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與月光（六）

訣別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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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次懲罰讓大家發(fā)現(xiàn)周越實在是讓人難以鉆空子，所以終于不再針對他，一切隨緣，該是誰就是誰，玩得開心就好。

沒有統(tǒng)一的戰(zhàn)線，大家玩得更認真了，生怕懲罰落在自己頭上。林綺每出一張牌都要思索半天，用到誰身上，什么時候用，用腦程度堪比為期末考做準備時的復習。

但幸運女神并沒有眷顧她，她還是落入了坑中，和她一起踩進坑的還有陳思睿。

林綺一臉與世無爭的表情：“真心話吧，還是真心話安全點?！?/p>

陳思睿：“我也選真心話吧?！?/p>

兩人各抽了一張懲罰牌，抽到截然不同的兩個問題。

陳思睿抽到的問題是跟曖昧有關的常見問題：“對在場哪個異性最有好感？”

她的臉紅了，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但在場哪個人看不出她對誰有好感呢。

劉慧慧一個勁地給她眼神暗示，讓她趁機試探試探。

但美女嘛，都是要面子的，周越要是不給她面子，那她可就丟人了，所以她只能給自己先找好臺階。

她指指周越，故作大方地說道：“那肯定是周越啊，帥哥誰不喜歡。”

大家都善意地笑著，對她的回答表示肯定。

確實，帥哥誰不喜歡。

于是，這個問題被輕松地揭了過去，沒有人為難她。

林綺的問題倒是簡單：“給×××的備注是什么（自行指定對象）？”

按照大家八卦的勁，他們肯定會把對象指定成周越。

但林綺倒也沒有很緊張。

陳雯倩和金露露也回想起之前在KTV那次，林綺給周越的備注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金露露感嘆道：“上次聚餐，林綺還抽到給周越打電話，備注就是周越，別提多冷漠了?！?/p>

嚴旭旭卻說：“通訊錄備注嗎？那可以看微信備注啊?！?/p>

得，這下林綺又緊張了。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最后一次用微信和周越聊天，嗯，內(nèi)容沒什么可讓人誤解的。

那只有一個問題了，她給周越的備注并不是大名，不僅不是大名，還是置頂?shù)摹?/p>

林綺一共就置頂了三個人——老爸、老媽加一個周越，她頓時覺得自己簡直是命運多舛，怎么大家就這么喜歡研究周越呢。

不是針對周越，就是喜歡周越，現(xiàn)在連她給他的備注都要看。

越是猶豫、磨蹭，大家越是八卦，所以她只好當著大家的面，快速又自然地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點開了頂上周越的對話框。

兩個字映入大家眼底：月亮。

小時候雙方父母教他們講話，讓他們認人，輪到林綺，她每一次都記不住周越的名字，林媽為了讓她好記，指指天上的月亮，又指指周越，告訴她——那是周家的月亮，叫周越。

現(xiàn)在周越還是不是周家的月亮，這有待商榷，但那時候他絕對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林綺靠著“月亮”這個詞，終于記住了周越的名字。

月亮在林綺腦海里自然而然地和周越畫了等號，往后每一次看到月亮，她都能想起他。

小時候林綺都是“月亮”“月亮”地喊周越，大一些的時候，才開始改口喊“周越”，再大一些的時候，她已經(jīng)學會喊“周越哥”來逗弄他了。

通訊錄的號碼是周越幫她存的，備注的“周越哥”是她后來故意改的。

微信是林綺主動加的，備注的“月亮”，這么多年從來沒有變過。

對話框里的對話還停留在期末考前一天，那天他們留校復習，林綺晚自修時拍了五六道題給他，他回了她六張包含解題步驟的圖片，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

大家還在愣神期間，林綺已經(jīng)在瘋狂地進行頭腦風暴。

董昊深禮貌地小幅度上下滑動了一下聊天記錄，然后瞠目結舌地開口了：“這就是你們學霸保持友誼的方式嗎？”

金露露痛心疾首：“林綺，怪不得你這次進步這么多?！?/p>

連陳思睿都很震驚，他們兩個人除了發(fā)圖片，其他任何多余的交流都沒有，一方發(fā)題目過去，然后就收到解題步驟，這是何等默契，說明他們有事沒事就會這么發(fā)，而且林綺對周越居然一句廢話都沒有，看起來兩個人仿佛真的沒什么特別的關系。

