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堯 舒濤 馬季 黃喆 劉有玉
股骨頸Ⅲ型骨折在年輕人中發(fā)病率高,通常是高能量創(chuàng)傷的結果[1]??紤]到年輕患者對于手術的耐受能力強及人工股骨頭磨損年限的問題,且年輕患者股骨頸骨折中垂直骨折高發(fā),損傷類型多為垂直剪切骨折PauwelsⅢ型股骨頸骨折,所以治療通常采用堅固的內固定,但該損傷的并發(fā)癥發(fā)生率仍然很高。一項薈萃分析提到,PauwelsⅢ型股骨頸骨折有約20%的再手術率、15%股骨頸壞死率和10%的骨不連發(fā)生率[2]。
不論何種骨折,治療時理想的骨科植入物和固定結構必須得承受足夠的應力,并且保證骨折端位移較小,同時在骨折愈合期間優(yōu)化應變,并最終承受負重載荷,這在不穩(wěn)定骨折中更為重要[3]。以往的研究人員研究了股骨頸骨折的各種植入物和固定結構,結果多不一致[4]。對于角度的固定裝置,如動力髖螺釘(dynamic hip screw,DHS),已被多次證明在生物力學上優(yōu)于單純的空心釘固定[5],但由于手術切口大、時間相對較長等原因,這種手術方式多用于不穩(wěn)定股骨頸骨折中的年輕、無基礎疾病患者。同時因為DHS固定本身存在支持力弱、容易切割等缺點,其應用也受到了限制[6-7]。而聯(lián)合其他內固定物可以很好地改善這些缺點,有學者根據(jù)支撐板固定的原理研發(fā)了一種股骨內側支撐板,將支撐板放置在骨折線前方及下方,防止滑動,抵御垂直型股骨頸骨折的剪切力[8]。盡管股骨內側板放置可能會破壞股骨頭的血供,但部分研究指出若術中小心操作,注意旋股內側動脈的保護,并不會加大股骨頭壞死的概率[9]。近些年流行多種內固定裝置聯(lián)合固定治療青年患者的PauwelsⅢ型股骨頸骨折,其中包括三枚空心釘與內側板聯(lián)合、DHS聯(lián)合內側板、DHS聯(lián)合空心釘?shù)?,它們都被多次證明并肯定療效[10-11],其中關于DHS聯(lián)合空心釘和DHS聯(lián)合內側板的生物力學優(yōu)缺點對比較少,同時兩種手術方式的適應證與療效對比方面依然存在較大爭議[12]。因為兩種手術方式的生物力學有效性在之前的文獻中都已被證實[13],所以本文的主要內容是對兩種手術方式進行對比,為了更直觀及有效地比較兩種手術方式生物力學差異及適應證,同時重建了單純股骨與只使用DHS固定的骨折模型,并盡可能地模擬生理狀態(tài)下的邊界和載荷,以獲得更為科學的結果。
招募一名25歲健康男性志愿者,無髖關節(jié)和全身疾病史。采用寶石能譜CT(Discovery CT750HD),對股骨及髖關節(jié)進行0.5 mm層厚的CT掃描。CT圖像以DICOM格式存儲在醫(yī)學三維重建軟件Mimics 21.0中。根據(jù)組織的灰度值和區(qū)域分割建立股骨的三維模型,導入3matic13進行骨折線的劃分及其模型的簡化后,導出格式為STL的文件。并納入Geomagic-wrap 2018軟件中進行平滑、擬合曲面處理,納入SolidWorks 2018軟件中。采用布爾運算建立皮質骨和松質骨的三維模型,并對股骨近端模型及其髖關節(jié)進行重建。
1.1.1 PauwelsⅢ型股骨頸骨折模型的建立及模型簡化
傳統(tǒng)Pauwels角的測量方法存在一定缺陷,其結果并不準確,并且傳統(tǒng)分型在模型中難于定義,為了反映更為真實的結果,同時便于準確定義,本文骨折線通過在Shen等[1]提出的改良Pauwels分型建立Pauwels角為70°的骨折線(見圖1),其中股骨干中心線通過3matic13擬合中心線命令找到,正常生理情況下,當人體站立位時,股骨頭的中心、膝關節(jié)的中心應處于同一條直線,為了簡化模型并盡可能使分析結果可靠,通過3matic13軟件擬合球的命令找到股骨頭中心點、兩髁中心點,兩髁中心點連線的中點即為膝關節(jié)中心點,并作股骨中心點與膝關節(jié)中心點連線的垂直平面在股骨干中下部分切割股骨模型,以保證簡化的模型與正常站立情況邊界條件盡可能相同。
