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超山
我領(lǐng)到手槍了,一支錚新的六四式手槍,它的外表漆黑而光亮,身上透出一種尊貴的氣息,令人肅然起敬。當我莊重地從警長的手上接過這支手槍后,我的臉馬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我想象自己巡邏的時候,穿著一身藍黑色的警察制服,武裝帶上顯眼的位置插著手槍,黃色的槍套,軍綠的槍繩,立正,稍息,立正,齊步——走,啊,這位警察就是我,多威風!那個時候,無論遇上多么兇惡的歹徒,我都將拼撲上去,把他拿下。
“有槍真好,有槍的警察不會老。”我一邊巡邏,一邊唱起自編的警歌,齊步走上街道。
這是我第一次佩槍巡邏。我很負責任,把自己警區(qū)的每一個角落都巡遍了。當然,這期間還有休息,同事一屁股就坐下了,太累,但我依然掩飾不住欣喜,把手槍拿出來捂摸著、噓吁著。我握緊了手槍,不停向遠處各個地方瞄準,后來,我假想了一個目標,選定了前面的一片草叢,舉槍,瞄準:
“把手舉起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我學著電影的臺詞,威嚴地下著命令,心里感到無比欣慰。
忽然,草叢在晃動——晃動——接著鉆出一個人來,高舉著雙手,渾身哆嗦。
“別開槍——” 那家伙驚恐萬丈,“別開槍——”
我吃了一驚,但是沒忘發(fā)問:“為什么躲在草叢?”
“警察神明!警察神明!讓您發(fā)現(xiàn)了!”
“干的什么壞事?”
“警察神明,警察神明,我藏得那么好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老實交代!”
“我……割電纜?!?/p>
我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銬了起來。果然,那邊草叢下面,一股電訊光纜已被割斷,旁邊放著專用的鉗子。
“我要報警!”進來的老人小聲說。
“什么情況?”我客氣地問。
“我手機找不到了。” 老人說完,滿臉憂傷。
“什么號碼?”
老人顫顫巍巍寫出一組數(shù)字,我按號碼撥過去,老人的口袋馬上響起動聽的鈴聲。
“這不是找到了嘛!”我高興地說。
“我的手機怎么老不響??!”
老人笑一下,忽然哭了……
這青年賊還算老實,時間、地點、人物、數(shù)量,具體的作案經(jīng)過,他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末了還痛下決心,保證以后重新做人,再也不偷東西了。我非常高興,覺得對他做思想工作的這一個下午沒有白費,然后把他送進留置室,進入案件的下一個法律程序。入倉登記的時候,我忽然發(fā)現(xiàn)鋼筆不見了,找遍衣褲兜也沒有,正焦急間,看倉的從青年身上搜出了一支筆,锃光閃亮,正是我的那支。我問他為什么還偷?“我習慣了?!彼铝送律囝^,隨即卑鄙地笑了。
一個女子突然從公共汽車上跑下來,慌張地大叫,追呀!追呀!我們問她追什么,她手指著公路對面,答得很不完整:搶搶、劫金鏈!她還沒說清楚,我們已經(jīng)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大概當警察的都是這樣,我問那家伙穿什么衣服?她答得更不完整:男——男——黃——她一臉的焦急,全身哆嗦,再問恐怕要倒下去了,就只好往那個方向追,但是我們沒有看到對面有什么人,跑一段路,前面有一堵圍墻,一個青年正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他除了曬太陽還能干些什么呢?只是也太投入了,連周圍都沒注意,我卻看見了他手上的項鏈。于是,我們一陣狂喜,沖了過去,大叫一聲:不許動!其實他一直就沒動過,站在那里,還真端端正正的。我們在他面前的時候,看他茫然而無辜的樣子,甚至連手銬都不想給他上了。
很快,女子也追了上來。當然,她首先發(fā)現(xiàn)的是那男子手上的項鏈,此時的她,眼中也只有項鏈了,她一下就撲了過去,我制止已經(jīng)來不及,她整個人撲到男子身上,兩個人倒了下去。她壓在他身上,她人是摔倒了,但是,項鏈還是抓在手上。
把那男子帶回派出所,我講述了以上經(jīng)過,一屋子的警察都不相信,眼睛睜得大大的:這么簡單?
別老把破案想得那么復雜!我擦了一下汗,輕松地說。
責任編輯 張 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