但偏偏這個備注引人深思。

大家終于回到了重點，而且提出的問題很犀利：“‘月亮是什么意思？剛剛是不是還是置頂?shù)?？?/p>

林綺先回答了后面那個問題：“期末考那幾天為了問題目方便才置頂?shù)?，后來忘記改了?！?/p>

大家接受這個回答。

“那么這個‘月亮呢？”劉慧慧嗅覺敏銳，“周越，所以是月亮嗎？”

林綺暫時沒有編出理由，腦袋里的神經(jīng)差一點打結，她朝周越看，大家也跟著她向他看。

周越：“看我做什么？”他沒有幫她的意思，反而環(huán)抱手臂，看好戲的樣子，“你為什么把我備注為‘月亮？”

林綺怒目而視——為什么，你不知道？

她突然福至心靈，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嗐，其實是因為他的名字太普通了，我剛認識他那段時間，每次都記不住，后來想‘越和‘月同音，就給他備注為月亮，好記一點，后來也懶得改了……”

她說的話半真半假，很讓人信服。

金露露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確實是的，如果這個名字不放在這個人身上，那的確是有點普通。”

陳雯倩：“全靠周越的臉撐著了。”

董昊深、嚴旭旭：“好像是欸，也不怎么好聽?！?/p>

周越一臉問號，為什么開始人身攻擊了？

林綺收回手機，順便給周越發(fā)了幾個從林媽那兒保存下來的老年表情包，以表達自己對他冷眼看她被“圍攻”的憤怒。

“微笑送給你。

“你很善良。

“開心每一天。”

周越的手機震動了幾下，他看了一眼，假裝什么都沒看到。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大部分的人有些撐不住了，一天的游樂場之旅，光是站著排隊就占了很多時間。到了這個點，大家都渾身酸痛，精神不濟。

林綺的小腿和肩膀都泛著酸，她忍不住揉了揉。

雖然十多歲的少男少女的確是精力旺盛，但也扛不住瘋玩兩天的累，于是他們再一次默契地決定散場。董昊深鄭重宣布娛樂活動告一段落，明天大家終于不用早起，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

所有人無力地歡呼了一聲，拖著腿往各自的房間走。

等林綺最后一個洗完澡，房子內(nèi)早已重新歸于安靜，金露露和陳雯倩已經(jīng)先躺下睡了。

林綺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是零點六分了。

她把換下來的臟衣服放回房間，把衣服口袋里的打火機拿了出來。

這么安靜的環(huán)境下，敲門的動靜會有些明顯，林綺看門縫里一片黑暗，沒猶豫多久就直接輕輕推門進去。

沒有窗的房間被墨色盡染，一個人影在床上坐著，黑暗中亮著一點光——手機的光照亮了周越的臉。

看到林綺進來，他伸手打開了床邊的小臺燈。

林綺想開大燈，被他喊住了：“別開，太亮了?！?/p>

她把手里的打火機丟給他，他抬手接住了。

“就知道你還沒睡，生日快樂，這是禮物?！?/p>

林綺隨手把門關上，坐在他的床沿得意地說：“還可以吧，可貴了?！?/p>

周越赤裸著上半身，重復打開、關上打火機的動作，純銀的打火機不斷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怎么送我這個？”周越問，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

林綺實話實說：“聲音輕點。你不是喜歡那部電影嗎，我給你搞個同款周邊。”

周越把打火機丟回給她，在她疑惑的眼神下說：“試試?！?/p>

“試什么？”林綺有點疑惑，心里有種莫名其妙的預感，這種預感在看到周越從包里拿出一張紙，卷成一卷塞進他的嘴里后成了真，她忍不住笑了出來，“你要拍電影嗎？”

周越也有點想笑，瞇了瞇眼睛：“點點看?！?/p>

林綺不熟練地點著火：“怎么做？這樣子嗎？”

