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音樂現(xiàn)場音樂會實況錄音與制作＊

李樂夫 吳斯如（浙江音樂學院）

一、音樂會實況錄音的特點

（一）錄音目的的特殊性

音樂會實況錄音相較于錄音棚錄音最主要的特點就是其目的的不同。錄音棚錄音的目的通常是為了制作出完美的錄音效果，錄音棚內所有的工作都是為錄音服務。而音樂會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讓觀眾欣賞完美的音樂演出，錄音工作在整個音樂會的工作項目中作為很小的組成部分，相關工作的開展都是以盡可能不影響到現(xiàn)場觀眾的觀感為前提。

（二）工作方式的特點

由實況錄音工作目的的特點產(chǎn)生了很多與錄音棚錄音不同的工作方式。錄音師的地位從主角變成了配角。在錄音棚中，一切人員活動都要聽從錄音師的統(tǒng)一安排，由錄音師決定錄音什么時候開始、什么時候停止。錄音過程中存在補錄的機會，當錄音師在發(fā)現(xiàn)錄音中產(chǎn)生任何的失誤，都可以隨時叫停，重錄一遍或者補錄存在失誤的片段。而音樂會作為一次性的演出，錄音師在實況錄音工作中必須在一次錄音中記錄下完整的音樂素材，期間不允許出現(xiàn)任何失誤，沒有補救的機會。這一工作方式的特殊性對錄音師的專業(yè)能力、臨場應變能力以及錄音系統(tǒng)的穩(wěn)定性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三）對于音響審美的追求

錄音棚中的錄音作品在音響審美中通常追求的是零失誤、沒有瑕疵的完美“藝術品”。音樂演奏家不能接受在錄音中存在任何演奏上的失誤，錄音師也會在正式錄制前檢查場地內的任何噪聲，甚至一些樂譜翻頁的聲音、椅子的雜音在錄音中都不允許出現(xiàn)。為了得到完美的錄音，錄音棚內通常會使用分段錄音、補錄的方式，以求消滅一切瑕疵。但是這種做法往往以犧牲音樂家的演奏狀態(tài)為代價，音樂家在多次反復的演奏后勢必會在音樂表現(xiàn)力、藝術感染力等方面打折扣。

音樂會實況錄音有著在音響審美上完全不同的追求。音樂會的演奏是帶有觀眾的演奏，演奏家們只有一次向觀眾表現(xiàn)自己演奏能力的機會，音樂會現(xiàn)場的氣氛也更有利于調動演奏家的情緒，因而演奏家更容易在音樂會上展現(xiàn)出良好的演奏狀態(tài)。在長時間的一次性演奏中演奏家們不可避免地會或多或少出現(xiàn)一些演奏失誤，而這些失誤往往會被認為是正?，F(xiàn)象，音樂家們更關注的是對于音樂的表現(xiàn)力而不是演奏的準確度。另外，音樂會的實況錄音會不可避免的伴隨一些噪聲，如場地的噪聲、現(xiàn)場觀眾產(chǎn)生的雜音、舞臺上的演奏家產(chǎn)生的一些雜音等。而這些噪聲反而會使實況錄音的音響效果更具臨場感，讓聽眾仿佛身臨其境一般。

（四）錄音設備的選擇

對于實況錄音項目的錄音設備選用，穩(wěn)定性一定是排在第一位的。在音樂會演出過程中錄音系統(tǒng)出現(xiàn)中斷是最為致命的，會讓其他所有工作都變得毫無意義，主辦方無法接受在音樂會結束后錄音師無法交出完整的音樂會錄音音頻。因而，從錄音設備的選用、搭配以及錄音前的系統(tǒng)調試，都要把保證穩(wěn)定性放在第一位。另一種增強錄音系統(tǒng)穩(wěn)定性的做法是增加錄音備份系統(tǒng)，備份系統(tǒng)的使用會在主錄音系統(tǒng)出現(xiàn)意外中斷后成為“救命稻草”。筆者有時會在一些重要的實況錄音項目中設置2 套以上的錄音備份系統(tǒng)，防止在現(xiàn)場演出中出現(xiàn)意外。實況錄音項目的錄音設備另一特點就是系統(tǒng)的靈活性、便捷性。如圖1所示，實況錄音系統(tǒng)通常是為一場演出專門臨時搭建的，因而無法像錄音棚設備一樣不計成本的追求聲音品質，設備的選用更須考慮攜帶便捷、搭建方便這些方面。錄音方案的制定要優(yōu)先考慮音頻接口輸入通道數(shù)量限制、話筒數(shù)量限制等客觀情況等。錄音設備和錄音話筒在場地內的擺放要考慮到美觀性，盡量不影響到觀眾欣賞演出。

