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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態(tài)濟南”作品小輯

      2022-10-29 18:48:21周蓬樺,張彤,范瑋
      山東文學(xué) 2022年7期

      觀察燕翅山的三個角度

      周蓬樺

      山頂鳥瞰

      有三條路可以登上燕翅山,我選擇了從西坡上山。西坡的路比較狹窄,但卻能夠比較快地到達緩沖帶,可以歇歇腳,順便看一眼山下的公路。登山前,我目測了一下從地面到山頂?shù)木嚯x,感覺不算高,但在登山的過程中還是歇息了幾次。此時季節(jié)還是深秋,山上的各種樹木落光了葉子,石徑上都是紅色落葉。在山坡上,有大片滾動的細草,像大海的波浪,如一塊起伏不定的黃綢子在風(fēng)中起伏,似乎隱藏著許多秘密;這秘密像無數(shù)爬行的昆蟲,朝山頂?shù)姆较蜓由?,最終融入藍天。

      終于,我登到了高處,可以鳥瞰山腳下位于濟南歷下區(qū)南側(cè)的一條主要公路,有車輛在公路上穿梭,周圍的民居和建筑物也在視野中變小變矮,可以看見人影在菜市場、店鋪前移動,隱隱的市聲月光一樣浮上來。我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這就是生活啊,是況味彌漫的人間煙火,而山腳下的居民是有福的,他們可以每天進行一次登山運動,一邊出汗一邊享受自然和微風(fēng)的吹拂。夜晚還可以在山頂露營觀星。

      用了大約一個小時左右,終于登上山頂,抬眼望遠,可見對面的茂嶺山在云霧中浮動,像一座大海中的冰山——我想起此刻,一位與我同時采訪山體公園的女作家正攀登茂嶺,不禁莞爾一笑。我想大喊一聲,可惜她聽不到。

      同行的山體公園管理人員姓靖,名相明,他向我介紹燕翅山的自然生態(tài)和來歷,指著一片黃櫨和紅楓說:“除了早年的野生植物,這些樹都是后植的,我們起早貪黑地干活,就是為了把這片被廢棄的荒山變廢為寶,給市民們一個綠色氧吧,到山上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我們做得還不夠,還要繼續(xù)做,你明年再來看燕翅山的新變化吧。”

      “已經(jīng)很不錯了?!蔽也逖哉f,并當即應(yīng)允:用不了明年,我很快還會再來。

      聽相明一番介紹,我知道燕翅山原本是一堆渣土山,多年前這里曾是荒山野嶺,到處黑咕隆咚。那時節(jié),當?shù)剞r(nóng)民在山上開荒種地,種大白菜和土豆,風(fēng)像幽靈,成了燕翅山的??汀:迷诋敃r的情形已成歷史,與眼前的變化無法吻合,時間之手將舊年歷撕下,不動聲色。

      在山頂,我被眼前的視覺畫面吸引:紅葉鋪就的色塊簡直絕了,像一幅大潑墨的寫意畫——只有神靈的手筆才能作這樣一幅山水構(gòu)圖,并且充分利用了周邊地貌的多種元素:陽光、天空、松木林、蘆葦草、翔集的飛鳥……當這些元素組合在一起的時候,人會產(chǎn)生一種恍惚暈眩感,覺得眼前的畫面恍如夢境。整個燕翅山,給人的印象是一處美的集合地。我猜想,這里大概是一塊神靈選定的試驗田,每天進行藝術(shù)的試驗,風(fēng)格是劉海粟、畢加索或者馬蒂斯流派,而草叢里的飛蛾和蟲子,則是白石老人慣用的素材。

      雪落硯泉

      在一年行將結(jié)束的時候,我又來到燕翅山。說來好笑,我來的目的僅僅是想看一眼冬天的硯泉。

      有人說它像一方硯臺,可惜上次在山頂上,蔓生的樹枝遮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只能從縫隙間窺一眼山腳下的硯泉,當時感覺它像一汪普通的水洼,和草原上遍野密布的“水泡子”有幾分相似。后來查閱資料,知道它列入泉城新命名的72名泉之一,便激發(fā)了再次探究的興趣。我想仔細地看一看,這一池山腳下的泉水到底像不像一方硯臺。否則,為何以此來命名呢?只是這一次,我沒有登上山頂,原因是燕翅山正在下一場雪,滿山被白雪覆蓋,上山的路又險又滑。盡管我知道,站在山頂上的觀景平臺,可以觀察到硯泉的全貌,但想想雪后攀登的風(fēng)險,還是選擇了放棄。

      開車來看燕翅山的路上,我還在想:這么冷的天氣,還會有人在山坡上晨跑嗎?黃昏時分,山中的小廣場上還會有人唱歌或跳舞嗎?在這個匆忙的物質(zhì)時代,世上還有沒有人像我一樣因為一場雪,或者因為牽掛山林中某一只流浪的生靈而夜不成寐,包括在嚴寒的道路上行進的馬匹、車輛和為勞作而奔波的旅者。常常,人們受時間的指引,不得不行走在夜晚的星光下,暴雨如注的曠野中。在那一刻,多么需要一朵點燃的火焰在眼前引路,需要一間取暖的茅屋出現(xiàn)在路邊遮風(fēng)擋雨。在空曠荒涼的野地,人們走累了,已經(jīng)丟失了靈魂唯一的行李。

      在雪天來到山腳下,小心地繞過硯泉亭后的小路,靜靜地與硯池對視——在目光互相碰撞的一眼中,我仿佛看到了神靈隱匿于地下的宮闕。據(jù)說,在資源無度的開采中,硯泉自地下噴涌而出,像一團憤怒和譴責(zé)的巖漿,阻止了人類貪婪短淺的欲望肆意橫流。

      六角形的雪花在飄落,大地卻在沸騰。這讓我不由自主地產(chǎn)生聯(lián)想:清澈的硯泉,就是燕翅山的一顆日夜跳動的心臟,它被風(fēng)雪清洗得比鏡子還要明亮,洞徹人心。即便在寒冷的時節(jié),依然能夠映照燕翅山朦朧的倒影與輪廓,通體散發(fā)一股豪邁的氣度。雪中的燕翅山,像柳宗元筆下的蓑笠翁,正把一輪明月從江中釣出,把泉城之美釣到高高的山頂。

      而在我就要離開的時候,漫天的大雪卻突然驟停,白茫茫的燕翅山仿佛飄飄欲飛,像遠古的仙人,又微笑不語地參悟人世間的智慧與玄機。我抬頭仰望,不忍離去,腦海里涌出法國作家列那爾名篇《喜鵲》中的句子:

      “它全身漆黑。但是,它去年冬天是在田野上度過的,所以身上還帶著殘雪?!?/p>

      列那爾是在寫喜鵲,用來形容雪后的燕翅山,也比較貼切。

      春天來到燕翅山

      “佛頭青了。一顱的智慧/生出芽兒了吧?!?/p>

      這是已故詩人孔孚先生的名篇《春日遠眺佛慧山》中的詩句。短短四行,卻寫出了對春天的全部感覺、夢想與期待,以至于在多年過后仍然念念不忘,張口可誦。它讓我想起多年以前,濟南春天大明湖畔的柳絮,黑虎泉的清冽甘甜,以及植物園中某一株碧綠的山梨樹——呵,那時候,我還是那么年輕,雖然目光有些憂郁,但頭發(fā)還茂盛著,黑得像一團墨。