圖1 股骨骨折線模型圖:A為股骨干的中心線,以A作垂線,并作B線與垂線夾角b角為Pauwels角,度數(shù)為70°
1.1.2 內固定模型的建立
根據(jù)臨床空心螺釘數(shù)據(jù),利用SolidWorks 2018軟件制作了內徑為7.3 mm的空心螺釘模型。由于本研究的重點與螺紋無關,為了簡化模型,簡化了細節(jié)螺紋部分。股骨內側板的建立利用SolidWorks 2018軟件制作了3孔重建管形鋼板內側板,鋼板厚度2.7 mm,寬度10 mm,配套螺釘直徑為3.5 mm,DHS參照施樂輝的產品說明制作3孔DHS板,DHS板厚6 mm,長約70 mm,配套拉力螺釘?shù)尼旈L90 mm,直徑8.2 mm,鎖定釘直徑4.5 mm。
1.1.3 三種內固定模型的建立
手術模型的建立:按照手術要求,將內固定模型與股骨模型在SoildWorks 2018上裝配成單獨DHS固定的模型(模型1)、DHS聯(lián)合空心釘固定的模型(模型2)、DHS聯(lián)合內側板固定的模型(模型3)。隨后將3個模型通過XT文件導入HyperMesh 2021進行二階四面體網格劃分。通過CBD的文件導入AnysyWorkbench 2019R進行有限元分析。
模型假設兩個斷端之間、股骨頸與內側板之間、空心釘與股骨之間的接觸都為摩擦,其中股骨頸斷端之間的摩擦系數(shù)為0.2,空心釘與股骨之間、股骨頸與內側板之間的摩擦系數(shù)為0.12。模型中各種材料假定為均勻的、各向同性的線性彈性材料。各種結構材料的彈性模量和泊松比如表1所示[14]。
表1 材料的彈性模量及泊松比
定義如圖2所示的局部坐標系:Y軸為膝關節(jié)中心到股骨中心的連線,向上為正;Z軸為股骨的外上髁軸線,內側為正;X軸垂直于ZY平面,向后為正。根據(jù)髖關節(jié)的生理負荷[15],對股骨近端施加外力載荷:依據(jù)Saint-Venant原理[16](數(shù)據(jù)見表2,機械載荷如圖3所示)建立并設置外展肌力(Force D)、髂腰肌力(Force C)、股外側肌力(Force B)、髖關節(jié)反作用力(Force A),均勻施加在各肌肉附著點和股骨頭軟骨面,載荷加載的具體角度,通過建立局部坐標系進行控制(見圖2),股骨遠端完全固定約束。
圖2 載荷分布角度圖:該坐標系為建立的局部參考坐標系,通過控制a、b的角度來控制力的添加
圖3 載荷分布位置圖:Force A為髖關節(jié)反作用力,F(xiàn)orce B為股外側肌力,F(xiàn)orce C為髂腰肌力,F(xiàn)orce D為外展肌力
表2 各載荷的方向角度及大小
股骨頭下緣至股骨距到小轉子(下文統(tǒng)稱股骨頸內側皮質)為股骨上端內側重力支撐系統(tǒng),是重力傳導時力線傳遞部位。為了比較模型結果,筆者同時建立了一個正常股骨模型(模型4),在相同載荷和邊界條件下,比較4個模型股骨頸內側皮質等效應力分布,同時比較各內固定裝置系統(tǒng)的最大等效應力值和股骨頭斷端的最大總位移值。
使用平均單元長度為3.0~0.5 mm的四面體網格進行了網格收斂性測試。本收斂性研究結果顯示,0.5~1.0 mm的最大等效應力值的結果相似(平均峰差小于3%)。因此筆者選擇了1 mm的骨頭網格密度、0.5 mm的內固定網格密度進行收斂。其中單獨運用DHS固定(模型1)有四面體單元513 803個,節(jié)點數(shù)349 574個;DHS聯(lián)合空心釘(模型2)有四面體單元546 145個,節(jié)點數(shù)349 289個,DHS聯(lián)合內側板(模型3)有四面體單元405 286個,節(jié)點數(shù)269 140個,正常股骨(模型4)有四面體單元521 402個,節(jié)點數(shù)351 000個。對股骨模型施加垂直1 500 N的壓力,測得模型壓縮剛度為0.724 kN/mm,這個值與文獻[16]所得結果相似,同時將模型4的結果與國內外類似模型結果[17-19]對比,本模型的最大應力值為22.50 MPa集中范圍都分布于股骨后內側,最大等效應力值位于小轉子的下方。這個結果與國內外類似模型結果相似。
