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柯專欄
沈嘉柯,男,著名作家、文化學者,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教育學會會員、全國青聯(lián)委員。代表作《生命擺渡人》《人生是一場雅集》等。
初夏時節(jié),晝長夜短,最適合看閑書,我讀了一本民國人物瑣憶的書,翻閱到一個細節(jié),忍俊不禁。
齊白石老人曾經(jīng)寫過一首詩:青藤雪個遠凡胎,缶老衰年別有才。我欲九泉牛馬走,三家門下轉輪來。
青藤就是徐渭,明代三大才子之一;雪個就是畫家八大山人朱耷,明末清初的一代宗師;至于缶老,就是中國近現(xiàn)代藝術大師吳昌碩的別號。
從明清到民國,跨越600多年,在齊白石心里,這三位“大神”令他心悅誠服。那首詩的意思就是太佩服徐渭、朱耷和吳昌碩的曠世才華,甘愿輪流當他們的門下“走狗”。
吳昌碩的“詩書畫印”俱為上佳,堪稱四絕,是西泠印社第一任社長。用現(xiàn)代的話說,吳昌碩是一位斜杠大師、多棲藝術家。
舊中國時局太亂,藝術大師也不免顛沛流離。吳昌碩成名之后,有一段時間,在朋友推薦下,到吳大澂家當清客。
1894年甲午戰(zhàn)爭之后,清代民族英雄吳大澂被革職。吳大澂曾是清廷的高級官員,同時也是著名的金石學家、書畫家,尤其擅長篆刻。
偏偏吳昌碩有一個習慣——他喜歡拿刀到處亂刻。在吳大澂家里,他就在書房里的紅木紫檀幾桌上刻遍了石鼓文。
石鼓文是先秦時期的刻石篆文,發(fā)現(xiàn)于唐初,因其刻石外形像鼓而得名。
此舉惹得吳大澂很不開心。沒過多久,吳昌碩就離開了吳大澂家,到鹽署當幕僚。
我心想,這不就是職業(yè)病嗎?藝術大師吳昌碩,到處刻畫,無非是情難自禁,手癢技也癢。
隱于心、發(fā)于情,宗師也沒有捷徑。平時勤奮練手,無法治印刻石,就拿別人的紅木紫檀家具下手,以至于把別人貴重的桌子都刻遍了篆文。
后生、晚輩陳巨來向吳昌碩請教刻印的刀法、式樣,問他是否“握刀必須似握筆,刻石似作書”?吳昌碩直截了當?shù)鼗卮穑骸拔抑粫缘糜脛趴蹋N種刀法方式,沒有的?!?/p>
我特別喜歡吳昌碩這句話。真正的大師,開門見山,大道至簡,沒有什么花里胡哨。天分加勤奮,時時刻刻用勁,熱愛成癡,習慣成癖,最終抵達藝術的最高境界。
(編輯? 張建? 445718228@qq.com,小蘑菇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