周越叼著紙卷，嘴里含糊地說：“有風的時候才要拿手擋著?！?/p>

但現(xiàn)在沒風，所以周越抓住她在火苗邊上的手，輕輕壓在了床上。

火光照亮了兩個人的臉，周越的臉慢慢地靠近了，他的眼睛一直看著她，好看的眼睛在黑暗里也閃著光，但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火苗。

紙卷的前端被點燃的那瞬間，林綺的呼吸不知道為何滯了滯。

火焰緩慢地吞噬著紙卷，周越問：“想試試嗎？”聲音很輕，隱約有蠱惑的味道。

林綺抬眼：“又試什么？”

周越?jīng)]有說話，靜靜地看著林綺。

唯一的光源在他們兩人的中間，氧氣都被掠奪，林綺急于打破這奇怪的氛圍，于是晃了晃頭，剛想說話，周越取下口中的紙卷，熄滅火焰，然后俯下身，朝她的嘴輕輕吹了一口氣。

渡煙似的，兩個人的唇近得幾乎快要貼上。

“喀喀喀！”

林綺真的被嚇到了，身體往后仰，撞到開關上，房間瞬間一片明亮。

門被敲響了。

林綺立馬噤聲，周越慢慢坐直了身體。

陳思睿低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周越，你還沒睡嗎？”

她出來上廁所，隱約聽到周越的房間里有說話聲，還在猶豫要不要敲門，結果看到他房間的燈亮了。

周越：“要睡了?！?/p>

陳思睿：“誰在你房間嗎？我好像聽到有聲音，我可以進去嗎？正好有事找你?！?/p>

周越看了眼林綺，重新把燈關上：“沒有，有事白天說吧?！?/p>

陳思睿：“那我把東西給你就走?！?/p>

她鐵了心想打開這扇門，但沒周越的同意，又不敢自作主張地打開。

周越想了想，回應：“稍等?！?/p>

周越看了林綺一眼，把被子掀了開來，歪歪頭，說：“進去躲著吧。”

回想起上次和周越同睡一個被窩的場景，林綺的表情是抗拒的。

周越：“那我讓她進來了？”

門又被敲了敲，林綺感受到了陳思睿下一秒就想直接開門的心。

她咬牙思考了一下——大半夜她和周越關著門在房間里，甚至還沒開燈——這件事可能引發(fā)的騷動，認命地把整個人縮進了被窩，一點也不露出來。

“你這樣太明顯了?！贝脖旧砭筒淮?，現(xiàn)在被子鼓起一個大包，任誰都能看出里面有人。

周越把她往自己腿上推了推。

林綺渾身一僵。

以前她在家并不喜歡穿內(nèi)衣，而且她的睡衣并不是很寬松的那種，她從來沒細想過以前有沒有走光。

但周越從來沒有暗示或提醒過她，她就默認自己還沒走光過。

那一晚之后，她覺得雖然是在家里，但畢竟周越在，她不能過于肆無忌憚，所以在家盡量穿戴整齊。但她剛剛洗漱完是打算馬上睡覺，所以下意識地沒穿內(nèi)衣。如今薄薄的一層睡衣并不能影響觸感，她不知道原來他的下半身并沒有穿睡褲，她能明顯感受到對方大腿的溫度。

同理，周越也能感受到一切。

但他說：“進來吧?！?/p>

陳思睿進了房間，明晃晃的燈光照在她的身上，沒有半點旖旎的氛圍。她晃了晃手里的東西：“周越，生日快樂啊，這個是給你的禮物?！?/p>

“謝謝，放在桌上吧。”

周越的聲音有點啞，陳思睿猜想他可能是困了。

“你要睡了？”

周越抬了抬眼皮，回了個“嗯”。

他的一只手握著手機，好像在玩什么，另一只手在被子下，偶爾動一下。

林綺在被子里面悶出了一身汗，周越的手原先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她的頭發(fā)，偶爾摸摸她的臉，發(fā)覺她被悶出汗之后，又往下探了一點，幫她把脖子上的汗擦掉了。

