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媒體實驗音樂會中古樂器方響的復原

方響始于南朝梁代，是我國古代的一種打擊樂器，在公元6世紀初期，方響開始在宮廷禮樂中使用。由于方響的制作和定音比較困難，未能在民間得到廣泛的流傳和保存，到19世紀末期，方響瀕臨失傳。2022年1月5日，上音歌劇院“絲路之樂·唐韻回響”多媒體實驗音樂會，依據(jù)古代原始樂譜，參考大量古代文獻，復原了古樂器方響，對唐代絲路樂舞的重構做了一次積極的嘗試。

一、關于古樂器方響的當代研究與復原

中國的音樂史最早可以追溯到黃帝時代，然而令人遺憾的是，歷經千年的樂器和樂譜在歷史的更迭中逐漸演變和消亡，致使中國的古代音樂史更多地是在文字材料和考古材料中得以陳述，繼而被稱為“無聲的音樂史”，令人遺憾。

當代對于古樂器的研究，多數(shù)是在古畫古跡和詩詞歌賦中尋找蹤影,而在這些古畫古跡、詩詞歌賦中，有一些古樂器早已淡出人們的視野，不為人所熟知，比如傳統(tǒng)的打擊樂器——方響。關于方響，在《漢語大詞典》中有如下介紹：“中國古擊樂器。南北朝時梁時有之。通常由十六枚大小相同、厚薄不一的長方板組成，仿照編磬次第排列，用小鐵錘擊奏，發(fā)出十二律及四個半律的音。為隋唐燕樂中常用的樂器?！狈巾懕徽J為是磬的替代品，它最初是由銅鑄造而成的，隨著時代更替，又發(fā)展成由鐵鑄造而成，《舊唐書·音樂志》記載：“梁有銅磬，蓋今方響之類。方響。以鐵為之，修八寸，廣二寸，圓上方下。架如磬而不設業(yè)，倚于架上以代鐘磬?！痹诖宋墨I中，對于方響的材質、形制都做了說明，而且也明確指出方響是替代鐘磬而產生的。方響最早出現(xiàn)于南北朝梁代，至唐宋時期盛行，宋朝后逐漸減少，明清時期僅在宮廷音樂中存在，清末逐漸失傳。

方響在當代的再生，始于1979年上海民族樂團和上海民族樂器一廠合作研制的新型方響，經過半年的摸索、試驗，第一架新方響終于成功再生。這架方響在適用于樂隊的同時，又設計制造了能升降和轉動的主體架，并進一步改革了主體結構。它以完善的形式用于樂隊和各種演奏形式中，得到普遍的肯定和贊賞，并正式列入民族樂隊的“編制”中。

二、上音歌劇院的古樂獻禮，重構唐代絲路樂舞

2022年1月5日，上音歌劇院“絲路之樂·唐韻回響”多媒體實驗音樂會，依據(jù)古代原始樂譜，通過復原古代樂器并參考大量古代文獻，重構了一場唐代絲路樂舞的視聽盛宴。在這場多媒體實驗音樂會上，上音人歷經多年的辛勞逐漸揭開了唐代音樂的歷史面紗。

左，方響現(xiàn)場圖；右，周文矩的《合樂圖》局部

在“絲路之樂·唐韻回響”多媒體實驗音樂會中所用到的方響，其形制是按照史料記載復刻完成的。根據(jù)《舊唐書》史料記載，方響的形態(tài)是“以鐵為之，修八寸，廣二寸，圓上方下”，《清史稿》中則稱，方響“以鋼為之，形長方”。從這些史料中可以看出，方響之所以被稱之為“方響”，或可解釋為“方”是對方響音片形狀的描述，“響”則指的是它是一種可作發(fā)聲的響器。在南唐著名宮廷畫家周文矩的《合樂圖》中也可以看到方響的形制。