為了便于比較股骨頸內側骨折遠端與近端等效應力分布,于股骨頸內側中間建立了一條路徑,這條路徑經過股骨頸內側應力集中區(qū)域,從股骨頭下緣到小轉子的順序,均勻地取了四個模型這條路徑上的骨折近端、遠端各10個點,總共20個點的應力值用于結果比較(見圖4)。將模型4正常股骨的20點等效應力數(shù)據(jù)與模型1、模型2、模型3的20點相同位置等效應力數(shù)據(jù)配對,采用SPSS 25.0軟件進行統(tǒng)計學分析,3組配對樣本差值經正態(tài)性檢驗,總體不服從正態(tài)分布(P<0.01),故采用Wilcoxon符號秩和檢驗,得出模型1與模型4,模型2與模型4應力分布比較,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模型3與模型4之間應力分布類似(P=0.178),由此推論模型3的應力分布與模型4正常股骨應力分布更為接近,說明DHS聯(lián)合內側板能更好地重建股骨力線。模型3的股骨應力分布(見圖5C)在除了在近端骨折線周圍(模型點10處)相對應力集中些,其余的內側板下的應力分布會比正常股骨處應力偏低,板下應力遮擋效應可以解釋這個結果。模型1、2在股骨頸內側的最大等效應力明顯大于正常股骨模型的應力分布(見圖4,圖5A、B、D),路徑上最大等效應力值分別為53.57 MPa和26.72 MPa,分別是正常股骨路徑上等效應力最大值17.68 MPa的3.3倍和1.6倍。
圖4 股骨頸內側路徑應力分布圖:四個模型這條路徑上的骨折近端、遠端各10個點,總共20個點的應力值分布圖
當單獨使用DHS固定時,DHS本身的最大等效應力為101.07 MPa(見圖5E),而聯(lián)合空心釘DHS的最大等效應力為38.19 MPa(見圖5F)。聯(lián)合內側板DHS的最大等效應力為22.69 MPa(見圖5G)。三個模型的DHS的最大等效應力值都位于拉力螺釘中間,從結果上看聯(lián)合股骨內側板與空心釘都減少了DHS的最大等效應力值,聯(lián)合內側板降低DHS的77%最大等效應力,而聯(lián)合空心釘減低了DHS的62%最大等效應力。聯(lián)合內側板的結果在DHS等效應力的減少上優(yōu)于聯(lián)合空心釘。其中空心釘最大等效應力值為94.78 MPa(見圖5H),分布在空心釘近中心處;內側板最大等效應力值為45.22 MPa,分布在股骨近端下面(見圖5I)。
圖5 有限元分析結果圖:A-D.分別為單獨DHS固定、DHS聯(lián)合空心釘固定、DHS聯(lián)合內側板固定、正常股骨模型的股骨頸內側等效應力分布圖;E-G.分別為單獨DHS固定、DHS聯(lián)合空心釘固定、DHS聯(lián)合內側板固定模型的內固定物DHS等效應力圖;H.DHS聯(lián)合空心釘固定模型的空心釘?shù)刃Ψ植紙D;I.DHS聯(lián)合內側板固定模型的內側板的等效應力分布圖
股骨頭斷端總位移結果比較,模型1的位移是4.01 mm,模型2的位移是1.73 mm,模型3的位移是1.68 mm。無論是DHS聯(lián)合空心釘固定的模型還是DHS聯(lián)合內側板固定的模型相對于單獨運用DHS固定模型都能顯著減少股骨頭斷端的位移。但后兩者的差距只有3%。
從試驗結果來看,無論是DHS聯(lián)合空心釘還是DHS聯(lián)合內側板都是對單獨DHS固定手術方式較好的改良,在對兩種改良的手術方式比較中發(fā)現(xiàn),DHS聯(lián)合空心釘更適合內側股骨頸無粉碎骨折的青年PauwelsⅢ型股骨頸骨折患者,DHS聯(lián)合內側板更適合股骨頸內側有粉碎骨折的、難以重建股骨力線的青年PauwelsⅢ型股骨頸骨折患者。
在DHS固定股骨頸骨折的手術中,若術中側位透視觀察不夠、進針位置偏低等,會導致DHS螺釘移位穿出股骨頸。若伴有股骨頸內側粉碎骨折、內側支持結構不堅固等,會導致髖內翻?;贒HS內固定物本身存在支持力弱、容易切割股骨頭等生物力學特點都使其應用受到限制。而聯(lián)合空心釘和內側板可以使DHS獲得更強的支持力和減少切割發(fā)生[20],聯(lián)合內側板會加固內側支撐結構,減少髖關節(jié)內翻的可能性[9,21],這都與本研究結果相符。
