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劇《草原之歌》中儂措加唱段音樂形象及演唱策略
——以《飛出這苦難的牢籠》為例

□張云婕 李曉艷

歌劇《草原之歌》因引人入勝的情節(jié)和豐富的民族音樂色彩，受到了公眾的青睞和喜愛，也受到了國內外眾多歌劇專家的高度評價。然而，目前對本作品的討論大都停留在描述其表現(xiàn)或回憶的層面，對整部歌劇的音樂風格和女主角的音樂形象的研究有待深入。本文從《草原之歌》的作曲家和他的創(chuàng)作經過入手，對其劇情、音樂結構和創(chuàng)作手法進行分析，嘗試從歌劇《草原之歌》的背景、音樂意象及其經典歌詞的分析等方面來反映女主人公儂措加的音樂形象特征及美學意義，以期為今后歌劇《草原之歌》的演唱及對作品進行深入分析和理解提供參考。

一、歌劇《草原之歌》概述

《草原之歌》的音樂是作曲家羅宗賢創(chuàng)作的。作為中國人民解放軍原總政治部文工團的編導和創(chuàng)作員，他創(chuàng)作了許多經典的作品，如歌劇《劉胡蘭》、歌曲《巖口滴水》等。1953 年的夏天，中央實驗歌劇院在北京成立，匯聚了大批才華橫溢的音樂藝術家。為了創(chuàng)作的需要，劇作者和曲作者收集整理了大量藏族民歌。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整部歌劇的歌詞和曲調浸透了藏族民歌的元素。1955 年5 月，《草原之歌》這部講述藏族人民解放斗爭的歌劇在中央實驗歌劇院首次公演，獲得了巨大成功，并在此后在全國各地乃至很多國家巡回演出，受到了國內外專業(yè)人士一致好評和觀眾的熱烈歡迎。直到今天，劇中一些著名的選段仍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也成為聲樂表演和教學選用的經典曲目。

歌劇《草原之歌》的劇情是：1949 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有兩個藏族部落——巴扎部落和吉達部落，共同居住在中國西北一個叫“苦海灘”的美麗草原。但國民黨反動派在兩個部落之間惡意挑撥，并蓄意制造部落之間的相互仇殺，從而乘亂來壯大自己的實力，達到趕走解放軍的罪惡目的。男主人公阿布扎是巴扎部落人，女主人公儂錯加是吉達部落人，他們本是一對處于熱戀中的情人，但是由于兩個部落之間的爭斗，這對戀人被迫分開。隨著全國各地的解放，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解放軍進駐草原，十年前加入紅軍隊伍的儂措加哥哥才達回到草原，揭露了國民黨反動派的陰謀，帶領草原人民認清了是非對錯，最后兩個部落重歸于好，這對有情人也終成眷屬。

歌劇的音樂結構大部分以藏族民歌為基本素材，以淳樸優(yōu)美的旋律和濃厚的地方音樂色彩深深吸引著觀眾?！恫菰琛愤€較多地借鑒了西方嚴肅歌劇的創(chuàng)作經驗和技巧方法，運用西洋音樂結構，融入漢族的戲曲唱腔和其他少數(shù)民族的民歌，具有濃郁的生活氣息和鮮明的民族風格。

二、歌劇《草原之歌》中唱段《飛出這苦難的牢籠》分析

（一）唱段簡介

唱段《飛出這苦難的牢籠》為歌劇《草原之歌》中第四幕的第一場，也是由劇中女主人公儂措加獨唱的詠嘆調，這是這部歌劇中很重要的一個唱段。

第四幕第一場主要描述的是在國民黨反動派的煽動下，兩個部落彼此仇視、互相殘殺。男主人公是巴扎部落的阿布扎，他在夜晚偷襲了女主人公所在的吉達部落，砍傷了戀人儂措加的父親萬老公，但自己也被萬老公刺傷并成為俘虜。最后，因為儂措加暗中放走了阿布扎，惹怒了父親，所以萬老公把儂措加關進監(jiān)獄。在獄中，儂錯加十分想念阿布扎；她憤懣痛苦，回憶與阿布扎的戀愛過往；她向往自由，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這些感情交織在一起，此時的儂措加唱出這首詠嘆調——《飛出這苦難的牢籠》，可以說是把自己這些復雜的情感表達得淋漓盡致。

