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紅志
2003年10月,武漢舉辦“首屆中國武漢賽馬節(jié)暨第五屆全國速度賽馬錦標賽”,至今已有十九年歷史?,F(xiàn)定名為“中國武漢國際賽馬節(jié)”的這項賽事,以“馬”為主題,集體育、旅游與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楚文化形態(tài)為一體,成為打造武漢城市名片的重要內(nèi)容之一。1902年,漢口租界的英國人在今天的一元路附近辟建跑馬場,開啟了老漢口的跑馬史,從那時至1949年武漢解放,漢口曾建有多座跑馬場,其中著名的當屬西商、華商、萬國跑馬場。跑馬博彩曾經(jīng)對武漢人的娛樂、運動、生活習俗和商業(yè)經(jīng)營模式帶來深刻影響。本刊將分三期予以報道。
在1904年張之洞修筑后湖官堤之前,現(xiàn)在的漢口唐家墩一帶還是大片的湖淌子,史書上說:“漢口居民結(jié)臺墩而居?!毙仗频娜思以诤首永镎覀€制高點,生兒育女,留下了唐家墩;姓韓的、姓賀的留下了韓家墩、賀家墩;還有雜姓打伙“結(jié)臺墩而居”的——雙墩。
在唐家墩一帶有個地名叫馬場角,這“馬場角”則有著另一個出處——萬國跑馬場。現(xiàn)在的漢口汽運社區(qū)居委會就地處馬場角的核心地帶,從社區(qū)辦公樓側(cè)門走出去,可見一大片高于地面近兩米的“臺地”,這里便是萬國跑馬場的看臺遺址。當年萬國跑馬場的組織形式及建筑設(shè)施與華商跑馬場基本相同,其“球場圈道及辦事廳屋、花圃、各項衛(wèi)生設(shè)備”都很完備,建得富麗堂皇。
萬國跑馬場建立之時的宗旨主要是“鑒于鍛煉身心之重要,冀謀商業(yè)之研討”。同華商一樣“歷年除會務(wù)開支外,所有余資悉辦義務(wù)學校既協(xié)助救濟賑災(zāi)、慈善公益事業(yè),為數(shù)至巨,迭蒙政府頒匾褒獎”。[1]
在今天的馬場角,有著數(shù)處以馬場命名的道路,其中,弧形的馬場路、馬場一路,明顯留有“馬道子”痕跡,與其西邊的萬達廣場等樓宇形成一個大圓圈。圓圈內(nèi)的武漢市第十九中學,便是原萬國跑馬場的內(nèi)場。
萬國跑馬場舊照
在有詳細記載的漢口跑馬場中,只有萬國跑馬場以路名留下了記憶。“萬國”是繼“西商”“華商”之后的第三個跑馬場,也是離漢口城區(qū)最遠的一個。當時,漢口的馬迷們?nèi)ァ叭f國”,從漢口城區(qū)今球場路附近起步,要沿著一條土路走7、8里遠。漢口老人萬澄中曾于1933年間在萬國跑馬場做過速記員,萬老先生健在時曾說:“當年,到‘萬國’來的各種人都有,有走著來的,是沒多少錢的窮人;最多的,是坐馬車來的;有錢人則坐黃包車和私家汽車來,這些人氣派得多?!蹦菚r漢口六渡橋附近有一家出租汽車行,它只有一輛汽車,“萬國”賽馬時,這輛車專門行駛六渡橋至萬國跑馬場路段接送客人。
關(guān)于萬國跑馬場的興建時間,《湖北歷史文化論集》和《江漢史話》記載為:“1926年,由漢口商人王植夫聯(lián)合吳春生、孫惠卿、王榮卿等集資合股興建,另有西商跑馬場投資人及主事、英商怡和洋行大班杜百里也投入了股金,總共‘集基金六十萬元’,因而有‘中外合資’性質(zhì)。”但另有史料記載,萬國跑馬場興建于1924年。
