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省濟(jì)南市章丘第四中學(xué)/洪郡章
像一場遲遲未赴的約會,這個夏天,尚沒去大明湖賞荷,心里頗有些空落落的。這兩日,天氣異常悶熱,即使四體不勤地靜坐在那兒,也是汗出如漿。一時間,莫名煩躁起來,更迫切地想去賞荷了。
烈日炎炎,我懷著萬分期待動身了。小東湖的水碧波蕩漾,湖上游艇往來。遠(yuǎn)遠(yuǎn)地,湖邊有幾處艷艷綠葉,荷花卻難得一見。我心里不免咯噔一下:難不成我已錯過花期,只有“留得枯荷聽雨聲”的落寞了?
走過曾堤,跨過幾座拱橋,我又看到了大片水域邊的幾方荷池。荷花很少,幾株蓮蓬高高挑挑在田田荷葉間——我的心再度灰了。驕陽似火,是誰辜負(fù)了我熾熱的期待?我悵然若失,一屁股蹲坐在柳蔭下的一片大石上。有水鳥從樹巔俯沖而下,長長的喙足有半尺長。我被它的迅疾驚呆了,待回神過來,它已扇動著寬大的雙翼翩然而起,尖尖的喙里叼著一條銀亮亮的魚。我心情瞬間被這只鳥兒激活了,不覺快樂起來。
起身,沿湖信步,轉(zhuǎn)過兩個拐角,竟然看到一大片荷池,大朵大朵的荷花正值盛期。有的肆意吐蕊,嬌艷欲滴;有的含苞欲放,積蓄著蓬勃的力量;有的初初鼓脹,嬌柔的骨朵朝氣襲人——原來它們?nèi)仍谶@兒呢!它們盛裝待約,而我就是那最急于相約的旅人。我的小心臟確乎按捺不住地雀躍開了。
我忽然想起了季羨林老先生的《清塘荷韻》。一場荷宴,他足足等了四年,總算沒有白等。漫長又漫長的期待,終得一睹芳容、大飽眼福,豈不大快人意哉?朋友賜名“季荷”,他一則覺得很有趣,一則又非常感激,他說:“難道我這個人將以荷而傳嗎?”多么驕傲的獨(dú)白啊!掩抑不住的自豪里,明明復(fù)有幾分嬌羞。“這些紅艷耀目的荷花,高高地凌駕于蓮葉之上,迎風(fēng)弄姿,似乎在睥睨一切?!薄肚逄梁身崱防飳懙?,可不就是眼下大明湖的這情這景嗎?我即刻癡了,踞岸而坐,靜靜凝望。
一陣風(fēng)來,幾片荷花瓣曳入湖面,像一葉小船,粉潤清逸,悠悠蕩漾。“綠蓋擎天,紅花映日”,看著看著,我恍惚起來。恍惚之間,仿佛認(rèn)準(zhǔn)了這一池的荷花,定是從季羨林先生的清塘移來,是“季荷”的子孫在大明湖里扎了根。又或者是季先生的荷得了大明湖的靈韻,才不負(fù)他癡癡的守候,極致怒放在他的小池中,在他的文字間,在他的舉手投足、談笑風(fēng)生里。
“惟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天真?!倍嗝姥剑@大明湖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