      我記得春天的山師大校園,和朋友一道去參加詩歌朗誦會。我記得春天的致遠書店,從那里購下大師的著作:盧梭、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維特根斯坦和薩特,以及加西亞·馬爾克斯、川端康成和里爾克。

      那是一個抒情詩般的時代。在一次詩會上,我第一次見到大名鼎鼎的詩人孔孚先生。當時我性格過于內(nèi)向,見到名人都不好意思開口搭訕,是孔孚先生對會議的組織者說:“給我介紹一下那位穿黑T恤衫的小伙子。他叫什么名字?”,我快走幾步,伸出右手,哪知孔先生卻向我伸出了左手與我相握。事后得知,他幼年時右手指被鍘刀切斷,此后只能用右臂舉著一只空蕩蕩的袖管——多年過去,這個細節(jié)依然強烈地儲存在我記憶的影像中。而詩人僅憑一只左手,生活和寫作,成為詩人和書法家,這需要過人的堅韌和毅力。

      青青的佛頭,智慧的芽尖,開出人間的優(yōu)曇波羅花,消融大地與河流的冰雪。

      收斂對往事的回顧,我想象中的春天來到燕翅山——想象山上的春天可能出現(xiàn)的各種畫面,諸如馬纓花會開,碧桃和梨花也會開;那些在草叢中潛伏的松鼠、野兔和各種花翅膀的鳥雀,也會紛紛鉆出洞穴,加入萬物蘇醒的合唱,以及黃昏時分,戀人們的喃喃絮語在風(fēng)中傳遞。

      盡管燕翅山上沒有一尊佛像,但踏青的人們依然會紛至沓來,登上山頂,支起帳篷露營,用雙臂迎接星光。哦,春天!如饑似渴的春天!讓人忍不住叫喊的季節(jié)。而我,那時已在海邊的森林隱居,在深夜守著孤寂的燭火,寫下一些懷念的詞語。

      遇見鏊子山

      張 彤

      鏊子山也是真正坐落在城中的山,她的四邊是領(lǐng)秀城,據(jù)說是江北最大的社區(qū)。我猜測這個山名的來歷是因為它像一個攤煎餅的鏊子。這個猜測沒有得到陪同人員的證實,但是當我們來到鏊子山公園的入口,看到公園簡介里的山體俯視圖時,都覺得這個猜測十分有根據(jù)——鏊子山名副其實,它真的是山頂圓平,像一只鏊子。這座小山就位于領(lǐng)秀城眾多高樓的俯視之下。是的,從某個視角看,周邊的高樓比山還要高,而山像是鋼筋水泥的森林中的盆景。這山看起來是對人類的建造“俯首稱臣”了。

      山的正門對著一所規(guī)模不小的學(xué)校。南麓便因地制宜地放置了幾組雕塑。進門的一組最大,是三位先圣,分別是孔子、老子和墨子。在廣場的四周,還有鑿壁偷光、頭懸梁錐刺股的雕塑?!叭f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是傳統(tǒng)的價值觀。即便今天已經(jīng)進入到商品社會、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這種價值觀依然顯現(xiàn)出綿長的生命力。而在這些以讀書為主題的雕塑中,最吸引我的是東側(cè)的一組文曲星群像。文曲星共有六位,分別是比干、包拯、范仲淹、蘇軾、文天祥和劉伯溫。文曲星既是士大夫的偶像,又寄托了百姓對文人的期待,千百年來,有才學(xué)的人層出不窮,文人出仕,成功的也不少,但是為什么這六位古人被尊為文曲星呢?是才華?是抱負?是成就?既是,也不全是。六位文曲星中比干恐怕要算是最早被詩人贊頌的人物之一,以死直諫,成為世代的偶像。屈原在《涉江》里寫“伍子逢殃,比干菹醢”時,已經(jīng)奠定士大夫永久的困境。此后幾乎每一位“文曲星”都命途多舛。他們總是懷著政治抱負的,又總是不合時宜,文曲星們個個都曾做過朝廷重臣,都有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濟世情懷。即便是在亂世中頻受磨難,“心如已灰之木,身似不系之舟”之時,仍然要造福百姓,蘇軾總結(jié)自己的一生時,并沒有說寫了多少詩文,而是認為自己在黃州、惠州、儋州做地方官時的功業(yè)最值得總結(jié)。文曲星們與山都有著特別的緣分,或者說他們都有山一般的品格。范仲淹生在蘇州的天平山,天平山上“萬笏朝天”的景觀,據(jù)傳聞在他死后所有的石頭都直立起來,像是在向上天朝奏。山仿佛是文人的庇護所,在塵世里遇到的不平,到了山里都可以化解,這可能就是“歸山”的來歷。

      “歸山”,首先歸的是山林。石頭是山的骨骼,植被就是山的肌膚。鏊子山雖小,骨骼肌膚都是各有其品格的。

      我們一行人從南面的廣場沿山路上行,一位姓陳的小伙子向我們介紹這里的植被。時值初冬,按說是萬木蕭瑟的時節(jié),但是山體上的草木色彩仍然十分豐富。闊葉的山杏,葉子近乎藤黃,另一側(cè)的棣棠,也頑強地掛著一抹紅。雞爪槭已經(jīng)彤紅一片,而那金枝槐,盡管葉子已經(jīng)落盡,樹丫卻亮出一條條的金黃。木槿、樸樹、白蠟,一株株精心種植的樹木,各自展示著不同的風(fēng)姿。山的植被像是時裝發(fā)布會一樣,每個季節(jié)都有每個季節(jié)的流行色。有人喜歡用“打翻了調(diào)色盤”來形容秋色,這個形容盡管十分有感染力,但在我看來卻不是非常貼切。山中的初春,是嫩黃、嫩綠、嫩紅的色調(diào),好像每一種顏色里都加了粉白,迎春花、山杏花、櫻花、紫藤、梧桐、桃花、海棠、薔薇次弟開放時,就像漸漸地加入了紅、藍各色,精心調(diào)出一種種令人賞心悅目的花色?;ㄉ顪\不一,像是不同畫師們對這世界的不同理解。這時說是打翻了調(diào)色盤是貼切的。秋冬季節(jié),尤其是到了初冬,雖說層林盡染,但色彩基本上是從藤黃、朱磦、曙紅、赭石層層遞進,深秋時,葉子中的綠意尚未盡褪,有許多中間色,而到了初冬,但凡掛在樹枝上的,大都是畫板上的“原色”。假如畫家們也同意我的觀察的話,我便可以生發(fā)出進一步的體會——暮秋初冬,正是鉛華洗盡顯現(xiàn)出生命原色的季節(jié)。這時的山色,也正值得用心體味。