上海《申報》1924年4月19日報道:“漢口萬國體育會賽馬場,地址在大智門外,該會自行開辟馬路,可通車輛,火車可直達馬場門口,交通極為便利。其看臺工程,由漢口正昌木廠承攬建筑,其式樣與江灣大看臺相差不遠,亦系用水泥建筑,預計6個月可以完工,現(xiàn)定于陽歷10月10日為該會初賽之日期?!盵2]另有武漢檔案館編《漢口跑馬場史料選輯》,記載的也是這個時間。由此看來,萬國跑馬場興建于1924年,較為可信。[3]
《申報》1872年在上海創(chuàng)刊,到19世紀70年代末,“成為漢口每期必有的報紙”?!渡陥蟆冯m由英國人歐內(nèi)斯特·美查創(chuàng)辦,但常設(shè)一名中國編輯,后來還在武昌、漢口聘請?zhí)丶s訪員(記者),1881年采用電報發(fā)送消息后,漢口的消息變得更加及時了。[4]
上海的《申報》在漢口“大行其道”,與洋人們對漢口租界的“感覺”有關(guān)?!?861年漢口開埠,英國人在勘定租界時,忽略了租界地勢比漢口舊市街還低,1870年漢口大水及夏熱冬寒的氣候,使他們并不把這里當長居之地,而作為上海派出的一個商業(yè)基地。初期的漢口租界,無論物資上,還是精神上,都通過揚子江與上海緊密聯(lián)系?!盵5]
但是,隨著由上海逆江而上的西風東漸,漢口逐漸成為內(nèi)陸的一個重要港口及集散地。隨著漢口的日漸繁榮,外僑們不斷移植其生活方式,并給當?shù)氐拿耧L習俗帶來影響,跑馬博彩的傳入,與《申報》“眷顧”漢口的性質(zhì)是一樣的。
漢口的西商、華商跑馬場在興辦時,其主事方一直是涇渭分明的。當年,“西商”不容許華人染指,“華商”也不要洋人染指,到了1924年萬國跑馬場興辦時,華人與洋人卻走到了一起。“萬國”的入股者有英商怡和洋行大班杜百里。在一張1924年7月1日發(fā)行的“漢口萬國體育會”股票上,法國人畢格亞則任職于該會董事長。
畢格亞(Antonin Picca),也譯為比格,民國時期在漢口法租界江邊開設(shè)比格洋行。他曾任法租界工部局董事會董事,漢口萬國交通委員會委員等職,通吃漢口政商兩界,算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當年,中國人在租界購置房地產(chǎn)或租用房屋經(jīng)商,必須請外國銀行、洋行出面登記,并懸掛租界當事國的國旗才能居住和營業(yè),俗稱“掛旗”。畢格亞曾因做租界“掛旗”業(yè)務(wù)而發(fā)了大財。
“萬國”的中方發(fā)起人王植夫,雖然是華人,卻也是發(fā)跡于租界。聰明的王植夫13歲到漢口英租界洋行里當學徒,自學英語成“洋金幫”,28歲做買辦,最后發(fā)財,進入富人階層。他曾大量投資實業(yè),并在武漢三鎮(zhèn)置地建房80余處。
