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一樣

◇劉晶輝

對手的劍向他刺過來，招招致命。他雖是劍圣，但如此兇狠的對手，也是第一次遇到。

對手很狡猾，在劍招中故意藏拙，使他麻痹大意。在他以為自己就要將對手擊殺的時候，對手卻突然加快攻勢，攻擊的速度越來越快，所采用的招數(shù)也越來越復(fù)雜。他心中一驚，小子，真人不露相?。∷杏X招架起來越來越吃力，但姜畢竟是老的辣，他憑借自己多年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小心翼翼地格擋、拆解對方的招數(shù)。他機警地注意著對面的一舉一動，毫厘不能差。對方向左刺，他舉劍化之；對方向右刺，他舉劍化之。對方虛晃一槍，這能難倒他？他早就識破，卻將計就計，將對手吸引到自己的攻擊范圍內(nèi)，對手欣喜，他趁機反手一擊。對手逃避不及，右腿小腿上被刺了一劍。臉因為腿上的疼痛而變形。

對手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憤怒，開始辱罵劍圣。

用這么下作的手段，你還配叫劍圣嗎？

他回答，兵不厭詐。再說了，我這也是跟你學的，你剛才不也在裝嗎？老子以為你是弱雞，差點兒著了你的道兒。

對手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說，我是無名小輩，我可以那樣，你不能!

他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反駁道，你小子話太多了!

言畢，他整理呼吸，調(diào)整吐納，將寶劍舉起，將劍尖對準對方的胸口，準備一劍結(jié)果之。

緊要關(guān)頭，對方從地上抓起一把黃土，朝他的臉揚去。他的眼睛一下子什么也看不見了，并且酸疼得厲害。

卑鄙小人!

他用一只手護住眼睛，用另一只手防身。他用力睜開眼，但直流眼淚，他只好閉眼。但他的手不敢停，他怕稍有不慎，胸前就被對方刺一個大窟窿。他感覺不到對方的進攻，也聽不到對方說話，他覺得很恐懼。驚懼隨著周圍短暫的靜默，迅速達到了極點。

對方聲音很輕，你這樣做——有用嗎？

他一下子就崩潰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少俠饒命!

我不殺你，你走吧!

殺了我，你就是劍圣，為什么不殺？

少年嘆了一口氣說，我靠歪門邪道贏了很多武林高手，突然有一天，我累了，很累，我不想再這樣。我聽說劍圣光明磊落一身正氣，所以來找你比試?，F(xiàn)在看來，我還是什么都做得出來，我剛才朝你扔黃土，而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面對死亡，你卑躬屈膝的樣子讓我想吐。看來，這世界上根本沒有所謂的劍圣。你走吧，我們都一樣，都一樣的。

少年說完，低頭，抬手，將劍插入劍鞘。

他唯唯諾諾地點頭，對對，你說得都對。劍圣，那都是虛名，我們都一樣。

說話間，他突然一躍而起，趁少年不備，一劍刺中他的咽喉，血立刻像噴泉汩汩冒出。此招是他的保命招，來勢洶洶，少年甚至來不及哼一聲，當場殞命。

三天后，武林大會。

他依然是劍圣。

他名聲更勝，拜師者眾多。他將拜師者一一扶起，口中說著客氣話：不必拘泥，我們都一樣，都一樣!

他拔出寶劍，準備給后輩示范。

我們不一樣，您是劍圣!

他笑了，眼角忽的一陣疼痛。他如臨大敵，將劍柄握緊，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發(fā)瘋似的向空氣揮砍。眾人叫好，他滿頭大汗，劍和人都像在水里浸泡過，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