      登上山頂也只有十幾分鐘的腳程,一行人在山頭的觀景臺眺望。再小的山,登頂之時,也會激發(fā)出勝利的想象,這是山的妙處??茨巧侥系男V場上,三個一組,兩個一對,或是悠閑地散步,或是在健身器材上活動筋骨,一派熱氣騰騰,但在山頂俯視,山前的熱鬧就有了距離。更何況,山路蜿蜒,拐過一道,就是另外一番景致。山意味著變化,再小的山,山陰與山陽也有完全不同的景致。相比而言,鏊子山的北麓就更有山的樣子。山林茂密,多為針葉冠木,山路也相對陡峭,給我的感覺,是一種帶有歸隱氣息的山林。于是我辭別各位朋友,從山的北線又重新攀登一番。

      北線山路上非常幽靜。山間的小路上也少有行人,偶爾有灰涼鳥掠過,撲棱棱地幾聲,更襯托出了寂靜。轉(zhuǎn)過一個小彎道,一位白發(fā)老者出現(xiàn)在眼前,他非常有節(jié)奏地攀登著。他背著雙肩的背包,兩只手各持一支登山杖,身上的著裝也是非常專業(yè)的戶外徒步的行頭:防水的外套翻出抓絨的里子,是防風(fēng)又透氣的專業(yè)裝備,他的腿上還系著護膝,走起山路來,不疾不徐,想來是這后山的??土恕`徤蕉?,是一件美事,山有山的顏色,山的節(jié)奏,只有懂山的人才能體會到。我想這位老者一定就是一位“樂山”之士,登山,哪怕是一座小山,對他來說,也是一件非常有儀式感的事。

      我在這鏊子山后山的石階上站了半晌,所有的山都向我走了過來。

      說起來,濟南的山對我有特別的意義。我家鄉(xiāng)的縣城距離濟南只有120公里,即使是交通不便利的年代,坐長途車也只需兩三個小時。但是不要看這百余公里,在我看來,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一個是有山的世界,一個是沒有山的世界。老家的縣城舉目四望,沒有任何山脈的跡象,彼時高樓尚不多見,從任何一個角度向四面望去,都能體會到“天似穹廬,籠蓋四野”的感受。山是什么?在我童年的記憶里,山只在一些講究的老人家墻上掛著的畫里可見,那些墨跡皴擦出抽象的痕跡,奇石、怪松、病梅、垂柳,曲折的溪水旁,兩個面目模糊的古裝火柴人在仰望。畫的空白處寫著,青山含遠黛,白云空自流。山,在我的童年記憶里便是這樣一種神秘的存在。

      清楚地記得12歲暑假的一天,隨父親來濟南時心里的期盼。那時我已經(jīng)學(xué)過“半城山色半城湖”的句子,來濟南,就意味著可以見到山,這是我此行最大的期待。那時長途車到濟南得差不多三個小時,中間還會在高唐停車,半車人去一個地方吃著名的老豆腐,這二十分鐘的臨時停車,耽誤了我看山的行程,心里的焦急現(xiàn)在還能回憶起。

      再返回散發(fā)著汽油味的長途車不久,視野里就有了山,像一切期盼已久的事情一樣,真正看到一座座小山真實地立在那時的時候的感受,往往是“不過如此”——那小山遠不算巍峨,山體與郁郁蔥蔥也相去甚遠,赤日炎炎,那些藍灰色的山石反射著一種從未見過的生硬的光,是啊,這是真正的陌生,與畫里的山,想象中的山完全不同。要不是后來我們?nèi)チ私鹋I缴?,被山里的動物樂園吸引了注意,對山的疑惑恐怕會一直存在大腦里。生平第一次看到的山叫什么名字?在鏊子山的北麓的山腰里,我想起那天的情景,拿出手機地圖,搜索從家鄉(xiāng)到濟南的路徑,我想,那座山會不會正是鏊子山呢?搜索地圖當然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我站在那里笑了起來。

      仿佛一覺醒來,人已中年。再到濟南,登上鏊子山時,我已經(jīng)離開童年的家鄉(xiāng)三十年,我這三十年來生活的幾個城市,又總是有山的。山,慢慢地進入了我的生活,進入了我的夢境。有時候我會夢到自己在西湖邊那些連綿的小山里流連,在竹林里感嘆曾經(jīng)的青春歲月。我在青島的第一處居所,也正在浮山腳下,周末時會邀上同事朋友登山,天氣好時,在山頂可以看到海中的這么多小島。到此刻,辦公室的窗外,正對著落日余暉中的信號山。數(shù)不清的喜鵲、八哥每天在黃昏時飛入山腳的竹叢中,倦鳥歸林的情景相當盛大,它們的叫聲里充滿了歡欣,蓋過了汽車和行人的聲音。“朝隨白云去,暮與棲鴉還”是自在的境界,而依山而居的人,至少在某些瞬間,可以享有這樣的幸運。哪怕是錯覺,也足矣。

      小東山斷想

      范 瑋

      登上小東山頂,天高云闊,四周寂靜,世界如同被按住了靜止鍵,我一陣恍惚,像是走進了一個曾經(jīng)的夢想之中,蟄伏在心底的念頭陡然而出,這不正是我一直想擁有的山??!這是一個平原人的秘密夢想,它不可告人,不僅僅是因為它超出了一個人貪婪的邊界,而是把一座山占為己有這個念頭我都不舍得與他人分享。

      跟海拔沒有關(guān)系,任何山都是超拔的,就像任何井都陷落在低處。不要說借助山,踮起腳尖,就能刷新個人高度的記錄,坐進再淺的井,也是對天際的遮蔽。

      在夜晚,你走上小東山,地上的人間煙火漸行漸遠,離天上的事物越走越近。在山頂,你發(fā)現(xiàn),山不僅僅是道路去向的水平阻隔,它還是天與地的阻隔,一種垂直的阻隔,上面是天,下面是地,此時的山,讓你更確切洞悉處在天地之間的狀態(tài),夜晚隔開白天,山隔開了俗世。爬山的時候,你會覺得俗世被你一點點踩在腳下了,捆綁在軀體上的盔甲一層層剝落了。到達山頂,你像是一個囚徒,偷渡到自由的鄰國,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向往已久,一切都嶄新而陌生,你與你的未來更近,仿佛一伸手,就能夠得著。

      偉大的詩人曹植,在我的故鄉(xiāng)魚山頂上,于某一個被歷史安排好的特殊夜晚,聽到了來自空中的梵樂,魚山梵唄由此誕生,自此,曹植那雙寫過《洛神賦》《白馬篇》的手,欣喜地掀開了佛教華化的篇章。

      我想,在小東山頂,或許不會聽到來自天穹的神制,但我會聽到自己靈魂的聲音,那聲音被沉重的肉身包裹,被繁冗的俗世劫持,它頑強而卑微,只有在高處,在靜處,在自由處,它才會撥弦而鳴。

      誰能不喜歡與自己靈魂相見的地方呢?

