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的智慧

☉郁喆雋

在大西洋馬爾維納斯群島和巴塔哥尼亞附近的虎鯨群體中，外祖母會負責教授孫輩如何捕獵岸邊的海豹和海獅。這絕非一件簡單的事情，首先要找到它們生存范圍內(nèi)適合進行這種捕獵的海灘，以及相應(yīng)的時節(jié)——繁殖季中剛出生的幼崽往往是最理想的對象。為了不讓成年海豹提前預(yù)警，虎鯨要將自己的背鰭彎曲起來，避免露出水面。它們還要借著漲潮時的浪沖上海灘，既不能沖過頭，導致擱淺，又不能沖不到位，咬不到獵物。外祖母甚至會安排小虎鯨先在沒有獵物的相似海灘上用海藻進行練習。

這樣的知識對這群虎鯨而言是獨一無二的。外來的虎鯨可以加入它們的群體，卻永遠不會獲得類似的學習機會。有些虎鯨甚至可以通過傾聽海灘上石子因被動物碰到而發(fā)出的聲音，來判斷這個動物究竟是幼年的還是成年的。雌性虎鯨的壽命一般在六十到八十歲之間，有些甚至可以超過一百歲。外祖母的知識對于每一個群體都是至關(guān)重要的，而外祖母的知識可能來自它的外祖母。

一些動物學家研究發(fā)現(xiàn)，在大象和長頸鹿種群中也存在類似的傳承關(guān)系。例如在非洲草原上，每年雨季到來前的幾天是所有動物最為難熬的時間，它們急需找到最后一點還沒有被蒸發(fā)的水。象群中的“頭領(lǐng)”往往也是外祖母。它要搜尋多年來的記憶，帶領(lǐng)象群去那個隱秘的地點喝水。

在人類演化理論中也有所謂的“外祖母假說”：最開始的時候，人們普遍短壽，而當人類祖先的平均壽命增長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三代同堂”就成為常態(tài)。這個時候，家庭內(nèi)部就會出現(xiàn)初步的分工。父母（壯年）一輩負責外出狩獵和采集，而體力稍弱的祖父母一輩就會待在家里撫養(yǎng)孫輩，在這一過程中他們會講授故事、傳承文化。在初民社會中，男性由于面對的風險更大，因此壽命要比女性的短一些，最終養(yǎng)育孫輩的往往是祖母或外祖母。因為受到長輩的精心照顧，人類嬰兒的存活率大幅上升，同時群體內(nèi)的一些知識也能夠跨代傳遞和積累下來。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边@種尊老的倫理說法，也具有其演化的根據(jù)。祖母和外祖母是人類最早的師者，是人類文明開端慈祥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