平時好論，將教授以破題乎。’燾即下筆曰：‘秉史筆者，權(quán)猶將也，君命有所不受焉。’眾嘆服。東坡知元祐三年舉，讀其文曰：‘必巖谷閑苦學(xué)者?！械谌?，廷對又中甲科。東坡薦燾文章典麗，可備著述科。帥中山時，以蜜漬荔枝遺之，詩末章云：詩清真合與君，嘗歸朝，趙民彥嘗云：在虜中飽觀君文，尤善書，筆勢遒邁，山谷謂江左復(fù)生羊欣，薄紹之矣。在館中時，被旨修閣帖十卷，所謂續(xù)法帖者是也。嘗注《圣濟(jì)經(jīng)》，編《修道史》，有遺文五十卷，號《見南山集》”。此外《宋史·藝文志》還載劉燾著有《壯觀類編》一卷、《劉燾詩集》二十卷?！秴巧絻舳硕U師語錄》卷下載有劉燾著《端禪師行業(yè)記》一篇。

七、《折丹桂》

《折丹桂》一詞，國圖本卷六和河大本卷六皆載作者為招山，評花仙本卷六載作者為劉仙倫。劉仙倫，南宋詞人，號招山?！端卧娂o(jì)事》卷六十三有記載：“劉仙倫：仙倫一名擬，字叔擬，廬陵人。有《招山小集》。”趙萬里《校輯宋金元人詞》輯為《招山樂章》一卷。劉仙倫的詞秾薄而意優(yōu)柔，楊慎《詞品》謂其《系裙腰》“亦柳永之流也”。岳珂《桯史》亦附論：“大概皆一軌轍，新警峭拔，足洗塵腐而空之矣。獨(dú)以傷露筋骨，蓋與改之為一流人物云。叔擬后亦終韋布，詩多散軼不傳。”其詩大部分都載于《全宋詞》，僅《題岳陽樓》一首載于《桯史》。而《折丹桂》一詞，據(jù)宋劉應(yīng)李撰《翰墨大全》丁集卷記載，作者當(dāng)為無名氏，《全宋詞》亦從之。綜上，《花草粹編》國圖本、評花仙本、河大本所載作者均誤。此外《欽定詞譜》認(rèn)為“初秋兩兩”（《折丹桂》）詞作者為劉擬，同誤。

《花草粹編》卷十引《水滸傳》第十一回載金·完顏亮《念奴嬌·天丁震怒》詞意畫

八、《鬲溪梅令》

《鬲溪梅令》一詞，評花仙本卷四和河大本卷四皆載作者為李之儀，國圖本卷四載作者為李端叔。李之儀，字端叔，自號姑溪居士、姑溪老農(nóng)。22歲即進(jìn)士及第，文采斐然，《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稱李之儀的文章“神鋒俊逸，往往具有蘇軾之體”。而他也與蘇軾一直保持著動亂之下的深厚情誼。據(jù)統(tǒng)計(jì)，他的《姑溪居士全集》收錄與蘇軾相關(guān)作品共四十余首，而《蘇軾文集》《蘇軾詩集》收錄與李之儀相關(guān)的作品亦有二十余首，可見兩人交情非淺。李之儀很注意詞的特點(diǎn)，說“長短句于遣詞中最為難工，自有一種風(fēng)格。稍不如格，便覺齟齬?！比磺迦笋T煦評其“姑溪詞長調(diào)近柳（永），短調(diào)近秦（觀），而均有未至”。其著作有南宋吳芾編《姑溪居士前集》五十卷，《姑溪居士后集》二十卷收于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二者均未錄有《鬲溪梅令》一詞。《鬲溪梅令》最早載于姜夔《白石道人歌曲》，后注“仙呂調(diào)，丙辰冬自無錫歸，作此寓意?！薄端膸烊珪偰刻嵋肪矶偬峒敖纭栋资~集》錄有《鬲溪梅令》。此外，《御選歷代詩余》和《詞律》也載其作者為姜夔，并非《花草粹編》國圖本、評花仙本、河大本所載作者李之儀（李端叔）。姜夔，字堯章，號白石道人，南宋饒州鄱陽人，其詩初學(xué)黃庭堅(jiān)，后學(xué)晚唐陸龜蒙，詩風(fēng)清新秀遠(yuǎn)，張炎用“清空”二字形容其詩詞風(fēng)格。其書有《白石道人歌曲》《絳帖平》《白石道人詩集》《續(xù)書譜》，皆傳于世。