（二）唱段《飛出這苦難的牢籠》藝術特征與創(chuàng)作風格

這首歌曲的第一部分，音樂從舒緩優(yōu)美突然轉到氣氛緊張沉重（如譜例1）。

譜例1

作曲家在歌詞的藝術處理上運用了陳述的方式和暗喻的手法：儂措加把自己和阿布扎比喻成金雀和銀雀（如譜例2）。

譜例2

第二部分音樂旋律較為舒緩、優(yōu)美，這一部分的歌詞運用了擬人的修辭手法，把金翅鳥擬人化，十分形象生動。最后一部分音樂鏗鏘有力、高遠強烈，運用三次“飛出這苦難的牢籠”，一步步將歌曲推至最高音（如譜例3）。

譜例3

這個選段采取復二部曲式，特點是音域比較寬廣、旋律起伏大、節(jié)拍和力度多變。作者對女主人公做了較為全面的刻畫，戲劇效果很強，體現(xiàn)了儂措加內心情緒的變化，塑造出了女主人公豐富的內心情感世界，表達了儂措加對愛情的忠貞和對革命必勝的信念。

在創(chuàng)作風格上，首先，作者大膽打破了傳統(tǒng)的對稱三部曲式，緊密地結合歌詞創(chuàng)作音樂。為了突出儂措加對阿布扎的思戀之情，全曲的節(jié)奏、節(jié)拍、力度、速度的變化較大，單拍子、復拍子及變化拍子交替使用。作曲者還運用了大量的附點節(jié)奏、切分節(jié)奏和三連音來強調儂措加的內心情感。其次，作者為作品寫的旋律，較多運用自然音體系，以平穩(wěn)的級進來呈現(xiàn)。這種典型的民族調式的使用，使整個音樂具有了朗誦和演說式的表現(xiàn)力。最后，在伴奏上，呈示部的旋律舒緩而優(yōu)美，給人以寧靜祥和之感，這些都顯示出作者高超的作曲水平及對旋律線條的有力控制。

（三）唱段中儂措加音樂形象

這首詠嘆調十分巧妙地塑造了儂措加的形象，表現(xiàn)出她對阿布扎的思念之情及她渴望自由的心情，展現(xiàn)了她勇于與封建禮教做斗爭的精神。

為塑造儂措加的形象，這一唱段采用的基本結構如下。引子部分為第1 小節(jié)到第28 小節(jié)，為樂隊演奏, 節(jié)奏為2/4 拍，力度對比十分強烈。A 部分為第29 小節(jié)到第59 小節(jié)，這首歌曲與以往對稱的三部曲式不同,音樂與歌詞的聯(lián)系十分緊密。作曲者將小鳥本該自由飛翔，卻被大雨沖散的境遇，比作儂措加和阿布扎的苦難遭遇，這樣具有很強的藝術感染力。其中第49 小節(jié)到59 小節(jié)，第一句和第二句構成“起”“承”關系；第三句突然速度變慢，節(jié)拍變成3/4 拍，表達儂措加對阿布扎的思念，運用“次強—弱—強”這一特殊旋律，體現(xiàn)了少女的天真和柔情，唱出一種柔美、均勻的感覺。B 部分是第62 小節(jié)到第116 小節(jié)，共有10 個樂句。第104 小節(jié)到107 小節(jié)，曲調逐漸上揚，音樂速度轉快，形成歌曲的高潮,這一部分表現(xiàn)了儂措加性格的堅定與剛強。

（四）演唱分析

歌劇是以歌唱為主體的戲劇作品。歌劇詠嘆調的演唱最能考驗演唱者的聲樂水平和藝術表演能力。這一唱段的音域跨度較大，所以演唱者需具備唱高音和把中低高聲區(qū)唱統(tǒng)一的能力。在整個表演過程中，演唱者要準確地掌握節(jié)奏與旋律，充分理解歌詞的含義，運用恰到好處的動作、眼神及心理狀態(tài)去詮釋人物。