手上濕乎乎的，周越在她的衣服上蹭了蹭。

見周越十分冷淡，陳思睿有點聊不下去，把禮物放在了旁邊的小桌子上，說：“那我走了，你早點休息哦?！?/p>

“嗯，謝謝?！彼侄Y貌地道了一聲謝。

陳思睿扯了個笑說“不用謝”，慢慢退出房間，順便替他把門輕輕地關上了。

門一關，林綺立刻鉆出被窩，狠狠地感受著空調(diào)的涼爽。

她難得慌張，咬牙切齒道：“周越，你怎么沒、沒穿睡褲？”

周越說：“男人睡覺都喜歡裸睡?！敝辽偎€穿內(nèi)褲了。

“可是你平常在家都穿睡褲。”

“那是因為家里有林媽和你。”

周越不知道林綺會直接開門進來，不然他也許會給自己加條褲子，不過也許也不會。

林綺嘴角抽搐，扯了扯自己有點亂的衣服，發(fā)現(xiàn)說不過周越，干脆就不說了：“算了，那你早點睡，別想些有的沒的，聽到?jīng)]？我走了?！?/p>

看周越的表情就知道他心情不算很好，不過，她也不多說。

周越點點頭，默默地看著她打開門，又關上門，房間里又恢復安靜，他輕輕嘆了口氣，把燈關上了。

林綺輕手輕腳地回了房間，躺在金露露邊上，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身上的熱度在空調(diào)風的吹拂下逐漸降下來。過了半晌，她才睡著。

疲勞成功地讓大家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點，等大家坐上回家的車時，又是烈日當空的正午。

回去的路上，林綺想著這兩天出來玩，著實是被累到了，回家后可得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但她的美夢落空了。

她和周越在家休息還沒兩天，林媽就吩咐他們進行大掃除，用的理由很冠冕堂皇。

“你們倆在家也不干正事，作業(yè)做完了就不知道用功了，馬上高三了，知不知道！就算成績好，也不能懈怠，每天不是你打游戲就是他打游戲。正好家里很久沒大掃除了，最近我天天躺著看電視劇，脊椎不太舒服，需要休息一下，所以你們倆今天就給我把里里外外都弄干凈。

“還有你，周越?！绷謰尩恼Z氣很痛心，“你瞧瞧你換下的衣服又堆成山了！”

周越：“還沒一星期。”

“什么一星期！衣服就應該天天洗，這你要向妞妞學習了?！?/p>

周越：“好的……”

再帥、再清冷的男人，到了家里也是會被數(shù)落的。

林綺笑著看周越拿著衣服去陽臺洗洗刷刷，而后震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要面臨掃地、拖地等等更加復雜的任務。

林綺：“媽，這不公平……”

林媽眼一瞪：“什么不公平，你看看你那肚子，還不多運動運動！你問問周越，你是不是胖了！”

周越的聲音從陽臺傳來：“是。”

林綺：“……”

林媽：“行了，快去干活，把儲藏室里的東西也整理一下，我去睡個午覺。”

林綺只好拿起掃把和抹布，把房子里里外外整理了一下，卻沒想到整理出了一本厚厚的相冊。

“周越，快過來，我找到了以前那本相冊！”她有點興奮地喊。

林綺翻開相冊，第一頁就是兩個人在襁褓時的合照。

周越甩干手，慢吞吞地走過來，看到照片時頓了頓，然后慢慢坐在她旁邊。

“周越，你小時候長得和我一樣丑?！绷志_說。

他捏了捏她的后頸，無奈地說：“誰一生下來就是好看的?！?/p>

后面幾頁沒有他們的合照，都是林綺的照片，有她滿月的照片，她抱著玩具機關槍的照片，還有她摔了一跤硬憋著不哭的照片。

不得不說，她小時候簡直不像個女孩子，性格很奇怪，說軟也不軟，說倔也不倔，但正是這種性格最讓父母放心，不用擔心她在外面欺負別人，也不用擔心被別人欺負。

林綺往后翻了幾頁，又翻到了一張他們倆的合照。她指著照片說：“這個……我好像有那么點印象，好像是我媽讓我教你走路。”