      在見到山之前,我先與石頭相識。洗衣石、磨刀石、井邊石、石磨、石磙,無一例外,它們的面目都被改變過,它們與石頭的關(guān)系就像樹木與家具的關(guān)系。我小時候身體弱,認過場院里的一個石磙當干娘,所以我一直喜歡石頭。有一次在湖北參加筆會,回來時背了兩大袋子清江石,把肩膀磨得生疼,別人都笑我是個“石癡”,他們哪里知道我和石頭認過干親,這世上的每一塊石頭,都是我特殊“血緣”的親人。

      值得一提的是我老家后街有一通石碑。那通碑很特別,方形的,比常見的兩通碑都大,上面的字也多,刻得也夠深,有半節(jié)手指那么深,老人說是誰誰家的,清康熙時有功名,碑的主人先后娶過四位夫人,眾多子孫的名字擁擠在石碑上,才有了這么大一通碑。碑是怎么挪到街上來,被當做了村莊的公共“沙發(fā)”,沒有人知道。石碑是我所見到的我們村里最古老的文物,這通石碑證明了一個鄉(xiāng)間真理,一個人可以通過石頭和文字,與后世的人建立起某種聯(lián)系。

      兒時記憶中的魯西民居,已經(jīng)大多是紅磚到頂?shù)拇u房了,很少有土坯房,但無論哪一種結(jié)構(gòu),都需要壘堿腳,就是在根基上砌兩層石頭,防潮防堿,家里的條件越好,堿腳越高。

      第一次見到石頭,是我家蓋房子的時候。幾個壯勞力用木杠子把石頭從車斗里掀下來,石頭砸在地上,地像是被嚇了一跳,發(fā)出顫抖的聲響,石頭的底部陷進土里,有棱角的甚至扎進土里半邊,顯示著石頭的重量和銳利。新石頭散發(fā)出一種淡淡的氣味,有點兒像鍘青草的味道,石頭微微發(fā)熱,帶著大山的溫度,我撫摸著這些石頭,用手想象山的樣子。

      石匠是河?xùn)|來的,他們喜歡沉默,在大山上生活,脾氣也隨了石頭。錘子和鋼釬代替他們說話,石匠鑿石頭的聲音很特別,鐵錘撞擊鋼釬,鋼釬撞擊石頭,那種聲音像是石頭在唱歌。

      在石頭的歌聲中,在我沒有見到山的時候,擁有一座山,成為了我的一個秘密的夢想。

      那個保安大叔是我要求見面深聊的。

      攏在胸前的雙手,出賣了保安大叔藏起來的局促,疫情下需要口罩遮面,包括我的記錄,給我們的對話增加了難度。直到聊起小東山,保安大叔的話匣子才被真正打開,就像面對異族人講自己的母語,流利而權(quán)威起來。這個號碼為BA0035的保安大叔,是本地土著,小時候就經(jīng)常到小東山上來玩兒,像熟悉自己的身體一樣熟悉小東山,他熟悉這里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閉上眼睛也不會迷路;他吼退過上山偷獵的壯漢,阻止過砍伐柏樹枝、槐花條的游客,追趕過偷移花木的大媽;他熟悉小東山的一切氣息,哪棵樹渴了,哪些花的枝該剪了,哪只流浪貓是剛來的,哪只黃鼬懷孕了,哪只兔子搬家了……他是公園的保安,山的保安,樹木的保安,動物們的保安。

      如今的鄉(xiāng)村,正在進行聲勢浩大的清潔運動,徹底消滅三大堆,到了堅壁清野的地步。清潔運動當然是好事,三大堆固然不雅,可柴火堆和垃圾堆正是黃鼬、刺猬們的安樂窩,我們總聲稱動物是人類的朋友,如今鄉(xiāng)間到處水泥封地,清潔到無任何死角,那些小動物們何以容身?它們只能遠離祖祖輩輩的安樂窩,倉皇出逃。

      我希望,人世間多些小東山。

      保安大叔讓我想起了老家的門大爺,他們的模樣并不像,像的是他們對山的態(tài)度。

      第一次見到山,是在門大爺家的茶幾上,是一座小山,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樣的小山叫盆景。

      門大爺在他的小山上做盡了文章,種上了草,粘了假樹,安了小亭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機關(guān),還能讓一脈水從山頂流下來,只要門大爺高興,他就讓小山表演一次“高山流水”。

      門大爺患有嚴重的哮喘病,我們那兒人都叫他“癆病嗆子”。門大爺特別怕過冬,一到冬天,他就整天蜷在家里,只要走進他家小院,就能聽見他地動山搖般的咳嗽,拉風(fēng)箱一樣的喘息。小時候,我總有一種不祥預(yù)感,說不定哪天門大爺就會被憋死。

      比冬天更難挨的是門大爺家的日子。門大爺為了給六個兒子娶媳婦,拉了不少饑荒,用他的話說親戚鄰里都借遍了。娶一個兒媳就要蓋一處新房,娶一個進家就得抓緊分家,好集中精力給下一個完成任務(wù),每一次分家都鬧亂子,別人分家分財產(chǎn),他家分家要分債務(wù),兒媳們?yōu)榇唆[意見,罷工住娘家,兩個脾氣大的還用喝過農(nóng)藥的方式抗議過。

      門大爺一家的日子,是咽著冰過來的,后來我就覺得門大爺不憋死也會被愁死。

      可門大爺一直好好地活著,活到了兒孫滿堂,如今有兩個孫子成了大老板。

      好在是有小山陪著門大爺,門大爺坐在八仙桌東邊的椅子上,發(fā)一陣愁,扭頭看一陣小山,或者低頭喘一陣,抬頭看一陣小山,看了小山,門大爺不愁了,喘氣也勻了。

      小山是門大爺?shù)乃?,有了小山,門大爺在困苦和疾病中熬了過來。

      小東山公園管理處的負責(zé)人叫劉慶章,濰坊人,他的口音在我聽來有些吃力。我問他山上植物品種,總是要甄別好幾次才能對上號,他索性要過我的筆和本子,寫了起來。但他很快遇到了困難,大概是平日疏于書寫,一些字難住了他,他抓耳撓腮想,窘迫地望向我,后來他才想起在手機上拼音打字,再對著抄寫。

      找到了方法,劉慶章寫得很快,幾乎不用思考,好像每一種植物,都是他養(yǎng)大的孩子。同時,我理解了他寫不出字的那種窘迫,分明是包含了寫不出自己孩子名字的愧疚。

      植被:鳶尾、四季青草皮、鋪地柏

      綠籬:紅王子錦帶、冬青、扶芳藤、石楠

      樹木:五角楓、刺槐、欒樹、柏樹、石榴樹、白蠟、樸樹、雪松、丁香、薔薇

      灌木:石楠、百日紅、海棠、榆葉梅、黃刺玫、麥冬草、狗牙根、月季、金森女貞、柿子樹、景觀松、金銀木

      最后,我們聊起了令人頭疼的林木害蟲防治。劉慶章介紹一種生物防治方法,引進腫腿蜂、周氏嚙小蜂來消滅美國白蛾、松毛蟲、天牛等害蟲。他的專業(yè),他的認真,他對小東山植物的熟悉程度,都讓人放心起來。