九、《奪錦標(biāo)》

《奪錦標(biāo)》一詞，評花仙本卷十載作者為藤賓，河大本卷十載作者為應(yīng)藤賓，后注《趙嶠志》，國圖本卷十載作者為應(yīng)藤賓，后注《越嶠志》。國圖本所注《越嶠志》即《越嶠書》，明人李文鳳撰，全書共二十卷，記載了唐虞至明嘉靖庚子年間的重大歷史事件以及各種制度，還收錄許多書疏移文、表箋、雜文、詩等，是一部可以全方位了解安南文化的重要史籍?！对綅肪硎耸杖搿秺Z錦標(biāo)》一首，題為《送李景山詞》，后注作者為“翰林應(yīng)藤賓”，詞尾注“右調(diào)奪錦標(biāo)”。據(jù)此，可知河大本后注的《趙嶠志》中的“趙”字當(dāng)為“越”字之訛。唐圭璋編《全金元詞》亦載《奪錦標(biāo)》一首，后云：“此首見劉輯滕賓《涵虛詞》，不知據(jù)何本。周泳先輯滕賓《玉宵集》無此首。檢《花草粹編》卷十有此首，但作者注應(yīng)滕賓。（疑當(dāng)作滕應(yīng)賓。）”綜上，當(dāng)從近人劉毓盤輯滕賓《涵虛詞》，作者為滕賓。騰賓，一作滕斌、滕霄，元代散曲作家，字玉霄，黃岡人，官江西儒學(xué)提舉，后棄去，入天臺山為道士，自號涵虛子。隋樹森《全元散曲》收其詞，曰：“其為人風(fēng)流篤厚，往往狂喜狎酒。其談笑之作，為時人傳誦，寶愛不替”。元人鐘嗣成對他評價甚高，其《錄鬼簿》稱他和董解元、貫云石、元好問等“‘前輩已死名公，有樂府行于世者’二十三人‘皆高才重名，亦于樂府留心。蓋文章政事，一代典型’。”著有作品《玉霄集》《萬邦一覽錄》等。

十、《玉樓人》

《玉樓人》一詞，國圖本卷五未載作者，河大本卷五載作者為無名氏，評花仙本卷五載作者為晏殊。晏殊，字同叔，北宋文人，歐陽修撰《觀文殿大學(xué)士行兵部尚書西京留守贈司空兼侍中晏公神道碑銘》 （晏殊墓志銘）中稱晏殊少時便顯露出文學(xué)天賦：“公生七歲，知學(xué)問，為文章，鄉(xiāng)里號為神童?！?4歲以神童入試，賜同進(jìn)士出身，被任命為秘書正字，一路官至宰相。少時的篤學(xué)一直延續(xù)至晚年，病中仍手不釋卷?！蛾淌饽怪俱憽分休d其有“文集二百四十卷、《集選》二百卷”，然現(xiàn)存僅有《章懿太后神道碑》《珠玉詞》《晏元獻(xiàn)遺文》及《類要》殘本。《珠玉詞》中未收有《玉樓人》一詞，黃大輿《梅苑》卷七載其詞，作者為無名氏，《全宋詞》和《欽定詞譜》亦從《梅苑》，載作者為無名氏。綜上，當(dāng)從《梅苑》本，《花草粹編》評花仙本記載作者之誤無疑，《詞律拾遺》及《聽秋聲館詞話》亦載《玉樓人》作者為晏殊，同誤。

晏殊（991-1055）塑像（在江西撫州名人雕塑園）

十一、《滿江紅》

《滿江紅》一詞，評花仙本卷九、國圖本卷九、河大本卷九皆載作者為杜衍，后注出自《言行錄》。查朱子《宋名臣言行錄前（后）集》，朱熹、米良石《重刊宋名臣言行錄》，李幼武《宋名臣言行錄別集》等宋代言行錄，均不見《滿江紅》一詞，不知《粹編》選取何本《言行錄》?！洞饩帯份d《滿江紅》作者為北宋杜衍，字世昌，唐朝名相杜佑之后，自己也曾當(dāng)過兩日宰相。他現(xiàn)存《杜祁公摭稿》一卷。其所作詩詞皆收于《全宋詞》中，并未有《滿江紅》一詞?！稘M江紅》詞最早在北宋教坊間傳唱，后由柳永定調(diào)。宋人吳處厚《青箱雜記》則載北宋詞人張昇有《滿江紅》：“樞相張公昇，字杲卿，陽翟人。大中祥符八年蔡齊下及第，仕亦晚達(dá)，皇祐中自潤州解官時已六十馀，語三命僧化成曰：‘運(yùn)限恰好，去未得?！磶壮逃分s事，不十年作樞相。退歸陽翟，生計(jì)不豐，短輕絳，翛然自適，乃結(jié)庵于嵩陽紫虛谷，每旦晨起焚香，讀《華嚴(yán)》。庵中無長物，荻簾、紙帳、布被、革履而已。年八十馀，自撰《滿江紅》一首，聞?wù)吣荒狡鋾邕_(dá)?！?/p>

《梅苑》本亦載《滿江紅》，然未記作者，今當(dāng)從《青箱雜記》，作者為張昇。張昇，字杲卿，北宋詞人，謚曰康節(jié)，現(xiàn)存作品僅有詞《滿江紅》《離亭燕》兩首。張昇《離亭燕》最早載于南宋范公偁著《過庭錄》，然宋樓鑰撰《攻媿集》載詞《離亭燕》，作者卻為孫浩然。《全宋詞》于張昇和孫浩然名下各載《離亭燕》一首，作者究竟是何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