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亮
在我的記憶中,爸爸就像是一尊嚴峻而冰冷的雕塑。我感覺爸爸并不愛我,打小時候起,就對我很嚴格。我經(jīng)常看見的是他嚴肅的面孔,經(jīng)常聽見的是他嚴厲的語調(diào)。
曾幾何時,剛學會騎自行車的我摔得頭破血流,媽媽心疼得直掉眼淚。“男子漢,這點痛算什么!”爸爸扔下這句話,留給我的只有他決然離去的背影;曾幾何時,面對犯下錯誤的我,爸爸總是高高地舉起拳頭,嚇得我都不敢直視那張因憤怒而變得有點扭曲的臉;曾幾何時,我開心地拿起獎狀向爸爸邀功,爸爸卻總是教育我“驕兵必敗”的道理。
慢慢地,我習慣了爸爸那波瀾不驚的臉,習慣了爸爸那“沉默是金”的生活模式。開心的事,我不再與他分享,沮喪的事,我也不再向他傾吐。淡淡的隔閡像一層薄紗,將我和爸爸的心靈隔在兩個世界。在和爸爸漸行漸遠的感情中,我學會了獨自面對困難和挫折,變得越來越獨立,越來越堅強,爸爸在我生活中似乎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直到那一次,我才真正讀懂了如大海般深沉而寬廣的父愛。
刺骨的寒風刮在我的臉頰上,我不禁打了個哆嗦,雙手環(huán)抱在肩,吸了吸已經(jīng)通紅的鼻子,站在校門口等待爸爸的到來。向不遠處眺望,漸漸看見一個熟悉的黑點向我靠近,果然,爸爸的手中緊握著幾盒不同的藥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只是一瞬間的呆愣,隨即不耐煩吼道:“爸,我沒有生病,只是受涼了,快上課了,你先走吧?!闭f著抬頭掃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爸爸用那雙冰冷而顫抖的手,硬把藥塞在我手里,動了動自己干裂的嘴唇,似乎想說什么。我才發(fā)現(xiàn),爸爸的嘴已凍得發(fā)紫。我陷入了片刻的回憶,曾經(jīng),爸爸總是把走累了的我輕輕托起,我很滿足地坐在他寬厚的肩上;曾經(jīng),爸爸緊緊摟住半夜發(fā)高燒的我,摸黑向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狂奔而去……待我回過神來,爸爸早已轉(zhuǎn)身蹣跚地向校外走去。
風凌亂了爸爸滿頭的銀發(fā),我慢慢長大,爸爸卻在一天天變老,兩鬢斑白。我望著爸爸的背影,第一次覺得父親如此瘦弱與落寞,漸漸地,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但喉嚨似乎被卡住般怎么也發(fā)不出聲來,感激和愧疚涌上心頭,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卻發(fā)現(xiàn)早已淚流滿面。
那一刻,我讀懂了那一本最深奧、最難懂的書,那本書的名字叫《父愛》。
指導老師:龍明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