      遺憾的是小東山的草,他沒有寫,我也沒有提醒,草確實太容易被忽略了。

      草,作為莊稼的敵人,被人類發(fā)明的除草劑幾乎清除到絕跡。城里的綠地上有草,而且被精心打理,但那是觀賞草和功能草,城里偶然能見到零星的野草,它們徒有流浪者身份,野草與生俱來的入侵性像是被閹割掉了,它們服服帖帖地長著,偷偷摸摸地長著,一點兒沒有野草的樣子,看著就讓人心疼。

      真的要一睹無名小草的芳容,還要到小東山這樣的山上來。即便在此時的初冬,我在小東山上看到了二月蘭、泥湖菜、早開堇菜、夏至草、酸模、阿拉伯婆婆納……它們裝點著小東山的為數(shù)不多的青蔥,即便是枯黃的水稗草,我知道它的根在土里孕育著生機,寒冬一過,它們就破土而出把春天叫醒。

      多識鳥獸草木之名,是古人所推崇的。在小東山這樣一個地方,可以以草木為鄰,與鳥獸為伴,早晚有異,四季有變,該是多美好的事情。

      鳥獸們,小草們,樹木們,它們需要山,需要水,需要小東山這樣的故鄉(xiāng)。

      對于居住,古人和今人的區(qū)別很大。

      《長物志》云:居山水間者為上,村居次之,郊居又次之。

      如今像是倒過來了,人們不得不住進古人反對的,徒侈土木,尚丹堊,鳥籠獸圈,如同監(jiān)舍。

      古人居住在山野,不僅僅是情趣,在他們的意識中,山是可以養(yǎng)人的。與我家鄉(xiāng)一河之隔的平陰人孫光祀,清初兵部侍郎,這個中央大員退休后,干脆在濟南南部山區(qū)建造了山間別墅。孫氏做《歷南八章》述之,“層巒復(fù)嶂,不通車馬,山谷間樹木蔽塞,延袤六七十里。土人依山為村落,世以樵采為業(yè),郡內(nèi)外燎火之需悉取諸此?!碑?shù)厝耸朗来巢駸?,以此為生計,偌大個濟南府內(nèi)外燒火之需均靠這里供應(yīng),至于山路阻隔,不通馬車,倒是不值一提的事情。中國人素來講究“靠山吃山”,愚公門前有兩座山,成了大煩惱,挖山也取代了稼穡,其實很讓人費解?,F(xiàn)代人家門口有座山,更是被視為上天賜予的福利,浙江莫干山的民宿,據(jù)說動輒幾千元一宿,可見需求之盛,亦可見收入之豐。

      小東山周遭,有十萬人之眾,他們可開門見山,抬腳上山,山中有城,城中有山,既可享受現(xiàn)代生活,又可憑添古人之趣。

      適合樹木的,適合鳥獸的,適合小草的,其實也是人類的最佳去處。小東山就是這樣的一個去處,可以和自然相遇,可以和靈魂相見。

      小東山,對于我們來說,看起來是一種滿足,其實是一種需要。

      山高如泰山。

      汪曾祺先生曾直言對泰山的不認同,因為泰山太大,只能仰止。我年輕時很不理解,后來細看,汪先生說他對一切偉大的東西總有點兒格格不入。原來他借題發(fā)揮,話里有話,話外也有話。泰山雄偉,是神的屬地,凡人如我,除卻崇敬,不好再有其他關(guān)系。

      小東山,一個小字,概括了很多。山的體量小,跟其大山一比,輩分好像也就小了;小東山海拔不高,問遍小東山公園管理處,乃至到網(wǎng)上搜了,小東山的海拔仍然是一個空白,好像從來沒有人專門測量過;小東山是所謂的野山,沒有名頭,寂寂無名,一身的野氣。小東山的小,小東山的野,正好匹配我等蕓蕓眾生。

      在倫理上說,泰山更像父輩或者祖輩,威嚴、權(quán)威、高高在上,不容絲毫冒犯,你需要恭恭敬敬,需要謹小慎微,連每一個毛孔都需要表達出敬意。而小東山就不同了,它更像是你身邊的一個兄弟,他庇護你,甚至能慫恿你,你可以隨便一些,甚至放肆一些。對小東山,這種感情是親昵,是喜歡,對偉大的泰山,你可不敢造次。

      我家鄉(xiāng)的魚山也不高,海拔82.1米?!度龂尽げ苤矀鳌防镉涊d曹植,登魚山、臨東阿,有終焉之志。生不能時時相伴,死即長久相依,曹植太喜歡這座當時寂寂無名的小山了,他的兒子遵照其遺囑將他葬于魚山西麓,一個孤獨的靈魂終于得償所愿,與他所喜歡的魚山相依相伴。

      就像兩個人相識,認識一座山也是需要緣分的,認識小東山,是我的幸運。

      我的幸運還在于,我在現(xiàn)實之中看到了兒時的夢想。

      扁石山探幽

      宗利華

      站在扁石山山體公園一處觀景臺上,可聞身后山上陣陣松濤,腳下則是一處公路隧道的西端,入口或者出口。立于此處,不能算是登高望遠,但看著川流不息的車輛,稍稍抬頭望去,目光所及,山巒起伏,頓感視野開闊,心清氣爽。

      正前方不遠,是另一處公路隧道。

      “那就是號稱天下第一隧的漿水泉隧道,全國最長的山嶺公路隧道。這附近幾乎就是個隧道群,過去漿水泉隧道,南邊是小嶺隧道,北邊是老虎山隧道?!睔v下區(qū)園林綠化服務(wù)中心的呂洪森先生向前方一指,隨后又看著腳下,“下面這個隧道是龍鼎隧道,長2083米,雙向八車道,也是一條在全國比較少見的超大斷面公路暗挖隧道?!?/p>

      隧道密集,自然是因為山峰密布。此時,位于兩段隧道之間,或者說兩座小山頭之間的這段二環(huán)南快速路,在我眼里有一種特殊的畫面意義。它肩挑兩座全國最長的公路隧道,同時又把左側(cè)的山巒與右側(cè)的城市隔開。

      “穿過縣界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蔽翌D時想起川端康成的小說《雪國》開篇一句,只不過腳下這條路并非鐵路線,而現(xiàn)在的季節(jié)正值深秋。我稍稍想象了一下大雪覆蓋時的場景,那一定會格外妖嬈。老舍先生的句子此時又蹦跳出來遙相呼應(yīng),“最妙的是下點小雪呀。看吧,山上的矮松越發(fā)的青黑,樹尖上頂著一髻兒白花,好像日本看護婦?!焙冒?,那不妨就小雪吧。既然老舍先生都說,“濟南是受不住大雪的,那些小山太秀氣!”

      “這條路我走過?!蔽倚χ鴮蜗壬f,“在路上和站在山上,視角不同,看到的美景也截然不同?!?/p>

      我曾開車自東向西,沿二環(huán)南快速路穿越龍鼎隧道、漿水泉隧道。那的確是穿越,不光是空間,恍惚中又是一次短暫的時間跨越。盡管行車速度讓我感到很舒適愜意,但仍有種在山間緩慢穿行的感覺,這是四周高低起伏的山巒影響到視覺。轉(zhuǎn)眼間,龍鼎隧道出現(xiàn),再眨眼工夫,頓時進入一個光線搖曳的現(xiàn)代世界,伴隨著車載音響里的搖滾樂,真像是穿行于時光隧道,有進入現(xiàn)代都市的奇妙感。這種感覺持續(xù)長達兩公里,有一處亮光現(xiàn)在眼前,車子鉆出長長的隧道,頓時又讓你想起《桃花源記》那個詞兒,豁然開朗。仿佛突然之間真的進入一個世外桃源,前、后、左,三面皆被群山環(huán)繞,右側(cè)是已經(jīng)高樓林立的住宅小區(qū)。此地位于濟南市東南,距鬧市區(qū)稍遠,安安靜靜,偏居一隅,可不就是一方世外桃源?