圖1 2021浙江音樂學院交響樂團音樂會實況錄音現(xiàn)場（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二、錄音方案的實施

（一）了解音樂會曲目內容

詳細了解音樂會節(jié)目的具體內容是制定錄音方案的前提。當接到音樂會實況錄音工作后，錄音師應在第一時間向主辦方索取音樂會節(jié)目單，了解音樂會的演出類型，管弦樂音樂會、重奏音樂會或者是獨奏音樂會等，節(jié)目的樂隊編制是什么，每首節(jié)目各聲部在舞臺上的位置怎樣安排，曲目之間樂隊編制有沒有變化等。如有機會，在演出前提前看到演奏家的排練可以更詳細地了解到音樂會的具體內容。另外通過提前閱讀樂譜也可以了解到音樂會曲目的細節(jié)。

（二）了解演出場地情況

在正式開始工作前，錄音師應充分掌握音樂會演出場館的具體情況。筆者每次接到在陌生場地的工作項目時，都會提前到演出場館了解情況，或是與場館負責人員詳細溝通。另外還須與主辦方協(xié)商錄音系統(tǒng)操作的工位。筆者經(jīng)常選擇在舞臺的上場口或下場口附近搭建錄音系統(tǒng)，可以對現(xiàn)場演出時發(fā)生的一些突發(fā)情況更好的掌控。如演出場館的條件允許，也可將錄音系統(tǒng)搭建在舞臺附近單獨的小房間內，如圖2 所示。好處是可以通過音箱監(jiān)聽錄音內容，并且錄音師的操作不受演出制約。在國外的一些演出場館以及國內少數(shù)專業(yè)演出場地如北京國家大劇院、上海交響樂團音樂廳等，都配有獨立的錄音控制室，控制室內配有錄音棚級別的錄音設備系統(tǒng)，這為錄音師的音樂會實況錄音工作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圖2 2020浙江音樂學院新年音樂會實況錄音工作間（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三）制定錄音方案

古典音樂實況錄音通常采取主輔傳聲器拾音的方式錄制。主傳聲器根據(jù)場地的聲學特點以及曲目編制的需要選擇適當?shù)氖耙糁剖?、適當?shù)臄[放位置。輔助傳聲器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應能覆蓋到每一個樂隊聲部，為后期混音制作留有余地。話筒的擺位除了要考慮聲學上的最佳拾音位置外也要照顧到美觀性。如有條件可選擇在舞臺上方采用吊掛話筒的方式。另外筆者經(jīng)常接觸到每首曲目樂隊配置都有變化的“大雜燴”式音樂會，這為錄音方案的制定和實施帶來了很大的難度。如果為了達到最理想的錄音效果，就需要在每首曲目開始前都要上臺調整輔助話筒的數(shù)量以及位置，但是這種做法勢必會影響到現(xiàn)場觀眾的觀感。因而需要提前與主辦方協(xié)商輔助話筒的使用方式，全部聲部使用還是挑重點聲部使用還是完全不使用。

（四）錄音系統(tǒng)搭建

錄音系統(tǒng)的搭配須根據(jù)錄音方案所需的話筒通道數(shù)量以及現(xiàn)有的設備條件綜合考量，選擇合適的音頻接口、話筒放大器以及話筒型號。

筆者在多場音樂會實況錄音工作后，目前主要使用RME Fireface UFX+音頻接口搭配AVID Pro Tools Ultimate錄音工作站系統(tǒng)。如圖3 所示。RME 品牌的音頻接口可以為實況錄音提供足夠的穩(wěn)定性保障。RME Fireface UFX+音頻接口帶有4 通道話筒放大器輸入、8 通道模擬線路輸入、8 通道模擬線路輸出，數(shù)字音頻接口帶有2 組ADAT I/O，總共28 聲道信號輸入通道，28 路話筒輸入數(shù)量可以承擔包括交響樂在內的大部分古典音樂節(jié)目的錄音項目。如還須增加話筒數(shù)量，可以使用RME 音頻接口的MADI 數(shù)字輸入接口接入更多的帶有MADI 輸出接口的話筒放大器。

