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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在面包里的記憶

    2022-07-06 15:05:55王潤霞
    思維與智慧·下半月 2022年8期
    關(guān)鍵詞:小玲爹爹雨田

    王潤霞

    提到新年禮物,我腦海里每次浮現(xiàn)的都是一個干面包。

    十三歲那年,我隨小玲到洛陽上體校。我家在偏僻的小山村,家境很貧困。為了供我上學(xué),五十七歲的媽媽走街串巷打聽誰家有喪事,做紙?jiān)顑河憥讉€錢。

    每次我回家要錢都不敢說,總是默默地蹲在媽媽身邊,幫她做紙花。媽媽也不說話,面色憂戚,末了,問鄉(xiāng)親借幾塊錢先給我。

    放寒假了,我與小玲到洛陽站搭車回家。路過年貨攤時,小玲說:“瞧那面包,烤得油光發(fā)亮,吃著肯定很香。咱一年到頭也吃不上,該過年了,給家里人買幾個,當(dāng)作新年禮物吧!”說著,她掏錢買了三個。她說給她媽爸一人一個,她吃一個。

    看著面包,我垂涎三尺,面包究竟是什么味道,很甜嗎,很酥嗎?一陣風(fēng)吹過,面包的香味撲鼻而來,我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心想,一定很好吃。對,我也買,讓受苦的媽媽嘗嘗城里的面包。

    我摸遍身上的口袋,除去車費(fèi),僅僅夠買一個面包。我猶豫了一下,買還是不買呢?小玲說:“快點(diǎn)兒,該坐車了。”我一咬牙一跺腳,破費(fèi)一次!我買了一個,小心翼翼地放在包的上層,以防被壓碎。這是一份給媽媽的新年禮物呀!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掏出面包遞給媽媽:“媽,這是城里的面包,我專門給你買的,你嘗嘗好不好吃?”媽媽一下子愣了,看了一眼面包,沒有接,扭過頭去。

    我有點(diǎn)兒不甘心,轉(zhuǎn)身給爹:“爹,媽不吃,你吃!我專門給你們買的新年禮物!”爹爹默默無語,磕了磕煙袋鍋,接著抽煙,既不接我的話,也不接面包。我很不解,把面包放在桌子上走出屋。

    寒假過后,我要返校,整理行李時,發(fā)現(xiàn)那個面包在我包里,我把它掏出來幾次塞給媽媽,媽媽執(zhí)意放進(jìn)我的包里。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回到洛陽的那個晚上,我拿起面包想嘗一嘗它的味道,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它既不是想象的那樣甜,也不是手摸的那樣軟,更不是鼻子聞的那樣香,這珍藏了一個月的面包竟有些苦。

    我不禁想起媽媽扭頭與爹爹無言的場景,想起媽媽為錢奔波的身影和向別人借錢的情景,不覺流下淚來。我啜泣著獨(dú)自吃下了這份五味雜陳的新年禮物。

    時過境遷,漸漸長大的我終于明白了媽媽的心語“掙錢多難,還買這奢侈的東西”,明白了爹爹的心聲“孩子太小,還不懂事”,爹媽養(yǎng)育我們七個孩子著實(shí)不容易,我是他們最小的寶貝,即使我做了他們覺得不對的事,他們也只是無言。

    我在洛陽工作后,面包對我來說已不是什么新鮮東西,但我很少吃。如今的我買得起許多美好的新年禮物,卻無處可送。我深愛的父母早已離世。

    一個面包,幾多回憶。

    (田龍華摘自微信公眾號“中國副刊” 圖/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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