漢口開埠通商后,洋行、銀行、輪船公司紛紛興起,到1892年,洋行已達45家,從業(yè)人數(shù)374人。在漢口,完全由西方商業(yè)模式運作的洋行,催生了一個華人買辦群體,買辦們通過傾銷洋貨,兼營航運、地產(chǎn)、銀行等業(yè)務(wù),而形成漢口的買辦財富集團,他們通曉如何使用現(xiàn)代商業(yè)手段賺錢。當時,萬國跑馬場的地皮有一半都是王植夫的,有“實物股份”的性質(zhì),王氏在百年前便已有實物變現(xiàn)的考量,這顯然受教于西方商業(yè)的運作思維,在當年,創(chuàng)建跑馬場的其他華人買辦劉歆生,周星堂等,莫不與王氏如出一轍,他們均“畢業(yè)”于洋人商行,卻與洋人“分得一杯羹”。
在漢口,財產(chǎn)實力雄厚的買辦不在少數(shù)。為了互通有無,聯(lián)絡(luò)感情,他們成立了各種形式的買辦組織,如漢口華商總會就是當時全國影響較大的商會之一。漢口的華商們不僅敢與洋人競爭,而且遇事還敢頂牛。1908年11月29日,《大公報》天津版曾登載一則漢口的消息——“漢口‘華商’與‘西商’同時定11月21日為賽馬之期,‘西商’恐怕‘同日賽跑不免相形見絀’,如是商請‘華商’改期,以‘180余元之銀杯贈送’華商頭佬,并承諾屆時洋行關(guān)門歇業(yè),以讓職員前往捧場,不料‘華商’不允,又送茶壺一把,還是不允?!碑敃r,租界洋行等外僑商行做生意,很依仗華人買辦,因而對買辦團體有所忌憚。當年,華商總會被租界巡捕搜查,引起買辦們不滿,群起罷工,后由租界當局妥協(xié)安撫,終以華商們挽回臉面而作罷。
萬國跑馬場建成后,漢口的三個馬場同時開賽,是賽馬最瘋狂的時期,漢口跑馬業(yè)也進入了黃金時代。王植夫的后人曾在回憶王氏興辦“萬國”時說:觸動王植夫投資的,是對“西商”的“禁止華人入內(nèi)”的抗議。而從當年“萬國”的投資“正好”趕上漢口跑馬的黃金時期來看,王植夫拿出錢來,事前似乎有著樂觀的市場評估,其風險投資的概率不算大,而王的投資還附帶“抗衡洋人的名節(jié)”回饋,這一點,對于他來說是很劃得來的。漢口華人買辦一族,是舊漢口最先“吃螃蟹”的人,憑著他們與洋人魚水不分的交往經(jīng)歷,鐘情于賭馬博彩坐收漁翁之利,屬“唯有源頭活水來”之故。而當年漢口那些龐大而狂熱的平民賭馬消費群體又是如何形成的呢?
斗蟋蟀,是中國人的一種傳統(tǒng)娛樂方式,從宋代便有了。經(jīng)歷了近八百年的斗蟋蟀,在老漢口曾風行一時,人們從玩到賭,蟋蟀給他們增添了樂趣與刺激,斗輸?shù)囊环剑蛣僬咭粋€月餅或者蟋蟀,是為小賭,成百上千地輸銀子,則為大賭。中國人的賭博方式很多,以動物為主的中式賭博,多是斗雞斗狗斗蟋蟀,除了這些,清末的漢口人還時興打麻將、推牌九,打上大人等棋牌賭博。漢口人的這種賭博方式,除了先人的傳承,還與街市逼仄,生活空間狹小有關(guān)。開埠前后的漢口鎮(zhèn)是個狹長地帶,漢口城堡之外是大片水網(wǎng),城堡內(nèi)也遍布湖淌,在人們很難找到大片的公共活動區(qū)域時,娛樂及賭博多受限于“小打小鬧”。
1861年漢口自開埠后,洋人們在租界開設(shè)了波羅館、西式劇院、照相館、酒吧。他們將西方的城市形態(tài)、生活方式及觀念移植過來,一起呈現(xiàn)在漢口人面前。至清末民初,漢口租界及華界滋生著華人的小資階層,這類人群成為歐陸風尚的追隨者,跑馬博彩,被他們看成高品味的消遣娛樂方式。