圖3 2021浙江音樂學院新年音樂會實況錄音系統(tǒng)（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RME Fireface UFX+音頻接口的另一個優(yōu)勢是它功能強大的TotalMix 控制器，通過使用TotalMix 控制器程序，可以對音頻接口的I/O 像使用模擬調音臺一樣進行任意的信號路由以及效果處理。另外也可以通過其特有的“DURecTM直接USB 錄音功能”使用U 盤脫離Pro Tools 軟件系統(tǒng)在硬件層面對音頻接口的全部輸入通道信號進行穩(wěn)定的硬件備份錄音。

（五）現(xiàn)場錄音操作

在演出正式開始前，錄音師應在樂隊走臺時熟悉樂隊聲部配置、確定話筒擺放位置，并分別調試好所有話筒信號的話放增益，得到理想的話筒信號輸入電平。走臺演奏的錄音版本可以作為最終混音時正式版本的備用素材，一些效果不理想的片段可以使用走臺錄音的素材進行替換。演出開始后錄音師的工作主要是監(jiān)視演出現(xiàn)場的突發(fā)情況，保證錄音系統(tǒng)的穩(wěn)定性。如有作品樂譜，可以在樂譜上標記一些在混音制作時需要用到的錄音信息，比如每首曲目開始和結束的錄音工程時間碼、不同聲部所對應的話筒通道號、演奏過程中發(fā)現(xiàn)的需要在后期制作時處理的問題等。

如演出主辦方安排了音樂會現(xiàn)場錄像團隊，通常需要錄音系統(tǒng)為其提供參考音頻信號，該信號主要作為視頻團隊完成視頻剪輯工作時的參考音頻使用。筆者通常將主傳聲器的立體聲信號路由到音頻接口的一對模擬輸出接口送出立體聲信號到視頻導播設備，作為錄像團隊及視頻后期制作團隊的參考音，待混音工作完成后再將最終版音頻交給視頻制作團隊使用。有時音樂會演出需要同時進行廣播電視或網(wǎng)絡平臺直播，此時直播的聲音信號也須由錄音系統(tǒng)提供。筆者會在RME 的TotalMix 控制器中調整話筒輸入信號的比例，加入適當?shù)男Ч瑸橹辈ビ^眾專門制作一份臨時的現(xiàn)場混音信號，通過音頻接口的模擬輸出接口將現(xiàn)場立體聲混音信號送給視頻導播設備。

三、實況錄音的混音制作方法

（一）整理錄音素材

音樂會實況錄音項目的錄音工程在正式開始混音前都需要進行整理。整場音樂會和每首曲目的開始點和結束點都需要設好標記點。有些輔助話筒沒有整場一直使用，需要將沒有使用的部分去除。有些輔助話筒在不同曲目中對應的聲部有變化，或者相同聲部聲像位置有變化，都需要將不同曲目的音頻素材分成多個音頻軌道單獨儲存，方便混音時做不同的處理。

（二）去除不必要的雜音

音樂會現(xiàn)場演出時會不可避免的出現(xiàn)一些音樂以外的雜音。受人耳聽覺的“雞尾酒會效應”影響，這些雜音對于現(xiàn)場觀眾不易察覺，但是在錄音中非常明顯，并且這些聲音往往在演奏停止時更加明顯。筆者通常會去除所有輔助話筒在曲目演奏前和演奏結束后的信號，甚至一些多樂章的奏鳴曲曲目，筆者會將樂章之間的輔助話筒信號也去除，防止在靜場狀態(tài)下輔助話筒拾到的雜音被強調。

（三）降噪處理

有些音樂會實況錄音的音頻素材由于受到演出場館空調噪聲、排風噪聲、觀眾噪聲等影響，導致本地噪聲特別明顯。此時可以考慮通過使用降噪插件降低部分噪聲比例，得到更為干凈清晰的錄音素材。常用的降噪插件有Waves X-Noise、Waves Z-Noise、iZotope RX 等。但是需要注意過量的降噪處理會嚴重影響到錄音素材的頻響質量，因而降噪處理不宜過重，要以保證聲音質量為前提。

五、結語

本文分析了古典音樂現(xiàn)場音樂會實況錄音的工作經(jīng)驗及混音制作技巧。錄音方案的實施應充分考慮到實況錄音工作的特殊性，保證錄音系統(tǒng)的穩(wěn)定。混音制作時應針對實況錄音的特點加入一些特殊的處理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