      “這帶山,是登山探險愛好者經(jīng)常來的地方?!眳蜗壬蜃髠?cè)一揮手,“那邊就是龍洞風(fēng)景區(qū)?!?/p>

      此前我只是偶爾經(jīng)過,對此地不熟,猛一聽還以為他說的是“溶洞”,遂問:“這山里也有溶洞?”山東各地溶洞頗多,這倒不足為奇。

      “是龍洞。古時候,有條惡龍在這一帶興風(fēng)作浪,造成水患,大禹為了治水,前來捉拿它,那條龍到處逃竄,鉆進山里,留下一個深洞。所以,這片山統(tǒng)稱龍洞山。里面有龍洞峪、老君崖、鳳凰臺以及佛峪、馬蹄峪等好多景點。當然,濟南是泉城,這里的泉源也很豐富,大大小小泉眼得有二十多處,其中有三處曾名列金代的《名泉碑》?!眳蜗壬鐢?shù)家珍,讓我對此地頓生興趣。

      后來我專門查詢關(guān)于此地的介紹,發(fā)現(xiàn)這里的自然景觀與人文景觀的確豐富。早在宋代,就成為游覽勝地。

      我之此行,是為尋覓扁石山山體公園而來的。也就是我置身于此的這座公園。它先是在龍鼎隧道口南側(cè)的扁石山緊貼山體鋪設(shè)開來,又蜿蜒伸展,由一條游覽小道從半山腰越過隧道上方,向北側(cè)小區(qū)旁邊蔓延。

      不用說,泉城,早已是濟南的一張名片或代名詞。誰人不曉“天下第一泉”趵突泉呢?濟南以泉聞名,具有獨特的泉文化,被稱作天然泉水博物館。然近年來,這座城市在外觀上悄然發(fā)生著變化,生活在這里的人們也不斷有了新的體驗,比如,城郊或近郊的山體,一座座公園悄然出現(xiàn)。這是人與自然的進一步親近和相融,這是這座美麗城市的人文生態(tài)新創(chuàng)造,“安全、節(jié)簡、易游”,當然還有“生態(tài)、自然、野趣”的定位,為人們提供更多休閑游憩好去處,為城市空間增添更多新亮點。

      扁石山山體公園就是其中之一。

      我知道,這兒已經(jīng)成為一個網(wǎng)紅打卡地,因為這里有一片漫山遍野的波斯菊,從山半腰一直蔓延到山腳。身處花海,如游仙境。波斯菊,是格?;ㄒ环N。在我印象或心理感覺上,它是一種來自西北邊疆的花,生長于西藏或南疆高寒之地,其搖曳于高原的身姿,是獨特的一抹異域風(fēng)光,當然還是我們身處喧囂都市里的人向往的一種詩意以及遠方??蛇@種具有他者意義的遙遠詩意,現(xiàn)在離我們越來越近。我曾在內(nèi)地許多地方,見過成片成片的格?;ǎ约皝碜孕陆晾绲霓挂虏?。此刻,邊疆的格?;ū闳胱≡谖夷_下這片山體公園里。

      當然不止格?;ǎ宦费夭蕩О愕男〉郎仙?,同游者已經(jīng)指著路的兩邊,給我介紹許多我原本叫不上名字的木本、草本植物:紫穗槐,紫花苜蓿,狗牙根,大花金雞菊等等,多樣樹種,繁雜花種,在不同季節(jié)里,色彩各異,賞心悅目。且分兵布陣,各據(jù)一方,很顯陣勢。尤其是,公園設(shè)計者還依據(jù)地勢,從游客景色觀賞角度出發(fā),精心設(shè)計多處觀景臺,放眼四望,心曠神怡。

      “這兒離城區(qū)有些遠,而且就在山里,在這么龐大的龍洞景點群的旁邊,本身就融入自然,自成景觀,怎么還要建一座山體公園呢?”我不禁有此疑問。當然,對游客或居住本地的人們來說,可以長久地游弋于山水之間,美景再多,也不為過。

      “你不知道,以前這一帶,半邊山、老君崖和扁石山的山腳下,都是渣土山?!眳魏樯壬鎺⑿?,看著左前方,“大大小小的,一共六座,占地有兩千多畝?!鄙磉呁械男』镒?,家就在附近小區(qū),此時他搖頭嘆息一聲,隨口說:“我記得小時候那些渣土山就有。干燥的天氣,大風(fēng)一吹,塵土飛揚。下雨以后,黃泥水滿地淌,一踩一腳泥。”

      渣土山?我眼前頓時閃出此前我曾見過的城郊垃圾山,不但氣味難聞,而且大風(fēng)一起,白色垃圾四處亂飛。他們描述的場景,跟我眼前看到的景色,形成天壤之別的對比。顯然,這是一次“變廢為寶”,是一次帶有陣痛的卻是華麗的轉(zhuǎn)身,或者蛻變。

      “那些渣土山年代久遠,里頭的成分復(fù)雜,不光視覺上造成污染,當?shù)厝嗣裆畈环奖?,還存在一些安全隱患?!眳蜗壬^續(xù)說,“可是,它們體量巨大,要改造它們也非一日之功?!?/p>

      是啊,盡管目前我們擁有現(xiàn)代化的技術(shù)和設(shè)備,可要挪走那根深蒂固的一座座渣土山,無疑也是一次現(xiàn)代版“愚公移山”?!跋髌抡危靥钚峦?,砌筑擋墻、格溝、排水溝、水平階,就地進行土方平衡和加固?!边@些工程術(shù)語,表面看如此輕描淡寫,實際上每一步都異常艱難,都須小心翼翼。

      “比如說,削坡整形,得充分考慮到地質(zhì)構(gòu)造,否則費心盡力完成工程,如果出現(xiàn)塌方,或者有連陰大雨出現(xiàn)滑坡,那就功虧一簣?!?/p>

      更何況,還要以能夠快速覆蓋的木本、草本植物和野花組合混播的方式,實施覆綠工程?,F(xiàn)在,有人稱贊這里說:“春季山花爛漫,夏季疊翠流金,秋季紅葉似火,冬季松柏蒼翠?!比欢斘覀兲兆碛谌缢姑谰皶r,也一定不要忘記它昔日面貌,因為對比之下,方更覺其改變?nèi)蓊伜蟮镊攘Α?/p>

      清代著名學(xué)者孫星衍游覽龍洞山后,曾詠詩贊道,“我游龍洞驚奇絕,畫不成圖口難說?!?/p>

      用這句詩來形容我此時的心境,亦是恰如其分。

      “壩上草原”驢山

      劉月新

      動身之前,我在家庭群里發(fā)了條信息,說要去濟南探訪驢山。兩個女兒馬上過來湊趣——

      一個說,嘿!驢山?驢山在哪里?