19世紀60年代初,當漢口街頭出現(xiàn)洋人跑馬時,人們還只是站得遠遠的看稀奇,但是,隨著西商跑馬場的出現(xiàn),馬場上那浩浩蕩蕩的氣勢,那種好玩,那種刺激,漢口人已是抵擋不住了。跑馬雖然也是賭博,但那種策馬奮蹄、動如脫兔的運動旋律給人以振奮與美感,給那些從逼仄的空間走出來的漢口人以強烈的情感刺激,激起了更多人的熱烈參與。到了“西商”“華商”“萬國”三個跑馬場同時開場的20世紀20年代,漢口人看跑馬、參與賭馬已是萬人空巷,使?jié)h口成為當時馳名國內(nèi)的“跑馬之都”。
“萬國”與“西商”“華商”博彩方式基本相同,大型賽馬一般在春秋兩季舉行,每季賽馬7天,每天賽10場左右,賽后還集中優(yōu)勝者進行決賽,名曰“香檳賽”。但是后來由于營業(yè)好,不斷增加賽次,特別是“華商”“萬國”,幾乎一年四季賽事不斷。三個跑馬場還有一個相同之處,是參與義務(wù)賽。在《漢報》1934年10月5日登載的漢口跑馬會舉辦“下季義務(wù)賽”報道中,萬國跑馬場曾為“修筑武昌守望臺、辛亥首義傷軍維持會籌募經(jīng)費,分別舉行一日義務(wù)賽”??箲?zhàn)爆發(fā)后,“萬國”又積極參與了武漢賽馬會為支援前線抗戰(zhàn)舉辦的獻金賽,為挽救民族危亡貢獻力量。
1938年10月武漢淪陷后,日軍特務(wù)部欲利用張之洞督鄂的名氣,從北平招來其子張仁蠡,于1939年4月20日成立偽漢口特別市政府。1940年,這個偽政權(quán)由鄧海珊、朱苞等籌設(shè)漢口賽馬公會,后由偽漢口特別市教育局局長高伯勛任會長。這個朱苞,是身兼漢口日本憲兵隊憲佐隊隊長、日偽中江實業(yè)銀行漢口總行營業(yè)處長、偽陸軍十四軍高級參謀的漢奸實力派人物。高伯勛是湖北鄂城人,當年51歲,曾留學日本,后在武昌商業(yè)??茖W校、漢口同文書院、華中大學等學校任教員,武漢淪陷后與日偽為伍,晚節(jié)不保。
武漢淪陷后,漢口的賽馬活動于1939年10月10日恢復舉行,并于1940年10月將賽馬公會改名為“漢口賽馬體育會”,其簡章規(guī)定,“前華商、萬國、西商三馬會會員可免費入會,新會員繳納會費法幣洋24元?!盵6]當時會員總數(shù)有160余人,有馬120匹。日軍漢口特務(wù)部為賽馬會訂立的宗旨是:“謀馬匹之改良,及馬事思想之普及,并期充實軍馬資源。”武漢淪陷時期的漢口賽馬,還起著為日軍提供支援的作用。[7]
在武漢淪陷時期,漢口賽馬體育會完全由日方所把持,全部股東中,有中國民間十一人,占一百三十股;日本民間十四人加偽市政府一人,占二千九百二十股。中國人連個零頭也沒占到。日本人和有偽政權(quán)背景人員在馬會處于強勢地位,名利雙收。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后,漢口賽馬體育會雖然可支配三個賽馬場,但賽馬活動主要在“萬國”舉辦,這里同時也是日軍日?;顒拥膿?jù)點之一。
“萬國”由賽馬會、馬主協(xié)會、騎士協(xié)會三部分組成,馬主協(xié)會由馬主組成,賽馬會只負責提供賽馬場地,是個空架子。當時馬主中最有派頭的是朱皰,他的馬起名“大智門”,讓曾在西商跑馬場喂馬的一位河南老人的兒子葛振遠當這匹馬的騎手。2003年,武漢東方馬城舉辦首屆中國武漢國際賽馬節(jié),84歲的葛振遠老人被請到現(xiàn)場點燃圣火。
