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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封舊信的折痕

      2022-05-30 10:48:04朱成玉
      做人與處世 2022年10期
      關(guān)鍵詞:琴瑟和鳴舊居折痕

      朱成玉

      見字如面里藏著多少美好

      一封舊信,輾轉(zhuǎn)于時光。如果它有腳,那么會像小鹿的蹄子,踏著月光與花香;如果它有翅膀,那么如蝶之翼,攜著露珠,飛過草叢。當然,這必須是一個男子寫給心儀的女子的信,或者是女子寫給愛慕的男子的信,它可以滿足我對美好事物的所有想象。信的內(nèi)容已無關(guān)痛癢。泛黃的信紙,有了毛邊的紙端,以及那略有講究的折痕,無一不在劇透著那段舊時光里的情事。

      我認為,通信是愛情里必不可少的浪漫。當你讀著那些面對面無法說出的話,會一下子把信反過來扣到桌面上,雙手緊緊捂著,生怕別人看到你的秘密。而我更擔心的是你滾燙的紅暈,將它們點燃。

      一封信里可以讀出山河,讀出琴音,讀出酒釀,所以,在一些懷舊的電影里,你總會看到這樣的鏡頭:一個女子在窗前,把一封信貼在胸口,閉緊雙眸,頭微微地后仰,酒窩里泛著陶醉的光芒。此刻的女子遍覽山河,心頭琴瑟和鳴,如飲瓊漿,與其說她被男人征服,不如說被一封信征服。

      寫信、等信、收信,是一個美好的循環(huán),在這個循環(huán)里,慢慢抻出愛情的軌跡。有信至,捎來萬顆紅豆,菩提的葉托著,日子很薄,但它總是會把日子墊厚幾分。

      可是這么美好的信,我們卻燒掉了很多。年輕時,我們的心里住著一頭沖動的小獸,它時而暴怒,如烏云里的閃電;它時而安靜,如一座廢棄的莊園。一些誤會或一句傷人的話,便會累及這些無辜的信。多年以后,我們談起那些被燒掉的信,總是忍不住心疼。

      那是我們最初的信,信里有詩,有啤酒和煙灰缸,我們以哥們兒相稱,大千世界無所不聊,知曉你是個女孩之后,我們的信才有了香氣。可是我們燒掉了它們。有人說,青春經(jīng)得起折騰,分分合合也無傷大雅??晌铱傆X得,燒掉的那些信還是在我心上燙了個洞。

      有一首歌叫《那個下午我在舊居燒信》,很有詩意的名字,可為什么偏偏是下午呢?有人解釋說,早上燒,像清潔工;中午燒,像做錯事的文員;晚上燒,像毀滅證據(jù)的犯罪分子。只有午覺醒來燒的,剛好和最傷感的時段應(yīng)景。有人則對“燒信”有這樣詩意的描寫:“我在舊居燒信。燒掉第一封,那是十三歲的道歉;燒掉第二封,十五歲夏天的告白;燒掉第三封,十八歲的所有。如果可以,我也想把過去的某些東西毀尸滅跡。我在這里可以一口氣寫下長長的單子,甚至惡狠狠地說:‘哦,那一整年都忘掉最好。但下一分鐘,恐怕又要伸出手一條條畫去。我想要忘了那一次的出丑,但要記得之后你給的安慰,可是忘了前面的難過,我如何再去體會你帶來的溫暖和快樂呢。記憶是如此麻煩纏人的東西,蜷縮在心上連我也無從控制的角落,依附在身邊無數(shù)細節(jié)里。唯一能做的不過是接受和喜愛自己,從久遠開始,并一直下去?!?/p>

      看,燒掉的又何止是信呢?那是一段段的回憶。燒掉之后呢,又是一封接一封地寫,就像那即將織好的圍巾,拆了又織,織了又拆。青春啊,就像一封動人心魄的長信,一波三折,讓我們欲罷不能。

      你任性地燒掉那些你寫給我的信,可是你知道嗎?你燒掉的信,正以另一種方式飄散在風(fēng)里,由風(fēng)念給我聽。由此,我有理由認定,你燒掉的信正以另外的方式卷土重來。比起被燒掉的信,我更在意那些信上的折痕。那時候,要把寫好的信疊成各種形狀,以寄寓不同的情境。其實,疊出多少現(xiàn)實的形狀,最終都會化為一個暖心的形狀。

      折疊,這是一個多么好的意境啊!一封信的折疊像不像一種擁抱呢?一張紙的上半部分擁抱著下半部分,一封信的開頭擁抱著結(jié)尾,一些美妙的詞擁抱著另一些美妙的詞,一種香味擁抱著另一種香味,就如同相思擁抱著相思,眼淚擁抱著眼淚,嘆息擁抱著嘆息,愛擁抱著愛。無所不包的信啊,又如此單一,因為那“折痕里,只有你的馬車緩緩經(jīng)過”。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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