      一個說,為什么叫驢山呢?

      驢山,就是以前養(yǎng)過驢的山。不知老大是思考了一下,還是百度了一下。

      這樣的解釋對與錯先不論,倒是給我的思緒插上了翅膀。夏日的驢山,藍天上悠悠的白云與滿山滿坡的青青碧草相連接,顯得天更藍,草更綠,大地更遼闊。滿山滿坡大、小黑色的灰色的驢子,安靜地吃著草。有幾頭不安分的小驢駒,尥著蹶子這里那里撒著歡兒。嘿!真有點呼倫貝爾大草原的味道。我又想到周圍與驢有關(guān)的名特吃,河間、保定的驢肉火燒,保店的驢肉,東阿的阿膠……驢山上放養(yǎng)的驢給這些名特吃提供源源不斷的原料食材也不是沒有可能。我還想到了德州黑驢。那么,驢山的驢會是什么驢?這么信馬由韁地想著,就笑了。

      不百度,也不提前要資料,我想自己去感知驢山。畢竟材料是死的,現(xiàn)場得到的才更生動更有煙火氣。那一天,天藍氣清,歷城區(qū)園林和林業(yè)綠化局的張旭科長陪我去踏訪驢山。從市中區(qū)玉函路上東外環(huán)高架一路向北,張旭一邊開車一邊講沿途名勝的前世今生。他說驢山就在華山的東邊;又說當年詩人李賀在千佛山上向北眺望,望到北園一帶煙霧繚繞中有九個小山頭,稱“齊煙九點”,里面沒有驢山。哦?素以瀟灑似江南的濟南,可以說一步一景,驢山是不是太小了?

      張旭對濟南文化了解很多,一路上見山說山,見水說水。車子到了小清河,他又講起“半城湖”的變遷。說在南宋之前,大明湖往北一直到北園一帶全是水,兩岸都是藕池。金時劉豫開挖小清河,把水引走,這一片就露出了陸地。我覺得可惜了。時間越千年,一片汪洋都不見。這么好的一片水,已不復(fù)存在。但心中還是一亮,就我對濟南粗淺的了解,張旭描述的才是“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原貌呢。一抬頭,那“一峰獨秀”的華山就在右前方顯現(xiàn)了。

      華山,是我見過的第一座山。那年父親送我去聊城上學(xué),長途汽車由北向南駛過黃河大橋,就見左前方有一座山頭在云霧里時隱時現(xiàn)。我興奮地問父親,那就是山嗎?父親在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跑業(yè)務(wù),走南闖北見識多,說是山,但不是大山。我還是很高興,畢竟見到了山。一晃三十多年過去,大山小山已見過很多,今天又轉(zhuǎn)回了起點,同時還要尋訪一座由它“罩著”的驢山。

      “齊煙九點”經(jīng)過時間的打磨,與人類的碰撞,增加了滄桑,也消損了個體。即使現(xiàn)在不在了的“點”,它們也畢竟存在過。驢山也是一種存在,同在一個區(qū)域,為何就“不入流”呢?我有點耿耿于懷了。

      一路聊著想著,半個小時一晃就過去了。車子由南北路轉(zhuǎn)向東西路,華山的芳容越來越真切了。記起酈道元《水經(jīng)注》中對華山的精彩描述:“單椒秀澤,不連丘陵以自高;虎牙桀立,孤峰特拔以刺天。”真可笑,當年單見它是獨山,不知正是其特色。張旭指著面前一大片水域說華山湖到了,有3000多畝呢,把華山圍成了湖心島。從與張旭的交談中得知,近幾年,濟南市以生態(tài)文明建設(shè)為引領(lǐng),大力推進城市公園建設(shè),為城市增景,給市民添綠。華山洼生態(tài)修復(fù)工程就是其中一項。濟南名勝多,文化底蘊深,在原有基礎(chǔ)上打造“生態(tài)、自然、野趣、節(jié)儉、安全、易游”的生態(tài)旅游,真是市民的福祉。

      由園林工程工作人員引領(lǐng),我們過華山湖,繞過華山向東直奔驢山而去。車子在一大片草坡前停了下來。時令雖已冬,但坡上綠草茵茵,使人能忘掉季節(jié)。讓我不解的是草叢里一株株闊葉菜也忘了季節(jié),還在頑強地綠著。管理人員說,是二月蘭。哦!二月蘭,這早春的天使。醉人的絢爛,原來在冬天里就孕育著生機。

      我們在厚實的草坡上走著,坡下公路上三三兩兩的游人花枝招展,點綴著這初冬的綠色。

      我終于忍不住開口了:驢山在哪里?

      這就是驢山??!原來的被挖空了,現(xiàn)在腳下的這片高地是回填的,照著原來驢山的樣子,盡量恢復(fù)原貌。

      在驢山南邊,公路以南有個以山命名的村子叫驢山村,早在2017年就搬遷了。70多歲的趙姓村民正在驢山公園游玩。他說,他印象中的驢山100多米高,山前還有呂祖廟,廟前有塊大石頭,石頭上的痕跡活脫脫一頭驢,這山就叫驢山了。還有一個傳說,呂洞賓和張果老來山中下棋,張果老將毛驢拴在山前,得名驢山。山名的來歷及美麗傳說都使人愉悅,使人不愉悅的事則緊隨其后,這是事物的辯證法。

      從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就有人盯上驢山,鑿石賣錢。以后挖山不止,九十年代到達瘋狂巔峰,華山鎮(zhèn)周圍出現(xiàn)了數(shù)百家開采加工“濟南青”的工廠。石材廠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廠子的名頭也越來越響。山體則越來越小,到后來就沒有了。一些人因挖山富了,可老祖宗留給的一座山蕩然無存。

      2020年,按照濟南市市委市政府的決策部署,園林和林業(yè)綠化部門實施驢山山體公園建設(shè),結(jié)合山形地貌,與周邊環(huán)境緊密融合,利用地勢設(shè)置入口區(qū)、生態(tài)風(fēng)貌區(qū)、觀景眺望區(qū)、花林探幽區(qū)四個功能區(qū),廣場、園路、登山小徑融會貫通,以植物造景為主,開花灌木、喬木林帶、片植地被相結(jié)合,景觀層次豐富,打造了青山古槐綠草地的“壩上草原”好風(fēng)光。

      驢山山體公園,近6.7公頃,公園該有的元素一應(yīng)俱全,栽種的樹木綠草尤其多。草坪景色唯美,宛如童話世界。管理處的人員告訴我,自5月1日開放以來,前來游玩的市民絡(luò)繹不絕,成為濟南新晉“網(wǎng)紅”打卡地。

      當晚我做了個夢,夢見華山湖一碧千里。四面荷花,舟楫往來;岸上垂柳婆娑,游人如織。華山和驢山被圍其中,成了湖心島。草木蔥蘢、空氣溫潤的驢山上,滿山滿坡的全是怡然自得的驢。