臨床上常用的三角三個平行的空心螺釘固定方法,一方面對骨折兩端夾持力較差,另一方面滑動加壓方向又很難保證與骨折線完全垂直,這導致滑動加壓力的非垂直方向分量增加了斷端的剪切力[22]。這個分量可能導致負重股骨頭斷裂處發(fā)生較大位移。Freitas等[23]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對比DHS聯(lián)合空心釘模型與多個空心釘固定的模型,如果采用前者,能通過對角度的限制,使其在生物力學穩(wěn)定性上遠優(yōu)于后者。同時有臨床研究報道,用多個空心釘固定手術方式治療PauwelsⅢ型骨折延遲愈合或不愈合的結果[4],這都說明角度的固定在青年PauwelsⅢ型骨折的固定必要性。艾克白爾·吐遜等[24]的研究中對比了內側板聯(lián)合空心釘和單純多個空心釘模型,發(fā)現(xiàn)前者能減輕空心釘?shù)淖畲蟮刃χ?,同時有更強的生物力學穩(wěn)定性,本研究中模型1與模型3對比得出DHS聯(lián)合內側板可以導致DHS的最大等效應力顯著降低,同時股骨頭的總位移也降低了59%。Tianye等[22]研究中對比內側板聯(lián)合空心釘和多個空心釘模型發(fā)現(xiàn),前者可以使模型在股骨矩的最大等效應力降低,本試驗模型1與模型3的對比,發(fā)現(xiàn)類似結果,并且DHS聯(lián)合內側板的股骨頸內側等效應力分布及模型更為接近正常股骨模型。Nwankwo等[12]的研究在PauwelsⅢ型股骨頸骨折的尸體上,采用DHS聯(lián)合內側板與DHS聯(lián)合空心釘?shù)氖中g方式,在200~1 400 N的循環(huán)載荷加載下,得出內側板聯(lián)合DHS在角位移和剪切位移都少于DHS聯(lián)合空心釘,本研究通過比較模型2與模型3中股骨頭斷端位移大小,盡管得出類似的結論,但位移差距只有3%。
應力對于骨折愈合的影響十分復雜,至今仍有爭議,許多學者指出持續(xù)的、適當?shù)臋C械應力可以導致骨折端的轉化生長因子β、血管內皮生長因子等生長因子增加,使基質干細胞轉化為軟骨細胞、成骨細胞,從而加速骨折端的愈合[25-28]。本研究中發(fā)現(xiàn)股骨頸內側路徑上等效應力值最大的是模型1,其次是模型2。股骨頭斷端的位移越大說明其生物力學穩(wěn)定性越差,同時相對的股骨頭缺血壞死可能性越大[29],本研究中模型1的股骨頭斷端位移最大為4.01 mm,其次是模型2股骨頭斷端位移為1.73 mm,模型2與模型3的差距只有3%。模型1的股骨內側路徑上最大等效應力值是正常股骨模型4的3.3倍,但骨折的愈合更重要的影響因素應當是骨折處的生物力學穩(wěn)定性[30],穩(wěn)定的骨折固定與良好的力線能保證股骨頭斷端的血供,同時為應力的刺激作用提供營養(yǎng)支持。
綜上所述,動力髖聯(lián)合空心釘與動力髖聯(lián)合內側板的兩種手術方式治療PauwelsⅢ型股骨頸骨折,從有限元分析結果看都優(yōu)于單獨DHS固定。若內側股骨頸未出現(xiàn)粉碎骨折,采用DHS聯(lián)合空心釘?shù)氖中g方式使股骨頸內側等效應力值相對偏大有利于骨折愈合,同時股骨頭斷端位移大小與DHS聯(lián)合相差只有3%,為兩種手術方式中較好的選擇。但若伴有股骨頸內側粉碎骨折時,同時股骨內側重力支撐系統(tǒng)難于通過手術重建,此時采用DHS聯(lián)合內側板一方面可以更好地重建股骨內側力線,同時也是相對更穩(wěn)定的內固定方式。
研究的局限性和改進方向:本文是同一個股骨所建立的四個模型的有限元分析,其結果未能納入更多樣本進行統(tǒng)計學比較,使一些小差距結果可信度不高,研究者將在進一步研究中納入更多樣本,同時將更多種內固定方式的模型納入一起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