在這一經典唱段中，儂措加是一位善良美麗又聰慧率真的藏族姑娘。演唱時，語氣上要表現(xiàn)出大方與鎮(zhèn)定，符合音樂律動，符合儂措加柔中帶剛的藏族少女形象。

第一部分有兩個片段。第一片段的旋律舒緩優(yōu)美，承接了前奏的情緒，整體以敘述性的語氣為主，表現(xiàn)出女主人公儂措加沉浸在對美好過往的回憶之中。2/4、3/4、4/4 拍的節(jié)奏在交替變換著，演唱時要更加舒緩優(yōu)美一些。在第三句中，一個切分節(jié)奏處有一個換氣記號，演唱時，演唱者要快速換氣，緊接著開始下一句的弱起，把重音落在“插”字上，突出女主人公堅定的意志。這一部分中出現(xiàn)十六音符，演唱者要展現(xiàn)出小鳥在天空飛翔的自由與靈動（如譜例4）。

譜例4

第6 句出現(xiàn)了兩個三連音，這里的三連音想要展示的應是儂措加對阿布扎的愛之深，所以演唱者的聲音要均勻、圓潤，演唱時的速度和情緒應該是緩慢、柔和且甜美的（如譜例5）。

譜例5

第二段的節(jié)拍也是以2/4、3/4、4/4 交錯進行，節(jié)奏由快到慢，再由慢到快。第一句中有兩個字標了重音記號，在演唱時演唱者要注意這兩個字要唱得稍重，表現(xiàn)出小鳥受到驚嚇十分恐懼但很無助的情感。第二句的速度開始轉快，且也有重音記號，演唱者要著重強調（如譜例6）。

譜例6

最后兩句速度漸慢，演唱者在演唱時一定要把握得當，充分表現(xiàn)出女主人公內心驚慌憤怒、焦急無奈的情緒（如譜例7）。

譜例7

第二部分音樂開始充滿浪漫的感情色彩，歌曲的節(jié)拍由之前的2/4 拍變成了3/8、3/4 拍，運用了大量的三連音和附點音符。此部分的歌詞仍然用了擬人化的寫法，幻想讓自由的鳥兒給愛人傳遞信息，所以演唱者要注意聲音的細膩柔美，恰如其分地表現(xiàn)儂措加思念愛人和向往自由的感情。

第三部分為整首歌曲的結尾部分，同時也是全曲演唱的高潮部分。這一部分節(jié)拍不斷變化，由3/8 拍轉為2/4、3/4 拍，打破了這首歌曲原有的律動規(guī)律。三連音的連續(xù)使用，將音樂情緒逐步推進。在歌詞的安排上，三次重復“飛出這苦難的牢籠”，一次比一次強烈，到達最高音的“牢”字要唱得嘹亮通透。最后結束在“籠”字上，并自由延長。這樣就能充分表現(xiàn)出儂措加堅貞不屈的信念和爭取自由和平、堅持斗爭的必勝決心（如譜例8）。

譜例8

由于整個唱段是由民族調式和大小調體系寫成，演唱者在演唱時要根據(jù)每部分所表達的情緒，既要唱得深情而甜美，又要給人以堅實有力的感覺。此外，唱段整體具有很強的戲劇性，所以演唱者要多運用頭聲和胸腔，氣息方面的支撐要夠深，胸腔打開，丹田下沉，對抗點要集中，只有這樣才能讓聲音聽起來干凈清晰。

現(xiàn)在大多數(shù)中國的民族歌劇在創(chuàng)作手法上，將傳統(tǒng)的戲曲藝術形式與西洋歌劇創(chuàng)作的特點相結合。所以，在我國歌劇的表演與學習過程中，如何去刻畫和塑造歌劇中個性鮮明的人物形象，成了一個需要重點探究的問題。本文通過對歌劇《草原之歌》的主要唱段——《飛出這苦難的牢籠》的分析與研究，闡述了演唱者可以用怎樣的語氣和唱腔去詮釋歌劇人物的內心世界，學習用近乎自然的情緒和狀態(tài)去演繹出一個個性鮮明而又富有靈魂的人物，以期為演唱者對這一歌劇的演唱提供參考，促進民族音樂藝術的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