她的表情有點嫌棄：“我就沒見過那么大還不會走路的小孩?！?/p>

她很小就會走、會跑了，但很晚才學會說話，好長一段時間只有“爸爸”“媽媽”的發(fā)音比較清楚。

后來由于她爸媽整天指著周越說“這是周家的月亮”，她于是又學會了一個“月亮”。

周越和她完全相反，兩歲多了才學會走路，不過小小年紀口才一流，見人就喊，小時候見到林綺也甜甜地喊“姐姐”，上中學之后就不喊了，到現(xiàn)在就是滿嘴的“林綺”。

“我媽說當時叔叔阿姨懷疑你的智商有問題，四肢不協(xié)調(diào)，去醫(yī)院檢查了好幾回?！绷志_幸災樂禍地說。

周越平靜地說：“事實證明，智商有問題的不是我?！?/p>

林綺聽懂他這話的意思，頓時轉(zhuǎn)過頭來怒視他。

周越伸手把她的臉推了回去，然后按住相冊往后翻，但被她阻止了。

林綺：“你別翻得這么快啊?！?/p>

這幾頁的照片大概是他們五六歲的時候，幾乎每一張都是他黏著、抱著林綺，還有一張是他坐在地上哭，她站在他面前抱著他安慰。

由于她比他大，而且從出生開始就很懂事，很少哭鬧，她從小被灌輸?shù)挠^念都是要照顧他。尤其是他小時候真的很黏人，又愛哭，長輩一看到小孩哭就頭大，每次都攛掇她來逗笑他。

就算現(xiàn)在長大了，她也總是不經(jīng)意地會照顧他一些。在她眼里，他本質(zhì)上沒什么變化，還是挺黏人，即使他有時候會讓她覺得這種黏人帶了點侵略性。

林綺感嘆道：“你小時候真的很難纏，又鬧騰，我這個姐姐當?shù)每烧媸翘Q職了?！?/p>

周越不置可否。

兩個人磨磨蹭蹭，一邊開小差，一邊打掃衛(wèi)生，等最后全部弄完，天都黑了，而林媽還沒從房間里出來。

林綺試探地打開主臥的門，果然，林媽又是看電視劇看得睡著了。

她輕輕關上門，對周越說：“算了，我們點外賣吧。”

辛勞了一整天，林綺滿身大汗，她讓周越先點外賣，自己則先沖去浴室洗頭、洗澡。她剛把衣服脫完，他來敲門了。

林綺問：“怎么了？”

“我的臟衣簍里是不是還有東西？”

林綺隨意地往周越的臟衣簍里看了一眼，看到一塊黑色的布，她伸手去拿：“對，要拿給你……嗎？”

林綺的手僵住了，她這下看清楚了，這是一條黑色的平角內(nèi)褲。

林綺馬上改口：“等我洗完，你再自己拿吧?！?/p>

外面的人安靜了幾秒，說了聲：“行?！?/p>

晚飯周越點的還是普通的飯菜，兩個人坐在餐桌前慢慢地吃著。

林綺夾起一塊肉，遲疑道：“這家的菜是不是變得難吃了？”

周越：“嗯。”

不僅變得難吃了，還變得十分油膩，他下一次不會再點。

林綺看了一眼周越，隨口說：“你這頭發(fā)該剪了吧？要不要明天去剪了，正好我也想剪頭發(fā)?！?/p>

周越夾了塊豆腐到碗里，看著她：“你剪什么頭發(fā)。”

林綺用手撐著頭，啃著雞翅：“就剪短啊，長頭發(fā)洗起來太麻煩了，每次吹完頭發(fā)都是一身汗?！?/p>

周越把最后一個肉丸撥到她的碗里：“別剪，不然冬天你會后悔的?！?/p>

林綺：“離冬天還遠著呢?！?/p>

其實也不遠了，高二的暑假十分短暫，再過一個星期就要開學，然后就是國慶，國慶之后就會很快迎來冬天。

長發(fā)在冬天可以御寒，但現(xiàn)在的林綺只想要涼快些。

周越問她：“你要剪成多短？”

林綺往脖子那里比畫了一下：“大概這里？”

“不行?！?/p>

林綺奇怪地看他：“為什么不行，短頭發(fā)洗起來多方便?！?/p>

“不好看。”

“真的嗎？我好多年沒留過短發(fā)了，會很難看嗎？”

“……反正沒長發(fā)好看?！?/p>

林綺頓時笑起來：“你這意思是我留長頭發(fā)好看？”