從南北朝時期到隋唐時期，方響的材質從銅制變成為鐵制，許多史料都記載方響的前身是“梁有銅磬”。隋唐時期，方響的形制逐漸走向成熟，它的材質也發(fā)展為鐵制，明清時期，方響的形制開始出現(xiàn)鋼制。從銅制到鐵制再到鋼制的漫長更替歷程，也可以看出中國古代冶金史的發(fā)展。在此次“絲路之樂·唐韻回響”多媒體實驗音樂會中，方響的材質遵循的是隋唐時期方響的鐵制材質，采用上下兩排共十六枚厚薄不一的長方形鐵片制成。

至于方響為何采用十六枚鐵片來發(fā)聲，據(jù)史料《周正樂》中記載：“西涼清樂方響，一架十六枚，具黃鐘、大呂二均聲?！狈巾懲ㄟ^鐵片的厚薄不同來區(qū)分音高，其對應著中國古代律學十二律呂：下排自左至右為黃鐘、太簇、姑洗、仲呂、蕤賓、林鐘、南呂、無射；上排自右至左為應鐘、黃鐘之清、太簇之清、姑洗之清、仲呂之清、大呂、夷則、夾鐘，并且具備四清聲。

通過現(xiàn)代中國音樂史論學者的研究，在此次“絲路之樂·唐韻回響”多媒體實驗音樂會演出中，方響按照古代樂譜的制式發(fā)聲，與其他古代樂器合奏，最終將這個傳說中的樂器復活，使在現(xiàn)代社會中可以聆聽千年前的叮鈴聲。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演出的多媒體應用也極其絢麗多彩，曲起，一束定點光中一支鼓聲響起，畫軸中心隱現(xiàn)墨綠色的敦煌石壁花紋，四周的檐幕同步呈現(xiàn)出紋路的光影變化，似沙似影，傳遞出歲月變遷，在黃沙漫天中，石窟壁畫的絢爛光彩。隨著打擊樂器的聲勢漸大，燈光漸亮，石窟紋理變得五彩繽紛，中心轉盤上出現(xiàn)佛的影像。當曲調更為振奮、音響越發(fā)高昂時，映出了最為美輪美奐的石窟壁畫及無比瑰麗、寶相莊嚴的一尊尊石窟佛像，是對石窟壁畫的跨時空致敬。石窟的佛像形態(tài)、肌理、顏色與音樂節(jié)奏相輔相成，一起將音樂會推向高潮。宏大的龜茲音樂使人振奮，光鮮奪目的影像令人驚艷，這是畫龍點睛之筆，也是整場音樂會的總結。它以無比美好的音畫告訴觀眾，偉大的、無比珍貴的、令國人為傲的敦煌石窟壁畫是這場盛宴的源頭。

《龜茲樂》演出劇照之一

三、古樂器方響復原對傳承唐代樂舞文化的意義

2013年9月7日,習近平主席在哈薩克斯坦納扎爾巴耶夫大學作重要演講，提出共同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新絲綢之路的提出，也意味著我們需要對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進行新的解讀，對于唐代的樂舞文化，做好當代的傳承與發(fā)展工作，這是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的一種體現(xiàn)。

上音歌劇院的這場“絲路之樂·唐韻回響”多媒體實驗音樂會，是建立在20世紀以來幾代古譜研究者成果的基礎上對中國唐代音樂探究的成果，是一個告別我國無聲音樂史的重要實踐，是集合諸多一手史料以及前人研究成果，重構唐代絲路樂舞、再現(xiàn)中國早期音樂、還原古代樂器聲響的唐代音樂“學術研究型”音樂會。作為中國古代重要的編懸類打擊樂器，方響在其綿延一千多年的發(fā)展中，在隋唐時期，曾是常用的樂器,但由于制作和定音比較困難，方響未能在民間得到廣泛的流傳和保存，到19世紀末期，方響瀕臨失傳。這場“絲路之樂·唐韻回響”的多媒體實驗音樂會，成功再生和復原了中國的古樂器，這是對中國非遺音樂進行保護、整理與傳播，是一項非常有意義的文化盛舉。同時，這場古樂獻禮也是對唐代樂舞文化進行高層次的傳承、復興，是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尋求、創(chuàng)新與再造。在數(shù)字化的時代下，“絲路之樂·唐韻回響”多媒體實驗音樂會建構中國乃至東方樂舞的獨特藝術思維與表達方式，是對建立中國文化自信的努力與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