      游將山記

      顧 今

      冬天,魯北平原腹地,我待在辦公室的日子大抵是繁忙瑣屑庸常而乏味的。

      日頭周而復(fù)始,文案堆積如山,兩點一線的急促與忙亂……暖氣管道里終日水流作響,恰如時光過處的某種暗示。光線流轉(zhuǎn),明暗承繼,常讓人憑空多出一絲恍惚之感,倏忽間便會忘了置身何處。

      偶爾抬頭從窗子里望出去,沿街的白楊樹正頂著日漸稀疏的枯黃葉片,在干冷的朔風(fēng)中搖擺,隨后便成群結(jié)隊地掙脫了枝頭,蝴蝶般上下翻飛一陣,被大風(fēng)和路過的車流裹挾而去不知所蹤。如果是無風(fēng)的日子,院中干枯的老槐樹的枝椏間有時還會??恐齼芍汇紤械穆槿?,光影里瑟縮著灰黃的身子,兩眼迷離表情呆滯,像是突然不知應(yīng)該飛往哪里。

      這個時候是需要一次遠足的。不必計較目的地,甚至可以不計車馬舟楫,不辨東西南北,只管出游就是了。我喜歡隨性的生活,遇到一座山,或者去見一條河,靠的全是冥冥之中的機緣,憑得正是一份恬淡中的緣分。我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無非是一次心靈的放逐,遠離市井的喧囂、俗務(wù)的羈絆乃至人際交往的疲倦,信馬由韁任意游走在一方天地間。

      與將山的相遇就是這樣。偷得浮生半日閑,正當我計劃一次涉足山水,心無旁騖地放空自己時,竟收到了去濟南山體公園觀光采風(fēng)的一紙邀約。于是尚未出行,這座叫將山的山便兀自向我走來。

      山體公園,根據(jù)我的理解就是依隨山體外形輪廓,因地制宜構(gòu)建的公共休閑空間。在我的揣測里大概是既有自然生態(tài)的先天優(yōu)勢,又有獨具匠心的后天打造。設(shè)若沒有什么看頭是不會邀人家去訪的,想必會不虛此行。于是雖然在出游地的選擇上向來不曾刻意,更無對名山大川的特別向往,內(nèi)心里還是充盈了一片蒼翠蔥籠的期待。

      出行那天,節(jié)令上小雪剛過,濟南的天氣卻是一片晴明舒朗,氣溫還沒有低下來。由市中區(qū)過歷下、穿歷城,一路向東,車子在寬闊平坦的經(jīng)十路上舒緩地起伏,漸漸駛離了鬧市區(qū)的熱鬧,陽光里開始泛起纖靜的浮塵和原野的氣息。早高峰已過,車流順暢,同行的老兄話也漸多起來,邊駕車邊介紹沿途的山:右邊是佛慧山,山前曾有家很大的飯店,現(xiàn)在拆了還景于民;這邊是千佛山,里面有摩崖石像;又說,濟南的山多以外形命名,比如臥牛山,就像頭趴俯的青牛;也有與名人相關(guān)的,譬如鮑山是葬有鮑叔牙的……老兄在園林部門工作,對山水文化多有了解,可唯獨要去的將山卻說不上什么掌故?!霸邗U山旁邊,就是座重新修復(fù)的礦山?!彼f。什么礦呢?我問。石頭啊,大理石,“濟南青”曾經(jīng)很出名,上世紀還出口到國外。老兄說,靠山吃山,礦山邊上的村民早些年家家戶戶有剌石頭的大鋸,一座山就挖空了……他的話讓我心下頓生荒蕪與蒼涼,眼前浮現(xiàn)出一幅亂石翻飛的開采圖景和灰飛煙滅后礦坑密布、寸草不生的蕭條景象……

      說話間,又一片整潔嶄新的樓宇與街道漸入眼簾,連道路的名字都讓人欣喜起來,“鳳山路”“鳳岐路”“鳳鳴路”,過“世紀大道”,車子在一派新落成的樓盤間穿過的“鳳容路”上往北一拐,到了。怪不得這么多與“鳳”有關(guān)的道路,“有鳳來儀”!蔥翠精致的將山,正如一只靚麗典雅的鳳凰棲落在一片澄明的天地間,令人吸入胸腔的第一口空氣也似乎瞬間多了些溫潤的草木味道與祥瑞氣息。

      將山實不高大,站在山腳下便可盡收眼底,稍一抬眼也就望見了山頂。山頂上方墨綠的植被在青灰山石的映襯下,正好組合成“鳳冠”的模樣。那是原山體中僅存的部分了,周邊這方圓三十公頃都是后來復(fù)原的。一臉憨厚的護林人告訴我,三年前這里還是荒山野嶺,一片狼藉,礦坑遍布,垃圾滿地,比我想象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周邊居民苦不堪言,牢騷滿腹,特別是夏天幾乎連窗子都不敢開。冬天又一片漆黑陰森,膽小的人是絕不敢獨自在此走夜路的。頭腦活絡(luò)行動力強的年輕人甚至都動了遷出村子的心思。是啊,人對自然的過度索取總要付出代價,老一輩人的行動在見證了“人多力量大”“人定勝天”的豪邁的同時,卻也為后代帶來難言的傷痛。時間總會證明,和諧相融+才是人與自然的相處之道。

      時代東風(fēng)勁,青山夢已歸。人類的創(chuàng)造力到底是無窮的。能夠搬走一座山,自然也能搬回一座山。臺地續(xù)坡、削坡砌臺、礦坑填補、植樹造林、因地制景,新時代的“愚公”們用行動兌現(xiàn)了“三年大變樣”的綠水青山夢?!吧仙蕉倨呤?,下山二百六十五級”,護林人對腳下的石階了如指掌,“動土量也很大,不過現(xiàn)在你基本看不到地面了”。是啊,一路上來,滿眼看到的都是墨綠的冬青、紫褐的石楠、腥紅的花楸,甚至石縫里也擠滿了四時常青的野草、野菜,路邊山間白蠟和銀杏的葉子雖已落盡,紫葉李卻密布像絳色的云……

      你來的不是時候,若是春天來,景色還要好得遠。綠樹成蔭,山花爛漫,薔薇艷,碧桃紅……站在山頂?shù)挠^光臺上,極目遠眺,山中綠色蒼茫,山下高樓林立,一側(cè)的韓倉河蜿蜒流淌,不僅遷居的人早已“鳳還巢”,四面八方的人潮也正涌向這塊風(fēng)水寶地,陽光下一座新城正在拔地而起。我并沒有留意老兄的惋惜之情,心里卻早是一片春光。

      暖陽下足球場里的年輕人正在踢球,植物迷宮里的孩子正藏身高大的綠籬后面,向陽處迷眼曬太陽的老者正安然如夢,廣場上舞劍的阿姨氣定神閑……回望青山蔥蘢,我突然找到了那個一路追問卻不得其解的問題答案——本來的將山,為什么一轉(zhuǎn)身就改叫“蔣山”了呢?此刻似是恍然大悟:“將山”如黛,易字為“蔣”,肯定是因了這一襲濃墨重彩的草色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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