周越盯著她，盯到她笑不出來，才收回目光。

她摸了摸頭發(fā)：“好吧，我也怕剪殘了，那我去稍微修一修?！?/p>

周越聽完點點頭，薅了一下她的頭發(fā)，回了房間，留下了一句：“桌子你收拾。”

林綺回以怒視。

假期過得很快，開學前一天，林綺和周越一塊出門理發(fā)，剛好撞見了鄰居阿姨出來買菜，一路拉著他們嘮了半天。

“欸，你們是林家的姐弟吧，哎喲，平常都沒怎么看到你們啊?！?/p>

林綺沒否認姐弟這一說：“上學的時候回來晚，現(xiàn)在放暑假了?！?/p>

“哎喲，姐姐都長這么大了，記得以前乖得很，小小一個，才到我這兒，現(xiàn)在都長這么漂亮了?！蹦莻€阿姨往自己的腰那里比畫了一下，表情很是懷念。

林綺不好意思地笑笑。

“兩個人都上高中了嗎？弟弟長得真帥，現(xiàn)在比姐姐高了這么多，在學校里是不是很受歡迎？”

周越回答她：“馬上高三了，不受歡迎?！?/p>

林綺瞥了他一眼，不誠實的小子。

那個阿姨笑得很開懷，說：“長成這樣還不受歡迎啊，別騙阿姨，這個長相要是放在我們那個時候，家里門檻都要被踏破嘍?！?/p>

林綺腹誹，現(xiàn)在估計也要被踏破。周越仿佛看穿她在想什么，朝她挑了挑眉。

“姐姐要盯著點啊，馬上高三了，可不能讓弟弟早戀，影響成績就不好了，你們的爸媽也很辛苦的?！?/p>

林綺尷尬地點點頭，盼著趕緊到小區(qū)門口。

三個人走了一路，終于到了小區(qū)門口，那位阿姨說自己往右走，問他們往哪個方向。

此時此刻，林綺他們就算不打算往左走，也得說自己往左走。

直到看不到阿姨的身影，她才松了一口氣。

“這阿姨也太能嘮了?！编従影⒁桃粋€話題結束，馬上能開始下一個話題，林綺跟都跟不上，她不禁感慨道，“十句話里七句離不開你，我看阿姨是看上你，想讓你做她的女婿了?！?/p>

周越?jīng)]理她，繼續(xù)往前走。

到了熟悉的理發(fā)店，林綺叫了自己“御用”的“托尼老師”，周越像以往一樣隨便喊了一位理發(fā)師。

等林綺這邊結束，周越早就理完頭發(fā)，坐在沙發(fā)上等她一會兒了。

林綺目瞪口呆地走近：“周越，你這……”

她沒忍住，碰了碰周越的頭頂，剛碰到一點頭發(fā)，他就皺著眉躲開了。

她訕訕地收回手。

她又盯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你怎么想到要剪個寸頭？”

也太帥了吧……

被林綺碰到的那塊有點癢，周越忍著沒去抓，說：“方便，涼快?！?/p>

周越不只是長得帥，而且骨相也很好，一個寸頭把他五官的優(yōu)勢都凸顯了出來，看起來又酷又清爽。

在回去的路上，林綺忍不住瞟他，甚至感覺路上的男女老少都在偷看他。

他有點忍無可忍，進店里買了頂鴨舌帽蓋在頭上。

周越：“別看了?！?/p>

林綺從下往上看，覺得戴著帽子的周越更酷了。

林綺：“我有預感，開學之后，你的迷妹會倍增?！?/p>

以前十個人里至少有兩個是他的迷妹，今天之后肯定要翻一倍。

不！兩倍！

不！三倍！

周越伸出胳膊把林綺攬到了身邊：“別看了?！?/p>

林綺用力推他：“別貼著我，熱死了。”

兩個人推推搡搡，就像廣場上充了氣的巨大玩偶胡亂地擺動著身體，幼稚得像小學生。

抬頭望去，萬里無云，街上的行人看著這對一高一低、充滿青春氣息的少男少女，并不知道他們倆的關系，可能是親人，也可能是情侶，但反正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