當年,著名的馬師要數(shù)陳燦章老先生。陳老先生騎的是一匹名馬,名字叫“紅沙”。當時馬場里有句話:“陳燦章騎‘紅沙’,是人好馬也好?!?雖然騎士會有好馬師,名稱也生猛,領(lǐng)頭的卻不怎么樣。騎士會副會長高法濤,憑借其叔父高伯勛會長面子上位,但他的騎術(shù)并不高明,由于經(jīng)常跑末位,被人譏笑為“撿帽子”的馬師。在日偽時期的賽馬圈子里,還不乏三教九流之輩。萬國馬主協(xié)會曾有紅舞女七歲紅(又名楊妮妮)和名妓女九歲紅姐妹,她們都是“湖南幫”,擁有幾匹馬和當年漢口法租界長清里的房屋。
武漢淪陷時期,日偽統(tǒng)治下的漢口賽馬場也不可能潔身自好,在日偽權(quán)勢介入下的賽馬博彩,體現(xiàn)了侵略者權(quán)勢與利益的結(jié)合。而且,當時的漢口賽馬體育會內(nèi)部也是矛盾重重。日本人占領(lǐng)武漢后,經(jīng)常有美國飛機轟炸,市民大多避居鄉(xiāng)間,市場十分冷落。而且,賽馬會內(nèi)部十分混亂,日方理事因?qū)I(yè)務(wù)賬目不信任,互相排斥,漢口的賽馬活動斷斷續(xù)續(xù),十分凋零。[8]1945年日本投降,漢口賽馬體育會作鳥獸散。
1946年6月,原萬國體育會董事長畢格亞向漢口市警察局提出申請,希望批準于6月29日至7月14日期間,舉辦7天賽馬,以“繁榮市面?!盵9]當年9月,漢口馬會的這一信息傳到了上海,被上海工商界據(jù)為理由,在上海參議會就“是否恢復賽馬”而召開的辯論會上,一位叫張志韓的為促成恢復賽馬,聲言“賽馬不是賭博”,并說“漢口青島都已恢復,為什么上海就不可呢!” 張的發(fā)言雖然引來會場一片掌聲,卻屬誤傳。1946年10月7日《大公報》上海版以“漢口并未恢復賽馬”為題報道:“漢口僅今年六月底試賽兩場,后來經(jīng)過輿論界攻擊,即收回成命?!?/p>
抗戰(zhàn)勝利后,萬國跑馬場被閑置。解放戰(zhàn)爭時期,曾被國民黨空軍作為倉庫使用,到武漢解放前夕,馬場設(shè)施已十分殘破。1949年2月,在漢口寧波會館辦學的私立武昌藝術(shù)??茖W校,因其駐地房主要收回場地,而搬到萬國跑馬場。當年的當事人在回憶錄中寫道:“經(jīng)過緊張地調(diào)查、訪問和實地觀察,我們終于找到一座龐大的建筑——地處唐家墩附近的萬國跑馬場。1949年5月10日,遠方傳來隆隆炮聲,在臨時校舍上課的武昌藝專師生,紛紛跑上萬國跑馬場平臺,大家喜形于色,有人在說:“快了!快來了!”這時的炮聲,預示著人民解放軍即將解放武漢。5月13日武昌藝專搬到了漢口古德寺,5月16日武漢解放,6月,該校并入中原大學藝術(shù)學院,后來成為今天的湖北美術(shù)學院。[10]
武漢解放后,萬國跑馬場雖已失去跑馬功能,由于后來的房屋沿著跑馬場跑道邊緣修建,至今還保持著“馬道子”形狀。20世紀90年代,萬國跑馬場舊址成為湖北省汽車運輸四公司的辦公場地,后來又成為中南水果批發(fā)市場的倉庫和交易場所,看臺前場地成為一所駕校的訓練場。90年代中期,萬國跑馬場看臺全部被拆除,建成菱角湖萬達廣場,成為漢口城區(qū)一處繁華的購物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